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天降祥瑞於華家,興家吉象,指日可待也!華剛為表誠意,陪着他回到居處,會見魏騏夫婦,及所有之傷患者或家屬們!正如英蓉所言,所有當日重傷不治之人,現已龍馬精精,只剩下他二車主一人,花去大把銀子,卻弄得一息僅存,差點一命歸陰去見閻王爺,害得焦頭爛額數日。真正咎由自取,可見人要少存私心,便能逢凶化吉。他感慨良多,勞碌一生,眼下似乎該放手讓芙蓉與明君、明霞他們小輩們多歷練歷練了,這時正是時機。從這件事上來看,蓉兒比自己強多了,而華家的興衰,已到了關鍵時刻。第二天——果如魏天平所言,屠亮的傷勢已穩定下來!華剛命人收拾出一座跨院,賜予魏騏夫婦居住,及一名僕婦一名小婢侍候使喚。他來至久未徵臨的治事廳堂,召集車行中高級部屬,一百多入應點,宣佈一件大事。擊明自己與屠亮夫婦已退休,將“蘭陽華行”遞傳於其子女任命:華芙蓉為大車主,屠明亮為二車主,屠明霞為總監,聘請:魏天平為總巡查,其車行中的業務建制設:營運堂:主管接洽託運之貨物。通運堂:主管運輸貨物。各地區分堂:比較總堂建制。另聘護法無定額,終身制。府中設內、外大總管各一,主管府內人事、文牘、刑責、度支、訓練等事務。那四十幾名第二代小輩,統編入新建制的“總巡查司”分級設職,撥出專設的治事廳堂、檔案、經費。他們再也不能終日無事,跟着大小姐遊蕩幫閒,招搖打渾了。總巡查司的內部人事,由總巡查、列編後報備,每月經常費二十萬兩,準備意外事故金—百萬兩,自行運用。華剛為人頗有組織能力,説於便於,深知不趁這時以名位套牢了魏天平,要他留下來,説不定會被人家釣走了。總巡查與車主地位相等,比護法有實權,人員編列,沒有定額,越強大越好辦事。是車行中專設的防衞軍,一改往日慣例,護車只能保護車輛,總巡查軍可機動出擊,千里追蹤,先行掃清路障。魏天平是被華芙蓉拖來列席的,聽了華剛的任命,慌忙站起來力辭不説道:“華伯伯,愚侄惶恐,年少無知,不學無術,如何敢擔當這般重責大任,請伯伯收回成命,另聘高明有德之士。家父傷愈後,理應回家,多日來蒙伯伯關照我母子,衷心感戴大德。”華剛聽了,心忖:“果如所料,人家志不在此,不過,這人情的繩索,非纏上你不可”便和顏笑道:“望賢侄免為其難,請幫幫你芙蓉妹子一個忙吧!一切事情,可與芙蓉相量着辦,初時可能茫無頭緒,過不多久,便走上規道,安定下來。”華芙蓉有些想哭的哀怨表情,搖着他的手道:“大哥哥,妹子求你答應了爹爹吧!你忍心拋下妹子嗎?”魏天平心頭一震,而又有些茫然,這是料想不到的事,他本來計劃過些時日回家去,再進入“衞墓”中苦練兩年呢!有些動力尚等再深入探究,不是存心拿翹。這一來,不知那年那月才能一競全功,完成心願,唉……。華剛是老江湖了,一看他臉上神色,便知他是真不願屈就這“總巡查”的職務,不是故作姿態。實是猜不透他有何種打算,這職位他認為是最適當的安排了。如是,雙方互相僵持不下——華剛眼眸一轉,再下説辭解釋道:“賢侄!總巡查,平日無事,行動自由,伯伯的意思是請你代為伯伯各地跑跑,明裏暗裏防備着歹徒再行打咱們車隊的主意,劫殺得弟兄們人亡家毀。如果,賢侄早來家下數月,顯示點工夫,讓他們知所警惕收斂,我想魏騏老弟也不會被人打傷。”“伯伯,我不是不識抬舉……只是……”“呵呵少年心性,多住些日子便習慣了,伯伯能力有限,這點根基雖説微不足道,卻是伯伯白手起家,一滴血、一滴汗,跑斷了兩條腿,掙來的清白銀子。”“是!是!侄兒衷心飲佩伯伯……”“好説!好説!只是為幾幹個有血性的貧苦漢子找個差事,可以養家活口,維持老小生計,不是個高尚賺錢的行業,唉!替人趕腳走腿而已。”“伯伯,請勿誤會,侄兒間接也是由伯伯辛苦撫養長大的人,怎會嫌棄,只是我沒這能力擔當。”“好孩子!你説到能力,更令伯伯慚愧,因伯伯無能,才苦了你們母子十幾年,這事不提也罷。”不過,你説你沒有能力,伯伯可有些不明白了,何謂能力……”他有些激動與興奮,全場的人也隨着精神一振,“昨天的事,芙蓉已向伯伯説過了,她是代你在人前出頭,賢侄在幕後運籌帷幄,牛刀小試,便能將咱們車行的聲望提高到長安三強之一的頭銜。令那羣小夥子囊括了十五名爵位。”“小孩子胡鬧而已,不能當真。”“呵呵,大手筆,便伯伯親自坐鎮指揮,也不可能這般輝煌的收穫。”“實是慚愧,伯伯你過譽了。”“不是過譽,賢侄還不清楚此舉,對長安與車行激起了多大的變化!此事,立即能風傳千里,本來車行中有三五十起貨要運送洛陽,因行中前次出了變故,要人挑了,貨主對咱們失去信心。咱們承辦人員對貨主請客、哈腰,伺候了半個多月,他們不想放手,你這些叔伯弟兄們只能待在家中吃老米,唉聲嘆氣。今天一早,他們便主動上來求我們,行情翻了身,該當他們請客、哈腰,求得派上先後次序出車運送。咱們的人一大早去市場賣擔菜,昨天與今天情況就不一樣,別的就不必説了。伯伯不知你説的能力,究竟是什麼。魏天平一臉茫然,他真的不識行情,心忖:“撥弄幾個孩子大家玩玩,也不是真的什麼“爵位”,自我陶醉一番罷了,怎會發生這大影響,邪門呀……”華剛見他臉上透露出驚疑不信的神色,加強語氣道:“賢侄,你只發揮了幾個小時的能力,能令伯伯十年也完成不了,你的能力,沒有人敢懷疑。”你看在座的這些叔叔伯伯們在堂中待了半個月,一籌莫展,人家已不信任他們有能力保護人家的貨物。賢侄昨天只那麼表演了一手,尚未親自上陣,便令他們火燒屁股,忙得不亦樂乎,今後再也不必坐冷板凳了。”華剛見他臉色稍霧,心頭有些平靜,再道:“唉!可惜,伯伯這局面太少,不過,伯伯另有一番見解,你願不願意聽聽?”魏天平立即躬身行禮,必恭必敬的道:“小侄甚願接受伯伯的教誨,以增識見……”。華剛神色剛毅莊嚴起來,昂首尋思,背後挺胸道:“伯伯當年也曾似你這般少年過,弄個小店鋪經營,也足以養家活口,不必風雨無阻,飢寒在途,受這汗濕淋衣,腳不離地的往來奔波。有時還要抽刀流血,遭些吃氣受憋的苦難,為的是除了收容些賣把氣力的漢,有個生計之外,不必去為奴為盜,令民有所業,俯仰無愧。”“伯伯大仁大義,小侄敬佩!”“呵呵!間接能使貨物流通,四方對流,互通有無,令物價平穩,小民百姓,不受物價波動影響,賺一文錢當一文錢用,安居樂業。”“乃俠風義膽,世人共欽。”“所謂俠義,有多種解釋,伯伯認為,行大俠大義,不敢當,只在輸有餘,去千里來補不足,令民無所困,只知耕耘,默默力行,不計譭譽,可免奸商萬集居奇,操縱物價,謀取暴利,害及民生。免得小民賺錢時一文,賣物時變成半文,無語問蒼天,錢的價值那裏去了!”魏天平聽了這連連點頭,心忖:“這話卻是半點不假,自己便是經常的受害人之一,明明是一個錢一個的東西,有時突然要兩個錢才能買到,唉!孃親那十兩銀子,時刻都在精打細算,怎生也算不過人家去,咱便是在這種刻苦煎熬中長大成人的。”“唉!可惜的是伯伯只能在這榨桑一地—隅奔走,沒這能力通行天下,令天下之民疾苦從救,餓浮得飽,不受人為操縱,物價起落之苦,在各地養些窮漢,也免得盜賊四起,民不聊生,慚愧!慚愧之至。”魏天平聽了,眼角藴淚,熱血膺胸,對這行當看似卑賊,原來深入分析,卻是博愛是的!將來若有能力擴大施為、養人、救民、自食其力、兼善天下。他想到這裏,喉嚨發癢,粗聲道:“伯伯對小侄見愛,曉以俠義大義,愚侄便唯命是從,留下來以效犬馬,以報知遇。”華剛雙目精光炯炯,髭直須張,氣息不平的道:“好孩子!不是唯命是從,而是當為則為,不當.為則不為,車行中每位叔伯、兄弟、姐妹,來去自如,伯伯從沒有對他們強留強用,所獲的利潤,也是上下分等分級,比算清楚。”“小便示敢向伯伯伸手多要銀子,絕無此心。”華剛正色道:“薪資所得,連伯伯一份都是公開結算,絕無私利,此事且留下後再談不遲。”“小侄初入江湖,望伯伯教誨提攜。”“啊!賢侄在長安,凡遇不平事,儘管伸手管下,天大的事故,伯伯替你擔着;凡我車行進行之地,貨到之所,如有奸究邪惡,搶劫盜匪,只管打殺,為民除害,伸張正義。要知名不揚則威不立,願賢侄今後多行俠義,拯救辛桑家邦,各憑天心,好自為之。”華英蓉見這椿大事已塵埃落定,人留下來了,喜上眉梢,卻又羞怯怯的道:“妹子終生陪大哥,縱騎萬里,仗劍天下,除暴安良,咱們先應在這辛桑之地,掃除妖孽,誅除惡邪之徒。”這不啻告訴他,她已心許……魏天平只得向她微笑着點首認可,接受了她的情意與壯志……華芙蓉臉上更呈羞戲,上前牽着他的大手向他老爹嗲聲嗲氣的道:“爹,女兒同大哥哥先退了!”魏天平只有道聲:“告退!”全場之人,起立示敬,大小姐已當面心許,人人皆慶,魏天平將來便是“蘭陽車行”的新主地位,也已確定。魏天平心頭忐忑着,迴歸跨院,知華伯母又撥了些人來代孃親操勞家務,便將已答應華伯伯開堂治事的事票明。魏騏聽了心裏暗自嘀咕着!“老子當年初來蘭陽,哈了十幾個腰,好説歹説,才勉強補了個貨夫的缺,二十年來升了個護車,媽個老巴於!這小於來了二十天,還是人家親口來求他幹個“總巡查”,與車主平起平坐,代天巡按,封為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車行上下都得受他提調,可真夠拉風哩!”魏夫人沉吟再三嚴肅的道:“平兒!能以做點正經事,為娘自是欣慰,你明日便是身入江湖,凡事三思而後行,娘便安心了!”忙碌了幾天才將這“巡查司”的大衙門建立起來,詹百韜將車行中的蒐集各地動態的諜報檔案搶過來,作為司中業務之一部份。並將凡車行途經之地之各類江湖人物,經歷動態,關隘形勢,各組會之勢力強弱,自家的暗椿探馬等……有關資料,令魏天平了解個大概。府中子弟滿十五歲以上的若百人,編成一旅,作為“巡查司”的基本人手。坐擁百萬經費,統率百名娃娃車,難道窩在家中睡大覺嗎?他只得先將那“天狼刀法”,重新傳下,要他們反覆練習,先期那四十餘青少年於弟,已吃到甜頭,賣力的苦練,他想這刀法可能與“天威府”沒什麼牽連瓜葛。這天晚間;華芙蓉身着青衣,頭頂小帽,打扮成一派寒門子弟,如個落拓書生相公,小蘭扮成書僮,來至魏天平居所,邀請他夜遊長安東市,見識一番長安的繁華夜市去。他搖頭謝絕,不過,對她這時的扮相滿欣賞。魏夫人打圓場知道:“陪大小姐散散心,來此一月,還不知長安什麼樣子,豈不對不起自己去!”華芙蓉走上來靠向魏夫人撒嬌的道:“請大嬸一起去,侄女請吃蒙古烤肉,喝西域葡萄江酒,看胡旋舞去。”“哈!老身過時了,現今是你們青春年少的歡樂時光。謝謝!孩子們去玩吧!”魏天平只好曲從母意,懷中揣了兩隻大元寶,覺得沉甸甸的,陪着華芙蓉、蘭兒由角門悄悄溜出華府。通過幾處坊門,便來至“長安東市”。夜市方開,燈火如畫,車水馬龍,行人接踵,仕女如雲,爭奇鬥豔,有時尚能碰到些胡人胡女,奇裝異服,怪模怪樣,令人有如鬼現陽間,魔近身旁,依然心驚,鬼語:“啁啾”!不斷由一些高樓巨廈中隱若傳出陣陣絲竹管絃,歌聲俚曲,南腔北調,五花八門,形形色色。食攤排擋,酒座茶坊中坐滿了些辛苦階層的細民黎庶,呼麼喝陸之聲。這正意味着個昇平歲月,家富户足,萬民歡勝的新氣象。他們三人一行,魚貫流於人羣當中,信步溜達。魏天平鄉下來的大孩子,怎曾見過這等景象,他被夾在當中,東望西瞧,一片驚奇,事事新鮮。活脱表露出鄉下老土進城的模樣,肥羊加老憨的招牌掛在臉上,不啻告訴人家他是初到長安的個土哥兒。混街面飯吃的朋友早就暗中盯上了,向對街跑個回龍,當面迎上,釣着腳步,看準人多擠肩而相錯的當口,側身撞上,口中連呼:“失禮!失禮!”扭頭便走,各自匆忙,你東我西,難免相撞。“無妨,老兄客氣!”魏天平話罷,但覺身於一輕,便知懷中揣着的那兩錠白花花大銀子已不翼而飛。這還得了,放一年羊也賺不了這麼多!再説這個人他也丟不起,趕忙回身跨步,伸手疾探,弩住那人的臂肘,只聽“咚…咚…”兩聲響,一對五十兩重的大元寶從那人袖口裏滾落地面,立時行入止步,竊竊私語,交頭接耳,一場是非來了,小蘭伸手揀起,向空拋了幾個“飛連環”,手法俐落,調侃着道:“嘿!夥計,剛出籠的大蝕頭,滿燙手的,我説呢!沒拿牢它,可惜呀!可惜!”她將兩錠銀子隨身轉,忽上忽下,時左時右,她周身多出數十個銀錠了!呼:“好!”喊,“棒!”之聲嘻謔着展開,像是在當街賣藝,變戲法。華芙蓉是在前引路,迴轉身一機,喝道:“街上混的哥們今夜運氣背,腳爪子踩上虎鬚啦!不死也該脱層皮!”側頭再對小蘭喝道:“你小於胡鬧,替爺將這鼠輩帶開,這裏不好講話!”小蘭領會這意思,銀子不玩了,吆喝着開道。擠出人羣,轉回頭向剛才經過的一處幽暗無人的街角行去,口中笑道:“三班衙役,六班博頭,站班堂下伺候、大老爺就地升堂,威…武…哈!有趣。”那人是被捏住了麻筋,酥麻酸溜溜的全身脱力、眥牙裂嘴的滿痛快!魏天平像拖死狗般的將他提了過去,那人想反抗,實是無從脱走!點了他的背脊“軟麻穴”,反轉那身軀,向他臉上望去,不由一怔,看他面貌,眉目間,英氣逼人,絕不像做此掏包的勾當鼠輩。但,話又説回來,凡是大奸、大惡之徒,多的是龍虎之姿,相貌一表,學深才廣,言語方便,才能上立朝綱,下霸一方,不由眉頭贊結了下叱道:“朋友!我知道你身手不弱,江湖取財,英雄有道!小可年輕身微,有些財物,得來非易,長安乃都會之地,億萬身家,車載斗量,失這淺淺之數,不值一笑。為何令小可徒增困厄,憑閣下身後,那裏不能混口江湖飯吃!”那人羞愧低頭,沉吟着道:“小人亦非此道中人,因有急用,手頭正缺,見大爺你懷中隆隆,見財眼紅,才順手牽羊,藉此周急,老富商巨賈,小人倒不知期其財藏何處,無從模了。”華英蓉捉挾似的笑道:“這話也有些道理,不知你有何急用。”話罷伸手入懷掏出二十餘張銀票,大小總計叁仟餘兩,她放到口邊吹口氣,手掌中的銀票吹起,如天女散花般的在空中飛揚浮沉。遠去兩丈遠,好一個散財童子!遠處圍繞着一卷閒人市民,正是顏開,伸手向天,準備銀票飄落下來,便先下手為強來大撈一票。事實上華蕪蓉也沒有發瘋,又見她伸手挽過花式,招了招手,散飛開業的銀票又重新聚攏,一張張順序已落回她的手掌中。這一手“縱鶴擒龍”表演得出神入化!那人面上落色,向跟上來瞧熱鬧的人叢中望去,一臉愁苦無奈之狀!心忖:“這下可好,已無計脱身,再上來幾個也是白搭!”魏天平心眼,不知華芙蓉露這一手;已震住了他的同夥伴當,已俏敢湧上來胡纏,趁亂時救他脱身。“説出你的急難來聽聽!”他有屁的急難,只是瞧他像支土鱉好欺,隨手宰下,不費吹灰之力而已。這時被逼急了,到是逼出一椿事來,何不且拿來搪塞一下呢!眼角一開道:“大爺不知,小的鄰舍田大娘,她老公卧病在牀,膝下只有一女,年已十八,前幾天夜裏,突然失蹤。本想將女兒顧傭於大户人家,作奴作婢,得些工資,尚可維持家計,不料,禍起無端,頓失所依,痛不欲生,終日哭泣。小的看她年邁可憐,便許下諾言,替她尋找女兒的下落,隨手隨腿,想在這長街上揀些銀兩回去,送他維持生活。女兒能否找到且不説,但只伯兩個孤苦貧賤老人,因失去女兒,一時想不開,可能會上吊自殺,如是,便又是兩條人命,實情如此,你大爺多擔待些個。”魏天平沉臉專汴着,聽他娓娓道來,對此事感慨良多,他本也是從貧賤中來,對這種慘絕之事;怎能不五內如焚,怒火漸升,俠義之心油然而起。但,是否果如此言,別是空穴來風,人家編好了詞兒來套他,因之打定主意,追根究底,半步也不放鬆。華笑蓉與蘭兒聽這潑皮,信口開河,滿牙胡柴,那裏肯信,暗罵這死掐掃人遊興,再同他磨菇,今夜的東市之遊,看是要泡湯了,心付倒黴不已。咱們既無損失什麼,三拳兩腳,收拾他一頓生活也就算了。她心中這般想着,口中不便説出,由魏天平自行處理,免得讓他覺得失去大丈夫的尊嚴,事事受制於女婦人之手。再者,也想看看他獨當一面的辦事能力,魏天平居然相信了那街老鼠的謊言,誠懇的點首道:“朋友,你若真有這份俠心義膽,令人欽佩,咱便送你一份前程,強似在這街頭鬼混。走,大爺要查明真像事實!”遙指解開那人穴道,小蘭剛要張口,便被華芙蓉扯了下衣袖,接口道:“跟着大哥救人去!”蘭兒縮頭吐舌,扮了個鬼臉,掩飾過去。他們跟定那人往回走,直入郭化坊,曲江河岸,此地是一片破落户、貧民窟,髒亂不堪,腥臭刺鼻,臨江一線,盡是些板屋草案,他償在一間低屋門前停下,那人一步跨入屋中前堂,喊道:“田大娘,有貴人降臨,快快出來説話。”內間燈火晃晃,一個斑發弓背,面有菜色的老婦人,端着那菜油燈,佝僂着走出,雙目紅腫,視線已模糊不清,一看便知是淚泣多日,人亦哀痛傷心到了極點,不是臨時假扮的。“大眼魚仔,我那苦命的秀秀,你可找到了嗎?如何?是死,是活?”大眼魚仔,且不回答她,轉頭向魏天平望去,蒼眉高挑,那意思是説沒有騙你吧!魏天平嚴肅點首道:“將後面跟來的那四位好朋友,一起請進來,大爺有話説。”大眼魚仔,這時腰也直了,嗓們也粗了,喝道:“你們這四支死老鼠還不快些給我滾上來,拜見這兩位大爺”躬身抱拳道:“大爺你尊姓大名,小的好便於稱呼。”魏天平點首道:“我姓魏,那位姓華。”大眼魚仔的眼睛睜得更大了一倍,身子一震,背脊透過一陣涼意駭然驚呼一聲:“‘天威府’的少主,衞天平,衞……”“不是那‘衞’,‘天鹹府’也沒什麼了不起!”“是!是!是!小的失言了。”“蘭兒,先將那兩錠銀子,給田大娘奉上,作為這幾天家計之用。”蒼天,有了百兩銀子,兩年也用不完。老婦人抖顫着雙手接過兩隻大元寶,她老一生也沒摸過,張開哭得已嘶啞的喉嚨顫抖抖的哭泣着道:“我!我!我那可憐的秀秀,她現在還好嗎……還好嗎?”她是一頭霧水,還當是這位大少爺給她的是女兒的身價銀子呢,手抖動得更重了。“這銀子是女兒的命呀,是秀秀賣骨賣肉,賣命的銀子,秀秀…秀秀……你就這樣便已拋棄下你相依為命的爹孃……”已哭幹了淚水的眼眶中,兩水又長流而下,魏天平也是一頭霧水,不明白他的言語所指,拿了銀子該高興才是,怎的更是悲痛起來了呢?他目向大眼色仔,要他解釋這誤會。大眼魚仔見不是路頭,田大娘將這黑鍋要魏爺背上了,不得了!她想的是世間一般世家惡少們搶人的勾當上去了,辦的是先上車,後補票,這銀於是惡少們強賣她女兒的身價銀子。這已經算有良心的了,有的那是白擄了去,平白將人給搶走,她們又敢怎樣,急忙解釋道:“大娘,你老想左了,這位魏爺是聽我大眼魚説起你家丟了秀秀妹子,可憐你們二老,今後生活無着,給與的‘救濟’,不是給你的身價銀子,對秀秀的下落,是幾百杆子打不到一塊去。若不是我面子大,人家怎會到這種髒地方來站腳,你沒見那位華相公與小不點,還捂着鼻子呢!”華蕪蓉與小蘭被他挖苦了這話,説得臉上紅紅羞臊着,只得放下手來靠門口站。田大娘這才明白,人家大爺是菩薩心腸,不是支大色狼,偷吃了她的秀秀去,便抱着元寶跪下道;“謝謝大爺賞賜,我那苦命的孩子秀秀,今年才十八歲,她……她……”魏天平伸手挽她站起來道:“田大娘,這事有我作主查辦,將來秀秀姑娘,不論死活都負責給你者找回來,先不必急,你老且坐下來歇着,我另有話説。”魏天平回頭對大眼魚再笑道:“這四位朋友是怎生稱呼,能介紹與魏某認識嗎?”大眼色爽直的點頭道:“理當!理當!我等五人結拜為異姓兄弟,有幸身上每人都沾了一處大字,因之,小的是大眼魚,這四兄弟便叫:大暴牙、大腳板、大雞爪、大頭和尚,人如其名被點了名的人,即抱拳一禮。魏天平點首相應還禮道:“區區魏天平,現任‘蘭陽車行’總巡查之職,以後多親近!”“啊!”五人齊聲驚呼,他們也是最近幾天才聽説“蘭陽車行”在長安世家門户中,已被尊為三大之一,與“天威府”,“魚化賽”齊名。魏天平以高超的武學修養,鋭利的眼光,覺得他們都是條江湖上的好漢,不以一時小過失而輕看了他們,有心結納,開導他們道:“相逢便是有緣,混街老鼠,可惜了你們這身功夫,那能有多大的前途?如果你們有這膽子,不怕頭破血流,碰掉那‘大’字號,便脱去這身鼠皮,跟我在這蘭陽道上混混,不妄父母生你們這般好筋骨,好心性。”這話説了就算,合則留,不合則去,分道揚鏢,好聚好散,絕沒有一般世愛、幫會組合那些臭名堂、臭規矩,一入其中,脱身不易。進入“蘭陽車行”任職,不滴血在幫,不插香結盟,不畫賣身契,你們也不必現在馬上回答,仔細考慮思量,任何時間都可以去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