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的霧,在空中神秘而奇妙的變幻出各種各樣的圖案。
他已置身於一個奇妙的境界中,廣闊的天空任其邀遊,變幻的雲霧任其相像。
有生之氣,有形之狀,謂之幻,因形移易,謂之化,自然遨遊天地宇宙,無所阻礙,是謂大幻之道。他已進入大幻之道中。
接著是無名河,滔滔的河水,河上泛著小舟,舟頭一蓑衣甕,手執釣竿,背背魚簍,唱著蒼邀高遠的號子,飄然而去。
空中出現了一個偌大的黑影。一隻蒼鷹抖翅撲向紅毛狼,只一扇翅,一條紅毛狼的便被擊得粉碎,其餘的紅毛狼嗥叫著,沒命地處逃竄……
一聲尖銳的帶著狂熱與興備的厲嘯,出自任焉夢之口。
呂懷良從大幻中驚醒過來,驚異地看著任焉夢:他看見了什麼了?
“紅毛狼……鷹,小鷹……”任焉夢眼裡閃著夢幻之光,喃喃地念著。
紅毛狼與鷹,簡直是不可思議!
當她看到呂懷良時,不知為什麼臉驀地紅了,聲音也變得柔和起來:“呂少俠,究竟怎麼啦?”
呂懷良向她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不要驚擾任焉夢。
任焉夢雙手伸向空中,像是要擁抱什麼,又像是在召喚什麼。
呂懷良正在思想,忽然夜空中從遙遠的天際隱約傳來了一聲鷹鳴。
呂懷良一怔,空中真有鷹!
丁非凡、宋孝忠和賈無瑕趕來了,呆呆地望著任焉夢。
痴兒發瘋了!
然而,這一次卻沒再聽到鷹鳴。
眾人圍攏過來站在任焉夢身後,誰也沒有說話。
任焉夢語無倫次的說話和瘋子的表情,使大家都很同情,所以誰也不願打擾他。
崖上,冷風在吹。
對面山峰在月光下清晰可見,聳立的峭峻怪石,如同肅穆、壯闊的氣勢。
不覺之間,眾人覺得坐在這裡觀賞夜景,實是一種極高雅的享受。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對面山路上奔來了兩條狼。
那是兩條身子特別長大的狼,長長的毛在夜風在拂動。
兩條狼相依著站在山道口,雖然距離較遠,但月光下仍能看到它們睜著驚懼的眼睛,餘悸示消地喘息著。
呂懷良地咬紫了下唇;難道這真是大漠竄來的紅毛狼?這些狼真遭到了神鷹的襲擊?
任焉夢則凝視著對面山峰的狼,嘴裡不知念些什麼。
站在山道口的兩條狼跳了起來,似乎重受到驚嚇沒命地奔竄。它們跳過石叢,竄過草叢,在山道上打著圈圈,彷彿在尋找一條逃命的路。
良久,兩頭狼同時仰起脖子,發出了酷似人的淒厲的嗥叫。
除了任焉夢外,五人聽到這嗥聲,都不禁打了個冷顫。
它們是預感到了武林陰冥大會的不幸,還中嗅到了武林陰冥大會的血腥氣?
這充滿恐怖和凶兆的狼嗥,在峽谷巒中久久不散。
一輪旭日懸在山峰間,絢爛的朝霞,濺紅了山巒,染紅了江水.把半邊天空塗抹得殷赤絳紫。
任焉夢牽著馬,走在頭裡,他低著頭,沒精打彩的,神情顯得很沮喪。
鐵鷹兩次不肯露面,離他而去,使他很傷心。他第一次感到了人生的炎涼與寂寞。
唯一與眾不同的是霍夢燕,她走在呂懷良後,顯得格外的文靜與溫柔。
山腳路口,有家小店。
一面綴有“何記”兩個字樣的發黃的小三角旗,在簷梁下飄揚。
店老闆是個四十出頭的矮胖子,一邊吆喝夥計照料店外的馬匹,一邊將兩碟青豆和兩碟鹽菜分送到兩張桌子上。
當他將青皮豆碟送到任焉夢面前時,賈無瑕正側臉看著店外,霍夢燕正悄悄低著頭望著手中的饅頭髮愣。
任焉夢在黑色電芒射向自己的時侯,連想也沒想,便右手一抓,將電芒抓在手中。實際上距離這麼近,變異如此突然,也根本不允許他有思考的時間。
“滿天星雨!小心!”丁非凡一腳將桌子踢翻,身隨桌子撲向店老闆。
宋孝忠自也不慢,長劍早已出手,身子倒地,滾向霍夢燕。
呂懷良身子從青此豆中穿過,射向霍夢燕。
當金芒向她和任焉夢罩落下來時,她感到有些後悔,為任焉夢賠上一條性命,實在是太不值得。
霍夢燕此時卻完全在芒然與驚愕之中。她春情萌動,陷在幻想的纏綿相思裡,忘掉了一切,當她醒驚過來,看到金芒落到頭頂時,居然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賈無瑕已感到絕望後悔之際,任焉夢突起左手一抄,居然將罩下來的金芒全部抓盡。
呂懷良抓住霍夢燕肩退後半步,即頓住了腳步,滿目疑光。
“滿天星雨”怎麼不見了?
呂懷良,首先醒悟過來,目光投向了任焉夢。
丁非凡和宋孝忠醒過來,立即撲向窗口。
“跑得真快!”丁非凡咕嚕著,扭回頭,“喂,任公子,是不是你收了那矮胖子的‘滿天星雨’芒針?”
“這就是不上傳聞的唐門獨家暗器‘滿天星雨’?”已恢復了常態的霍夢燕,好奇地走到任焉夢身旁,“伸出手,讓我瞧瞧。”
“別動!”丁非凡急忙阻止道:“這些芒針都淬有劇毒,碰不得的!”
丁非凡扁扁嘴道:“小百毒娘子是你娘白素絹的綽號,你算得什麼?”
“今天讓你見識見識本姑娘的本領。”霍夢燕說著伸手二指,說去挾任焉夢掌心的芒針。
丁非凡和宋孝忠同時道:“唐門獨家暗器‘滿天星雨’,怎會沒毒?”
她說的不無道理。
但,賈無瑕道:“因為他是個奇人。”
賈無瑕淡淡地道:“你會一陽指嗎?”
任焉夢在鹿子村不染瘟疫毒,難道他不畏百毒?
她在暗自思忖之際,呂懷良突然問任焉夢:“你會使‘滿天星雨’嗎?”
呂懷良點點頭:“是的。”
任焉夢嘴裡吐出兩個讓人吃驚的字:“我會。”
任焉夢的眼光卻轉向了丁非凡。在他的心目中,這些人中丁非凡是他最好的朋友。
呂懷良揮揮手,示意大家讓開。
任焉夢左手腕一抖,剎時店內閃起一片金芒。
“唷!你們瞧!”霍夢燕尖叫出口。
呂懷良沉聲問:“任公子,你為什麼會使‘滿天星雨’?”
任焉夢不在意地道:“他會,我就會。”
呂懷良目芒一閃,似是明白了許多以前無法理解的東西。
丁非凡以託大的口氣道:“這就是我向大家所說的,任公子的獨門功‘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只是我未曾預料,他的心意能達到這種心神領會的境界。”
他剛才那一抓是很危險的,如果有一根芒針沒抓到,刺中他的皮膚,他就得喪命。
呂懷良心情有些沉重。他有種感覺,任焉夢“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邪門功夫,將會給武林陰冥大會帶來不少的麻煩。
“任公子,你的右手攤開看看?”霍夢燕指著任焉夢捏緊的右手道。
五隻紅色的小黃蜂躍入眾人眼簾。
丁非凡點點頭道:“唐門的暗器絕,易容術也絕,在下曾見過唐世絕一面,沒想到今天居然認不出他來。”
宋孝忠皺著眉道:“唐世絕為什麼要暗殺任公子?”
賈無瑕截斷霍夢燕的話道:“他也許是為了錢?”
“不錯。”丁非凡接口道,“在下聽傳聞唐世絕雖為唐門五大弟子之一,但暗中也接殺手的買賣起價都在萬兩銀子之上。”宋孝忠困感地道:“誰僱了唐世絕,誰能出得這麼高的僱金?”
坐騎還在,正在食槽中吃食。
丁非凡解開白龍神駒的韁絲,摸著馬脖子道:“我們走水路,還是走旱路?”
霍夢燕道:“我們六人大都不會水,還是走旱路吧。”
霍夢燕彎腰摸摸坐騎受傷的腿:“走旱路雖然時間長一點,但比較安全,再說晚兩天也不會耽誤陰冥大會的時間。”
“水路!”丁非凡有意與她過不去。
“旱路”
“別爭了。”呂懷良一聲輕喝。
聽到呂懷良的聲音,霍夢燕立即閉上嘴,含羞地低下下頭。
“咴——”馬嘶人立。十二騎在呂懷良等六人面前停住。
呂懷良目芒一閃。
長江水路青蓑幫有人,來此幹什麼?
任焉夢極有禮貌地拱起手,跨前一步道:“正下便是任焉夢,請問壯士尊姓大名?如何來此?為何要找我任焉夢?”
江龍客氣地向霍夢燕施了個禮:“謝謝霍姑娘的誇獎,其實在下只是浪得虛名,浪裡蚊龍四個字,實在是當擔不起。”
丁非凡淺笑道:“江總管怎麼連我也不認識了?”
丁非凡呵呵笑道:“江總管不必如此客氣,怎麼青蓑幫這點區區小事,也要煩動彙總管親自出馬?”
江龍挾著白笠帽,正色道:“鍾幫主說任公子是貴客,所以在下按本幫規矩,親自前來恭迎任公子。”
霍夢燕扳起臉道:“青蓑幫是不是看不起我青城派?”
丁非凡歪起頭:“這麼說來,鍾幫主也沒有請我丁少主了?”
江龍抿起嘴,似乎不知如何中回答。
“這個……”江龍支吾了一下道:“幫主是這麼吩咐的,在下只是奉命行事,還請諸位見諒。”
呂懷良眼睛一亮,似乎明白到了什麼,但還不十分確定?
任焉夢晃晃頭:“我不去船上作客。”
任焉夢搓搓手道:“我有什麼面子?我不一船上去作客,只是因為我一上船就要死人,實在太慘了。”
江龍臉色倏變,脖子上青筋突起,面部也歪曲了。
任焉夢簡潔地道:“我不去。”
呂懷良等六人都凝身不動,靜靜地看著匯龍,一點也不慌亂。
任焉夢不動,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動。只有等對方出招,他只有等待。
丁非凡嘿嘿笑了聲道:“江總管,想使強嗎?”
十一名青蓑衣人如法泡製。一把鋼刀,勒住了十一條脖子:
“你們要幹……什麼?”任焉夢把手架上脖子,驚慌地問。
丁非凡笑道:“江總管別說得那麼嚴重吧。哪有請不到客人就自殺謝罪的?”
江龍臉罩嚴箱,毅然地道:“在下決不是開玩笑。在下今日若請不動任公子,我們十二人無顏回幫,當血濺此地。”
呂懷良臉色鐵青,神情凝重。看來江龍十二人決不是在開玩笑!
丁非凡等人見江龍動了真的,也不覺慌亂起來。
任焉夢連聲嚷道:“別動手,雞、狗、豬、牛命是命,人命也是命,你們為什麼要這樣輕生?”
其實他並不知任焉夢所指的,是鹿子村死去的牲畜和花艇上死去的人命,並非是嘰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