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門外驟起一股狂飆。
一條人影倏然射入,撲向揮劍剁向袁駿星的四喜兒。
紅公粉霧滿屋騰飛,煙霧中血雨狂粞。
四聲淒厲的短哼聲,接著是人體倒地的怦然悶響。
白如水左手彈出三顆小球,搶身疾進,彎刀如同冷月劈向對手。
當!刀劍撞聲。
乓!白如水左胸中了一掌。
她身子飛過大床,重重地碰在石壁上,然後又帶著一卷白綾鐵倒在床旁地上。
她咬緊牙,彈身躍起,執刀挺立,胸中卻是氣血翻騰,一股又鹹又腥的血水湧入口中,她強忍著,硬將血水吞下。
來者武功之高,令人匪夷所思,但不知是何人?
她咬緊的嘴唇帶著一絲笑。饒對方是誰,他雖殺了四喜兒,也絕逃不過腐幾化骨百毒雨水!
她已將最後的三顆毒水彈擲出去了,立意要為四喜兒報仇。
一陣黑雨灑下,房內頓時充滿了腥氣。
好一陣子,黑雨散盡。
紅記。
那人腳下躺著袁駿星,一丈之內的地上,點塵不染,沒一滴毒水,沒一顆血珠兒。
四喜兒躺在房的四外,頭和頸脖已互分體,只留一絲兒皮連著。她們身上因沾上了腐肌化骨毒水,雪白的肌膚已經變色,正在化膿、腐爛,其形狀慘不忍睹!
白如水忍不住心頭悲痛,又“哇”噴出一口鮮血。
她忍住劇痛,竭力穩住搖的身體,問道:“你是誰?”
那人冷笑著,抖抖手中的劍:“白幫主,難道你猜不出我是誰嗎?”
雙刃寶劍,正額一點紅記!白如水目芒一閃道:“你是劍狂薛宇紅!”
薛宇紅沉聲道:“不錯,我就是當年拋充你師傅的負情男人薛宇紅,現在是東廠大檔頭兼錦衣衛北鎮撫使。”那聲音很難聽。
“你這個……惡賊!”白如水跨前一步,“撲”地栽倒在地。
薛宇紅手腕一抖,寶劍“當”地入鞘,冷冷笑道:“白如水,你已中了我的五雷掌心腑俱傷,還是認命吧。”
“呸!”白如水奮力呸出一口血水,血水卻只落在薛宇紅的腳下。
“哈哈哈哈,”薛宇紅爺面一陣大笑,“你師傅白如煙尚且不是我的對手,何況你這小丫頭。實話告訴你,東廠下令要殺丁不一,你是保不住他的,你還是乖乖聽話,把他交出來吧。”
白如水呶著嘴,將頭扭向一旁,暗中運動凝驟起最後的一口真氣。
薛宇紅扁扁嘴:“如果你能將於丁不一交出來,我看在你師傅當年與我的情份上,好歹饒你一條性命。若你願,他好歹將你保送到宮中,日後自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嘿嘿嘿嘿。”
白如水皺起了眉,嘴唇閉得緊緊的。薛宇紅那粗嘎的怪聲音,就角是夜光鵠嚎叫一樣的難聽。
薛宇紅盯著她道:“你一定在想我的聲音為什麼這麼難呼,是嗎?老實告訴你,我年輕的時侯說話的聲音是十分動聽的,尤其女人喜歡聽我的聲音。”
她瞪起高眼,困惑地瞧他。他說這些幹什麼?
他聲音頓了頓,盯著她,又繼續道:“我是被人害的,那是個狠心的惡毒的女人!她想用一劑毒藥毒死我,蒼天有眼,我遇到了天山老怪,解了我身上的劇毒,保留了一條性命。我沒死,但嗓於卻啞了,經過五年的各種治療和苦練,我才能重新說話,但聲音就成了這副難聽的腔調。”
白如水體內被打散的真氣,在慢慢地凝聚,因此,她裝出在聽他的話,在思索自己的出路。
“你知道那女人是誰嗎?”薛宇紅怪聲道,未等白如水答話,他用更難聽的聲音道:“她就是我的情人,你的師傅毒蜘蛛白如煙!”
白如水仍沒出聲,掙掙趴在地上沒動。
薛宇紅微微弓下身子:“可惜她死了,實在是可惜,否則。
我好歹讓她她試一試啞聲的痛苦滋味。我這裡有一副藥,如果服下去,保管要比我當年所受的痛苦痛楚十倍、百倍。毒蜘蛛死了,不能試這藥了,但白蜘蛛可以試,不是嗎?”
薛宇紅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黃紙包,獰笑著向白如水跨出一步。
白如水瞪著惶恐的眸子,不自覺地往壁角縮退。
薛宇紅陰惻惻地笑道:“害怕了,是嗎?只要你交出丁不一,我就饒了你。”
白如水咬住牙,冷哼了一聲。
薛宇紅眼中閃著詛咒似的毒焰:“你愛上那小子是不是?
想不到你和你師傅一樣是個痴情女人,我告訴你,好小子一定會拋棄你的。”
“不,絕不會!”她眼中精芒畢射,話語中充滿堅貞的信念。
“嘿嘿嘿嘿。”他發出一陣極難聽的笑聲,“他馬上就要拋棄你了。”
她似有所悟,抬起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薛宇紅陰鷙地道:“你以為我真要你交出了不一?我知道你在耍我,想拖延時間讓丁不一逃走。告訴你,你別作指望了。
我知道百花堂有一條秘道可通高郵湖,我已派了六名水上殺手,在湖上等侯著丁不一,他是死定了。”
“你去死吧!”白如水厲喝著,彈身而起,抓住壁頂一幅白綾使勁一扯。
這是臥室內的機關消息總按紐。剎時,機關發動,四壁、頂角無數支箭,無數團毒粉,從打開的暗眼裡射向薛宇紅。
一道劍芒起一虛無,頓時薛宇紅身旁丈尋方圓內,冷光燦流,勁氣呼嘯,洶湧排擠,凝結一個偌大的光球。
毒箭向四壁反射,毒粉被劍氣通向四角和門外。
白如水大驚失色。
薛宇紅的劍法已能潑水不入,內功已能運氣護體,這在武林人中已是十分罕見,難怪師傅白如煙不是他的對手。
片刻,機關毒箭、毒物發盡。
薛宇紅捧劍在手,神情冷傲至極。
一丈之內,袁駿星躺在他腳下,安然無恙,地上仍是淨潔無薛宇紅盯住靠著石壁的白如水道:“現在該輪到你了。”
白如水冷然一笑,手肘一翻,摺疊彎刀彈出,反手插入壁內。
薛宇紅正欲躍起的身子,猛然凝住,一雙鷹隼般的利眼迅即掃過四周,鼻孔一連幾縮,臉色倏變。
他嗅到了火藥味,燃燒的火藥昧。
這小娘們要炸燬百花堂!
他縱有絕世的高超劍法和金剛不壞之體,也禁不住百花下數百片火藥的爆炸。
白如水嘴裡噴著鮮血。
薛宇紅彎腰挾起袁駿星,縱身掠出臥房,啞聲叫道,“快增!百花堂要爆炸了!”
院坪裡頓時一片混亂。
驚避聲,怒喝聲,奔跑聲,混雜成一團。
白如水打開秘道暗洞,弓身鑽入洞中。
“轟隆!”震耳的爆炸,掀起一股氣浪,一團火光。
十餘名反應較慢和動作遲緩的五鼓門弟子被炸成了碎片,與碎裂的斷磚破瓦在空中飛舞翻騰。
天空飄灑著血雨。
空氣中瀰漫著硝煙和血腥。
月亮躲在雲屋裡驚悸的顫慄。
白如水在秘道中拼命向前奔跑。
丁不一有危險,一要趕去高郵湖救他!“轟隆!”一聲沉悶的彷彿來自遙遠地心的震響,腳下的麻石條猛地一抖,頭頂落下一屋碎石泥塊。
白如水一個翹起,噴出一大口鮮血,栽倒在秘道里昏死過去。
波光粼粼。
瘦月如眉。
一條烏蓬船在高郵湖中知使。
船櫓輕輕搖晃著水面,發出細碎的“抄沙”聲,在寂靜的夜裡,這聲音有股就不出的涼森韻味。
雨英坐在船尾擺著主櫓。
兩人心情沉重,都沒有說話。
船艙裡坐著丁不一餘小二。兩人正在高談闊論,氣氛十分熱烈。
餘小二反抄著手,瞪著小眼,儼然地道:“談到女人,我雖比大哥少長几歲,但論實踐經驗是你大哥的大哥才對。”
丁不一咧嘴一知:“嘴上無毛的小子,你知道個屁。”
“唷,你可別小看我。”餘小二噘起嘴道:“我十二歲就和女人親過嘴,十三歲偷看過女人洗過澡,十四歲……”
“瞎吹啦。”丁不一打斷他的話,“你當我是誰?我是你大哥!你那點本事,在哥還會不知道?說你偷過女人曬在院子裡的褲子,那還差不多。”
“嘿嘿。”餘小二“噗”的一笑,兩條粉龍從鼻孔裡淌了出來,直掛到嘴,“好,就算小爺吹牛,不過小爺玩女人的本領,實在——”
“瞧,”丁不一道:“又來了。”
餘小二“嗤”的一笑,兩條粉龍縮入鼻孔,正色道:“你喜不喜歡白如水?”
丁不一盤起腳,變正經八股地道:“喜歡。”
餘小二點點頭,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要讓自己喜歡的女人永遠跟定自己,有兩個秘訣。
“哪兩個秘訣?”
丁不一興趣索然。
“第一儘快上手,以防夜長夢多。”餘小二湊過頭神秘地道:“丁不一差一點兒笑出聲來。這個小乞丐!”
“第二隔靴騷癢,順手牽羊。”餘小二神態更為神秘。
丁不一怔愕地望著餘小二。這是哪門子訣竅?
餘小二望著驚詫莫名的丁不一,神氣十足地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是爺你傳我爹,我爹傳我,我傳兒的秘訣。
女人上手後就會像瘋子似的追著你,這時侯你可千萬不能千就,縱容這女人,要對她若即若離,若合若分,若親若疏,若……”
丁不一接口道:“若瘋若強!”
“別插嘴。”餘小二唬起臉道:“總之就要讓她癢癢的而又搔……不到實處,就好像是腳趾兒發癢,又聞著靴子怎麼也搔不到癢處一樣,這樣她就會像羊一樣永遠跟著你,順手一牽,她就隨時過來了。”
“胡說八道”丁不一輕斥一聲,臉上露出一絲忖思,“依我看男女相愛,最重要的是雙方要坦誠相待……”
“不對,”餘小二嚷道:“坦誠個屁!你對小貞如此坦誠,把你的全部家當都交給她保管,而她地拐著家當跑了,害得你落到現在這種地步。這個天良混滅,人性全無,不得好死,不得好報的。”
丁不一沉聲喝道:“住口,不准你罵小貞姑娘!”
“咦!”餘小二瞪起眼道,“你同在已經愛上了白如水了,還袒護著小貞。”
“別亂說!”丁不一凝聲道:“我和白幫主並沒有什麼,只不進是認她作個姐姐罷了。”
他想掩蓋自己的隱私,但很多事情往往是欲蓋彌彰。
“瞧你那模樣,還敢說沒有?”
餘小二弓起了身子。“沒有,就是沒有嘛。”丁不一噘是嘴。
“哎……你小子……”丁不一惶急的高叫。
“別鬧啦。”船尾傳來水英的聲音。
餘小二伸了一下舌頭,縮回手,沒再出聲。
丁不一正要答應,猛聽船頭雨英一聲尖喝:“哪路老大?
請露水頭!”
“哈哈哈哈!”艙外響起一陣大笑,笑聲聲音洪亮,中氣充沛,說明發笑著內功不弱,不是等閒之輩。
艙後板外又傳來水英壓低的聲音:“你們躲在艙內不要出來。”
餘小二低聲問了不一:“大哥,你會水嗎?”
丁不一搖搖頭:“我小時犯水忌,爹爹從不問我沾水,我哪會水性?”
餘小二連聲道:“糟,糟透了我也不會水,若是遇上強盜,咱倆就沒命啦。”
丁不一按往他的肩頭:“別嚷!咱先在艙裡蹲著再說。”
“冬!冬!”鐵爪鉤住船板的聲音,接著船身猛地一晃,顯然是有人上船來了。
“你們想幹什麼?”水英的厲喝聲。
“幹什麼?要你們的命!”一聲男人的沉喝。
接著是動手的聲。
金鐵交鳴聲。斥喝、怒吼聲。
噹噹噹當!船在劇烈的搖晃。
“狗賊子!”雨英和水英的嬌叱。
“臭娘們!”粗野男人的低喝。
“撲通!”有人墜入水中。
餘小二跪在船艙裡,雙掌合下,口中叨唸著:“大慈大悲的菩薩,爺爺、爹爹的英靈,保佑我和丁大哥平安無事……
好,一個賊子掉下水了”
“撲通!”又一聲人體墜水之聲。
餘小二合著雙手:“又一個賊子落下水了……咦,怎麼沒了?”
艙外廝殺聲頓止。
船身還在搖,艙內艙外一片寂靜。
丁不一臉色變冷峻,他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妙。
餘小二扭頭問:“外面誰勝誰負?”
“冬!”船頭上有人狠跺一腳板:“丁不一、餘小二出來!”
餘小二哭喪著臉道:“才脫虎口,又遇狼群,真他孃的糟糕透了。”
“認命吧。”丁不一抖抖衣袖,弓身鑽出船艙。
四條大漢肩掛披風,身著水靠衣服,手執鋼刀,並立在船頭,面向船艙。
天已近五更,月色昏暗,又剛從燭光下鑽出,看不清四人的臉,但見鋼刀刀刃閃耀的幽光,觸目驚心。
丁不一在船艙前站定,餘小二躲在他的身後。
丁不一此時才看清,烏蓬船左右船舷旁各靠上了一隻小舟,小舟裡還留著兩名撐的漢子,衣著打份和船著上的四人一樣。
一名大漢抖抖手中鋼刀道:“你就是丁不一?”
“不錯。”丁不一昂首挺胸,輕輕揮指彈去衣袖上的一小團泥塊,從容地道:“你們?”
大漢哼了一道:“告訴你也無妨,東廠水路鐐手江久瀨六兄弟,人稱殺手無情江六水耗子。”
丁不一心一沉。原來是東廠的殺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他心中雖然是害怕已極,表面上卻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隨便問道:“原來是東廠兄弟,不知你們到此找我幹什麼?”
江久瀨一愣,東廠番了什麼時侯和丁不一稱兄道弟起來了?
隨即,他沉聲喝道:“少在此裝蒜!咱們是專程來殺你的,已在此湖上等侯多時。”
丁不一呵呵一笑,隨口唱了一句京戲“鬧龍舟”。
死也要死得象個樣,就象揚州東市街口被斬的殺人犯死囚一般,死前也要唱句戲,博得旁觀者一聲喝彩。
江久瀨等殺手呆椎屯。
這小子死臨頭,怎麼還會唱戲?
聽人說二悄頭在八橋鎮要殺這小於時,這小子嚇得鑽陳侍衛三人胯檔,左尿都灑了來了,今天怎會有這般勇氣?
丁不一見到江久瀨等人的神態,心靈一動,笑道:“你們不是專程來殺我的嗎?怎麼不動手?”
江久瀨挺起鋼刀:“你以為我們不會動手嗎?”
丁不一接口道:“你們當然舉動手,因為你們不敢。”
“屁話!”江久瀨喝道:“做了……”
“他”字尚未出口,丁不一厲聲吼道:“誰敢?我是奉二檔頭的指示離開進毒幫的,現要去辦一件緊急公幹,誰敢攔我?”
“哈哈哈哈。”江久瀨放聲大笑,“你這小子也太不會說謊了,奉二檔指示去辦緊急公幹,虧你小子想得出來!”
丁不一轉身對後和餘小二道:“拿來!”
餘小二一時木然:“拿……什麼?”
丁不一狠狠地瞪一眼:“二檔頭袁大人的印牌。”
餘小二恍然大悟,急忙從侉檔中模出袁駿星的那塊東廠印牌遞給丁不一。
丁不一舉起印牌:“袁大人知道你們在此,唯恐你們會不信我的話,所以將他的印牌交給我作為憑證,你們自己去看。”
說著,將印牌拋給江久瀨。
江久瀨接過印牌與自己兄弟看了又看,印牌的確是真的是二擋頭袁駿星的信物,絕對沒假,但丁不一的話又確是令人難以相信。
江久瀨思忖片刻道:“實不相瞞,我們是奉大檔頭的命令在此截廿殺……爺的,但不知現在二檔頭在哪裡?”
餘小二此刻已神氣起來,跨前一步,喝道:“小奴才!二檔頭在哪裡是你們問麼?即使我們知道二檔頭在哪裡,當然我們肯定知道二檔頭在哪裡,也不會告訴你們。”
“這個……”江久瀨捧著手中的是退維谷,左右為難。
丁不一衣袖一揮,大方地道:“二擋頭現在正在百毒幫百花堂,帶人埋設炸藥備炸燬百花堂。”
“不會吧?”江久瀨眼中聞著疑惑的光,“小人們沒聽說二檔頭要炸百花堂,而且二檔頭就是要百花堂,他沒炸藥也炸不成啊。”
丁不一心中暗自叫苦,這個謊可沒說好,只要一露餡,就銳利的眼睛。其中必然有詐!
驀地,遠處湖畔百毒幫總壇百花堂閃起了火光,一團又一團,接著是隆隆的爆炸聲。
百花堂真的炸燬了!
江久瀨驚傻了眼。他無法忖透其中的奧秘。
丁不一的心一陣顫慄。他關心著白如水的字危。
餘小二高興得直拍手。這一下可以脫身了。
江久瀨:“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丁不一想:‘水姐姐怎麼樣了?’
餘小二想:‘大哥和自己都沒搖過櫓,這船怎麼劃出湖面?
丁不一凝視著百花堂的火光道:“咱們把船劃回去吧。”
餘小二跳起來叫道:“你瘋啦?把船劃回去,咱們的緊急公幹……幹怎麼辦?”
江久瀨對丁不一這個決定自是求之不得,見到大檔頭或是二檔頭,把丁不一交給他們,要殺要剮那就不幹自己的事了。
江久瀨將學給丁不一,吩咐五位兄弟,撥轉船頭。
餘小二又叫又嚷:“哎!哎……別回頭!千萬別……”
江久瀨和一名兄弟留在,另兩名兄弟分別上了兩隻小船。
三船齊頭並進,返向百花堂。
餘小二靠近丁不一恨聲罵道:“你這個笨蛋,烏龜王八蛋!”
早知你一心想找死,小爺就不在八橋鎮口救你了。我把你從虎口狼窩救出,你偏把我往回塞,真是個沒良心的東西,就和那沒良心的小貞一樣……’丁不一低聲道:‘你罵夠了沒有?’
餘小二鼓眼道:‘還差得遠呢。’
丁不一道:‘江久瀨對咱們根本就不信任,他是絕不會放我們走的,只要他稍稍動動腦筋,就會發現咱倆的話大有漏洞,那時侯他一刀剁下來咱倆就完了。咱倆跟他往回走,他在見到大、二檔頭之前是不會殺咱們的,至少咱倆還好歹多活一陣子。’他的話說得在理,實際上事實也會如此。
餘小二鼓嘴,輕嘆口氣,沒再說話。
丁不一望著遠處的火光在想心事。
江久瀨六人搖櫓、划槳狠賣力氣,船行駛得很快,水面拉起三條淺淺的白線似的水波。
良久,餘小二貼近丁不一低聲道:‘咱們真的就這麼完?’真可惜,說實話,我都十五了,連女人也沒摸過一下,真冤。”
丁不一輕聲道:“也許咱們還有救。”
餘小二小眼變得灼亮:“咱們還有救麼?”
“也許。”丁不一沉聲道:“水姐姐說過要去閔橋與我們相會,如果她也是走這條水路,興許會碰上我們。”
餘小二立即合掌道:“大慈大悲的菩薩,觀音娘娘……”
丁不一心中確實存在著這一線希望。
他希望白如水平安無事,又恰能從這條水道追來搭救自己。
他滿懷希望地望著遠處的火光,彷彿那是希望之光。
火光漸近,船速加快。
天已放亮,曙光微露。
只要船一靠岸,便意味著死亡。
希望之光愈來愈小。丁不一和餘小二已嗅到了亡的氣息。
死神正一步一步地向他們逼近。
突然,水面出現一列小舟。一條飛快行駛的小舟。
天水一色之間,小舟正衝烏蓬船駛來。
丁不一身子一顫,眼中露出喜悅之光。
餘小二禁不住拍手發出一聲歡叫。
他倆的反應立即引起了江久瀨的警惕,他左手二指納入口中發出一聲唿哨。
烏蓬船旁的兩隻小船加快速度,超出前去,斜橫在蓬船前。
與其同時,六人一齊亮出了鋼刀。
小舟愉駛近,舟頭立著一名蒙面女子。動風將她瀟灑的長髮和一襲披同風,撩得飛揚起來,顯得格個英姿煥發。
丁不一心中疑雲頓起。這女子是誰?
餘小二發出一聲絕望的高呼:“不是,不是白幫主!”
丁不一心念疾轉。
這女子是白如水派來救自己的?既是白如水派來的人,為何要蒙上面罩?
難道又是一批強人?
或許是路過的無關舟客?
思想之間,小舟已筆直朝烏蓬船前的兩隻小船猛衝過來。
此刻,誰也知道,這小舟上的蒙面女子是存心找碴來了。
不管她存的什麼心。
“呀!”兩保東廠殺手從小船中躍起,撲向立在小船頭上的蒙面女子。
東廠殺手六水耗子也非浪得虛名之輩!
蒙面女了像飛鳥從小舟舟頭上撲騰而起。
三人在空中擦身而過。蒙面女子一個漂亮的翻身,繼續向前飛躍。
兩名東廠殺手帶著一聲長長的嚎叫,和一線血柱,墜向湖面。
“放……箭”江久瀨一聲急呼。
呼聲剛出口,蒙面女子翻旋的身子中兩道光芒,射向立在小船上正準備張弓的兩名東廠水耗子。
兩聲慘叫,兩名東廠水耗子丟弓撒手,翻身墜入水中。
不久瀨已知對方來意,鋼刀一挑,腳步斜移,掠向丁不一,舉刃就劈。
“當!”鋼刀劈在了利刃上,濺起一團火花。
蒙面女子一串空翻,卸去鋼刀的劈力,輕巧地立在了船舷沿邊上。
丁不一忘記了危險,禁不住喝彩一聲:“好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