黎鐵瑚道:“我們已失去精衛島財寶,我們不能再失去清白的名聲。”嶽款道:“其實不管我是否拿得出證據,最後你們都會‘抗爭’的。”黎鐵瑚道:“嶽大俠這話也未嘗沒有道理。”嶽款道:“我們耍橫也是有道理的。”黎鐵瑚道:“拿不出證據,耍橫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嶽款道:“精衛島財寶的去向,我查了兩三年,都沒結果。我猜想黎園主現在一定不會說的了。”黎鐵瑚道:“我再說一遍,精衛島財寶已被雪爭飛偷走。”嶽款道:“雪爭飛只偷了一箱,其他三十五箱呢?”黎霆之突然問道:“我就奇怪了,嶽大俠怎麼知道雪爭飛只偷得一箱?”嶽款道:“因為我到秘室裡去看過。”黎霆之道:“嶽大俠是怎麼進去的?”嶽款道:“鬱海風能進的地方,我當然也能進。”黎霖之道:“那晚偷襲我的一定是嶽大俠你了。”嶽款道:“你說錯了,那是雪爭飛。”葉文漁道:“雪爭飛那天不是去和鬱海風會面去了麼?”嶽款道:“雪爭飛先打傷了二公子,然後才去會鬱海風的。他那一晚終於搞清楚了進入秘室的另外一條道路。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才真正找到盜出精衛島財寶的辦法。”葉文漁道:“嶽大俠既然早就知道精衛島財寶已被黎園主偷樑換柱,為何不提醒雪爭飛呢?”嶽款道:“雪爭飛不是正人君子,是該吃點苦頭了。而且我也有借重他的地方。”葉文漁道:“嶽大俠還有什麼辦不到的事情呢?”嶽款道:“我在善惡園尋找精衛島財寶,卻始終沒個頭緒。雪爭飛聰明絕頂,我想他興許能幫我把財寶找出來。不過我還是高估了他,他最終還是被黎園主玩於股掌之間了。”黎鐵瑚道:“嶽大俠很在乎雪爭飛啊。”嶽款道:“雪爭飛本來是條漢子,我原先倒是挺看重他的。但他假冒周大俠,而且還以周大俠的身份去嫖妓,敗壞周大俠的名聲,這就有些過分了。”黎鐵瑚道:“嶽大俠現在才想起要教訓雪爭飛麼?只可惜太晚了。”嶽款道:“我已經教訓過他了。”黎鐵瑚道:“怎麼沒聽他說過?”嶽款道:“這種事情怎麼好意思說出口呢?”黎鐵瑚道:“莫非他剛來善惡園就已經知道你是‘霹靂鞭’嶽款了?”嶽款道:“他並不認識我,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會把我的真實十分告訴他。”黎鐵瑚道:“就像你當初告訴我的那樣,我只說你是一個黑道煞星,在江湖上混不下去才來善惡園的。你看我多相信你。我當時也相信雪爭飛就是周大俠。”嶽款道:“你當然不能說我是嶽款,否則戲就演不下去了。”黎鐵瑚道:“嶽大俠到底是怎樣教訓雪爭飛的?”嶽款道:“我用‘蒸魚’把他‘蒸’了一下。”黎鐵瑚皺眉道:“嶽大俠懂這種武功?”嶽款道:“就像黎園主懂得‘萬里煙波逐浪行’輕功一樣。”黎鐵瑚道:“這麼說來,嶽大俠也一定能在萬里煙波中踏浪而行了?”嶽款道:“倒也不敢說能在萬里煙波中踏浪而行,不過這區區胭脂湖還真難不住嶽某。”黎鐵瑚道:“咱倆到湖上去踏踏浪,不知嶽大俠肯否賞臉?”嶽款道:“嶽某奉陪。”“十七英傑”、葉文漁、居巢、蕭歧、黎氏三兄弟、方穆等人隨黎鐵瑚和嶽款一起來到胭脂湖邊。黎鐵瑚一個騰越,展開“精衛飛飛”輕功,在空中起伏了幾下,然後緩緩地朝胭脂湖落下去。他腳底剛沾到湖水,便不再往下沉。他就像站在陸地上一樣,靜靜地佇立在離湖岸八九丈之遙的湖面上。嶽款微微一笑,慢步朝黎鐵瑚走過去。他如履平地,雙腳踏在水面上,竟然連一絲水花也未激起。黎鐵瑚道:“嶽大俠好精純的‘萬里煙波逐浪行’,我想當年‘海上狎鷗客’紀飄的輕功也不過如此吧!”嶽款道:“紀飄可在海上留連數月而不上岸,嶽某哪裡能和他相比?”黎鐵瑚道:“如果嶽大俠願意,也可在這胭脂湖湖底‘留連’數月甚至一輩子。”嶽款道:“那就得看黎園主手段如何了。”黎鐵瑚道:“嶽大俠剛才為何不用‘蒸魚’暗暗‘蒸’我一下?”嶽款道:“我不喜歡用這種武功欺負人。”黎鐵瑚道:“嶽大俠說的可不是真心話,雪爭飛不是被你‘蒸’過一回麼?”嶽款道:“天下也只有雪爭飛值得讓我使出‘蒸魚’。”黎鐵瑚臉色一黯,道:“嶽大俠請!”嶽款道:“黎園主先請!”黎鐵瑚道:“那就得罪了。”黎鐵瑚的兵器是一柄長劍。嶽款則亮出了他仗以成名的霹靂鞭。此鞭以三根犀牛筋編織而成,長約九尺,比黎鐵瑚手裡的長劍長了許多。此鞭式樣普通,卻不知“霹靂”二字是如何與它扯到一起的。黎鐵瑚挽了個劍花,長劍輕靈地向嶽款眉心刺來。待刺出一半時,長劍突然幻出二十四道劍影,分襲嶽款正面要害之處。這二十四道劍都是實實在在的,二十四道劍氣“嗤嗤嗤”地響著,尖銳地向嶽款的身體“戳”過去。嶽款一招“雷震橫塘”,霹靂鞭橫掃而出,道:“這就是‘二十四節氣劍法’吧?這式‘立春’使得不錯,只可惜現在是五月,早就過了‘立春’。”只聽“嚓”的炸雷似的聲音響過,那二十四道劍氣被霹靂鞭震開,有二十三道射向天空,餘下的一道劍氣擊在湖面上,將湖水炸出一根水柱。那根水柱橫在黎鐵瑚和嶽款之間,高約丈餘,在眼光的映照下,蔚為壯觀。嶽款只一鞭便破了黎鐵瑚的二十四劍。黎鐵瑚微微一笑,不退反進,二十四道劍影又向嶽款刺到。嶽款道:“我這招‘驚雷破柱’和你的‘驚蟄’有異曲同工之妙啊。”“嚓”,又是一根水柱在嶽款和黎鐵瑚之間立起。黎鐵瑚的“二十四節氣劍法”顧名思義,是取自二十四節氣,共有二十四招,每一招都可刺出二十四劍。在這二十四劍中,有一劍是最強勁的,如果第九道劍氣最強勁,那這一招必是“芒種”,如果第十八道劍氣最凌厲,那這招就是“霜降”,依次類推。而最具殺傷力的也就是這最強勁的一劍。因為“二十四節氣劍法”的每一招都是相同的二十四劍,出劍甚快,二十四劍差不多是同時刺出,很難區分究竟哪一劍最強,所以對手往往不知所措,即便是擋住了二十三劍,也有可能被最後一劍所傷。不過嶽款好象事先知道黎鐵瑚使的是哪一招似的,總能準確找到黎鐵瑚最強勁的那一劍是從哪個方向刺來的。嶽款的霹靂鞭每一鞭揮出,鞭梢上都帶著風雷之聲,黎鐵瑚的每一招都被霹靂鞭的氣勢壓倒。但是黎鐵瑚並未束手束腳,他出劍不但不見遲緩,反而更快捷、更準確、更毒辣、更有力。嶽款的霹靂鞭也揮動得越來越快了。兩個人你來我往,鬥得不亦樂乎。葉文漁、居巢、蕭歧為了倪褒光之死和黎霆之說丹崖翁是他們師兄這個謠言而來到善惡園,本是抱著與黎氏父子刀兵相見的打算,他們是“大力將軍”的弟子,早就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他們自信並不輸於黎氏父子,所以和黎氏父子爭論時覺得有所依恃。但現在看來,別說加上黎霆之兄弟三人,即使是黎鐵瑚一個人,葉文漁、居巢、蕭歧就對付不了。三個人想到這些,不禁覺得後怕。幸好有“十七英傑”在此,否則他們三人說不定就要埋骨在善惡園了。而黎霆之兄弟則面無表情地看著這場打鬥,一點沒有露出擔心的神情,就好象他們知道父親定能打敗嶽款似的。“十七英傑”的心態可能和黎氏三兄弟差不多,都比較相信自己的人。嶽款和黎鐵瑚起初只是站在湖面上過招,隨著交手的越來越劇烈,兩人腳下開始移動起來。相較而言,黎鐵瑚的移動範圍比嶽款移動的範圍大一些。可以這樣說,黎鐵瑚是圍著嶽款不停地進攻。他所繞的圈子恰好與嶽款霹靂鞭鞭長所及的地方一致。除了黎鐵瑚的劍氣刺擊所激起的水柱和浪花之外,兩人腳下的湖面平滑如鏡,水波不興。由此可見兩人的“萬里煙波逐浪行”輕功之妙。只見兩人過招越來越快,到得後來,黎鐵瑚的身影彷彿看不見了,只剩下數百道劍光圍著嶽款不停地轉動,並且伴隨著“嗤嗤嗤”的劍氣破空之聲。而在這一片響聲中,嶽款的霹靂鞭揮動的“嚓”聲總是和最尖利的那聲“嗤”同時響起,並且在這下“嚓”聲之後,劍影和劍聲稍稍停頓了一下。這說明,嶽款的霹靂鞭總能將黎鐵瑚每招中最兇狠的那一劍切斷。葉文漁在岸上見了,心中懼意頓生,不由自主想道:“別說自己輕功遠不及黎鐵瑚,不可能與他到湖面上決戰,即使有這份輕功,若被黎鐵瑚這幾百道劍影圍住,眼睛早就花了,哪裡還能應戰!”兩人又鬥了數百招,兀自沒能分出勝負,但黎鐵瑚的攻勢已明顯弱下來,而嶽款卻易守為攻,兩個人的攻守倒了個個兒,現在變成嶽款在外圈,黎鐵瑚在內圈。黎鐵瑚的出劍還是那麼迅速,嶽款的霹靂鞭也還是那麼不急不緩,但嶽款的每一鞭總能使黎鐵瑚剛剛亮起來的劍影重新暗淡下去。到後來,黎鐵瑚的“二十四節氣劍法”越來越施展不開,劍影也越來越少。嶽款猛然暴喝一聲,霹靂鞭突然變得筆直,像杆長槍似地直刺黎鐵瑚胸部。黎鐵瑚見勢不妙,急忙將那招剛使出一半的“大寒”收回,剩下的十二劍全擊在嶽款的霹靂鞭上。但霹靂鞭上的勁道太足,黎鐵瑚這十二劍根本不能抵擋,他不得已向後滑開十餘丈。嶽款早料定黎鐵瑚擋不住這一鞭,在黎鐵瑚後滑的同時,他也追了上去,霹靂鞭依舊指向黎鐵瑚。黎鐵瑚一旦落了下風,就沒法扳回去了,他向左橫挪數丈,心想這下總該能夠避開嶽款的進攻了吧。嶽款霹靂鞭向右猛抽下去,端端正正抽擊在湖面上。只聽一聲霹靂,湖水裂開一道寬約兩尺、深達三尺、長有十餘丈的溝壑。黎鐵瑚想不到腳下的水竟會裂開,一個不提防,頓時掉下溝壑。但黎鐵瑚反應極快,他輕籲一聲,“精衛飛飛”輕功發動起來,從溝裡騰身而起,凌空向嶽款撲擊。幾乎在他躍起的同時,溝壑兩邊的湖水會灌,溝壑立刻不見了。如果黎鐵瑚稍微遲疑一下,他一定會被湖水打溼下半身。那樣一來,即使他還不算落敗,也很狼狽了。嶽款見黎鐵瑚這四十八道劍影刺來,情知非同小可,連忙提鞭自左下而右上一擋,並且飛速後退。嶽款的霹靂鞭本來浸在水中,他這一提一擋立刻在面前布起了一道由水珠組成的屏障,並且是一道貫注了嶽款深厚內力的屏障。黎鐵瑚的四十八道劍氣擊在這道屏障上,竟然只刺出四十八個小窟窿。這道屏障像是掛曬在虛空中的魚網,直到嶽款和黎鐵瑚又飛快地過了數招,才“譁”地垮將下去。黎鐵瑚的“精衛飛飛”輕功雖妙,但他到底不是鳥兒,不可能永遠飛在空中,他的“小雪”和“夏至”被嶽款破解後,力竭下沉,重新落在湖面上。這一次,他腳底的湖水炸開兩朵小小的浪花。這說明,黎鐵瑚的“萬里煙波逐浪行”已經不如剛才那麼精妙了。嶽款趁黎鐵瑚還未立穩,一招“布鼓雷門”,霹靂鞭已抽到黎鐵瑚眼前。黎鐵瑚來不及以劍抵禦,慌不迭地閃避。而嶽款得勢不饒人,“浪翻雷澤”等招連連使出。黎鐵瑚一避,再避,知道已無機會扳回頹勢,於是返身就跑。嶽款哪裡肯舍,當即追上來。兩個人在胭脂湖湖面上一前一後地追逐起來。開始兩人的步子都很輕盈,足跡過處,只留下一個小小的漣漪。當兩人顯出疲態時,步子就重了一些,所經之處,湖水炸開。兩人的步子越急,腳下的浪花越大,並朝四下裡飛濺開來。到得後來,只見兩人的身影裹在飛濺的水霧中,像兩條水龍,在胭脂湖一忽兒追到東,一忽兒追到西,一忽兒追到南,一忽兒追到北。這場追逐真是壯觀之至。岸上觀戰之人都看得喘不過氣來了。嶽款和黎鐵瑚一追一逃,在湖面上馳騁了大約小半柱香的功夫,終於停了。兩人追到善惡園院牆腳下的湖邊時,嶽款的霹靂鞭向黎鐵瑚猛擊下去。鞭未至,鞭上的勁風已將黎鐵瑚面前的湖水激盪起來。黎鐵瑚氣喘吁吁,腿還有點打閃,雖然避開了這多人心魄的驚天一鞭,但卻被霹靂鞭上的萬千水珠劈頭蓋臉打溼了全身,而且因為每顆水珠都貫注了嶽款的內力,黎鐵瑚一張保養得異常之好的臉被打上了上百個麻點,鮮血淌了一臉,看起來十分猙獰而恐怖。黎鐵瑚痛呼一聲,將“精衛飛飛”輕功發揮到極限,竟然直接從湖面上一躍上了院牆。勝負已分,嶽款不再追擊,一個騰越,也上了岸。他望著高高站在院牆上的黎鐵瑚道:“黎園主跑得好快呀。”黎鐵瑚臉上的鮮血還在一個勁地淌,他也顧不得去擦一擦,道:“嶽大俠的霹靂鞭果然厲害,我敗了。”嶽款道:“你我其實根本就不必進行這場打鬥。”黎鐵瑚道:“這場打鬥的確是多餘。”嶽款道:“我相信黎園主應該記起將精衛島財寶轉移到什麼地方去了。”黎鐵瑚道:“嶽大俠為何一定要說我轉移了精衛島財寶呢?我都說得不耐煩了,精衛島財寶如今在雪爭飛手裡。”嶽款道:“我還真沒見過死皮白賴到像黎園主這樣的人。”黎鐵瑚抗聲道:“黎某現在已是敗軍之將,要殺要剮隨你嶽大俠的便,卻也休想讓我承認自己根本沒有做過的事情。”嶽款呆呆地看著黎鐵瑚,沉思了片刻,道:“那我就剮了你吧。”黎鐵瑚道:“來吧,我又不是冤死在‘十七英傑’手下的第一個人。”嶽款道:“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想問你作後一個問題。”黎鐵瑚道:“可千萬別拿精衛島財寶這個問題死纏爛打。如果不幸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不等嶽大俠你親自操刀來剮,我自己就已經‘煩死’了。”嶽款道:“你們將魚漁捉來,是想幹什麼?”黎鐵瑚一愣,道:“魚漁?什麼魚漁?”嶽款道:“你可別告訴我你沒聽說過群玉苑的‘青樓淑女’魚漁的豔名。”黎鐵瑚恍然大悟道:“嶽大俠你說的是她呀。哈哈,看來嶽大俠很關心這個妓女嘛。”嶽款道:“你們是不是想用她去要挾雪爭飛?”黎鐵瑚道:“我們沒有捉魚漁。”黎霖之道:“黎家乃正經人家,不屑於和妓女扯上關係。”嶽款道:“三公子,是你親自去抓魚漁的吧?”黎霖之道:“嶽大俠,我也知道將你當做逢人便咬的瘋狗很不禮貌,但你現在這種做法卻使我不得不作如是觀,因為我實在想不出其他言語來形容你。”嶽款笑道:“大公子何必如此氣急敗壞呢?”黎霖之道:“我只是為大名鼎鼎的‘霹靂鞭’嶽款變成這樣一個人感到惋惜。”嶽款道:“尤其是當嶽某變成一個揭露你們圖謀的人的時候,你當然應該感到深深的惋惜。”黎霖之冷笑道:“嶽大俠的牙齒很尖利。”嶽款道:“三公子只會罵人麼?”黎霖之道:“我是說岳大俠口才好,不是說你亂咬人。”嶽款道:“這麼說三公子是無論如何也要抵賴了?”黎霖之道:“我從未離開過善惡園,你說我如何去抓魚漁?”嶽款道:“你說謊,你離開過善惡園。”黎霖之斬釘截鐵道:“沒有。”嶽款道:“雪爭飛來到善惡園的第二天,你出沒出善惡園?”黎霖之道:“嶽大俠說的是那一次啊,我倒忘了。”嶽款道:“是三公子故意忘了。”黎霖之道:“那次我是到外公老家去調查樊姨的來歷。”嶽款道:“你沒去百禽院,你去的地方是群玉苑。雪爭飛的本意是分散你們的注意力,想不到你們卻藉機擄走了他的紅顏知己。”黎霖之道:“無稽之談。如果真像嶽大俠胡編的那樣,我們是想引雪爭飛來偷已經掉包的精衛島財寶,我們又有什麼必要擄走他的相好去要挾他呢?”嶽款道:“當方公子將雪爭飛請回善惡園時,你們還不敢肯定他到底是周大俠呢還是雪爭飛,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來者和魚漁都有非同一般的關係。只要魚漁在手裡,你們便可讓對方投鼠忌器。一旦事情出現意外,你們就能籍魚漁擺脫窘鏡。這是有利無害的一著棋,但事實證明這著棋也是多餘的。由於事情完全照你們計劃的那樣發展,這著棋最後也沒派上絲毫用場。魚漁是一個無辜的人,現在對你們也沒什麼用處了,你們應該放了她。”黎霖之道:“我們也想放了她,但是我們做不到,因為我們沒有抓她,她不在我們手裡。”嶽款道:“我看見了,你們空著手,魚漁的確不可能在你們手裡。”黎霖之道:“嶽大俠說話很風趣啊,我告訴你,魚漁不在善惡園。”嶽款道:“我知道她不在善惡園。你們把她藏在什麼地方了?”黎霖之道:“嶽大俠太蠻不講理了吧。”一個陌生的聲音從院牆上傳下來:“‘十七英傑’在武林中橫行久了,現在已經習慣於蠻不講理了。”眾人抬頭一看,院牆上有四個人和黎鐵瑚站在一起。也不知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嶽款道:“嶽某眼拙得很,認不得四位朋友。”一個穿著紅衣的中年人道:“我們是無名小卒。”嶽款道:“我雖然與各位沒有謀過面,但我大概能猜出你們是何方神聖。”紅衣人道:“嶽大俠還有這種本事麼?”嶽款道:“你們不就是‘乾坤圈’祁老三、‘鴻蒙棍’邰老五、‘列缺鉤’蘇十一和‘博沙錘’閻十四麼?”紅衣人笑道:“嶽大俠睜眼說瞎話呢,祁三俠、邰五俠、蘇十一俠和閻十四俠不是站在你身邊嗎?”嶽款道:“我沒說清楚,我是說你們是冒牌的祁老三、邰老五、蘇十一和閻十四,也就是在毛竹溝曾經和雪爭飛交手的那幾位。”紅衣人道:“原來那天和我們大打出手的周諍言果然是假貨。”嶽款道:“假貨對冒牌貨,那場打鬥一定很滑稽。”紅衣人道:“是很好笑。”嶽款道:“你們之所以在毛竹溝狙擊雪爭飛,就是想證明他的身份吧?”紅衣人道:“我們只是試探他一下,沒有想殺死他。”嶽款道:“恐怕你們也殺不了他。”紅衣人道:“的確如此,雪爭飛的武功比我們想象的厲害。”方穆突然高聲問道:“你們是大舅、二舅、三舅和四舅吧?”紅衣人道:“方穆,你對黎家不忠,我們沒有你這樣的外甥。”方穆道:“你們騙得我好苦。你們不認我,我還不認你們呢。”原來這四個人就是多年前神秘失蹤的黎鐵璣、黎鐵瑋、黎鐵玳、黎鐵璋。嶽款道:“黎園主,現在總不該否認我對你的指控了吧?”黎鐵瑚道:“否認不否認都沒多大關係了,反正外面的武林英雄們也不會知道今天在善惡園發生的事情,他們依舊會認為是雪爭飛盜走了精衛島財寶。”嶽款道:“當然,前提是我們‘十七英傑’和葉莊主、居先生、蕭道長、方公子都死在這裡。”黎鐵瑚道:“嶽大俠真懂我的心啊。”嶽款對黎震之道:“是二公子安排令叔父們狙擊雪爭飛?”黎震之道:“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地步,我就承認了吧。”黎霖之道:“不錯,魚漁也是我擄走的,但恕我不能說出她的藏身之所。”黎霆之道:“不僅如此,我們還承認嶽大俠對我們的指控。”嶽款道:“你們前後的態度簡直有天壤之別。”黎霆之道:“在什麼情況下說什麼話。”嶽款道:“令叔父們沒來時,你們父子四人處於下風,得等援手。”黎霆之道:“現在情況已經扭轉,該輪到我們耍橫了。”黎鐵瑚道:“嶽大俠,你可以去陪倪褒光了。”嶽款道:“黎園主這話說得早了一點吧。”黎鐵璣道:“那咱們就快些了結這段公案吧。”從院牆上跳了下來。黎鐵瑋、黎鐵玳、黎鐵璋和黎鐵瑚也隨之飄到“十七英傑”面前。嶽款道:“這也正是我的想法。我知道,若不將你們全部打倒,你們是絕不會將精衛島財寶的藏匿之處說出來的。”黎鐵瑚道:“我唯一能夠告訴你的就是,精衛島財寶和‘青樓淑女’魚漁藏在同一個地方。”嶽款道:“等一下你什麼都會毫無隱瞞地告訴我。”黎鐵瑚道:“天還沒黑呢,嶽大俠就開始說夢話了。”嶽款道:“你們誰先出手呢?”黎鐵璣道:“我們準備一齊動手。”嶽款搖頭道:“這樣可不好。”黎鐵璣道:“你們‘十七英傑’不是一向喜歡群毆嗎?”嶽款道:“我也想領教各位的高招,只可惜你們動不了手了。”黎鐵璣哈哈一笑:“嶽大俠,你太會說笑了。”但他只笑了幾聲,便如同憑空捱了一刀,聲音嘎然而止。他臉色陡變,指著嶽款哆嗦著說道:“你暗算我們?”嶽款道:“‘蒸魚’本來就是用來暗算人的,你難道不知道嗎?你們還想和我們放手一搏麼?”黎鐵璣道:“嶽大俠你怎會如此卑鄙?”嶽款道:“對付卑鄙的人當然得用卑鄙的手段。”黎鐵璣兄弟五人只感覺到周身火辣辣的,他們現在的情形就和鍋裡的魚一樣,雖然很想從窘鏡中脫身出來,但心有餘而力不足,只是在心裡無望地掙扎。嶽款道:“我想,你們應該能夠記起把精衛島財寶轉移到什麼地方去了。”黎鐵瑚絕望地說道:“我們敗了。”黎鐵璣道:“我們願意交出精衛島財寶。”黎霆之道:“想不到我們黎家策劃了這麼多年,到頭來卻落得這樣的下場。”嶽款道:“這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葉文漁、居巢、蕭歧回千葉莊去了。方穆心灰意冷,謝絕了葉文漁的邀請,獨自流浪去了。嶽款一行人沿著雞啄崖向上爬去,到了那個大石頭旁,黎鐵璣按動機關,搬開石頭,石頭背後是個洞口。大家一湧而進,入得洞來,路面一直往下,走了約莫五六百步,到了一個空曠的大廳。這裡收拾得十分整潔,還有煙火的味道,看起來的確有人常住於此。但與黎鐵瑚所說不一致的是,這裡非但沒看到精衛島財寶,就連替他們看守財寶的鄭童滎也不在這裡。嶽款冷冷地問黎鐵瑚:“精衛島財寶呢?”黎鐵瑚看著眼前空蕩蕩的大廳,呆住了。黎鐵璣喃喃自語道:“這是怎麼回事?”嶽款道:“我還想問你呢。”衛莊父道:“很明顯,這又是一個幌子,用來欺瞞我們的。”嶽款道:“你們到底把精衛島財寶藏在什麼地方?”黎鐵瑚突然高聲大叫起來,道:“一定是雪爭飛來過這裡。”黎霆之三兄弟也叫起來:“肯定是雪爭飛那狗賊乾的好事。”黎鐵璣哭喪著臉,道:“我們終於還是沒有鬥過雪爭飛。”黎鐵瑚撕心裂肺的號啕起來。嶽款道:“你們別演戲啦。”黎鐵璣道:“反正我們什麼也沒有了,活著也沒有意思,你就殺了我們吧。”嶽款道:“放心,在你們沒交出精衛島財寶之前,我是不會取你們性命的。”黎鐵璣道:“精衛島財寶如今在雪爭飛手裡,你叫我們怎樣把它交出來?”嶽款陰沉著臉,道:“我有辦法叫你們開口說實話。你們當然也有權守口如瓶,不過代價卻很高,因為你們將永遠生活在地獄之中。為了重建精衛島,為了告慰屈死在你們黎家手上的倪褒光的在天之靈,我們會不惜一切手段,給你們來個‘以惡制惡’。”黎鐵璣道:“你再怎麼威脅也沒用,因為我們真的不知道精衛島財寶現在在哪裡。你要重建精衛島,就該去找雪爭飛。”嶽款道:“咱們走著瞧,看你是不是熬得過。”他轉對戴東序道:“我們先帶他們到搏虎堂去。”在遙遠的某個地方,雪爭飛、鬱海風、葉鳴嚶、魚漁正痛快地喝著酒。雪爭飛道:“我太想看看黎氏一家現在的嘴臉了。”鬱海風道:“黎家一輩子別想洗刷脫監守自盜的罪名,‘十七英傑’一定饒不了他們。”雪爭飛道:“如果黎家不起貪心,我們無論如何也別想得到這批精衛島財寶。”葉鳴嚶道:“咱們和黎家都在玩‘將計就計’的把戲,只是咱們玩得比他們更好一些。”雪爭飛道:“老實說我們並不比他們高明,我們不過是運氣比較好罷了。”鬱海風笑道:“你這句話說得很謙虛。”魚漁嫵媚地笑道:“雪爭飛不僅謙虛,而且還溫文爾雅呢。”葉鳴嚶道:“魚漁,你是說雪爭飛冒充周諍言的時候吧?”雪爭飛笑道:“我其實比周諍言更溫文爾雅。”鬱海風道:“我們三人誇你就夠了嘛,你還不滿足,非得再自誇自誇?”雪爭飛道:“偶爾自誇一次可以原諒。”魚漁道:“在群玉苑時,我想到你是周諍言,還真有些自慚形穢,不敢高攀你。”雪爭飛道:“如今呢?”魚漁道:“你是偷東西的賊,我是青樓女子,咱們正好配得上。”雪爭飛笑道:“你說錯了,我是‘俠盜’,你是‘淑女’。”葉鳴嚶捂住耳朵,道:“你們兩個別肉麻好不好?”雪爭飛笑道:“咱們的葉鳴嚶姑娘倒是貨真價實的千金大小姐,鬱海風卻只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小偷,你們兩個很不般配。我奉勸葉大小姐乾脆蹬了鬱海風,另外找個‘俠盜’算了。”鬱海風道:“雪爭飛,你不是說你自己吧?”雪爭飛道:“天下好象只有一個‘俠盜’,那就是我雪爭飛。”葉鳴嚶其實根本就是假裝捂耳朵,雪爭飛這番話她聽得清清楚楚,當即答道:“本姑娘很堅貞,很冰清玉潔,你以為隨隨便便就能將本姑娘勾到手啊?”雪爭飛嘿嘿笑道:“是有些隨便了,我什麼時候去進個香,向菩薩禱告之後再來正二八經地勾引你。”葉鳴嚶道:“魚漁,雪爭飛當著你的面勾引其他女子,你也不管一管?”魚漁道:“我就喜歡他這個德性。”葉鳴嚶叫道:“我的天!我怕了你們。”四個人笑了一陣。雪爭飛道:“我說咱運氣好,這話不是沒來由的。在毛竹溝,如果沒有黎鐵璣四兄弟來狙擊我,可能到現在我們還找不到黎家藏寶的地方。”鬱海風道:“這正是黎家最失策的地方。”雪爭飛道:“智者千慮,終有一失。這隻能怪黎家運氣不好了。”魚漁道:“你是否想到會在那裡碰上我?”雪爭飛道:“我也有預料不到的事情,當我看見你在那裡時,我非常吃驚。我心想,上天對我簡直太好了,不僅賜給我精衛島財寶,而且還賞給我一位比精衛島財寶還貴重千萬倍的仙女。”魚漁道:“原來你只是將我和那些沒有生命的錢財同樣看待啊。”葉鳴嚶笑道:“雪爭飛這句肉麻的話說得不怎麼動聽。”鬱海風不懷好意地說道:“不管在錢財還是人,反正都是給雪爭飛用。雪爭飛剛才的話很有道理的。”魚漁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葉鳴嚶打了鬱海風一下,道:“你一定是和雪爭飛呆久了,才變成這樣壞的。”雪爭飛道:“葉大小姐,你搞顛倒了,鬱海風才是我的師父。我本來很純潔的,都是鬱海風把我帶壞了。”葉鳴嚶笑罵道:“兩個都不是好東西。”雪爭飛對鬱海風道:“你看,我們倆都被葉大小姐這一杆子打落到水裡去了。”鬱海風道:“知足吧,落到水裡總比掉進糞坑好多了。”雪爭飛道:“黎家眼下就掉進了糞坑。”鬱海風道:“現在有‘十七英傑’證明,武林中人都會相信精衛島財寶還在黎家手裡,咱們可以放心大膽花這筆橫財了。”雪爭飛道:“不僅有‘十七英傑’證明,達觀及汪志淵那夥武林敗類也可以作證。”鬱海風道:“我殺了卓然、靜照和英中錦,而獨獨留下達觀,正是由於這個原因。”雪爭飛道:“鄭童滎雖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他們已被我們送到夢幻殿,永遠也不會走漏風聲了。”鬱海風道:“不過我還擔心一件事。”雪爭飛道:“一切都結束了,還擔心什麼?”葉鳴嚶問道:“是不是擔心嶽款?他很有頭腦,興許有朝一日會知道我們耍的手段,而且他的武功很高,雪爭飛不是吃過他‘蒸魚’的苦頭嗎?”鬱海風道:“嶽款雖然有勇有謀,但雪爭飛和我倒還不至於怵了他。”魚漁道:“雪爭飛冒充周諍言,此事遲早會傳到周諍言的耳裡,他要是追究起來,也挺麻煩的。”雪爭飛道:“我巴不得領教周諍言的高招。你究竟擔心什麼?”鬱海風道:“我說的還是昨天我們在精衛島財寶裡發現的那個東西。”雪爭飛道:“那幅古畫?”鬱海風點點頭,道:“你不覺得太奇怪了麼?”雪爭飛的臉色陰晴不定,道:“是很奇怪,首先精衛島財寶都是一些金銀珠玉,那幅古畫的存在實在太不倫不類了;其次,那幅古畫起碼有數百年的歷史,上面所畫的那個人為何會那般像我?”鬱海風道:“最不可思議的還是那上面的落款竟然是‘雪爭飛’三個字。要說你和古人長相一致,這還勉強說得過去,但你和這位古人具有同樣的名字就顯得太離譜了。”葉鳴嚶道:“就像我曾說過的,這事純粹只是巧合。”鬱海風道:“這也太巧了,巧得使人不敢相信。”魚漁道:“考慮太多反會招致煩惱,現在你們的煩惱果然來了。”雪爭飛呆呆地望著酒杯出神。魚漁道:“雪爭飛,你在想什麼?”雪爭飛沉吟道:“我想這件事不會就此完結。”(第一部《善惡園》完,請看第二部《精衛島》)——Artp9030掃校獨家推出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