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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天空地空人亦空

    天氣是由夏而秋,由秋而冬,不知不覺中過了一年,又是一年新的開始。

    鏽窗裡的歲月是冗長的,白天和晚上一樣。

    金大智的銅筋鐵骨,被折磨得又瘦又弱,頭髮鬍子,長到變成一個“怪人。”

    蟲叮蝨咬,他已經成了習慣,獄中的老犯人,也跟他成了莫逆之交。

    就連獄卒也彷彿由中年變老了。

    原來,獄中不知時候過,獄外光陰,已經整整過了三年。金大智被關在獄裡,還不知道此時正是戍年間。在他下獄之時,還是乾隆年間。

    乾隆皇帝做了整整六十年的皇位,—共下過六次江南遊山玩水,寫字作詩。

    各地方的官員,為這“接駕”,花費老百姓的金錢,論千累萬。

    由於他花天酒地,害得皇后截了間發來勸他;同時寵用和坤,和坤又用了不少貪汙吏,敲窄百姓,激起了“白蓮教之亂”,蔓延九省,幾乎把他的寶座推翻了。

    到了乙卯年,乾隆便把皇位讓給兒子“顯琰”,這就是清仁宗,即是“嘉慶皇帝。”

    乾隆本人也作了“太上皇”,又自稱為“十全老人”,退隱在後殿,坐享他的晚年清福。

    向來無事嘛,就寫他那一筆跟漠族學來的“趄體字”,令人到處建亭立碑,歌頌他的“功德”。

    白蓮教的烽煙才息,小民百姓還在流寓失所,和坤仗著太上皇的關照,仍然做著當朝宰相。

    並且,貪汙得更厲害,權勢也更加了不起,簡直是為所欲為了。

    金大智在杭州的獄中,對於京師情形,當然知道的並不清楚。

    可是,他也聽得獄卒說,現在換皇上了,這新皇上,按道理說,是和坤的親家兒子,又是他兒子,“豈豐坤殷”的大舅。

    因此,金大智在想,覺得今後的和坤,權勢更了不起,簡直超過皇上了。

    因為這樣,金大智發鳥火,越加急僥,最令人痛恨的是,那府官,把自己關在這地獄一般的地方,不砍不殺,永遠沒有出獄之日。

    自然敢沒有報仇的機會了。

    他在獄中常常怒火如焚,握拳長嘆。

    在他人獄後第三個秋天,中秋才過,月輪還圓,就在中秋後第二天晚上,金大智躺在稻草堆上,翻來覆去,始終沒有法子睡覺。

    他索性坐了起來,移到鐵門透風方孔旁邊,向外觀著,淒涼黯淡的月色。

    金大智不禁思緒如期。

    就在這六年以前,這樣一個晚上,自己北上之前,和冷玉蘭就在後花園中,雲雨定情,曾要時?滄海桑田,景況迥異。

    她現在和相府家中,不知近況怎樣?

    恐怕還在那迷人的小樓上吧。

    然而,自己被這鐵門所阻,恐怕今生今世,也難見關她了。

    金大智覺得十分惆悵。

    他忽然又想起了家,這三年來,他曾經聽見獄卒說,他的大哥、二哥,不停在外頭用錢打佔領了,可是始終沒有進來探望過。

    大概因為他的案情過重,獄卒怕受累所以不敢他親屬前來,私探牢獄。

    金大智不知道自己的家庭,弄成怎樣?是否跟從前一樣?

    白髮斑斑的母親,不害人世嗎?

    思到這裡,淚不住的往下流。

    他又憶起朱玲,但是思潮剛剛展開,鐵門外面。突然起了—陣輕微的剝涿聲響。

    金大智嚇了一跳,他起先以為是獄卒過來巡夜,可是獄辛巡夜時。必然帶著燈火,現在卻什麼也沒有。

    只見一個黑影、在方亂外來回晃動。

    金大智好奇地低聲問:“喂,你是舍郎?”

    一連問好幾次,也不見回答。

    他眼前突的一亮,方孔外探人一把寒光閃閃,冷氣森森的劍來。

    金大智幾乎失聲喊道:“哇操。”

    只見那把利劍,來回亂動、又挖又削,彷彿剪刀裁紙一般。

    劍刃到處,方孔漸漸擴大,鐵皮鐵屑,簌簌如雨的落下。

    金大智看得目瞪口呆,方孔已經越削越快,變了四尺高矮,二尺多寬一首夾縫接著,突然門外有人叫道:“金哥哥。卡緊出來。”

    哇操。這聲音好耳熟。原來是剛剛想起的朱玲。

    她手中所拿的,大概是她師父的龍泉劍。

    龍泉寶劍真的鋒利無比,剎那之間,便把方也擴大,大得如同一座小門。

    金大智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她伸手取出千里火,“啪”的一晃,青黃色的火焰,照得獄內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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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玲舉起龍泉寶劍來,用且迅速的手法,把金大智身上鐵鐐,以及手鐐腳銬,三兩下完全砍斷了。

    鐵鏈子折斷的聲音,把獄中的囚犯,完全驚醒過來。

    有的嚇得坐起身採,有的尖聲大叫:“哎喲,是劫獄哩。”

    巡夜獄卒不聽見才怪。

    “鐺鐺鐺……”一片鑼響,自各處響了起來。

    朱玲急忙熄了千里火,一手拉著金大智,便向獄外飛跑而出。

    那知金大智被囚禁了三年,兩條腿已經不聽話了,朱玲伸手用力一拉,金大智不支跪地,朱玲轉身把他背了起來,飛快地奔出。

    “唰唰。”金大智便覺騰雲般,隨著朱玲的身子,飛上三丈高的獄牆,幾個起落,已經掠出老遠。

    等到獄卒們執著刀,趕到出事的地方,金大智已經走的無影無蹤了。

    朱玲背上的金大智,一路上感到十慚愧,一別三年,朱玲的氣力大得像一頭牛。

    輕功造詣已更精純了。

    當他睜跟一看,原來是到了自己的家裡。

    這悠揚劫獄救人的事,只有金大仁夫婦曉得,朱玲把他扶進屋裡。

    夜是這麼的靜。

    金家道中之後,本來沒有什麼外人,何況一切人都在沉睡之中。

    金大智的大嫂,趕緊把門關上,連燈也弄得小小的,不敢放亮。

    說話也儘量壓得低低的,金大智的的大哥金大仁,忙得一團,連連的問:“天色漸涼,官差知道你們越獄,立即會追來。那時如何是好,還是到別處躲一躲吧!”

    朱玲擺手道:“這無要緊。那知府決不敢怎樣。因為我早在他的枕頭旁留刀柬,警告他不準聲張。”

    眾人非常吃驚朱玲又道:“我要他通知和賊,說犯人在獄中病死了,就可推個一乾二淨,除非他不要命來搜拿的道理。”

    會大智,。,下心弟朱玲隨即叫金大智躺在床上休息。

    金大仁忐忑不安說:“老三,你在監獄已經三年了。家裡沒有什麼事,只是為了你這件官司,我們確實花了不少的錢。不然的話,恐怕已經把你押到北京去了,可是為了你,老爹留下來的佔玩字畫,已經全部賣掉,田地也賣了不少,老二的紙門也出讓廠。”

    金大智激動的問:“哇操,那二哥呢?‘’金大仁嘆了—口氣,說:”老二為了避債,也躲到江蘇去,可是仍然救不了你,衙門的人也口口聲聲說:“這件案子是牽涉到和中堂的,極不好辦,我們只能做到一個拖字‘。”

    說到這裡,他又重重嘆了口氣,才又道:“我還在想你這一輩子,恐怕要待在獄裡了,好住在三天前,來了這位朱姑娘,說是特意來救你的,我起初還不信。後來,她道出你們的關係,讓給我看了家傳的玉佩,我才相信,把她讓進你嫂的房中,連老母也不敢給她宰羊。

    朱姑娘真有兩把刷子,三兩下就把你給救了出來,你們在這裡住十三、四天,趕緊離開這裡,到北京去,一定要割下和坤的頭,我願意在出事之前。擔當殺頭之罪。就是凌遲,做大哥的也不怕。“

    本來是文人的金大仁,想不到也變得脾氣了。

    一向軟弱的大嫂也說:“朱姑娘既然有這麼大本事,能夠把叔救出來。自然能夠帶三叔去殺和坤,咱們家裡的仇必說她越說越激動:”這些年來惡那個不叫和坤以及他手下這些貪官,害得顛沛流離,家散人亡,現在應該教惡人遭惡報了。“朱玲淡然道:”這不用急,金哥哥在牢裡待了三年,身於已經磨壞了,至少要休養一半個月,把精神氣力完全恢復過來,才能上路。“看來,她仍然和三年前一樣小心謹慎。

    三年來,不知道朱玲做了什麼?是不是仍然在上清官?

    金大智在微弱的燈興下看她,仍是梳著辮子,身子仍是那般嬌小窈窕,可見還是一個處女。

    所不同的是,面容消瘦了不少。她到底是為誰消瘦呢?朱玲穿的是青布夾襖,很溫柔的坐在床上,和金大智的大嫂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到屋裡去睡覺。

    由這天起,金大智就在家中住下,朱玲就像他的妻子一般,小心體貼的服侍他。

    金大智起初一、兩天,還恐怕杭州會振人來追查,因此惴惴不安。

    說也奇怪,一連幾天過去,家中仍是那麼靜悄悄的,一點事也沒有。

    難道若大一個杭州府城,所以差役捕快,完全是瞎子和啞巴,一點也不理會嗎?

    哇操。沒事,金大智反而覺得詫異起來。

    他的大哥大仁,每天都到街上探聽,回來都說,府衙中一點事敢沒有,捕快差役全都閒著。

    知府也照常的工作,沒有提及金大智案件半個字。

    這些現象,已表明了朱玲警告的生效。

    金大智十分欽佩,他休養了半個多月,精神氣力漸漸復原,手腳也靈活起來。

    到了這時,金大智的大哥大嫂,才帶他去見母親。

    三年不見,他的母親不但頭髮全白,精神更頹廢,而且連雙眼也失明瞭。

    但是,這飽經憂患的老婦人,一反從前畏怕事的口吻,切切的囑咐:“阿智啊,你今後不必記掛家中了,以後在外面遇著事,也不必回來了,你趁這個時候,卡緊找和坤,還請朱姑娘倒腳手(幫忙),把那個奸臣的狗頭切下采。現在換了皇上,千萬別叫那個奸臣,得到善終,快快報仇去吧。我在這裡瞎了眼等你回來。”

    金大智悲痛的掉下眼淚。他咬牙拭去淚水。

    第二天,金大智和朱玲二入,又再起程北上。

    一清早,街上沒有什麼行人,他們兩入兩馬,走在街上,蹄聲“噠噠”,打破清晨的寂靜。

    他們兩個在路上,也不停留,數日後的黃昏,便到了江蘇。而且,還聽到一件大消息。

    這一個月以來,灌雲縣,連同宿邊,各地在內,連個使拳棒在街賣藝的人,都沒有了。

    因為,衙門衛見了會武的人,就要抓去蹲大牢:為的是這一個月來,江蘇各地發生許多奇案。

    原來。清高宗在位後半期,因為和坤朝政關係,賄賂公行,貪汙風氣,特別的興盛。

    尤其是江南—帶,富饒之地,幾乎都弄到無官不貪,無吏不汙,以兩江總督“廉耀輝”,貪得最是厲害。

    有一天,北京皇上大內那裡,突然來了一個織造大臣,名叫:德祿,是個滿員。

    清朝的“織造大臣”,就是呈上內務府的衣服總管。

    古時候的皇帝,生活窮奢極侈,皇帝本人,—天固然要穿幾件衣服,連同三宮六院妃,以及內侍太監人等在內,總會有幾千人之多。

    幾千人的衣服,都由內務府負責管理。

    因此,內務府每隔一年半載,就要派了個織造大臣,到江南採辦貢緞。

    因為蘇杭一帶,自古以來,都是出產絲綢地方。

    的怪,織造大臣採貢衣料,一定要到扛南去,幫皇帝買東西,這是一件好差事。

    除了一定回佣這,還有許多數目,可以開支浮報,貪汙中飽私囊。

    這備祿是和坤的姑表親,當然能得到這份肥差了。

    廉總督見強造大臣到來,那敢怠慢,親自迎接之外,還請了南京的文武官員,大排筵席。

    備祿貴作設宴洗塵,歡呼痛飲。直到二更才罷。

    當天晚上,德大臣就在總督衙門安歇。

    那知到了次日早上,和德大臣到來的隨員,看到日上三竿,還不見德大臣起來,不禁十分奇怪。

    可是,他們以為德大臣—路舟車勞頓,以及夜來飲宴,體力透支,延遲一些起床,也是很平常的事,所以並不是很著急。

    西牌過後。仍不見德大臣起來,這才慌了手腳,擁入德大臣的臥室一看,那知不看還好,一看之下,立時嚇得膽裂魂飛。

    原來,德大臣不知怎的,竟然掉了頭項,只剩下一具無頭屍體,鮮血把床被帳褥也染紅了。

    哇操。睡覺能睡到頭都掉了,可是天大笑話。

    可惜這件笑話沒人笑得出來。

    織造大臣三更半夜被殺,這件案情真的是非同小可。

    南京全城震動。兩江總督咆哮如雷,嚴令江寧府三班捕快,緝兇破案。

    那知道不到三天,聽說總督大人有病,紛紛到總督府探望,送禮物問候。

    說來也奇怪,總督大人染的是天花痘,恐怕傳染,所以不準屬下接見。

    這些下屬員司,不禁疑惑,天花痘是小兒病症,成人很少染上,何以總督大人,會染上天花痘?

    既然染了天花痘,何以又不準員司接見呢?

    總而言之,無論在情在理,都說不過。

    等到日子久了,秘密方才洩漏了來,原來。總督大人並不是染天花痘,而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被刺客闖入督轅,割丟了雙耳,還警告一番。才飄然而去。

    這個消息,比起織造大臣半夜飛頭,還要採得驚人。

    經過這兩年事之後,江南各地大小官兒。全都嚇得心驚戰跳,寢食不安。

    長江江南幾省,連七、八歲小孩,也都曉得這個月來,江南地方出了一位無影奇俠。

    雖然,誰也沒有看見這位“奇俠”的盧山真面目,但是傳說紛紛。

    有的說那“奇俠”會放飛劍,白光一閃,取人首級數里之外。

    有的說那“奇俠”精通法術,能夠變一溜煙,破空飛走。

    還有一件可笑的事,就是許多官員,害怕做了德大臣廉總督之績,不敢貪汙刮地皮了。

    但是,一般飛武走江湖的人,卻是遭了無妄之災,只要一入城鎮,便被官差抓了。

    弄到後來,不但賣藝的不敢開鑼,連設場子教拳的師父,也偃旗息鼓了。

    這就是江南近來發生的奇事,所以店東一見金大智佩著撲刀,恐怕他惹出事,立刻勸道:“兩位快把傢伙收起來,省得叫那些衙門的鷹爪瞧見。”

    金大智聽了這些事,不禁十分詫異。

    朱玲在旁邊聽完,神色十分冷淡,也不表示什麼驚奇。

    金大智看在眼裡,心中已有幾分明白,兩人辭別店東,趕往嶗山。

    上清官。

    一別三年,上清官的外號,好像已經變了樣子,門口的石階上,長了些綠苔。

    門前沒有車馬留下的痕跡,雙扉緊閉,景象十分蕭條。

    可見青萍道姑已不像三年前,興本地知縣令相交之時,那樣的顯赫了。

    朱玲上前敲門,半天才有一三十多歲的道姑,把門開了—見是朱玲,立即展開笑臉道:“師妹回來得好快,這位是金少俠嗎?”金大智客氣幾句,便隨她們進去。

    宮內靜得很,院落雖大,可是不見遊人香客,空庭寂寂,鴉雀無聲。

    那道姑領著他們穿屋過院,來到主持住的靈房。

    只見青萍道姑盤坐在床鋪上,人彷彿比從前瘦,頭髮也白了不少,她一見金大智,不禁呵呵笑道:“哦,原來是你來了,你年紀輕輕的,沉不住氣,所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三年來的牢獄生活,大概把你火氣,磨得差不多了吧。”

    “哇操……”金大智十分生氣。

    朱玲見狀,立即向師父說:“師父,您老人家好沒道理,人家老遠趕來,為什麼您一見面,就挖他的臭腳倉(屁股),給人家留點面子嘛。”

    青萍道姑不由大笑,剛才那名道姑,這時已送上一杯清茶。

    “請用茶。”

    金大智一嗅,茶香淡而無味。看看樣子,這三年來,她似乎沒有因為魚知縣的照顧,享到什麼清福,也沒有和坤做護院發大財去。

    大概這一位老女俠。還保持—點清高,沒有毀了“俠客”的人格。

    金大智不由對她直敢敬佩之意。

    青萍道姑請金大智坐下,正色的說:“金大智,三年前你一定為貧道仗著魚知縣供養,給和坤當家奴,替權貴做走狗,當時我因為環境關係,志願未酬,所以沒有和你反駁,這三年來,你應明白貧道是個怎樣的人了吧?”

    金大智搖搖頭,道:“哇操,我怎麼宰羊您怎麼樣的人?因為這三年業,我被關在大牢裡,一點也莫宰羊外面的代志。”

    “唉,真是古井水難(井廣)。”

    隨之,青萍道姑微笑說:“你即使莫宰羊,也聽別人說了吧,兩個月前,江南織造大臣叫德大臣。貪賊枉法,作惡多端,是那一個俠客,三更半夜取了他的首級?”

    金大智冷笑一聲,道:“哼,和坤當朝之後,貪官汙吏遍地都是,殺個小小織造,有什麼屁用?”

    青萍道姑不急不慍說:“兩江總督廉耀輝,是和坤的親戚,搜刮民財,橫行霸道,是誰切了他的兩隻耳朵,使他一個月內,不敢接見—名客人?‘?

    金大智忽然大笑道:“哇操,我宰羊這些事,是你乾的,總督的官兒可不少,你夜入督衙門,割去他的雙耳,也是別人做不到的事。”

    他冷冷一笑,又說:“操他孃的,兩江總督雖然不敢見客,照舊可以刮地皮,這件事你用不著誇耀。”

    青萍道姑柳眉一豎,忿怒道:“你不要以為魚縣令請我吃飯,送我許多香油錢。

    就能籠絡住貧道的心?貧道不過藉著道點,掩護自己的身份罷了。”

    她嘆了—口氣,說:“在這三年來,貧道把阿玲的武藝,教得更好,殺了更多的貪官汙吏,他們還沒懷疑到貧道,還有……”

    她用手指著窗外,似笑非笑道:“你看著外面種的稻子,青菜,三年來我們就靠這個維生,就連玲兒不例外,她白天幫忙,耕種澆水,自食其力,儲備裡幫貧道剪除貪官惡霸。像杭州的連老虎,鎮江的焦知縣,三更半夜失去頭,這就是玲兒的傑作。”

    金大智不由轉首望向朱玲,心裡更加敬佩了。

    青萍道姑淡淡道:“連貧道其他的弟子,都沒有吃閒飯,魚縣令送來了不少金銀禮物,貧道也收下,但是轉眼之間,貧道吩咐其他弟子,將金銀禮物拿去賙濟了窮人,不比你表面上,口口聲聲的說替父報仇,卻躲在和坤細姨的床上,玩妖清打架。”

    聽到這裡,金大智已滿面通紅,想不到自己和冷玉蘭那件風流事,竟然給青萍道姑知道了。

    照這情開看來,她一定到過和坤府中。

    哇操,對了。用晴蜒針射死北地虎徒弟,在什剎海旁邊,替自己和黑麵蔡解圍的,八成是青萍道姑了。

    真是會笑掉人家大門牙。

    直到現在為止,自己卻還像在睡夢裡。

    朱玲一聽這話,神色一緊,問:“師父,你剛才說什麼?”

    金大智見朱玲追問,心裡不由緊張得直冒冷汗。

    “哇操,拜託,千萬不能說了冷玉蘭和我的事,不然我就玩完了,拜託,拜託,你要不說,我就喊你一聲奶奶……”

    青萍道姑看了看金大智緊張神色,嘴角冷冷一笑,搖搖頭,說:“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了,貧道就因為二十年來,享的名頭太大,和坤是個何等奸猾的老賊,他對於我們這些有本領的人,必定不肯放過,一定要用手段籠絡,用金錢來買。”

    朱玲和金大智二人靜靜地在聽。

    青萍道姑繼續道:“魚知縣紆於尊降貴,和貧道結交,這完全是出自和坤的主意,他並不是愛才好客,而是要用我們,抵制江湖那些俠義之人。”

    她忍不住嘆了口氣,又說:“貧道一生清高自守,絕不能給他當家奴,可是一年前,貧道已經得到一個消息,名震北方的大力神,已被和坤收買……”

    這句話一出,金大智不禁嚇得跳了起來。

    “哇操。”因為,他三年前,還靠著大力神朱經武幫助,才能安然救出黑麵蔡。

    當時朱經武還對自己說,青萍道姑已經被和坤收買,怎麼他自己在兩年之後,竟然會被和坤收起來?這真一件不可思義的事。

    青萍道姑又說:“大力神是朱玲叔父,此人嗜武若狂,他拜的師父甚多,至於他的本領呢?冀魯一帶,無出其石。

    而大力神的為人,亦正亦邪,率性而為,他有個短處,那就是貪財好色。

    大約在一年多前,麥榮貴就收買了大力神,替和坤效力的條件,是答應他與和坤兩人細姨苟合。

    可笑這兩個狗東西,一個甘心睜大目光,去做烏龜,一個肆無忌憚,淫人姬妾,簡直令人不恥。

    這些原本不值—說,總之,大力神已被和坤收買,這一年來,他到處奔走,給和坤賣命效勞。

    兩個月來,江南發生的血案,織造被殺、總督被割雙耳,以及各地土豪劣紳,法儲備飛頭等等,大力神遲早會知道。

    貧道預料總有一天,他會到嶗山來找我。“說完了這些話,青萍道姑又嘆息不止。

    朱玲卻十分生氣。

    因為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親叔父竟會做和坤走狗。

    金大智沉吟了下來,歉然說:“哇操,我終於明白了,當初我是年輕氣燥,沒有看出您用心深處,我更明白,我被關在杭州監獄之中,三年多子,您不是不曉得。

    直到最近,您才派阿玲去把我救出大概是覺得把我早救出來,也無舍米路用。因方我成事不足,敗事有作…

    …哇操,再說就是炒剩菜了,三年來,阿玲的武藝更好了。我那一點三腳貓功夫,沒進步反而生疏了,可是我的仇卻沒忘。在監獄裡,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去殺和坤,這一年來。又有大力神在那裡助紂為虐,和坤罪惡不知又增添了多少哩?您能夠等三年,我可是—刻鐘也不能等候,別說阿玲在願意跟我一同北上,她就是不肯去,我也一樣要上北京,扣那和坤算一算總帳。‘’他說這兒句話時,詞色極壯,不但朱玲深深感動,就是青萍道姑也點點頭,說:“大智,三年前的晚上,你到這裡來時,貧道本想收留你,讓你和阿玲一樣,在我門下多學幾年武藝。但是,你與和坤結的父仇太深了,是人所共知的,所以貧道不敢留你在此,才故意扳起面孔,把你趕走。好了,現在你明白一切事情了,就和阿玲去吧。“”哇操,你總處開竅通情廠,三月桃花,謝了。“金大智連聲稱謝,他和朱玲在上清宮中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便動身起程了。

    金大智和朱玲,別過了青萍道姑,便下了嶗山往北行。

    途中,全大智忽然想起來,遂想:“哇操,我好幾次潛教訓相府行刺,結果沒有成功,還有和坤的護院武師北地虎,更是厲我老是打不過人家,現在朱玲的武功,大概可以搞定北地虎。可是大力神怎麼辦?哇操,他要真的棄明投暗,情況便不樂觀……”他想到這裡,不由皺起了眉頭。

    濟南。山東省的省會。

    居省境的中櫃,是交通要道。南控泰岱,嚴巒聳翠,北帶黃河,平原千里。

    濟南恰當山地與平原的要點,京與平津之間的一個大都會。

    據歷史記載,古代少吳氏遷都曲阜,濟南始漸有文化。

    禹分天下為九州,屬於青州:周化濟南為譚國所在地,齊桓公滅譚,更史歷下。

    漢景公時置濟南郡,宋代置濟南府,已成這華北重鎮之一,明清因之。

    現在的濟南城垣,建於清代,有內外二笪,在大明湖償七址二尕之間,有濟州,歷山,樂源。新西,範波,新北,新南等七城門。

    城外有環城河,清澈可見。

    外城除了西市外,把內城外面的熱鬧鬧街,全部包括在內,有水固、麟踐等十個城門。

    新市區在城外西關外,是全市中最繁榮的商業區。

    由於得天獨厚,雖然地處華北黃河下游,但山明水秀,不下江南。

    古時中有“濟南瀟酒似江南”之句,加以歷史文化發達,名勝古蹟亦甚多。

    “家家泉水,戶戶垂楊”,處處風光,引人入勝。

    兩人卻無心遊覽,便匆匆渡過黃河。

    金大智沿途上,發覺朱玲雖和自己同行,態度卻顯得十分疏遠。

    他感覺出來,這並不是的故作矜持,或者是跟自己擺架子。

    而是她報仇的心理,比起自己還要急切,甚至連說一句話的工夫,也好像沒有了。

    過了河後,自近黃昏時分。

    水映著夕陽,一片殷紅,宛如離人妁淚水。

    岸上的蘆花似雪,秋風吹過,瑟瑟縮縮。

    總之,晚秋的扛景,在二人眼中看業,無非“愁慘”兩宇罷了。

    桑梓店,是一個小小鎮市,他兩人牽馬走進鎮,來到一家小店前,忽然由店內走子一個三十多歲的道姑。

    這道姑肋下佩著長劍,向金大智招呼道:“你們兩個來晚了,怎麼這個時候才到?”

    金大智定眼看時,不由嚇卜—跳。

    哇操。

    這道姑不是別人,正是朱玲的三師姐“靜音。”

    他驚疑還未了,店內又跑出兩名道姑來,都是朱玲的師姐,“靜宜”和“靜安”。

    朱玲似乎早料到了,所以並不詫異,她笑著問:“三位師姐,師父她老人家大概也來了吧?”

    靜安點頭頭,嬌憨回答:“不但來了,還做了不少事呢。”

    當下,她們便引著金大智走進店。

    金大智反而有些害怕。

    因為由這一點,可以證明青萍道姑的武藝,已到了出神人化的境地,自己明明從嶗山出發,一路上沒有停留,怎麼會被她搶在前頭?

    不但青萍道姑到了桑梓店,就連她的三位門徒,也都趕到,可見真的是“名師出高徒”。

    金大智到了客房,只見青萍道姑正襟危坐,正在用晚飯。

    不過、飯菜預備得很多,筷子一共擺了六雙,她彷彿知道金大智和朱玲,一定會來這裡,所以事先預備好子他倆的份。

    青萍道姑的態度,有些驕傲。

    她微微的笑道:“你們走了後,貧道左思右覺想一陣,覺得不放心,使吩咐了首徒,照料宮中一切:立刻起程了。

    因為,貧道若是不出面,你們也沒多大用處,因此我想趁一息尚存,和大力神決個高低。

    “聽了她這般俠情壯義,金大智十分欽佩,可是聽了你們沒什麼用處”這句話,他又由又惱了。

    金大智覺得青萍道姑太輕視自己了,自己武功雖然不及她,不見得沒膽去殺和坤。去斗大力神啊。

    他心中雖很忿怒,可是沒有說出來;青萍道姑子端著碗,只顧吃飯,她的飯量很大,先前少說也吃了三、四碗。

    靜音等人的飯量,也不比她來的少。

    金大智心中暗罵:“哇操。都是飯桶,阿玲會不會也是飯桶?”

    只見朱玲有是憂愁。

    她不大說話,筷子也沒多大動。

    金大智看著她們,自己倒不是拘束,因為他覺得青萍道姑這些人,不知說些什麼話好?

    自己不會拍她馬屁,也不能輕視她,更摸不清她的脾氣?

    他正在這樣想著,青萍道姑已經擊桌高歌:“江山雲霧障沈沈,痛恨權奸拒萬金,仗義行俠風骨梗,為求除惡且偷生……”

    聲音淵淵,如裂金石。

    “哇操,起笑(發瘋)了。”

    金大智不禁打了一個寒噤,暗罵一聲,他怕被隔壁的人聽見,惹出禍事,正要開口阻止,卻又怕被人笑自己無膽。

    靜音三個師姐妹,見師父開口唱了,覺得十分開心,不由拍手附和。

    朱玲卻沒吭聲,咬著嘴唇,若有所思。

    一曲唱罷,青萍道姑爽朗笑了。

    “哇操,真爽。”

    金大智回過頭來,一看窗外,彷彿瞧見窗紙外面,有兩點烏光一閃,分明是一個人的眼睛,在外面向裡面愉窺。

    他吃了一驚,急忙飛身一晃,直竄了去,窗外沒有半個人影。

    斯時,朱玲也站起身來,問:“舍米代志,這麼緊張?”

    金大智折回房中,驚惶的說:“我,我看見了一個人。”

    青萍道姑微笑道:“你免緊張,當貧道唱歌的時候,早已察覺有人在外偷看,這個人姓什麼名誰?採自何方,貧誼也猜出幾分來了。”她又興致沖沖說:“大智,你坐下來,貧道不還有幾句話沒唱完哩。”說著,又擊桌唱了起來:“為虎作倀喪天良,善惡分明必降殃,鬼陷人終自陷,循環報應最難防。”

    金大智一聽之下,不禁不驚失色:“哇操,真要命。”青萍道姑似乎知道大力神已經到了桑梓店,不但到了此地,還來到這家客棧,而且就在店門外了。

    “呼”的一聲。屋外陡然飛進一把椅子,向青萍道姑的頭砸到。1青萍道姑不慌不忙,右臂倏地一伸,竟把椅子接住,“哈哈”兩聲狂笑,道:“大力神的本事,今日一見不過如此。”]活猶未了,門外幾聲連響,三點寒星,破空飛入,朝青萍道姑咽喉飛到。

    這幾點寒星緊跟著椅子飛進來,疾如閃電、簡直不容發。

    青萍道姑卻是神態自若,霍地把身子一矮,瞬間讓過了寒星。

    那幾點寒光錚錚作響,直釘在板牆上。

    原來是三支精光耀眼的鋼鏢。

    金大智見狀,不由嚇廠一跳。

    青萍道姑閃過暗器,身形一聳,好像一隻燕子似的,直掠出去。

    靜音等三名弟子,也直追出,只見信色蒼茫中,一條人影,疾如輕煙似的,直向河畔飛奔過。

    金大智和朱玲二人,也跟著追過來。

    桑梓店是個小鎮,面積不大,不用多大工大,已經穿過市井,街上的行人,看見幾個人手持此器,直衝出來,嚇得東奔西躲。

    許多廟鋪也以為發生大事,紛紛關門閉戶。

    金大智卻不管這些,一直追出去了。

    他來到河邊時,只見青萍道姑和一人在動手。

    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三年前在北京城所遇見的大力神朱經武。

    大力神的丰姿,合肥市然無改,須禿頂穿著兩件半截夏長衫。

    他手中沒有拿兵器,赤手空拳和青萍道姑周旋。

    青萍道姑本來有一口劍,大家為了公平起見,所以沒有用,她憑著一隻拳,和大力神斯殺對搏。

    兩個人你來我往,緊張迅速,簡直比兩隻猛虎相鬥,—對蒼鷹搏擊還有兇烈,令人日不暇接。

    青萍道姑使的是綿掌,夾著太極十二勢,完全以柔兌剛。

    大力神使的是北派“通臂拳”。兩隻拳頭呼呼風聲,力量十分雄猛。

    靜音和兩位師妹,並不上前幫忙,只在旁冷眼觀戰。

    金大智急忙上前喊道:“哇操,朱前輩,大家都是自己人,不要動手,請不要動手。”

    大力神和青萍道姑兇烈的搏鬥,連正眼也不著金大智一眼。

    金大智又叫:“朱前輩,你是冀魯有名的俠客,我想你—定不甘心和坤賣命,青萍道姑是咱們同道,朱姑娘又是你侄女,有什麼話不能夠說?何必以命想搏,大家歹看面嘛。”

    他口中一邊說著,一邊就要提刀上前阻止。

    大力神突然喝了一聲:“去你孃的,滾開。”

    掄拳一槌,金大智迎面打來。

    金大智一閃,拳風由他肩頭擦過,火辣辣十分疼痛。

    “哇操,好心被雷親。”

    金大智鳥火了,正想抽刀加入戰圈。

    “哎……”

    只聽青萍道姑的失避,大概中招,跟著朝金大智直撞了來。

    乖乖。

    力道還真不小,不過,可以感覺出,她胸前兩團富有彈性。

    金大智,心神松馳,身子往後仰,登時失去平衡,“卟通”一下整個人便跌入河中。

    “金哥哥。”

    朱玲見狀,驚呼:“師父,快救他。”

    聞言,青萍道姑伸手欲拉,身後的大力神,已經發拳攻來,口中冷笑道:“臭道姑,山東要有老子就沒有你。”

    青萍道姑要想救金大智,自己背後就要挨一下,這一下可能要命。

    反冠軍來呢?若想要迪敵,只有先捨棄金大智。

    “救命呀,我是旱鴨子,不會泅水。”

    俗話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自然青萍道姑也不例外。

    她轉身發拳,雙手齊出,把大力神嚇退。

    當她再返身要救金大智時,不會游泳的他,已經被河水淹沒,轉瞬之間,便失了蹤影。

    “金哥哥,金哥哥……”

    朱玲一邊叫,一邊追到河邊尋找,怎奈何水滔滔,加上她不會游泳,只有望水著急。

    這樣一來,把靜音等人全都激怒,她們吶喊一聲,一窩包圍上來。

    大力神這麼多人攻來,必然勢孤難敵,“卟通”一聲,聳身跳入滾滾的黃河裡,浪花連湧幾湧,大力神居然不見。

    青萍道姑大喊一聲:“朱經武,往水裡跑算什麼好漢?”

    她把龍泉寶劍解下,交給朱玲,也向黃河裡一跳,腳踏波浪,就像一條大魚似的,直向河心追去。

    原來。青萍道姑也精通水性,這位老道姑雄心萬丈,還想在水中和大力神搏鬥一番,可是若大的黃河,浩浩蕩蕩的洪濤。火力抻早巳不知去向。

    青萍道姑泅水找了一會兒,沒有找著火力神,只得兩手分著水浪,一直泅到河邊,然後拔岙跳回岸上,靜音上前迎住,急忙說:“師父,您身上衣服溼了,小心著涼,快回店裡換—換吧。”

    搖搖頭,道:“不打緊,貧道跟大力神二十年來,是慕名的至交,雖然見過幾面,始終沒有正式交過手,貧道早就知道,我在江南所做的一切,全都瞞不過他的耳目。這次我北上找和坤,大概離宮的時候,就被他給盯了,所以我才唱完歌,他立即就打上門來了。剛才和他交手,才知道大力神個名不虛傳,同時他也曉得貧道不是個好欺負的人,人雖然老了,功力卻不老……”

    她忘記了身上水溼,正在滔掐不絕說下去,朱玲早把話頭截住,說:“師父,您看見金哥哥沒有?”

    青萍道姑搖搖頭,朱玲憂心仲仲沖沖。

    “他不會泅水,怎麼辦?”

    講到這裡,她難過地說不下去了。

    “師妹,金少俠不是短命相,我想他不會有事的。”靜音安慰道。

    接著,靜音又向青萍道姑道:“師父,您的衣服溼透了,請先回客棧去換吧,我留下來陪師妹再找。”

    青萍道姑頷首道:“也好、我走了,你們也要小心謹慎。”

    說完,靜宜和靜女二人,陪著青萍道姑離開了,只留來朱玲和靜音,始終不見金大智的人影。

    金大智究竟是生?是死?沒有—個人知道。

    三天後——離桑梓讓二十里外的“黃白橋”,出現一位衣衫襤樓,額頭有塊血疤,懷抱一柄紫金撲刀的青年。

    “請問我是舍郎?”他向路人尋問。

    路人不由罵道:“笑也(瘋子),我怎麼宰羊你是啥郎?”

    罵完,路人徑自走了。

    青年忍不住摸頭,他手一觸及那傷處,剎時感到痛欲裂。

    “哇操,我到底是啥郎?”他不斷自問。

    忽聽有人接口,聲音老沈:“我宰羊你是誰?”

    青年循聲望過去,只見一個年逾五旬,身高五尺,腰圍粗如水缸,粗短的手戴滿了黃金戒指,圓臉上塗滿了脂粉,替她掩飾了實際年齡不少。

    青年吶喊問:“你是……”

    那老婦人回答:“我叫:黃二孃‘,是金玉堂的媽媽。”

    她心情好的時候,眼睛裡會露出調皮的笑意。

    青年茫然問:“你認得我嗎?”

    黃二孃含笑道:“笑話,你都不認得自己,老孃怎麼會認得你?”

    聞言,青年掉頭欲走,黃二孃—搭,制止青年離開。

    “別走呀,小夥子,在你出身世前,總要吃飯睡覺吧,再說,我那兒南來北往人客多,對你會大有幫助。”

    青年沉吟了一下,欣然應道:“好吧。”

    “那隨我來吧。”

    黃二孃領著他走。

    青年邊走邊問:“黃二孃,你開的是什麼店?”

    黃二孃微怔,旋即道:“鰈的是窯子。”

    北方稱妓院,都叫“窯子。”

    “哇操,什麼叫窯子?”

    “呃……就是男人打樂子的地方。”

    “哇操,你要找我去樂?”

    “你身上有錢嗎?”

    青年探手人懷一摸,懷中空空如也,他不由搖了搖頭。

    “那你得先替我幹活兒。”

    “什麼活兒?”

    黃二孃笑盈盈說:“凡是沒有錢來找樂子的人,你就幫我打出去。”

    “哇操,這麼容易。”

    說著,他們已到了“金五堂”的門外,窯子並不大,門口則寫著一副對聯,上書:“桃花漲膩津難問,柳絮隨風路欲迷”。

    黃二孃拍拍他的肩,說:“先到後面廚房去倒盆熱水把自己洗一洗,免得把財神臭跑了。”

    說活時,她眼睛裡露出了笑意。

    “是。”

    他人還沒到廚房,已聞到白飯和肉湯和香味。

    “喂,你是啥郎?”

    在廚房裡做事的是對夫妻,男的高大粗壯,卻啞得像是塊木頭,女的又瘦又小,卻兇得像個辣椒。

    除了他人夫婦外,廚房裡還有四十人。

    四個衣衫不整,頭髮凌亂的女人,臉上還殘留著臨夜的脂粉,和一種說不了的厭惡疲卷。

    她們的年齡大的約是從二十到三十五,年紀最大的那個的乳房好像椰子,難腫眼中亢滿了墜落罪惡的肉慾。

    “莫宰羊。”

    青年想了半天,才回答道:“哈哈……”

    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立刻引起一陣鬨堂大笑。

    “怎麼可能沒有?”年紀最大的說:“像我人家都叫我‘波霸’。”

    年紀最輕的一個,看採是個孩子,腰肢細細,胸部微凸,但是她卻生意最好。

    大概是男人比較喜歡細齒。

    看見青年走進來,她們都顯得既好奇又驚訝。

    幸好黃二孃也跟著來了。

    姑娘們立刻都垂下頭,不敢直盯著青年看。

    黃二孃道:“有很多事只有男人才能做,我們這裡的男人不是木頭,就是龜公,現在我找到一個比較像人的。”

    她又用力拍青年的肩,介紹說:“他的名字就叫‘楞子’。”

    聞言,眾人不禁笑了。

    黃二孃介紹完畢,轉身便離開了廚房。

    青年倒了一盆熱水,蹲下來洗臉。

    忽然間,一隻腳伸了過來,踢翻了他的盆子。

    那隻陣舊的木盆。

    “咦?”——

    雙魚夢幻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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