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岳敏和百愚大師硬拼了第三掌,各退五步,吐了幾口鮮血。
驀地暴叱聲中,一朵白雲以天馬行空之式,快逾電掣,一掠入圈。
少林弟子譁然暴退了,且驚呼“十一孩”之聲,震撼屋宇!
百愚大師面色大變,連頌佛號。
嶽敏眼前一亮,只見一個年約十三四歲,頭梳沖天小辮的紅衣小孩,一臉煞氣,站在場中。
這小孩眉目清秀,粉裝玉琢,若不是眉宇之間煞氣隱現,的確令人可愛!
嶽敏天不怕地不怕,乃闖出“寧惹風樓、雲閣、三羽毛,不惹子午劍出鞘;寧如進閻羅殿,不惹子午劍!”的名號,自然不會把這小孩放在眼裡,大聲道:“你就是十一孩!”
紅衣小孩小鼻子一翹,哼了一聲,冷峻地道:“怎麼?十一孩的大名你未聽說過?”
嶽敏不屑地道:“那有什麼稀奇的,就連我這‘子午劍’之名,尚有許多人不知道呢!”
“什麼?你是‘子午劍’?”
“你感到吃驚是不是?”
“當然!你的膽氣當真令我吃驚,因為一般江湖末學,乍見十一孩之下,就沒有一個不腿肚子轉筋的!”
“哈哈哈哈!你也不怕閃了舌頭,請問你比‘風樓雲閣三羽毛’如何?”
“少爺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
“你猜怎樣,他們都是我嶽敏的手下敗將!”
“你胡吹!”十一孩氣得小臉通紅,目蘊兇芒。
本來麼!“鬼霧谷”以君臨天下之勢,為害武林,不要說這十一孩身力絕技,武林一等高手,極少能接下他十招,即使武功不輸於他的,也都抱著獨善其身之旨,裝聾作傻,讓他三分。
因此,十一孩所到之處,莫不風行草偃,群雄低首,天長日久,乃養成目無餘子,唯我獨尊的個性,大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有率土之賓,莫非王臣”之概。
今天偏偏遇上嶽敏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死硬人物,非但不假詞色,竟敢當面諷刺於他。
少林弟子聞之變色,百愚大師也急得連連搓手,大頌佛號。
十一孩忍無可忍,紅影一閃,幻起一片掌影,向嶽敏胸前拍去。,此子身法之快,堪稱絕倫,嶽敏毫無提防之下,自是著了道兒,“蓬蓬”連聲,肩頭著了兩掌,身形飛出兩丈以外“叭噠”一聲摔在地上。
少林弟子不知是喜是憂,因為他們恨極十一孩,目中無人,也恨極嶽敏,為他們招來毀寺之禍,驟見嶽敏一個照面即被震出兩丈多遠,倒地不起,心中竟泛起些微興災樂禍之意。
此刻百愚大師卻大為凜駭,以為自己的打算全部落空,敢情是走了眼,誤認為嶽的武功足與“二鬼三仙十一孩”相頡頏。
十一孩一招得手,小臉上泛出不屑之色,道:“我以為‘子午劍’是什麼難纏的人物,竟敢與‘鬼霧谷’公然作對”
他小身子滴溜溜地一轉,面向百愚道:“老和尚,你可知公然與人交手,且毀去谷主的封條,已經是觸犯了本谷的禁令!”
百愚頌了一聲佛號,肅然地道:“老衲知罪,但本寺大門上的封條,乃是老衲出掌誤毀,與這位嶽小施主無關,一切責任由本寺承當!”
少林弟子見掌門人一口承當毀去封條之責,不由大為焦急,但少林戒律森嚴,沒有一人敢出言反對,大家都怒視著嶽敏,恨不得生啖其肉!
十一孩冷漠地道:“既然是你老和尚自毀,本該酌情減輕處罰,目前所有弟子,全部自行了斷,你也應自斷一臂,以觀後效!”
百愚大師面色大變,正欲開口,十一孩怒叱一聲道:“沒有商量的餘地,如再羅嗦,本孩放把火燒了你們的少林寺!”
百愚深適十一孩說得出就做得出,立即向少林寺弟子肅言道:“少林門下向以服從為最高守則,希望你們體念為師的一番苦心,請自行了斷吧!”
少林弟子一齊打一冷顫,但他們都無一絲畏死之心,只是不甘心如此死去而已,其中一個弟子道:“弟子一死,如能挽救少林浩劫,自是畢生所願,但在大仇未報”
百愚大師一揮手道:“別說了,為師深深瞭解你們的心情,為師已有打算,決不使你等失望!”
少林弟子一齊長嘆一聲,舉掌向天靈拍去。
驀地
—聲大喝:“且慢”!少林弟子依然收掌,向出聲之處望去,只見嶽敏一躍而起,若無其事的,走了過來,道:“你們要幹什麼?這樣一死就能解決問題麼?也不怕壞了少林的名頭?”
百愚鬚髮皆動,激動萬分,全寺弟子在這剎那之間,也對這粗獷憨直的“子午劍”產生了無比的崇敬之心。
十一孩大吃一驚,見對方毫髮未傷,且精神比以前還好,不由愕了一下,晚道:“果然你小子有點名堂,你再接我一招試試看!”
嶽敏左手掩著褲子破損之處,右手二擺道:“慢來!慢來!,你若有興趣,咱們打個三天三夜也沒關係,不過要賭個什麼彩頭才行!”
十一孩道:“賭什麼你說吧!”
嶽敏看了百愚一眼道:“我倆各擊三掌,你如果輸了,少林寺兩年以內不準‘鬼霧谷’之人騷擾,我若輸了,任憑處置!”
百愚大師和一干弟子大為緊張,嶽敏提出這個條件,對十一孩並無壞處,但對他自己卻大為不利,竟不約而同地為他擔心起來,希望他能先打十一孩三掌,贏得此戰。
十一孩小臉一揚。道:“好!誰先打誰?”
嶽敏不假思索地道:“‘子午劍’當然不能弱了名頭,自不能以大欺小,先打你這小孩子,如果一旦傳出江湖,俠名豈不有損!”
十一孩哼了一聲,臉上殺機徒起,但少林弟子卻同時驚呼了一聲,百愚大師也不由壽眉連蹙,心道:“你怎的這般託大,難道不想活了!”
嶽敏續道:“自然是你先打我三掌,休息一盞茶的時間,我再打你一掌!”
“只打我一掌?”十一孩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少林寺眾僧人緩緩閉起眼睛,以為嶽敏是發瘋了。
嶽敏道:“當然是一掌,‘子午劍’是何等身份,自應讓你兩掌。你能接下,我一掌就不錯了!”
十一孩氣得“哇哇”大叫,他還是生平第一次遇上這等狂妄之人。
百愚大師終於忍耐不住,道:“兩位小友既然有意印證一下,過分託大反有輕視對方之嫌,依老衲之見,還是對拼三掌,以定勝負!”
嶽敏大聲道:“老和尚少管閒事,難道你想壞了我的名頭不成!”,說著腳下不丁不八,開了個不倫不類的門戶,道:“出手吧!小孩子,如果你能接下本人一掌,我高了興,說不定收你為徒。成為‘子午第二劍’!”
十一孩氣得小身子亂顫。道:“不管怎樣,你今天算是死定了!”
說畢,集八成真力,五指微曲,似掌非掌,似拳非拳,霍地問嶽敏胸前推出。
嶽敏早已運起“借勁彌氣玄功”,但深知十一孩非比等閒,不敢以胸硬接,微微一偏,“蓬”地一聲。肩頭中了一下。
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六步,赫!這一掌雖然打得他眥牙裂嘴但卻毫髮未傷,百愚大師和一干弟子不由吁了一口長氣。
十一孩怒叱一聲,身形欲起,集十成功力,又推出了一掌,如說是掌,似不恰當,但如說是拳,卻又未曾握實。
嶽敏心中一動,似有所感,但大敵當前,無暇思索,“蓬”地一聲。左肩又著了一下。
這一下竟退出八九步之遠、差點倒在少林弟子身上。衣屑紛飛,兩肩已完全露出。
但他立即將攝來的真氣,導入奇經八脈之中,一點也未糟踏。
十一孩連擊兩掌,真力竟消耗大半,他作夢也未想到自己會如此不濟,氣血一浮,定力頓失,不禁有些微微氣喘!
這一來吃驚的可輪到十一孩了,他簡直有點懷疑自己的功力減退。
他年紀輕輕,少年得志,所到之處都是阿諛逢迎,出手之下,當者無不灰頭土面。此刻,接連兩掌,竟未將對方打倒,委實大出意料之外。
這口氣怎能嚥下,他怒喝一聲,突然掃出一掌,一股奇大暴風,向少林弟子推去。
兩聲慘呼,兩個少林弟子已飛出一丈,當場了賬。
嶽敏不由大怒,正待出手,十一孩哼了一聲道:“還有一掌!”
嶽敏連忙收懾心神,昂然而立。
“蓬”地一聲,嶽敏微微哼了一下,身形越過少林弟子,飛出三丈多遠,“叭噠”一聲,揮在地上,寂脈不動。
十一孩狂笑一陣,道:“我還以為你是鋼鑄鐵打的呢!原來也接不下我第三掌!”
百愚大師面色微變,少林一干弟子,此刻已與嶽敏同仇敵愾,見嶽敏倒地不起,不約而同一齊轉身望去。
這一看不由暗暗叫苦,敢情嶽敏連呼吸都已停止,那裡還有活命。
十一孩兩手叉腰,神氣十足地向百愚大師道:“本谷谷主曾三令五申,不準私下毆鬥,違者一律格殺!老和尚,你知道犯法,還有何話可說?”
百愚一臉愴然之色,敢情他的打算,已經落空,道:“老衲身為掌門”
百愚突見嶽敏的小身子微微動了一下,不由心中一暢,道:“老衲犯了谷主戒律,自應接受得之罪,不過”
十一孩道:“不過怎樣!”
百愚道:“小谷主曾和嶽敏施主約法三章,他接你三掌之後,休息片刻,再打你一掌。”
十一孩哈哈大笑道:“別作夢了,者和尚,小谷主就是讓他打,他也無能為力了!”
百愚道:“小谷主神技絕世,老衲早已心折,但你二人既有約法三定在先,還是稍等片刻”
突然,嶽敏一躍而起,兩手掩著褲管,走了過來,道:“怎麼樣小子,該接我一掌了吧!”
十一孩驚噫一聲,竟然楞住,他自出道以來.不知折服了多少武林高手,可真沒見過這等怪事。
因為嶽敏除了衣不遮體之外,竟然毫髮宋傷,相反的,十一孩卻有一種疲乏力盡之感。
但十一孩究竟是驕橫已慣的年輕人,雖然震驚,卻仍不露神色,說道:“就讓你打一掌,也奈何我不得!”
嶽敏道:“你先別吹大氣,我且問你,少林寺究竟犯了何罪,竟將寺門封了起來?”
十一孩怒叱一聲道:“死到臨頭還管別人的鬧事,不過,在你臨死之前,也叫你死個明白。‘鬼霧谷’曾三令五申,武林中不準互相毆鬥,此令乃是本屆論劍大會之後發出,違者一律格殺勿論,武林所有恩、怨和婚配皆須到‘鬼霧谷’之報恩坪,雪恥臺及三生石去解決,少林寺違犯禁令,已是罪不容誅,即使你小子能僥倖不死,少林也難免毀寺之禍”
“住口!”
嶽敏大喝一聲,道:“無知孺子,也敢口出狂言,你先接我的一掌,再吹牛不遲”
說畢左臂連劃兩個圓圈,手捏個劍訣,自兩圈中猛戳而出。
只聞一聲慘呼,十一孩的小身象稻草稽似的飛出三丈以外,“叭噠”一聲,摔在地上,昏死過去。
就在少林百愚大師喜上眉稍的剎那之間,一聲嬌叱,場中已站定一個全身黑衣,面罩黑紗的少女。
百愚面色一變,立即以咫尺傳音向嶽敏道:“此女正是‘鬼霧谷’中‘二鬼三仙十一孩’中三仙之未,武功比十一孩之首第一孩高出多多,小施主不可大意!”
此刻,嶽敏已是信心大增,不要說是“鬼霧谷”主的部下,就是“鬼霧谷”主親來,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黑衣蒙面少女一雙如電的剪水雙瞳,在百愚和嶽敏的臉上掃來掃去,有如一尊大理石浮雕,令人寒意陡生。
“鬼霧谷”中之人,手段之辣,可以說毒絕天下,今日十一孩竟折在嶽敏手中,那還了得。
因此,場中空氣有如凍結,諸人幾乎連呼吸都已停止,靜得令人發毛。
然而,奇事出現了,黑衣蒙面少女輕笑一聲,走著春風俏步,向嶽敏走去。
百愚大吃一驚,連忙以腿尺傳音向嶽敏道:“嶽施主快退—”
嶽敏也不是愚魯之人,在他表面看來,雖然憨直不解風情,其實那正是大智若愚的表現,事實上他乃是天縱之才。
黑衣少女乍看是弱風擺衫地走來,但嶽敏已經看出,此女步下如行雲流水,似乎是足未沾地,躡空而來。
他心中一凜,轉身暴退五六步。
突然,一聲嬌呼,黑衣蒙面少女倏然轉身,揹著嶽敏而立,啐了一口。
嶽敏微微一怔,心道:“敢情這女人也有毛病,這一手又代表什麼意思。”
百愚大師又以咫尺傳音向嶽敏道:“嶽施主衣不蔽體,有失體統,你還是趁機離去吧!”
嶽敏這才知道黑衣少女剛才驚呼出聲,乃是看到了自己衣不遮體,連忙又轉過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