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安延康坊“西明寺”後,有一處古柏茂林,間有些殘垣廢墟!小叫化領着四個義弟妹,來至一處草案中,他們利用廢墟的地基地牆,重新搭蓋起一個草窩,遮風擋雨,這裏便是他們五人棲身之地!進入草案走去牆角,將地下大青磚掀起一方!原來這便是他們的藏財寶庫,地洞裏有三五件小兒飾物,乃四五十兩散碎銀子,一小堆銅錢!這二十個五十兩重的大元寶填進去,大有庫盈寶滿的氣象,重新蓋上大青磚,用腳踏了踏地面,掃過些塵土掩土!只見他雙手一拍,回首盯着四個小丐頭道:“咱們不能白拿人家的銀子,總得給人家跑跑腿,長點眼睛,才能心安理得,睡得穩當,吃得不肚子痛!”“大哥説説看,該怎麼個跑法!”排行老二的小跳蚤,急忙盯上一句!“且容大哥盤算一番,大家巨户,深宮內院,咱們這一身行頭混不進去,暫且放過,在這‘西市’一帶,多是九胡番狗聚居之地,依圖所示,他們嫌疑不小2”“可是、他們之中沒見過有什麼漢女滲雜其中,有女人也是清一色的番婆於!人高馬大,那個大屁股,一隻大鐵護也盛不了!海貨!”“盛來作什麼!要煮着吃麼!”“他們支帳野宿,比咱們這草窩高明不到那裏去,百多個人如何藏法!”“可以挖個地洞啊!”“那多出來的土,又弄到那裏去呢?”“這!咱們要留心一下!”唯一的那個小女娃兒,圓圓的臉,若是換了皮於修飾一番,絕不輸於大家閨秀,頂逗人喜歡的,年僅十一歲,嫩聲尖尖的道:“大哥哥,往日咱們來去不知底實,就是有些礙眼可疑之處,也不以為意,誰能無緣無故想到那種事去!”“對!四姊所言大有道理,再説,番婆子,終年用塊布頭蒙着個腦袋!誰認識她是個怎生的廬山真面目,這其中有假呢?”老五搶着表示自己的老謀深算,大有見解!小叫化點頭嘉許,瞪眼對老三小毛蟲喝道:“三腳也踹不出個響屁來,有何高見,給俺嘔出來,嚼磨一番!”老三也只十二歲比老二出孃胎晚五個月,便排行老三,他眨眨眼睛,慢吞吞道:“魏大哥玩這一手,先聲奪人,夠漂亮,等於在長安已撒下了盤巨網!”你哥子在場面上,大言不慚,卻是臭棋一着,幹人大宴上必有奸細混雜,到西市可得小心些,説不定被人揹老孃,給揹走了,可有得你的生活吃!小叫化眼一瞪,牙一跳的喝道:“臭嘴巴!謝了,沒這麼簡單的事,咱是他家朱上祖宗、誰敢揹回去!有他媽的如喪考批的時候!這事決非三天兩日,便有頭緒,走人!四下溜腳去,各自小心在意,你們兩人搭配一組相互照應,我老大獨挑!”如是,八仙過海,五路討財神,分道揚鑣,各顯奇能去了!長安“西市”左右,劃定六個坊歷來為雜胡們聚居之地,房舍不多!其中皮帳千座,相聚成市,自成一體,各國胡入習俗不同,服飾各異,教化有別言語各異,身入其中,眼花繚亂,無從分際!非有同他們交易往還數十年之久的漢人,是不能知其全貌的!雜胡們的人數種族也沒專人去統計,來華的總人數若三四萬人是有的,更有些已坐地落户,以此為家了!其大多數是駝鈴萬里,長途跋涉,關山遠渡,出入大漠!因之,要想在這般雜亂無章、混沌不明的關係中,想理出一個頭緒來,卻是幹難萬難!“長安西市”胡商的地攤上步帳中,這幾天突然湧到一批不三不四的漢客,擾叨的多,成交的少!有經驗的胡人,便覺得事不尋常,可也沒甚事故發生,只得提高警覺,靜觀其變,他們心頭揣揣,伯大批漢客對他們搶劫!小叫化老二“小跳蚤”帶着老四“小喜珠”淌入釀泉坊!此坊之東端建有波斯胡寺,西端建有火襖神祠!雜胡們來拜拜的妖神廟!平時也不覺得出奇,今天負有私查暗訪的職責,越瞧越覺得其中可能大有文章!小跳蚤發號施令以兄長的身分,當仁不讓的道:“為兄要溜進去瞧瞧,小喜兒,你有何高見!”“瞧瞧便瞧瞧,我看沒什麼要緊,寺裏雖是高樓大廈,怪模怪樣,不像是藏人之所,人來人往,都是些磕頭蟲!”“咱們以往雖然沒敢進去過,二哥可知道這些番王八,在長街上是一個模樣,像是條發性的狗!兇殘喜鬥,形象還真唬人,一進到這裏面便變成了個軟毛毛蟲!全身沒有骨頭似的,硬不起來了!哭號長吟,伏在地上叩頭如搗!”“那些騷胡僧臉上養了一把大鬍子,一身殭屍味,像塊木頭刻出來的!再説他們住在此地已幾十年了,若發生過那樁事,他們早就站不住腳了,不論如何,他們的嫌疑最小!”“你懂個屁,聽説和尚、道士廟裏都暗藏春色,他們也不例外,不能相信他們表面上裝出來的那付神聖相!説是一套,做的另有一套!”“不跟你扯皮!滿口胡柴!”“那麼二哥命你在外面打更了哨,俺溜進去風光風光!若是二哥失陷了!快快因去報知魏大哥來搭救為兄:別讓騷胡們將二哥當作‘化於雞’燒烤着吃了!”“不!有福同事,有難同當!被人烤吃了,便吃了,你少來這一套!”“二哥是命令!”“狗屁,小麻桿老大尚未死呢!你得等着有那麼一天才説了算!”“也説不定裏面有機關秘室之類的所在呢,好吧,眼珠子打亮光點!傢伙準備着,情況不妙時,再走人也不遲!”如是——兩個小傢伙,心裏有了依仗,肋挾打狗棒,—溜煙就衝入波斯胡寺裏面去了!朝拜的胡人,倒是沒有人阻攔理會他們!公開場所,有時也有些小漢人出入!攜兒帶女的也有,不過那是穿戴整齊光鮮的公子、小姐之流的人物:卻沒有像他們倆這般寒酸襤褸得不成體統!他們一經深入,便越過前面大殿神壇,竄入後進,順着走廊,回過天井,便來到胡僧們起居飲食之所!也許是胡僧們都在神壇上舉行“舉天敬神法會”,遠遠傳來一陣陣胡樂吹彈之音,口宣咒語的怪聲!令人聽了有些膽寒心顫,有些迷糊之感!這裏卻森冷肅靜,了無人跡似的!他們兩個小丐有志一同,膽于越來越大了,一見沒人阻攔,便穿門入室,探頭探腦,竊聽迫尋室中有無涕哭飲泣之聲,盼能尋出些蛛絲馬跡來!可惜,白忙—場!且説,魏天平與華芙蓉帶着“長安五大”與蘭兒,一行八騎,來至“西市”!他對西市中盤據着些雜胡夷番,是有些新奇感,在牲口極中寄存了馬匹,信步來到胡人擺設的攤蓬區遊逛!這裏像是人類種族的大櫥窗,有如進入鬼域!形形色色,奇形怪相,令人難以想像!華芙蓉與蘭兒也是初次來到這片天地中,緊吊着魏天平的手臂,不敢鬆手!胡人擺設的攤位上盡是些域外珠寶,器皿、精緻怪異,令人眼光撩亂,愛不釋手!顧客當然是由全國各地區來的漢客,間有些漢人的大珠寶商擯客,買回去充實他們的珠寶行業!華英蓉間或也問問價格,也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卻無購買的意圖:這些老外胡,漢語流利,已深通漢俗,竅門甚多!對魏天平之威武,華芙蓉之豔絕,一望而知,他們是一對貴人青年愛侶,身後伴隨着婢侍奴僕!有一間白毛滿首的老胡,看年紀足有八旬以上了!那是因為他們的生相便是如此,咱們漢人不實查,還認為他們已年至百齡以上了呢!受人祟敬備至,這間老胡帳中鋪排陳列的古董寶器不少!他見華芙蓉若漢人的眼光標準來判斷,那是人上人的絕世美女!立即神秘今今的將一隻翠嵌玉雕的百寶手飾箱兒提了出來!其表情乃是驚魂懾魄!寶箱打開,裏面存放得一串由鑽石串綴而成的一條名貴項鍊,着扇面形散開!他輕輕掛於華芙蓉的頸上,立時霞光千道,燦爛奪目!將華笑蓉襯托得如天后聖女般的嬌豔富貴!“老丈!這珍品價格幾何?”“呵呵!這鏈兒由二十四顆紅綠寶石,另外尚有一枚大型的金鋼鑽及三百六十顆小鑽組成,此物非待碰到人似天仙,就如姑娘這般人兒,老胡才拿出來議價,此寶是不賣給俗人的,有些人是不容佩帶此寶的!”這馬屁可拍得大有學問!華芙蓉看了魏天平一眼,不敢自行作主,想要他表示點意見!魏天平臉上苦笑了下,他那裏懂得這番女兒的痴心,所謂女為悦已者容,只要他加一句讚美之詞,華笑蓉立即便會買下!可惜,他志不在此,轉首向帳外瞧去,未拿這事當回事!買與不買他是沒意見的!華芙蓉只得忍痛將這寶石項鍊取下來,歸還給老胡商,輕輕問道:“價值幾何,您老尚未示下呢!”“姑娘若有意思留下它,最低價格:六百萬兩!”“尚公道!只是尚缺少些附件!”華芙蓉是識貨的人,與魏天平從鄉下來的混小子,眼界真是天壤之別!魏天平落得眼不見為淨,人已出帳,觀察路人行色!老胡兒暗自把他罵了個操祖宗,夷八代,只要他—點頭,這生意便做成了,又不要他付銀子,媽個老巴於,見鬼……見鬼……老胡兒神色訝然向魏天平背影瞧去,口角牽動,手足有些發起抖來,如篩糠似的不由自主,發起羊癇瘋來!華蕪蓉心中也是駭疑付着:這老妖胡別是在施展妖術吧!便道:“姑娘不是專程來買飾物的!沒帶那多的銀子,您老若一時找不到買主,便給姑娘我保存起來,明年也許我會來將它買下,有像樣的配件,不妨也給我留下來!”小蘭與“長安五大”心忖:“大小姐在同人家開什麼玩笑,這燙手寶物,説不定明天便能脱手,怎會給你保留一年!豈不是玩弄着窮開心嗎?”那知這老胡兒卻面露喜色、哈腰躬身,滿口答應着道:.“是!是!……老胡稍通風鑑之術,來華已四十餘年,凡來至小店的漢家貴婦幹金,每年沒有一萬也有八幹人!老胡知她們命中不配佩帶這串寶物,便從不拿出來給她們過目,這飾物數百年前,為西方一名礫古今的一皇后所有!若物歸非人,必招來殺劫重重,三十年前始落老胡之手、妥善為物主保管此寶,此寶已具通靈,別説一年,咱們約定以五年為期,以一兩銀子為定金,這期中姑娘若因故不能來取,此寶便不屬姑娘應屬之人!”華芙蓉臉上神色不動,內心確震駭不已,她想若年後自己能封上“女皇”之時,這飾物便是最佳的亮相搭配之物!不然,別的沒甚需要了!五年之內,十分正確,一年之內,時不我與,太短了些,這老胡大有玄虛!這老胡凹目鷹鼻,眸透碧採,瞧着華芙蓉點首了,才鬆下口氣,心情透着十分歡暢!蘭兒遞上一兩碎銀!放在櫃枱上!華芙蓉默運玄功,伸手在那銀裸於上撩下,立即顯出一顆三五分深的指印來!那老胡豎起右手大拇指,驚怖着贊仰!抬目望了眼魏天平立於他帳外的側影,低聲對華芙蓉顫着道:“老胡見到那位爺便魂驚膽跳,不由得心頭伯伯!他!他!他……”華芙蓉大奇低聲追問道:“他怎麼了!老兒你神秘分號的!想作怪麼!”“老胡兒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對姑娘不敬2他!他是這河西道上十萬人頭的討債人!姑娘以後要替老胡兒多多擔待些個!”“奇怪,還有人欠他的人頭麼……”老胡大吃一驚,臉色死灰的道:“天機不可泄,天機不可泄!老胡恭候姑娘們再度光臨小店……”魏天平見華英蓉還在與他胡扯,有些不放心,彆着了人家的道兒!便又進入帳中!華笑蓉知道這種事本屬荒誕不經,不能打破砂鍋問到底!大哥胸杯大志,若這樁百女被劫的疑案偵破了,這一路下來,戮殺之慘烈已是免不了的!急率眾人告辭而出!魏天平一路碰見些前日在“千人大宴”上作客的朋友點首示禮!心照不宣!大家均是為了那樁事故,來此碰碰運氣,找找線索,人多好辦事!地面太大,不是少數人能完成得了的!他心中甚是安慰!這些朋友大有情義!他們一行同居德坊,臨金光門處走去!這一大片空地上,散佈着一羣羣的駱駝卧在草地上齧草休息,帳幕成堆,各有系統界限,由西域運來的貨物,堆集如山如丘!如葡萄美酒、藥草、獸皮、寶石、器皿、農產品等……那些胡人們高大凶惡得如山魅鬼怪,看上去便是孔武有力的樣子!以漢人相比便萬萬不及,身穿馬甲,露脛坦胸,一身毫毛,碧目披髮,勾鼻虯髯!有白髮、金髮、赤發、棕發、黑髮、捲毛的、直毛的……種類繁多!華芙蓉與小蘭在出了那老胡的珠寶鋪子,便掛上了面紗,免得引起糾紛!這時,挨着魏天平的身子顫聲道:“哥!若要我一個人來,便是死了也不敢,像是走進了十八層地獄似的!一片胡天胡地鬼語凋瞅!”魏天平伸手攬着她一掐掐的纖腰兒,緊了一緊,算是答覆!眼睛卻望着這一羣羣天涯流浪的好漢們,默默深入觀察他們的起居作息生活!有幾千頭羊羣在牧放着,此之他早先在茂陵放牧的三百隻羊,大巫小巫之別!他們是以羊為食,麥餅次之!烤架處處,因之感慨良多!所謂處處皆學問也,口中謾應着道:“咱們的車行不是與他們同類麼,多觀摩些他們的生活生存之道,決吃不了虧!”華芙蓉被一言驚醒,心頭一震,是的,家中正是幹這一行的,只是方式不同而已!而人家就憑這些條件,萬里旅程,結隊而來:而自家卻連人家百分之一的路程的路程也沒走到,別提那交相往還了!立即慚愧有些氣短!便是蘭州那一線,如今也行不通也——哥哥!側顧魏天平,但覺他神目如電,精神專注,像是頗獲心得!“長安五大”跟在身後,東張西望,兩眼茫茫!同是一個江湖人,對事務的感覺,卻各有各人的觀察尺度不同!他們只配受人支配而已,少具有先天性的領袖才幹!胡人以九姓雜胡為主,在中土經商資格最老!自唐迄今,時斷時續,已有千年的歷史了,一代新人換舊人,延續着這場浩大的交通線!有些已有固定盤居的地盤,其他後到之胡人,每兩年來一次,隨來隨走,規模較少,萍蹤不定,被沿途胡、漢兩道的打劫歹徒搶劫殺害之商隊也不少!開遠門內“普寧坊”“修真坊”“安定坊”一帶;皮帳零落,棋佈星羅,便多些空地!那是駝隊已拔帳滿載而歸的遺蹟!突然!遠遠看見,麻桿小叫化老大,從安定坊“幹福寺”前,挾着打狗棒消消閒閒的走來!好像並不像曾發生過什麼意外!雙方卻像互不相識似的,待來至切近,魏天平低聲的道:“小兄弟辛苦了,可有些眉目?”“差一點便將小命玩掉,頭晚間老地方再説!咱得先將那四個小把戲找到!”他腳下不停,擦肩而過!魏天平心理有數,便不再去打草驚蛇,若果真是這批雜胡乾的!當真不好處理!每一批駝隊便有五六百人,搏殺起來,人家更有四五萬人在這裏,人人都是獨當一面的戰將,免死狐悲,當然要幫他們自己的人!此事可魯莽不得,得仔細盤算清楚,才能打勝這場硬仗!他們折向南行,而回“西市”!剛才隱若見到小叫化竄上的那處坊中,駝城裏已刀閃閃,有些騷動!小麻桿準是被人家以武力驅逐出來,那是錯不了的!他們一行像二大爺似的在街上閒蕩,自然是一無所獲;只看到長街兩側盡多的“胡姬酒店”,來至一家頗具規模的門前,華芙蓉嬌笑道:“咱們進去瞧瞧是啥光景可好,小妹雖是在長安長大,東市的酒店去過,這西市一次未曾來過!”大眼魚謹慎的恐慌着解釋道:“大小姐,小的也沒來過,不過曾聽入説,這裏是沒有咱們漢家女子進出的!”“那也無妨,我可以換裝呀!小蘭,走!到寄存馬匹那裏去換裝去!”大眼魚沒法啓齒告訴她這胡姬酒店中是胡女們的色情交易場所!華蕪蓉清純的如一張白紙,她如何能想像到!正是一頭子高興新鮮呢!過了些時!迎面來了兩個少年公子,並肩走了過來,魏天平並未在意,他們已來至近前!“大哥!你看可有破綻麼!”這才恍然,原來是她們兩人已換了裝扮,相當出色在行!這家胡姬酒店,以姓氏為名,門前掛得“西門小館”的招牌,主人乃九姓胡的西門氏,已定居中土有年,打算以此為家了!胡姬酒店,也分三等九級,他們這裏算是最高級的,只招待些有身份的漢人大佬們,設備是—流的胡漢合壁,酒資比一般多出數倍!不但一般販夫走卒不敢進來,便是他們胡人,沒有些身份者,也是進不了門!唐時咱們的風流士人,有許多題詠“胡姬酒店”的名詩!不妨妙幾段來給各位讀者應個景兒,略知大概;如:“為的胡姬酒,常來白鼻鍋,摘蓮拋水上,即意在浮花。”這是張枯的“白鼻鍋”詩,至於大詩人李白那就更多了:“美酒行”“胡姬貌如花,當爐笑春風,笑春風,舞羅衣,君今不醉將安歸!”其“少年行”:“五陵少年金市(即西市)東,銀鞍白馬度春風,落花踏盡遊何處,笑入胡姬酒市中。”魏天平不想招搖,儘量隱藏自己,不使人過份注意,免得誤了大事,來此地目的可不是遊玩找樂於閒扯皮!他們進入一所寬闊的廣廳中,廳中無拄,席次是單向安排,為的是大家都能觀賞到那端高台上由胡姬們表演的胡步舞!廳中胡樂喧天,有些十分刺耳!廳所已有七八成以上客人,大家對他們之到來,沒人回頭注意!以前座最吃香,已座無虛席,後到只能選擇空位中,自家滿意的就座!便找了處尚佳的座次坐下,佔用了兩排!兩名高髻小衣,低頭窄袖,長裙多褶的小胡女,婀娜多姿的姍姍走來,手裏端着八隻木盤,盤中是香氣四溢的炙羊肉,切成薄片,整齊擺在盤中!另四人手端銀盃銀壺,那是每人一份,各吃各的,與咱們漢家規矩大團圓的吃法不同,入異鄉得隨異俗:魏天平居中,身右是華芙蓉,身左是小蘭,排後是“長安五大”並坐!但見木盤邊沿處放着兩件事物,可以做為暗青子發射的小銀刀與銀叉雪亮鋒利!沒見備有筷子,他正自胡疑,用手抓麼?有些不雅:小蘭先替他斟滿了一銀盃酒,只見酒呈琥珀色,香氣撲鼻,不自覺舔一下嘴唇,十指大動,喉中已迫不及待了!華蕪蓉向他低鬟耳語笑道:“聽説西市胡家酒肆,不怎麼規矩,我看也沒什麼嘛,倒是廳中裝璜豪華,座位寬敞,不像有些店中人都擠在一堆!”魏天平自有氣度,向臨近左右席面上望去,只見他們以銀刀割肉,分成小塊,再以銀叉挑起,送入口中,原來如此!華芙蓉睨他一眼,心不在焉,東張西望的犯了土性,端杯道:“哥,敬你一杯,這酒是西市有名的‘三勒漿’中的‘珂葡勒’!”魏天平點首端杯側身向後照杯輕聲道:“五位大兄,請,一起幹!”“長安五大”之首的大眼魚探身低聲道:“謝主上示酒,兄弟們自行招呼着!”如是!八人各自舉杯幹酒,各自分肉而食!他得空向舞台上望去,有名胡姬在舞台發“羊癰瘋”,瘋狂似的甩動着兩隻大乳房!羅紗寬鬆甚薄,妙物顫動有致,臉上不由一熱,便收回目光偷向華笑蓉臉上胸前瞄去!華芙蓉未看台上,那雙目如語還休的盯着他呢!他霎時便像個偷吃了禁果,被人逮到了的大孩子,急道:“我……”華芙蓉將身子靠上來,側頭緊挨着,櫻唇靠上他的耳朵邊俏聲道:“沒相干,哥,來這裏本是要看‘胡旋舞’的,有時比這還要瘋狂,入境隨俗!胡人便是這般調調兒,我不也在看麼!哼!還怕她能將你偷吃了不成!咯咯!”魏天平心中一蕩,見她並不在意,這才放落懸心,不由自主雙目向眼前的人兒胸前凝視着,那目光不啻在尋問她,你的那兩顆寶貝兒怎的與胡姬的不一樣呢!華芙蓉知他心意,臉起紅潮,心下蕩漾,再向他耳邊細語道:“你不老實,隔着衣衫,你能看到我的麼,傻哥哥,來,喝酒!”魏天平暗呼“荒唐!”連忙端杯掩飾自己的心意,他懷疑這眼前的美人兒,便脱去衣衫怕也不會像台上那胡姬一般的動盪消魂!看她胸前平平的!不無懷疑!要待幾時才能碩大起來!這時,座位上的客人已激情興奮,怪叫狂呼,騷動不安,像是中魔似的!有些人已自我陶醉的站了起來,登時場面大亂!他大吃一驚,趕忙向台上瞧去,乖乖,那老媽巴子!台上那跳天魔舞的胡姬,在此時已扭動着圓滾滾的大屁股在脱裙子!動作中細膩優美!慢中有序,極盡扇動誘惑之能!那雙修長的大腿,支來晃去,裙子穿了七八條,脱去一條短那麼一截,越脱越短,越脱越薄,到最後只剽下那麼兩指寬的一點點半透明的遮羞物!其中妙處畢呈,阜上茸翠蒼蒼,其下小溪一線,似覺雲封物鎖,泉中涓涓滴露,腰扭三折,腹突如鼓,臀圓得似個大水蜜桃,細皮白肉,有水嫩油滑之感!更在臉上眉梢口角之間,表露出空困難守,如飢如渴,表演得入木三分,刻畫入微,饞像畢露!那股子情愫,極盡淋漓,誘人染指!就算是個傻瓜也知道,這胡姬表情中是露滴牡丹開,她需要什麼,做些什麼動作才能令她如願以償,獲得滿足!魏天平簡直看傻了眼,心裏空空的!血噴肚漲!久久才按下心猿意馬回過神來!偷眼溜向華芙蓉!她似乎也是剛剛回醒過來,玉面彩霞,秀頰生潮!那水汪汪的眼神向他勾來,不啻告訴他説:“她也要……”他十分自然的牽着她靠在身邊那隻小巧細長的素手,入握之下,柔似無骨,細嫩可人,似有些微蕩而顫抖,激情的在交流!驀的!似乎已搭起一座“陰陽之橋”,他的氣血波動,丹田下升起一支火把!久已蓄藏在他體內“羊霍草”的功能,似已發揮了作用!幻像中墓地中的那些大公羊,一個個雄赳赳的爬上母羊背上羊吊羊,好不威風!好不歡暢!一幕幕在他思維中重映!但,理智告訴他,這裏是大庭廣眾,他不是那大公羊,雖然他已經夠大了!何況,身旁尚有六個自己同來的人在座,大廳中不相識的人正多,有二三百人呢!華笑蓉這時是身着男裝,便更不宜過份新近玉人,令她難堪,不好作人!只得急急運氣歸穴試圖壓平這突起的慾火!但,他久食靈藥,身體內精元充滿!化神為力!化精為氣!這時華蕪蓉這隻陰手在握,像是已點燃了那星星之火,一下子如何能撲熄得滅!胯下那支大話兒已不聽指揮,鋼鐵般的蠢蠢矗起,熱漲難耐,而且又已喝下了數杯“河葡勒”的胡酒,正似火上加油,益發不可收拾!這一番可害慘他了,目中美色撩撥,口中春酒鼓動,身邊美色誘人,鼻中芳香浮動,手中握着柔夷,耳中充滿了柔細如怨如訴的靡靡之音!便是個銅牆鐵鑄的羅漢,也將被熔化得淌出水來!何況他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眼看即將在強壓之下慾火焚身,消毀去他六年來辛苦修煉的玄功!若是毀損這“三焦”經脈,武功便至此而止,再無大成之希望!積聚在丹田下的精血,本已漸漸形成“元嬰”!現在經此大變,已要流散融化!只待由那大話兒中開閘放水,瀑花泉飛,一泄而出,解除他脹漲筋縮的痛苦!而這時華芙蓉的感受,又另有一番掙扎!那隻纖纖素手,已落入情人握中,心身震顫,身子如一束柔條似的惲不着力,只想早早投入他的懷抱中,來承擔接受這份電擊酥、麻、酸、癢般的快感!這陣奇妙的感受,有生之年,今日始經!心中狂呼道:“抱我呀!抱呀!我早已願意投入你的懷抱中,讓你撫愛温存,賂解相思,快呀!伯什麼呢,你這大傻瓜、笨哥哥!”她的心志意識在迷漓中,忘了她現在是女扮男裝,近有親人,遠有觀眾!這裏是酒店,不是她家裏的後花園!然而!她陡覺那隻大手火熱滾蕩,傳來一陣陣的美妙快感!酥酥麻麻的,直流入她的經脈中,順流而入丹田,那小蚌殼兒中的陰嬰躍動,寒水鉛丹生潮,令她渾忘所以,急急運功,由丹田升起一股陰氣!不料,兩股真氣,陰陽結合,霎時同流歸宗,合而為一,相互流通,衝進體內來的那股子火流,衝擊着全身穴道,與自己所生起的“玄陰真氣”糾合為一,又倒流回去!在他的體內穴道中流通,最後歸入他的丹田中,他丹田中火焰如熾,只覺她的“玄陰真氣”流入便消失無蹤!如此這般流通了十幾次,最初是驚奇,以後是驚懼,怕他長此下去,豈不是將自己的功力都被他吸收了去!自己變成廢人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