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虛驚!楊士麟更加得意,哈哈狂笑,被她捉弄了半天,現在總算爭回了優勢!少女長嘆一聲,眼波一掀,美目溜精,秋水宜人白了他一眼,很是欣賞他這狂態便舒掌手心,低聲恨恨道:“還你吧,算我輸了!”楊士麟喜從天降,拱手上前,忙不迭小心翼翼伸出食、拇兩指,捏起綠珠,仔細沒碰到人家的肌膚!失物復得,他無須投鼠忌器,膽也隨之一壯,大聲喝道:“姑娘,先竊明珠後擲土塊,三番兩次,對在下不敬,敢問是何道理?”“我就知道,你明珠到手,良心便讓狗給偷吃了,聲音會變粗,果然沒錯!”少女自言自語的埋怨自己,忽的玉面一寒,半真半假的數落他道:“我要興師問罪?”楊士麟面上錯愕不迭,不明自己何罪之有,問道:“這就怪了!敢問姑娘,師出何名?”那少女,理直氣壯,瑤鼻朝他“哼”了聲,搶白他道:“你自以為了不起是不是;你自以為勝了‘幽風攝魄刀’關玄是不是?我敢説你一定這樣想!哼!”楊士麟失去了尊嚴,勃然色變,辯道:“區區從不以為了不起,我也沒打敗疤麪人關玄,這與我們所談的,有什麼關係?”少女料不到他吃不住,會發了少爺脾氣,幽怨的白了他一眼,一面拖長聲調以柔克剛的細聲神秘兮兮的道:“關係大得很哩……大……少……爺!”楊士麟一聽又是一聲聲圓調美的“大少爺”,頓時手足無措,沒法招架?少女愉瞧着他的反應,很是快意,強忍着嬌笑,寒下臉來再道:“我問你,關玄出言無狀,侮辱三寶,我出手薄懲,為什麼你要多管閒事?這不是自以為了不起是什麼?”楊士麟聽他這樣一講,記得關玄口口聲聲説是被魚刺暗算,因道:“魚刺是姑娘出手的!”少女頷首不言!“但是我也出手了,打了他一塊肉骨頭,應該由我出面,因為……”他本想説,鬧出事情。理應由男人出面,因為男人應該護花有責!但一想到要早知道這“惹事”的少女,是這麼邪門古怪,早樂於看場鬼打架,何必多此一舉,所以把話嚥住!少女不是他肚裏的回蟲沒想到他那麼多,以為他是不好意思説出憐惜她的話頭,才把話打住,很領他的情,那是意在不言中,檀口含春道:“看來你這人良心還不太壞,但,你沒有看到我是有意挑畔的,不然你打他就夠了我何必把肉骨頭擊落呢?”楊士麟露出幸災樂禍的意味輕薄的道:“如果他真的跟你動手?”“我就坐着不動,等別人來施以援手?”少女莞爾微笑,覺得與這大少爺,説得漸漸入港了!可惜這人是個呆頭鵝,還沒開竅,猜透她的心事!楊士麟抬頭仰自,作出不可—世的豪俠,洋洋自得的心付:“説來説去,你還不是要我替你解厄擋災!”因而口角生風的道:“區區來個見死不救美!”少女抬素手划着自己的紛領羞他:“呸!你還是自以為了不起,誰巴望你來!”忽又覺得自己口不擇言,兩頰飛紅,顏如渥丹,解釋道:“自然有別人,那個比丘尼!”楊士麟便不在意她的挖苦,心下大奇,驚問道:“那個比丘尼妙齡尼姑?”少女格格嬌笑,甚是喜歡着他那呆像,加重語氣道:“妙齡!她的年齡比你老祖母還大呢!公於爺,你走眼了,唉!真是個大呆子!你呀……”這話太損害男性的自尊心,是可忍,孰不可忍?楊十麟強顏怒道:“哈!她也來個見死不救!”少女不理會他的怒火上升,自己説自己的道:“如果真是她,萬無見死不救之理,我就是要試探一下,是否真是她,才出手打了關玄一枚負刺,都是你p破壞了我的計劃!”説着“唉”了—聲,狐疑自語的道:“不知是不是她,現在已不能證明出來了!”楊士麟—聽,自己昨天—場險些丟了生命的見義勇為,原來在當事人眼中,根本是個錯誤的行動,一時呆住了!久久之後,仔細把綠珠收在懷裏,尷尬着道:“我要走了!”少女並不饒他,再扇他一把火調侃他道:“你可仔細收好,下次別再看人看成那樣,東西掉了也不知道!”楊士麟覺得她無可理喻,太不給他情面,拂袖轉身就走!他怎能呆在這裏要她翻來覆去的消遣!少女急迫兩步,又有了新點子,急聲追問他道:“喂!且慢!我話還沒講完呢!你是不是先到長安,再到終南去?”楊士麟一聽“終南”兩字,宛如天雷劈頂,不由得駐足回首,傲然自負的道:“正是!”少女且不答話,彎腰拾起一根枯草,在手中把玩着,隨口道:“請再三思,終南山,還是不去的好!”楊士麟忿然,這分明是瞧不起他!怒道:“朗朗乾坤,陽關大道,別人去得,我也去得!”少女拿他沒辦法,甚想邀他一同回家去,可是這話説:不出口來,搭汕着,斂衫拂袖,期期艾艾的道:“總是,你是個傻子,很傻,很傻!最傻的一個……”楊士麟為之氣結,從未聽人對他當面説出這一種話,冷笑道:“你還有多少難聽的話,快説出來,區區要失陪了!”少女忽然滿臉訝異之色纖手指着他身後土崗上,驚道:“看!那是什麼?”楊士麟急忙回身,山上松柏森然,風在林梢,那有異狀,再一回頭!少女已去他二十來丈,行將轉入林後,風裏傳來嬌聲,賽似瑤台仙樂:“我叫……嶽……蘭……記住……你自己……是個大傻瓜……”楊士麟怔怔望着她那倩影素身隱沒在樹叢深處!令他領悟到她口中的真正話意,這是一張倩網,由一個純倩少女撤了出來!令他遙望再三,未曾舉步離去!卻想起特別使自己傷心的另一個女孩子!“終南山,我,為什麼不能去,我偏偏要去!”渭水緩緩流着,在淡淡的秋陽下,光閃銀波,像是一把巨劍,它的劍鞘就是石鋪的官道,由潼關指向長安!道上,時有纓絡金鐙的駿馬,乘風絕塵而去……劍影鞭絲,人物風華,神色匆匆!長安城地客棧裏,擠滿三江五嶽的豪傑好漢和身懷絕技秘藝的武林俠土,他們的銀子像水流着,淌向酒樓勾欄。道士、尼姑、和尚們掛單在城內外的道觀、寺院,心中的貪念,隨着木魚,鐘聲而悠揚遠播……就在這密雲不雨的當口,—個年青人,單騎匹馬,指日奔向長安!黃昏——歸雀尋棲,暮鼓競喧!楊士麟緊趕饅趕在城門關閉以前,進入長安城!四處尋找個宿頭,無奈都有人滿之患,正在進退維谷之際!迢見長街緩緩來了兩騎,遠遠的就在馬上向他抱拳施禮!令他慌不迭的施還!原來是在洛陽新結識的“龍飛劍客”慕齊星和“千手郎君”西門豹兩人!西門豹坦誠的問候道:“楊兄久違了!剛到長安麼?”慕齊星見楊士麟行裝未卸,馬包在鞍,關心的問道:“楊兄猶未尋得下處?”“小弟剛剛進城,大客棧裏盡是江湖豪客,小弟不願與他們為伍,免生事端,因之……意與……或者……”慕齊星一聽,便知道這位大少爺一點江湖閲歷也沒有,喜怒隨心,而且還在生人面前説起自己的感受,真是少爺脾氣,因道:“楊兄若不嫌棄,小弟等寄寓處,地方偏僻,很是清淨,大概還有一兩間空房!”“如此甚佳,有勞了!”三人一起策馬奔向城北,在宛如迷宮的窮巷陋街中亂轉,好不容易來到一條巷口,兩人下馬,繫馬在街邊枯樹上!楊士麟四下觀望,那裏有客棧,億問:“客棧在那裏?”西門豹伸手朝巷裏一指,楊士麟順着看去,只見巷裏鱗宇攢比,高低不齊,地下還有一灘灘污泥積水,長巷深處,—盞風燈上寫着“雞鳴坊”,在風中格幌!楊士麟—生之中幾曾住過這種地方,連見也沒見過,不免躊躇了一下!慕齊星、西門豹見狀,相視一笑!“既來之,則安之!”楊士麟心忖,遂坦然落馬系騎,隨兩人往巷裏走去,途中還得仔細看,別弄濕污了鞋子!雞鳴坊客棧的窄門裏,一個背插長劍的全真,手搖拂塵,—搖一擺走出來!看見兩人走近,欣笑着道:“我當兩依要誤卯了呢?”慕齊星為楊士麟引見,道:“這位道長乃是江西廬山,一夢觀觀主幻真道人!”楊士麟打量打量他像貌清奇矍瘦額下留得三縷黑鬚,太陽穴高鼓起,知是武林前輩,連忙躬身施禮:西門豹拉着楊士麟往門裏便走,只裏嚷道:“道長稍待片刻,吾等去去就來!”店小二見有新客人上門,忙着張羅,三人上梯時,慕齊星問道:“吾等有約,夜探‘萬馬莊’,楊兄是否願有志一同?”楊士麟不明究竟,訝然問道:“萬馬莊?為什麼……”樓梯甚窄,只容一人上下,西門豹跟在最後,接口道:“咦,楊兄不探萬馬莊,大可直接上終南山,何必來長安呢!寶物要到下月望日午時才出士呢?”楊士麟聽了知道自己又説外行話;露了馬腳,忙道:“不瞞兄台説,小弟並不識路徑,若不嫌累贅,願附驥尾!”慕齊星在他身前接口道:“楊兄何必過謙,請快準備!”楊士麟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興奮,匆勿隨店小二到自己房裏,放下行李,立即下樓相待!別是誤了人家的時刻!左右相顧,才發現慕齊星與西門豹兩人還沒出房,心中有點暗笑自己猴急!紀真道人客氣地朝他笑笑,並不搭汕言語,自個仰首觀看天色!不久——西門豹等兩人換了一身黑色夜行衣下樓來!一見楊士麟沒有易裝,心想探莊夜行,只有絕世高手才敢穿白衣!這楊士麟太過自大自狂了,於是兩人相視一笑!一行人在星慘雲暗,月黑風高的夜晚,越城出郭;往西疾奔!途經李家村,村口忽起一聲呼哨,——劃破夜暮長空!慕齊星也出聲回答,陡由村中竄出十幾條人影,加入行伍,繼續前奔!楊士麟邊跑邊想,感慨萬千!“這些人的輕功,都已爐火純青,我勉盡全力,才算跑個首尾相隨,看樣子人家還遊刃有餘呢?真不知道終南有什麼寶物?.在下月望日會出土,又為什麼企圖染指的高手,都必需夜探萬馬莊?”—行人在漆黑的郊野,疾奔了兩個時辰,將近子夜,幻真道人,示意大家止步,拂塵一揚言道:“依照前約,我們有事互相照匝,得圖則各憑緣價,是不是?”眾人都點頭稱是!楊士麟見這羣人中有個削腮光頭的,手提禪杖,合什為禮身上穿的卻是玄黑勁裝,想道:“和尚也生貪念,這還有話可説,身上穿起夜行衣,就不知是犯了第幾戒了!”再看眾人都面不紅,口不喘,卻不免暗叫幾聲:“慚愧!慚愧!”“過去真是並底之蛙,不知天有多大,如今我才相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了!人家都略比自己強呢?”正思索間,“刷!刷!”幾聲,大家都各奔前程,四散而去!楊土麟萬不能吃入耳笑,中途打退黨鼓,説不得只好硬着頭皮跟着跑,心忖:“三獸渡河,各有因緣,進去碰碰運氣也好!”約摸再奔了三里光景,一座黑壓壓的大莊院已經在望!楊士麟知道莊外若有暗卡,必已被先行的同伴破去,遂放膽疾奔,越過兩丈高的外牆,進入莊內!牆外有牆,圍樓重房,星散羅列,假山、樹木、花圃、水池之屬,處處皆是……這時星月俱無,莊內燈火廖廖無幾,黑森森像是鬼域魔城,僅有的數盞燈火,光暈暗淡,有如鬼火!揚士麟靈台一明,想捉個伏樁察詢莊主居處,那知四下探望,不見半個人影!整個“萬馬莊”真似空城廢墟一樣,死亡的靜寂籠罩着莊院,可以聽清十丈外面的落葉飄地聲!遠處高樓屋頂上,有一寸長的兩個黑影在相搏追逐,距離太遠,聽不清金鐵交鳴和呼殺斥罵,像一幕走馬燈的啞劇!楊士麟蹲在暗處張望,身後忽然有陣衝風輕飄飄的吹來。他轉身剛待出劍,—條手臀已經搭在肩上,低叫:“楊兄!”楊士麟辨聲知是慕齊星,遂示意他向高樓看!慕齊星凝眸眺望—會,從招式中辨識人影,良久言道:“其中—人是‘鬼竊’徐棄,好傢伙,奇怪,他怎麼會吃蹩呢?”楊士麟低聲尋問道:“他是不是跟我們一路來的!”‘龍飛劍客’搖頭,專心凝望,又半響,失聲叫道:“太華青虹,何西君,曾單劍破巢湖三十六寨的人物,竟在萬馬莊內效力?可真出入意料之外了!”楊士麟暗自讚歎這“龍飛劍客”慕齊星年齡大自己三五歲而已,見識何等廣博競能從招式中指數人物!心中更生起好強爭勝之念道是:“有為者亦若是!”慕齊星放下搭在楊士麟肩上的鍵腕,悄語道:“我跟鬼竊有點交情,説不定希望便寄託在他身上,得去照應他一下,楊兄自己小心了!回頭見!”一言甫畢,身形不聳,競以蹲勢飛起,捷如靈貓,橫飛過高牆,身軀離牆頭不及三寸!身形已杏,他的輕功已達收發自如的地步了:楊士麟狠狠心腸付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座高樓酣鬥處,必是莊內要地無疑,我何不前往?”越過數重曲房重樓!楊士麟來到一個花園中,假山亭榭,小橋流水,布影井然,巧奪天工!驀的——有條人影從花園側面的曲樓祟閣長窗中飛出,身軀玲戲,不類男士,懸空連打三個斛鬥空心翻,斜飛一丈,在牆上一墊腳,繼續往前……這黑影繡帕包頭,身段婀娜,腰插玉蕭,飛奔之際,倏地迴旋,宛如金魚戲水,輕靈已極,一對在黑暗中亮晶晶的美目,掃向楊士麟藏身之處!楊士麟暗呼聲“不好!”!心知躲無可度,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毅然仗劍挺身——那黑影飄來,疾如鬼魅,一個軟綿綿的嬌軀,似要滾進他懷裏來,一面低聲嬌叱一聲道:“快躲下!”楊士麟聽聲音知道來人竟是——嶽蘭,心中不知是喜是悲,一時遵疑!一雙玉手挾千鈞之重,把他拉下!果然,瞬眼之間,數條人影宛如天馬行空,飄然飛過!兩人一齊擠在暗處,花陰之下,楊士麟跟人家靠在一起,鼻中香氣襲人,令人心蕩不已,意馬心猿,躍躍欲動,覺得很不自然,只聽嶽蘭急聲怨嗔關懷着道:“你這個呆子,來我家幹什麼?”楊士麟大吃一驚,原來‘萬馬莊’竟是人家的家裏,這可怎生回答?她若責備自己為何帶劍探莊,大可用江湖話擋去!但,她責備自己為什麼無緣無故闖到人家家裏來,可不好辦了,頓時像私窺閨閣,要來採花的發窘,而被當場落網一樣的難為情,吶吶的道:“我……我……來看看……”“看什麼呀?”嶽蘭搖着他的手追問不休,更道:楊士麟聳聳肩膀,信口應付的道:“看看人啦!看看房子啦!看看熱鬧啦……”嶽蘭一聽“看看人啦!”會錯了意,雖説是江湖兒女,落落大方些,也不禁面泛紅潮,幸好楊士麟語出無心,意不在此,並沒將眼珠子吊在她臉上!並沒有看到媳的嬌羞,她下意識的心中一蕩,縮回手,撫撩下鬢角道:“你要看,什麼時候都可以,我家的花園,關中有名,花石綱是跟大內一樣的太湖運來。但現在你快快回去,今夜不是你該來的,尤其是還帶着劍,你跟我爹,走不過一招,跟我師叔,走不過三招,跟何總管,走不過十招!”這話令楊士麟自尊心大強,冷哼一聲,説道:“多謝姑娘關懷,‘萬馬莊’就是龍潭虎穴,楊某也要闖闖看!”説罷,氣呼呼的竟自要起來離開!嶽蘭一急,柔荑疾伸,又拉住他的手,搖晃着,玉臉離他的臉不過三寸,吹氣如蘭的道:“你所要的,無非是尋寶地圖,地圖我家實在沒有!”楊士麟到現在總算知道了自己今夜是來幹什麼的,抽出被玉手握着的手,站起身道:“這可得待區區查查看,方好説得!”嶽蘭被他抽開了手,兩人身子已分齊,一陣羞愧攻心,不知所措,恨很道:“好!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死活由你去,我也不管你!”跺着足下小蠻鞠,又怨又嗔,發了雌威……也傷透了芳心……楊士麟丟下傷心尷尬的嶽蘭,掉頭而去,輕捷的越牆離開這處花園,俊目遊望!四面盡是高樓,競不知那一幢是方才鬼竊徐棄和太華青虹,何西君爭逐之處,莊內僅有的數盞燈火,時明時滅,似是有計劃的安排,也許是一串訊號表示?“楊老弟,這裏來!”細小如蚊聲,卻清晰可聞,突然在耳際響起!楊士麟錯愕不迭繞聲而去,發現幻真道人,躲在一株古松下招手,忙道:“道長可有所獲乎?”幻真道人沉思不語,楊士麟又補充道:“萬馬莊”的樓房格局,似按一種陣法建築,闖來闖去,老聞不出一點名堂來!不能深入腹地!這時——天空中宛如電光一閃,一枝響箭熊熊帶着碧綠的火球升起,剎那間,就像魔法降臨,整座萬馬莊火把四起,怕不下千數,照得全莊亮如白晝!原來莊內四處設有旗杆,杆上束草成棒,浸以重油,這時由引線點火,火光炎炎把莊內伏藏的百十個各路人馬,照得原形畢露,恰像池塘乾枯,水裏的魚驚蝦蟹般一樣顯無遁形!接着;莊中最高處的屋脊上,出現一紅光滿面,須白如雪的青袍玉帶老者,登高中氣十足的喝道:“諸位朋友寅夜探莊,來意嶽某全知,請到‘金馬廳’商量,嶽某謹備水酒,以謝遠迎之遲!”嶽莊主説話時,白鬚飛舞聲音洪亮如鐘鳴,再加四角有人傳誦,全莊各角落都能清楚入耳!這無疑是束手成俘,大傷顏面,探莊者盡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豈肯幹這種丟人顯眼的事!沒有人應邀赴這鴻門大宴?萬馬莊老莊主嶽戰仰天大笑,聲如西天雷鳴,朗聲道:“天下英雄,盡聚長安,無一不是想生事‘萬馬莊’,嶽某若不把事情作一次交待,只伯夜夜都會有人闖莊!好,既然列位都不賞光,自是眼中沒有嶽某這一號人物在的意思,有膽敢硬闖的好漢,請便!”一語未畢,一縷人影宛如沖天炮騰空而起,拔高四丈餘!幻真道人與楊士麟揚目一看,正是南海,玉珊宮,的老二‘龍飛劍客’慕齊星!亮像現形!瞬間!嶽莊主身後,飛起一粒紅色火球,頓時萬箭呼嘯,怒矢橫天,從四面八方朝慕齊星射去,中間還雜有無數火箭,眼看慕齊星不成刺蝟,也成烤羊!原來萬馬莊乃由“賽魯班”馮勤設計,莊內機關密佈,密道牆垣交錯,假山亭台看似多餘,其實處處都有莊丁埋伏其中,形成網羅!豪俠滿長安,所為何來,嶽戰不是省油的燈,早已空弦以待!慕齊星身在半空裏眼見萬箭穿心而來,不慌不忙拿出水龍笛,只見水龍笛急旋如輪,身形扔動如蛇,雙腳臨空微踢,似有無形氣流潛生,箭簇紛紛掉頭而飛,反彈落地!不知何人尖聲叫喝道:“南海,玉珊宮的‘引笛退潮’!”更有進者,‘龍飛劍客’慕齊星在擋箭之前,似有取捨,正面迎頭痛擊,反面虛虛指點阻力,借力,同在一瞬,身形宛如樣雲棉絮,無風自動,緩緩移挪!這一手是他師尊‘海上逍遙客’近年新獻,‘浮浪雲遊’,卻無人能識!楊士麟衷心讚美,歎為觀止,深以有友如此為榮,幻真道人則看也不看,只借着火光,眼神湛湛,四下張望,利用胸中的天機靈竅,暗暗盤算‘萬馬莊’這宏偉建構之理!萬箭顯然無功,天空中又閃出一道藍色火球,慕齊星揮舞之間,忽覺萬箭齊收,力無借處,身形凝滯,自然下墜!慕齊星心中陡然興起揚名關中的豪興,在天下英雄面前,表示任他“萬馬莊”是龍潭虎穴,我還是來去自如,遂想:“萬箭既無奈我何,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萬箭再起,正如送我順風!”於是一一他腳下微沾塵土,立即彈射橫飛,朝莊外方向飛去!嶽老莊呈臉上一陣獰笑,暴喝—聲:“弓來!”由他腳下遞上來一支雕龍弓,手法速極滿引—弓,“嗤”的一聲,震耳欲聾,一簇飛羽箭,力貫萬鈞,疾如遊星天狗,嘯如鬼哭神泣,橫空而過,直指慕齊星心窩!慕齊星身在空中,長嘯一聲,水龍笛運勁—架,想叩開飛羽箭!不料渾身一震,宛如巨木撞身,頭下腳上,翻了原地斛鬥,卸掉這猛來的萬鈞壓力!而第二簇!第三簇的飛羽箭已然至胸!慕齊星在空中翻滾,水龍笛揮架,震得全身真氣,龍蛇鑽動。終於被迫落下地來!未能躍出莊去,薑是老的辣也!萬馬莊莊丁們歡聲雷動,震天撼嶽,齊聲叫喝:“隴西李家,射日神弓,移植中土,揚名天下!莊主旨下,誰敢不遵!”嶽老莊主撫須微笑,臨空踏虛,走出屋頂,像是空中有無形的梯階,一步一步拾階而下!於是——‘金馬廳’紅漆金釘的大門,由名莊丁推開,粗如兒臂的巨燭,照耀全廳!廳外四角,有莊丁傳呼:“請!”“請!”“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