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
又是深秋。
白育慈來到英國已經一年半了,再過半年,她就可以拿到碩士學位載譽返國。
這天一起床,她便興奮地梳洗更衣,整理儀容,隨後提著簡便的行李,準備外出。
樓冠棠又到英國出差了,這回他有兩三天的空閒時間,因此他們打算遠離倫敦,做一趟中長途的旅行。
這一年來,他又來了兩次,這回是第四次造訪英國,雖然都是出差順道過來,不過她還是很高興,他每回都來看她,她都盛情款待,並且帶他四處觀光。
倫敦市區和近郊的觀光景點,他們差不多都走遍了,所以這次他們想到遠一點的地方——譬如約克、史特拉福等地走走。
一出大門,樓冠棠已在門外等候她,她笑著朝他揮揮手。「冠棠!」
每回他到英國,都會租車使用,這回也不例外。
「來,把行李給我。」樓冠棠穿著一件襯衫外罩駝色毛衣,下身則是燈芯絨的咖啡色長褲,顯得俊雅又帥氣。他接過她的旅行袋,放進行李箱。
兩人上了車,開車往北走。
「英國一入秋就很冷,你還能適應吧?」白育慈拂了拂落在肩上的髮絲,她原本削短的頭髮留長了,更有女人味。
及肩的長髮將她的小臉修飾得更加細緻,烏溜溜的眼睛鑲在白裡透紅的粉臉上,顯得又大又明亮。
「還好,我本來就不怕冷。」
樓冠棠欣賞地瞧著她,發現她脖子上圍著當初他送的那條紅白格子圍巾,滿意地微笑。
「是啊!我知道你有多不怕冷,記得以前『某人』多神勇,七八度低溫在家還穿短袖呢!」白育慈調侃他。
「誰要你開那麼強的暖氣?我怕熱嘛。」樓冠棠笑著辯駁道。
這是他們第一次提起過去的往事,然而兩人都沒有什麼強烈的反應,或許真的是遺忘了過去那些不愉快吧!
一路上,他們宛如多年好友,開心地閒聊著,還買了一堆食物沿途吃著,樓冠棠特地從臺灣帶了幾樣白育慈愛吃的零食,她高興得尖叫,幾乎想以親吻來感謝他。
開了幾個鐘頭的車,他們第一個停駐的地點,是莎翁的故鄉史特拉福。這是一個淳樸寧靜的小鎮,悠閒的步調緩和了都市遊客們急躁疲乏的心靈。
大文豪莎士比亞出生在這個小鎮,也長眠於此,他們參觀了他出生、成長的故居,再前往他的埋骨之所——聖三一教堂憑弔,最後還到天鵝劇院觀賞由他名著編演的戲劇,然後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史特拉福,前往湖區國家公園遊覽。
黃昏時,他們已在溫得米爾湖邊漫步,金色的夕陽映著湖水,反射出一片耀眼的橙黃,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湖岸邊的小碼頭旁,數只珍奇的黑天鵝自在悠遊,有居民拿著麵包屑,到湖邊餵食天鵝,他們身邊沒什麼東西可喂天鵝,白育慈只好羨慕地看著,樓冠棠知道她想喂天鵝,於是用一英鎊向一位老先生買了他的麵包屑。
「不行啦,你會寵壞我的。」白育慈不是很真心地抱怨,右手已飛快掏出麵包屑,灑向湖面。
體型碩大的黑天鵝見到食物,立刻過來搶食,逗得他們大笑不已。
這晚,他們投宿在湖區的一間高級飯店,建築物已有上百年的歷史,每個房間的裝潢相擺設都不同,很有特色。
為了節省旅遊費用,白育慈提議兩人同住一個房間,樓冠棠自是沒有拒絕,為了化解尷尬,白育慈故意開玩笑道:「你放心,我不會在半夜偷襲你的。」
「我擔心的正是這樣。」樓冠棠別有含意地大笑,白育慈卻羞紅了臉。
他們將行李提進房間,各自洗了舒服的澡,這才外出吃晚餐。
在湖區的高級餐廳享用浪漫精緻的晚餐,所費當然不貲,不過樓冠棠堅持請客,說是要答謝她熱心做地陪。
飯前,他們喝了點薄酒,飯後,意猶未盡的他們又找了間酒吧,喝酒閒聊,等到夜色深濃,微醺的他們才相偕回到房間。
或許真的醉了,更衣時,白育慈怎麼也扯不開連身毛線緊身洋裝背後的拉鍊,她也沒多想,嘟嘟囔囔晃到樓冠棠面前,要他幫她拉開拉鍊。
樓冠棠呼吸一窒,僵立片刻,不敢有任何動作。
「拜託,幫幫我嘛!」她打著呵欠,好睏好想睡。
「喔。」樓冠棠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捏著拉鍊往下一拉,毛線洋裝鬆脫開來掛在肩上。雖然她還穿著一件薄襯衣,但已看得出女性背部優美的線條。
更何況,那是他過去萬分熟悉的曲線,曾經滿足他的慾望,令他著迷地再三愛撫過。
他的呼吸霎時急促起來,雙手緊捏成拳,怕自己會剋制不住衝動,做出令她生氣的事。
背後許久沒有動靜,只聽到重重的呼吸聲,白育慈迷惑地轉過頭,眨著迷濛的大眼看著他。「怎麼了?」
他不舒服嗎?
她一轉身,整件洋裝霎時往下滑,樓冠棠倒抽一口氣,白育慈則驚聲喊叫,及時在腰間攔截住它。
「好險!」她仰起頭,朝樓冠棠露出可愛的笑容,雙頰紅撲撲的,神情既清純又嫵媚。「差點掉下——」
她沒能把剩餘的話說完,因為樓冠棠已剋制不住上前摟緊她,急躁地低頭搜尋她的唇。
白育慈略為一愣,不過隨即反應過來,伸出手,更緊更緊地回摟他,像是溺水的人尋到浮木,怎麼也不肯輕易放手。
她喝了酒,神志不是非常清晰,但她並沒有醉到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她不貪求,她要的只有一夜。過了今夜,她會把他還給他的情人,然後努力忘記他。
她發誓她會。
樓冠棠將她壓倒在床上,快速而匆忙地扯開她身上剩餘的衣物,還有自己的。
白育慈也手忙腳亂地幫忙他,岩漿般滾燙的熱情,點燃了兩人身上的火焰,他們瘋狂地擁抱、親吻,剝去對方身上的衣物,探索著並不陌生的身體。
炙熱的激情持續著,火焰燃燒了又熄滅,熄滅後又燃燒,他們貪歡地享受肉體交纏的歡愉,直到天色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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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育慈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四柱大床上方,架著天藍色的帷幔,典雅而高貴,一時間,她還以為自己穿越時空,來到哪位古代英國富豪的宅邸。
這裡是?
她微微轉頭,視線撞進一雙深情凝視的黑眸裡。
樓冠棠?!
她驚駭地跳起,昨夜發生的一切,宛如影片倒帶重播,全部回到她的腦中。
他們——他們又——
她臉色忽白忽紅,像被燙著般跳下床,抓起掉落在地上的衣物,慌忙穿上。
「還有點時間,你不多休息一下嗎?昨晚你應該累壞了。」樓冠棠半臥在床上,被褥落到腰間,露出結實精幹的胸膛,向來梳理整齊的黑髮微微凌亂,更顯得落拓性感。
白育慈逃避地轉開頭,不敢多瞧,深怕又被誘惑得忘了現實。
「不,我不能上床去——再也不能。」她閉上眼,掩住瀰漫眼底的淚。
「為什麼?」樓冠棠攢眉,非常不樂意聽到這個答案。
「我們……我們不再是一對戀人了,你忘了嗎?更何況,你已經有了另一個交往對象,你應該對她忠實。昨夜我們已經錯了,對不起你的女朋友,我們不能再繼續錯下去,請你——忘了昨夜的事,回到她身邊吧!」
被愧疚折磨的良知,不容許她將自己的痛苦,轉移到他人身上。
「如果你拒絕的理由只有這一點的話,那麼你可以不必內疚,我們並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他下床撿起衣物,淡淡地說道。
「什麼意思?」她急忙追問。他怎麼不把話說完呢?
「你所說的人已經不存在,何必覺得對誰歉疚?除非——你另有男友?」凌厲的眼眸逼視她,像拿著聚光燈拷問犯人的警官。
「我當然沒有!」她課業忙得要命,哪有心思想到這些?「我是想問,你剛才說——我所說的人已經不存在,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樓冠棠故意捉弄她似的,兜著謎語,就是不把話說清楚。
「你的意思是……」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你這麼聰明,應該一想就知道了。我和她已經分了,早在你來英國之前,這一年多來我身邊並沒有其他女人。」他套好衣物,伸個懶腰走向浴室。
「為什麼?」白育慈太震驚了,傻愣著無法動彈。
「算是個性不合吧。」樓冠棠含糊地道,沒有告訴她,在心思還深深受她牽引的時候,他心裡根本容不下別人。
「那麼——我呢?你是怎麼看待我們之間的關係?」
他每回出差,必定繞過來看她,不但邀她一起旅行,還買禮物送她,昨夜他們甚至發生超友誼的關係,如果說他們只是朋友,那麼該怎麼解釋昨夜的旖旎浪漫?
樓冠棠無奈地嘆了口氣,他以為她有顆反應迅速的小腦袋,怎麼遇到切身之事,反而變得混沌不清?
「你還不明白嗎?我會來英國找你,不已經說明了一切?我是個務實的人,向來只往前看,從不回首過去,以往分開的伴侶,我從來沒有挽回過。」而她是第一個例外。這個暗示,應該夠清楚了吧?
說完,他隨即走進浴室,關上白色的門,沒有為自己的話語多做說明。
白育慈面色刷白,愣愣坐在床邊,怔忡呢喃:「從不回首過去……以往分開的伴侶,絕不挽回?」
他是在告訴她,他不可能回頭挽回這段感情,要她別痴心妄想了,是嗎?
是的!一定是這樣!
莫名其妙的液體,再度盈滿她大大的眼。
真討厭,她根本不想哭的!分手之後,他還願意當她的朋友,她就該感到高興了,為什麼還那麼貪心,還不知足呢?
她真是……討厭呵!
她掩著臉,趁他從浴室出來之前,痛快地哭泣。
原諒她的軟弱,就讓她再為他哭泣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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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炙熱的六月,白育慈帶著剛拿到、熱呼呼的碩士學位,回到思念已久的臺灣。
兩年不見,臺灣好像改變不少。
一出機場大門,來往的人潮車輛和兩年前多少有點不同,還有站在入境迎賓大廳等著她的男人,也不大相同了。
經過兩年時間的淬鍊,他不再暴躁憤怒,碩長的身段,英俊儒雅的面孔,吸引無數過往女性旅客的注目。
「啊……嗨!」白育慈沒想到他會來接機,顯得有點緊張不安。
「嗨!」樓冠棠非常專注地凝視著她,彷彿他們已經十年不曾相見,其實他們幾個月前還一同在英國旅遊呢!
「長途旅行累嗎?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他上前主動接過她手中的超大旅行箱,往機場的電動門走去。
「冠棠!你怎麼會來接我?」她心裡好高興,他工作一向很忙,而今天又是非假日,他會來接她,她真是意想不到。
「你回國,我怎麼可能不來接你?」
對啊,朋友嘛!
白育慈哀傷一笑,隨即打起精神道:「謝謝你!老朋友的溫情,讓我打從心底溫暖起來。」
樓冠棠怪異地看她一眼,本來想說什麼,但是頓了頓,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再請你吃飯,替你接風洗塵。」他逕自擬定計畫。
「噢,好。」她想也不想地點頭同意,完全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勁。
她太習慣他在她身旁,除了他倆的戀情剛鬧上新聞那段時間之外,他彷彿未曾離開她的生活,在她旁徨無助的時候,只要她一回頭,就能看到他在她的身後,從未遠離。
他真的是個很好的男人,就算只是當朋友,他也是非常棒的。
她苦澀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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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育慈畢業回到臺灣,首先要煩惱的,就是工作問題,而她第一個列入考慮的職業,當然還是記者。
畢竟學以致用,多花費了兩年的時間和心力,總不能就這麼浪費了。
所以她打算回老本行當記者,只不過還在考慮該把履歷投往哪一間電視臺或報社。
而這時候,她有位在雜誌社上班的大學學姐來向她邀稿,要她開個專欄寫些旅居異鄉的心情和故事。
這對白育慈而言,不是件困難的事,反而是另一個開始的機會。她文筆向來不錯,留學英國時,也把自己的心情點滴紀錄下來了,所以不愁沒有靈感。
於是在投出履歷表的同時,她也開始在雜誌社寫專欄,發表自己的心情感言。
在她的專欄獲得好評時,投出的履歷開始有迴音了,有幾間電視臺來電錶明,希望她成為他們的新血。
經過審慎的思考後,白育慈答應其中一間誠信可靠的電視臺——東雲電視臺的聘請,不過她拒絕再到新聞部工作,而自願到一個晨間的冷門時段,親自採訪主持社會平實小人物們溫馨有趣的小故事,沒想到竟意外得到不錯的風評。
不過短短幾個月,電視臺就自動幫她調整時段到下午四點,雖然同樣不是黃金時段,不過可以確定收視率更高了。
「小人物物語」的電視節目和雜誌社的專欄知名度相輔相成,很快的,她在傳媒界已小有名氣,認識的人多,飯局和應酬自然多了起來。
然而無論她是為了未來旁徨猶豫,或是為了理想奔波忙碌時,樓冠棠都沒有忘記她。對於她的成果,他一直給予高度肯定,而他的肯定,比任何讚美都要讓她高興。
只要有空,他就會過來邀她吃飯,和她聊聊工作中的甘苦,或是深夜在電話裡聆聽她訴說心事,為她指點迷津。
同時,她也是他最忠實的聽眾,分享他心靈的疲累與所有的喜怒哀樂,他們兩人就像相識多年的老朋友,情誼真摯深濃;也像一對相戀甚深的戀人,互相烙印著對方的氣息與生活。
他究竟把她當成什麼?朋友?情人?白育慈無法肯定,也不敢問。
他們相見,無論多晚,他都不曾邀請她回家;而不管當時的氣氛有多好,他也不會隨便抱她吻她,總是謹守禮儀的界線,絕不會越雷池一步。所以他們不是情人。
可是若說不是情人,只是普通朋友,他偏會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著她,忘情地撫摸她逐漸留長的柔軟髮絲,還會牽她的手,每每惹得她臉紅心跳。
他們之間究竟算什麼?她真的迷糊了。
「育慈,忙完啦?」製播工作剛結束,白育慈才從鏡頭前離開,電視公司的企劃部經理已經笑吟吟地等在一旁了。
他叫向國強,今年三十四歲,未婚,學歷高、職位高、薪水高的三高條件,是典型成功男人的代表,一直是電視臺未婚女性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因為常有事需要和企劃部溝通協調,所以白育慈和向國強還滿熟的,私底下也一起出去吃過幾次飯,不過都是團體行動,和工作夥伴們一大群人去。
「恭喜了!新一季的節目推出,除了溫馨感人的故事,還擴展範圍推及到愛情故事,據市調組說反應不錯,很受年輕民眾歡迎,這下收視率鐵定更高了。」向國強一開口就先恭賀道。
白育慈微笑回答:「謝謝!這是大家的努力成果,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其實她在意的從來不是收視率,收視率只是上下跳動的冰冷數字,她真正在意的是觀眾的感覺和評語。他們是不是真的喜歡這個節目,是否給予肯定,這才是她最關切的一件事。
「你的魅力功不可沒,看看每天湧進電視臺的愛慕信件,都快把信箱塞爆了。」向國強真有點嫉妒那些愛慕者,可以正大光明表達愛意。哪像他——
「哪有這種事?你說得太誇張了!」依她看,每天了不起收到十幾封,哪來的擠爆信箱?那應該是垃圾郵件吧!白育慈被他誇張的說法逗笑了。
見她燦笑如花,向國強鼓起勇氣,單獨邀請她用餐。「育慈,不知道你等會兒有沒有——」
叮噹當……優美的和絃旋律響起,白育慈聽出是自己的手機鈴聲,說了聲抱歉,趕緊快步走向一旁的置物櫃,從皮包裡取出手機接聽。
「您好,我是白育慈。」
「下節目了?」
樓冠棠一邊開車,一邊用免持聽筒的行動電話和她說話。
他剛離開法庭,一上車就立刻打電話給她。
「冠棠?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聽到他的聲音,白育慈欣喜萬分,嗓音不自覺嬌柔起來。
「剛開完庭,今天不進辦公室了,所以打來問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有人推薦我一間不錯的湘菜館。」樓冠棠笑問。
「好啊!」一想到馬上就能見到他,她臉上立即浮現可愛的紅暈。
「那麼等會兒我在電視臺門口等你。」
「好。等會兒見!」白育慈甜蜜地笑著,收好行動電話,背起皮包就打算離開。
「育慈!」向國強急忙喊住她。
白育慈這才想起他人還在這裡,她歉然地笑笑道:「國強,還有事嗎?不好意思,我有點事,可能得先走了。」
向國強知道自己不該問,也沒有立場問,但是他真的忍不住想知道。「育慈,你和樓律師——又複合了嗎?」
「沒有啊!你別誤會,我和他只是朋友。」白育慈急忙解釋,原本興奮透亮的眼神不由得轉為黯然。
她當然想相他複合,再次成為他的情人,然而他半句話也不提,她想他終究是沒有和她複合的意思吧。
「是嗎?那就好。」向國強鬆了好大一口氣。「那麼,下回有機會,我能請你吃飯嗎?單獨地。」他強調。
「當然可以啊。」只是吃頓飯而已,她不知道他為何這麼緊張?「那我先走了,還有人在外頭等我。」
「噢,請便。明天見!」
「明天見。」
離開攝影棚,白育慈快步走向大門,等候樓冠棠過來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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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他們在一間名叫「瀟湘樓」的湘菜館——也就是專賣湖南菜的餐廳用餐,他們兩人都喜歡吃辣,對於重口味的菜餚都很喜歡。
他們兩人過從甚密,交情遠勝普通朋友,早就引起好事份子的好奇與耳語,有八卦可挖,很快就把狗仔記者引來了。
飯吃到一半,樓冠棠就發現他們被狗仔跟拍了。
不過他倒沒有太大反應,依然神情自若地繼續吃飯,彷彿他們不存在,不過白育慈就不太高興,直接起身走過去,想請那些狗仔記者不要拍了。
她和樓冠棠經歷這麼多風風雨雨,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能夠平心靜氣地相處,她希望那些狗仔記者別害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
然而走過去之後,她才發現狗仔記者有兩位,其中一名是女人,正是許久不見的羅敏青。
「敏青?」白育慈詫異不已,如今的她衣著也不復以往光鮮亮麗,人也有點憔悴,感覺很——落魄。
「嗨!育慈,有沒有什麼新聞可以透露一點?」羅敏青譏誚地問。
被昔日的好友抓到偷拍,她一點都不感到羞愧,只有滿心嫉妒。
為什麼無論她如何努力,都比不上白育慈的幸運?上天真是不公平,把什麼好事都給了她,真是太不公平了,她明明比育慈漂亮呀!
這時,樓冠棠也走過來,羅敏青一見到他,便嬌滴滴地喊道:「你好哇,樓律師。」
然而樓冠棠不吃這一套,神情冷漠地道:「我和育慈沒有什麼新聞可供你們報導,請你們立刻離開吧,否則我要通知店家請你們出去了。」
他的眼神凌厲嚴肅,羅敏青看得出他是認真的,不想被難看地轟出去,只好憤慨地扭扭唇,轉頭吆喝攝影的工作夥伴:「哼!小龍,走了!」
他們悻悻然離去後,白育慈和樓冠棠才回到座位繼續用餐。
「我覺得……敏青變了好多。氣色看起來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畢竟曾經是那麼好的朋友,白育慈還是忍不住關心起她的近況。
「她被人控告,你不知道嗎?」樓冠棠垂下眼眸,從容不迫地品嚐熱湯。
「被控告?!被誰告?為什麼?」白育慈驚駭莫名,她真的不知道。
「那應該是發生在你還在英國的時候,難怪你不知情。她和任職電視臺的一位高姓主管發生婚外情,被那位高副理的妻子控告妨害家庭。」
「高副理?」啊!就是當初被敏青嫌又矮又胖還禿頭的高副理?「當初敏青明明說看不上他的,怎麼會……」
「有野心的人為了名利地位,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根據謠傳,她是以自己的身體為交換條件,換取重回主播臺的機會,只可惜那位高副理還沒幫她爭取到這個位置,就被他的妻子發現他們的姦情,一狀告上法院。」
喝完湯,他放下湯碗繼而又道:「高副理的妻子並沒有告自己的丈夫,只對羅敏青一人提出告訴,所以高副理很快又回到原單位上班,只有羅敏青被電視臺以道德瑕疵為由解聘,之後她才淪落到三流報社工作。俗話說:偷雞不著蝕把米。會有今日這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沒想到居然發生這種事,敏青怎麼會變得這樣?」先是出賣她這個朋友,後來又出賣自己的身體,坐上主播臺對她來說,真的那麼重要嗎?
「每個人的價值觀不同,對她而言,名利遠勝於一切,想要追求自然得付出點代價。不過,她這個代價確實太大了。」
「是啊……那——這件事情解決了嗎?」
「不清楚,好像還在打官司吧!」樓冠棠聳聳肩。
白育慈突然沉默下來,垂著頭望著桌面,像在考慮什麼。片刻後,她抬起頭,用一種祈求的眼眸看著他。「冠棠,我能不能懇求你一件事?」
「什麼事?」樓冠棠心裡大概知道是什麼事,但還是故意問。
「請你幫幫敏青好嗎?就算是減少一點責罰也好,拜託你!」
雖然敏青背叛了她,但是重感情的她還是惦記著過去那份情誼,敏青遇到這種事,她想多少盡點力,幫幫她。
「我就知道你不會坐視不管。」樓冠棠搖頭笑自己實在太瞭解她了。「既然你都用了懇求這兩個字,我當然不會不理。不過,記得我是幫你,不是幫她。」他特地強調。
「我知道!謝謝你!」白育慈真的萬分感激。
「不客氣。」誰叫他拒絕不了她的要求?
而且,他不也是因為她如此善良,才喜歡她的嗎?
深深凝視她欣喜的容顏,樓冠棠真心笑了。
不是他沒原則太好說話,而是隻要能讓她開心,他什麼都願意做。
這份心意,她能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