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冰冷哼一聲,對虎視眈眈站在兩側的萬毒婆子和千毒神童,連看也不看一眼,卻向長白飛狐走了兩步,劍眉之間隱露殺機。
冷森森說道:“老狐狸,為什麼你自己不動手呢?專門要別人賣命,自己卻坐享其成的狡計,玩多了不膩麼?”
冷如冰這句話,本來是譏諷長白飛狐之言,卻不料產生了微妙的效果。
萬毒婆子冷哼一聲,反而向後退了兩步。
千毒神童尖聲大笑,道:“級是!極是!老狐狸,先看你的,等你不成功時,咱們再出手。”
長白飛狐心中一怔,講武功,他倒是不怕冷如冰,只是他一生習慣於漁人之利,他之所以巧言密語向紅花教主進言,邀了兩個毒物前來,目的便是要兩個毒物,與冷如冰先來一個生死搏鬥,最好兩敗懼傷,他垂手得到那隻玉龍鐲,退一步也能在勝的一方,拼得精疲力竭之時,他再出手搶奪,哪知一見面,卻被冷如冰一語道破,而且,兩個毒物也不會上此大當,這一來,大違初衷,非他自己先動手不可了。
到底狐性狡猾,心中雖大感失策,但臉上並不現出半點痕跡,哈哈大笑道:“姓冷的小子,你認為我不敢拿下你麼?”
冷如冰雙眼望天,冷摸之極的傲然一笑,道:“在下一生有個陋規,只要我安心跟他動手的人,必然要送他一樣東西,假若敢接,你再動手不遲。”
長白飛狐溜了兩毒一眼,見他們冷漠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看樣子是不肯同時出手,心說:“哼!你這兩毒物好可惡,總有一天,我會收拾你們!”
回眼看著冷如冰,哈哈大笑道:“小子,又是你那什麼撈什子追魂帖是不是,豈不笑掉人家的大牙?”
冷如冰伸手入懷,摸出三寸長二寸寬一張上方畫有白色骷骸頭的黑色紙帖,冷笑一聲,道:“那你就接著試試,看看能不能追魂,在下一生除非遞出追魂帖,絕不殺人。”
長白飛狐想不到冷如冰真個摸出追魂帖來,他雖然不怕,但知道冷如冰的震天掌威力驚人,這一仗打下來,非硬拼不可,而且兩毒在側,全是心狠手毒的魔頭,若然反而被兩人得了漁人之利,自己一切心機,全將白費。
雖然事情已經擠在頭上,但這狡詐之狐,仍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利用機會,當下哈哈一笑,道:“你這追魂帖是給我一個人?還是連他們兩位也算上?”
說罷,掃了靜站兩側的兩個毒物一眼,那意思是說,兩位聽他說,連你們也有份呢!
冷如冰被他問得一怔,心說:“當真是狡詐的狐狸!我若不連她們兩人也算上,他一譏諷我是怕他們,而且,這兩個毒物,只氣的是這老狐狸狡詐,並非真心袖手旁觀,仍是免不了一場硬拼。”
當下傲然一笑,正待出聲,忽聽萬毒婆子哼了一聲道:“老狐狸,你別用話激我們,反正今天我老婆子饒不了他!”
千毒神童尖聲大笑,眼睛望著天上,說道:“什麼狗屁追魂帖,在我面前,只能追自己的魂!”
冷如冰突然仰天大笑道:“不錯,冷某人一生行事,不管在場有多少人,只送出一張追魂帖,不知你們哪位有興趣先接。”
說完朗朗星眸向三人—掃,一臉凜然不可侵犯神色。
萬毒婆子目光向千毒神童一掃,道:“聽到麼?世間上居然有人敢在我們兩人面前大言不慚!”
千毒神童哩笑一聲道:“人家要放屁,由他好了!反正咱們現在先看一場好戲,別上老狐狸的當!”
長白飛狐一聽,自己狡計又未得逞,他倒不是怕接冷如冰的追千毒神童道:“老婆子,咱們怎辦?是你上,還是我?”
萬毒婆子道:“假若你小子有顧忌,就讓我老婆子來吧!”
千毒神童尖聲一笑,一掠而出,口中卻說道:“你老婆子的化骨消魂粉留著一點兒,浪費了多可惜!”
聲落,人已站在冷如冰對面。
冷如冰一臉冷漠神色,傲然而立,其實暗中在調息真力,他知道這兩個毒物,比長白飛狐更難對付,不但武功了得,既號稱千毒萬毒,其毒可知。
千毒神童向冷如冰撲來,他仍凝立不動,臉上仍是慣有的冷漠神態。
萬毒婆子也移了兩步,嘿嘿笑道:“小子,你和成老鬼是什麼關係?”
冷如冰星眸一掃,睜了一聲道:“我和成老前輩,並無關係,兩位儘可量出手。”
千毒神重大聲笑道:“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既然你和他有關係,想向你打聽一件事,只要你實說了,今天我們不為難你!”
冷如冰冷漠一笑道:“你說話放明白點,我冷如冰的追魂帖,又是出不了算數的?”
一陣尖聲大笑,十分刺耳,笑罷,千毒神童才說道:“這麼說,你反而要為難我們了!”
“大約是如此!”
“你有這種自信?”
“冷如冰從來相信自己!”
“好!”千毒神童道:“自信是可貴的勇氣,但多少聰明人卻誤在‘自信’兩個字上。”
“難道這句話不適用於兩位?”
千毒神童看來雖小,其實年紀已在四十左右,因自幼服毒宮九蕊金蓮之實,所以仍似孩童,人雖小,口吻卻甚老練,微微一哂,道:“這麼說,我們兩個毒物,今天是非死不可了?”
冷如冰冷然一笑,道:“除非冷某人死在兩位前頭!”
千毒神童突然尖聲大笑,笑聲有如雪夜狼嗥。
冷如冰等他笑罷,沉聲喝道:“你笑什麼?是自豪?還是想表演你那並不悅耳的笑聲?”
“我笑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學得了成老鬼的一點震天掌,便目中無人,不過……”
千毒神童語氣一轉,接道:“誰生誰死,且不去管它,咱們在未拼生死以前,我要問的話,你必須答覆我。”
冷如冰道:“假如我不說呢?”
千毒神童道:“假若我連這一點也辦不到,還能稱千毒麼?”
冷如冰心念電閃,不知這兩個毒物要問什麼?心說:“我何不借跟他們說說話,將耗去真力復原,不然再力拼兩個毒物,只怕後力不繼。”
當下,傲然一笑道:“除非你們也答覆在下一個問題?”
“公平!公平!”千毒神童又笑了一下,道:“索興你先問吧!我這個毒物不想佔這一點便宜!”
冷如冰星眸一轉,冷漠一笑道:“毒無常現在何處?”
“那老毒物麼?……”
千毒神童蘭汪汪的眼殊一轉。嚥住了下面的話,笑道:“你找他?”
“嗯!”
“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一件東西吧?”
“現在是我問你!”
千毒神童向萬毒婆子示意的點了點頭,好像說:“如何?果然料中了!”
萬毒婆子鐵柺猛在地上一頓,蓬地一聲,陷入地下數寸,嘿嘿笑道:“原來你小子果然野心不小。就憑你也想伸手?”
冷如冰當然知道,她所指的天竺三寶,冰漠之極的口角噙笑,道,“夠不夠資格伸手,到時才知道?”
回頭又對千毒神童道:“閣下還沒答覆我的話呢!”
千毒神童道:“告訴你也沒什麼?因為你小子水遠找不到他大梅樹,攔腰震折。枝葉旋風呼嘯不止,但兩人均靜立不動,看不出誰勝誰負。
原來兩人一上手,便是安心試一下對方勁力,想不到居然勢均力敵,未分軒輕。
冷如冰一試出成名關外多年的老狐狸,功力也不過與自己相等,長嘯一聲,欺身直進,雙掌交叉,倏然拍出的是十二地煞手中的“五丁開山”,功力比前增加了兩成。
長白飛狐哈哈一笑,道:“小子,你也不過如此!”
話聲中,斜肩錯步,萬象掌幻出無數掌影,直向冷如冰罩來。
兩人一上手,全是強攻猛打,小溪邊上,勁風狂嘯,聲勢驚人已極。
這一場搏鬥,兩人爭的不是勝敗榮辱,而是生死存亡,因為冷如冰雖是武林中後起之秀,但幾年來,追魂帖出手,從來沒有人逃脫過追魂厄運,所以他是全力以赴。
長白飛狐也知道這一點,自己接了他的追魂帖,便是一場不死不休之戰,何況以他的名頭,若然連一個後生之輩的冷如冰也無法勝得,不但在關外數十年的威名毀於一旦,而且他此次來青城的目的,便只有自己放棄了。
兩人在生死博鬥,萬毒婆子雖在注意著兩人動手情形。千毒神童則是不屑一顧,口角噙著一絲冷笑,目注著天上的悠悠白雲出神。
約莫過了一盞熱茶時光,陡聽冷如冰一聲朗笑,身形驀向後射,退後丈許,身形一矮,左掌撐天,右掌柱地,凝立不動。
再看那長白飛狐時,已然鬥得鬢髮怒張,一對白眼珠中,射出冷森森的寒芒,顯然這老兒是久戰無功,已然氣急。
但當他一眼看見冷如冰擺出奇怪的起手式時,本要疾撲的身形,倏又止住,立時現出驚惶神色。
原來,這老狐狸當年在關外,曾傷在南殘震天掌之下。所以現在左足微跛,這叫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掌勢一現,雖是心中暴怒,不由也猶豫起來。
萬毒婆子口中微微咳了一聲。
千毒神童一聽場中打鬥停止,又聽萬毒婆子發出“咦”聲,這才回過頭來,不由臉色微微一變。
要知這兩個毒物,已然看出冷如冰擺出的是震天掌起手式,震天三掌是南殘賴以成名的絕學,威猛絕倫,就是他們兩人,也絕難抗拒震天掌的威力。
說時遲,也就在長白飛狐微怔瞬間,冷如冰陡然一聲長嘯,掌突然向外一翻,只聽風雷之聲驟起,一陣如潮怒勁,洶湧而出。
長白飛狐驟然驚覺過來,自知絕難抗拒震天掌威力,厲嘯一聲,身形驀然向上彈起,雙臂一振,人似天馬行交竄上一株梅樹梢頭。
飛狐身法。快速無比,那一股挾著奔雷之勢的掌風,竟然從他腳下一滑而過,未曾特地傷得,但一陣劈劈拍拍的響聲。長白飛狐身後的四五棵梅樹,和幾珠矮松,全被掌風露斷。
就在長白飛狐竄上樹瞬間,冷如冰一聲長嘯,人也跟著凌空竄起,有似游龍升空。
掌心含勁一吐,第二掌又平胸劈去,快如奔電。
長白飛狐腳尖一踩梅梢,耳中已聽到春雷乍動的聲音,滾滾而來,駭得心頭一顫,點枝掠起,冷如冰早料到這一著,劈掌時,掌心略向上揚,吐勁之處,正在長白飛狐頭頂五六尺處。長白飛狐匆忙之間,哪料到這一著,聳身而起,剛好自投羅網,撞在掌勁之上,只聽一聲修降,身子直向小溪中落去。
冷如冰身子游空一轉,依然落向原地,但這一場苦鬥,已使他真力消耗不少,口中微微喘息。
他雖明知還有強敵,但卻不願藉機遁走,落地之後,目注兩毒,傲然而立。
兩個毒物相看一眼,竟然對長白飛狐生死,無動於衷。
只聽千毒神童尖笑一聲,道:“老婆子,人家還真有一手,不然怎能出帖追魂?”
萬毒婆子哼了一聲,道:“三兩成火候而已?”
魂帖,而是接下來必是一場生死搏鬥,敗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自然得不到,勝了呢?兩個毒物虎視在側,仍是沒有希望,而反促成他們坐享其成!
他是一個慣於用心計的人,生平只有他撿便宜,哪肯有便宜給人撿,心中一轉,又有了主意,哈哈笑道:“小子,要是我老人家也怕你追魂,也不由關外跑到關內來了,咱們兩個先打可以,我得先問你一句話!”
冷如冰笑道:“我知道你這老狐狸要問什麼?我乾脆告訴你吧,不錯!玉龍鐲在我身上,只要你勝得了我,就雙手奉上。”
長飛白狐來本要的就是這一句話,想不到冷如冰直截了當的先說出來,心中一喜,掉頭向二毒道:“請兩位作個見證,可是這小子親口說的。”
千毒神童冷然說道:“不錯!這真是如意算盤,我們是專為你作見證來的?”
萬毒婆子哩了一聲,道:“老狐狸,是你獨得?還是見者有份!”
長白飛狐又是一怔,心中暗罵一聲:“你們這兩毒物果然難纏,比那鬼斧神聰明多了!”
當下哈哈笑道:“哪裡?哪裡?我哪能獨佔?不過,我接這小子的追魂帖,若是奪到玉龍鐲,那是等於用性命換的,將來成事,教主方面,兩位得……嘿嘿!”
“是不是你要三分之一?”千毒神童冷笑一聲,不屑的看了他一眼。
“哈哈!”長白飛狐又幹笑兩聲,道:“不是算得那麼清楚,哈哈,我是想多少沾點邊而已。”
萬老婆子聽他嚕嗦,心中早已不耐,突然冷哼一聲,喝道:“老狐狸,你不敢接,就趁早站遠一點,哪來許多廢話?”
長白飛狐一直就在等漁人得利的機會,一聽萬毒婆子恁地一說,正中下懷,哈哈大笑道:“我不是怕這小子,哈哈,只是兩位是主,我是客,不敢喧賓奪主,而且有兩位在,我若先動手,豈不是笑話!嘿嘿!笑話!”
長白飛狐一生是隻問目的,不擇手段,竟然以牽強附會,似是而非的理由,自我下臺。
幹毒神童尖聲大笑道:“老婆子,你又上當了!”
萬毒婆子哼了一聲,道:“我老婆子一生要打就打,最討厭嚕嗦的人。”
冷如冰想不到長白飛狐成名關外多年,竟然恁地臉厚,冷漠的一笑,向萬毒婆子說道:“冷某人當然要領教兩位的絕學,不過冷某人想先鬥鬥這隻狡詐過人的狐狸,不過,兩位若是等不及,一齊上也無所謂。”
長白飛狐眼看自己找到臺階抽身,卻想不到那冷如冰竟盯著自己不放,心說:“好小子,你是專跟老夫過不去?若不是兩個毒物在旁,我早就要你小子的好看了。”
萬毒婆子本來已舉步向前,一聽冷如冰說完,又見千毒神童向自己用眼色阻止,當下又停下身來,呸聲道:“憑你小子也配我們聯手,老狐狸,人家先選中你,那是沒法子的事。”
千毒神童也大笑道:“正是!正是!老狐狸,你就展露一下你那萬象掌和飛狐身法給我們開開眼界如何?”
長白飛狐再是狡詐過人,偏是別人不上當,逼得他白眼珠疾轉,知道今天不打一次硬仗是不行了,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老夫只好獻醜了!”
冷如冰傲然大笑,道:“狐狸也有黔驢技窮之時,接著吧!”
說罷,兩指一彈,那張追魂帖,夾著一縷勁風,破空有聲,直向長白飛狐射去。
長白飛狐伸手一拉,已將追魂帖接在手中,冷如冰暴喝一聲:“有僭了!”身隨帖進,右臂一揚,一抬天魔臂,電光石火劈到。
長白飛狐身形快速一閃,到了此時,他不能不硬丁,他成名關外,雖然不打沒把握的仗,但就武功而論,並非弱者,也是當今武林一時之選,雙掌一錯,一聲長笑,同時拂出。
蓬地一聲大震,狂飆激盪,沙塵飛天,離兩人最近的一株碗口了!”
“他死了?”
“不?應該是你,因為你不會活著離開這兒。”
冷如冰道:“死生有命,這和在下問你是兩回事!”
萬毒婆子喝道:“他現在教主身側,就算你小子不死,大約也沒那種勇氣去。”
冷如冰傲然一笑道:“這種答覆,算不算具體?”
千毒神童道:“教主已遷住困花居,小子,這答覆你滿意了吧!”
冷如冰暗忖:“怎麼我沒想起來?那是蓉兒住過的地方,梅村和幽篁小築雖毀。只有那兒可做她們的臨時巢穴。”
當下,笑道:“冷某人謝了!”
“現在輪到我問你了!”千毒神童說道。
“問吧!”
“成老鬼去了哪兒?”
“不知道!”
“他有一樣東西交給什麼人嗎?”
冷如冰知道千毒神童所指的,是那枚玉屏金鑰,要想說不知?卻又不便打謊語,要說交給了自己,那何殊惹火燒身,所有在這山中的人,全都目標指向自己,這還在其次,人家成老前輩一番苦心,豈不是白費,還落個背信負義的罵名。
心中正為難,忽然梅林中有人哈哈笑道:“問那小子,倒不如問我,這事只有我知道。”
冷如冰聞聲一喜。
兩個毒物卻是一怔!
萬毒婆子當先鐵柺一頓,喝道:“什麼人?”
“沒左臂膀的!”
話聲中,人影一閃,場中多了一個獨臂老人。
冷如冰忙躬身一禮,道:“原來是你老人家!”
兩個毒物各自驀退數步,一臉張惶失錯的神色。
這獨臂老人不是別人,正是南殘成天比,對冷如冰怒哼一聲道:“好小子,我交給你的人呢?”
冷如冰一怔,不知如何說才好,以前,他以為蓉兒是死了,但早晨天府書生一分析,才知不會是蓉兒,但未找到蓉兒以前,他無法肯定說出來,因此,便嘴唇動了兩動,卻未出聲。
南殘又是一聲怒哼,喝道:“原來你小子口是心非,答應我老人家的話,不算數,嘿嘿!看我可饒你,快給我去找!”
冷如冰道:“晚輩此間事情未完!”
“呸!”南殘猛向他啐了一口,道:“什麼事比找人更重要?難道要讓我老人家伸手,你才滾?”
南殘連喝帶罵,冷如冰真是不想離去,因為他若然一走,對自己遞出追魂帖之事,無法交待。
哪知南殘見他不走,更是暴怒,揚手一掌,猛向冷如冰劈去,掌風嘯耳,有如狂濤一般。
冷如冰趕緊晃身斜掠,本來已遲了一步,但居然被他脫出,等到停身,才恍然明白,原來南殘這一掌,力道用得恰到好處,竟是沾身即收,不然,說什麼也難逃這一掌之厄。
只見南殘腳下未移,已向冷如冰撲來,口中又自暴喝道:“你小子要再不去找她,若她投水死了,看我不揭你皮才怪!”
說罷,又是一掌劈出。
冷如冰已然明白,南殘是有意讓自己快走,而且一聽說蓉兒會投水而死,便知必在這溪流一帶,不由嘆了口氣,心想:“還是去找蓉兒要緊!”
當下故意閃讓一下,向呆立的兩個毒物傲然一笑道:“冷如冰跟兩位的事不算完,留待改日罷!”
說完,身形一掠而起,直向南殘才發聲處撲去。
他料定南殘適才必然跟蓉兒在一起,不然為什麼說她要投水?那麼,南殘來的方向,必然就可找著蓉兒,所以毫不停留,直前向飛掠而去。
一口氣奔出十來裡,忽聽水聲雷吼,遠遠傳來。
冷如冰心中一喜,心說:“是了,前面似有瀑布,蓉兒可能就在崖頂上的。”黑衣人又是一聲怪笑,雖是在瀑布雷吼聲中,也震得刺耳生痛,看來內力十分精湛,並非庸手。
千會工夫,只聽崖上傳來嗡嗡聲音,似是那黑衣人在高聲向下說話,但卻聽不清楚說些什麼?冷如冰緊張的注視著蓉兒,只見她又回頭望了一下,並不理會,白衣飄飄,凝立不動,活像一尊白玉雕成的女神。
只見崖頂上的黑衣人,交頭接耳的商量了一陣,顯然是在商量如何對付蓉兒之法。
冷如冰眼見三個黑衣人立要對蓉兒下手,心中便急,但卻想不出援救之法,他再也無法忍耐了,身形一晃直向蓉兒立身處撲去。
但等他撲到崖下,那瀑布飛濺四射的水箭。直向他周身射來,力道竟然很大,觸膚生痛。
冷如冰強忍著水箭襲擊,仰頭凝神向那崖壁看去,不由一聲長嘆。
原來那石崖壁立如刀削,終年水溼之故,長滿了薄薄一層育苔,著手如油,其滑無比,任你輕功再高之人,要想沿壁面上,根本不可能。
左面便是懸垂而下的百丈瀑布,右面卻是潭水奔瀉之處,冷如冰看不出是深是淺,只有自己立身處約有兩三丈寬的一堆亂石,高聳在崖下,能夠容足。
但這一來,冷如冰反而看不清崖上情形了?他想閃退出去,又怕蓉兒跳下救援不及,若守在崖下,又看不見上面情形,心中好生作難。
就在此時,崖頂上傳來嗡嗡怪笑聲,笑聲過後不久,一陣“轟隆隆隆”的聲音向下傳來。
冷如冰大驚,心說:“果然三個黑衣人在掀投大石,這一來,不但蓉兒危險,連自己也在危險之中。”
心念未完,幾塊百數十斤的大石,已由頭上滾落下來,水霧中雖然無法看見,但冷如冰聽聲辨向,身形連閃,才險險的未被大石擊中。
冷如冰趁大石飛墜間隙,猛提一口真氣,向外激射,兩個起落,已然竄出十來丈遠,依然停身寒潭邊上。
忙掠眼看去,只見蓉兒白色身影,依然矗立在半崖間的凸出大石上,崖頂的上三個黑衣人,不斷投下的大石,全被她羅袖翻飛中,將那些大石蕩了開去。
冷如冰輕輕的吁了一口氣,想不到蓉兒自習得玄真氣煞後,功力竟有如此進步?那百數十廳的大石,從數十丈高的崖之上投了下來,大石力道何止千斤,她竟能用羅袖飄飛之力,掃蕩出去,這一點,只怕自己還辦不到。
因黑衣人現身之故,蓉兒已無向下跳縱意圖,危險的情勢,反而緩和下來。心中一動,暗付:“大約蓉兒在黑衣人未離去前,不會作出笨事的,自己何不趁此時機趕上崖去?”
心意一決,立時向右掠去,奔出數十丈,已然到了崖角,雖然有一道急流相阻。但水面不過兩三丈寬,冷如冰先向崖上掃了一眼,崖上黑衣人的影子,已變成三個蠕動的黑點,蓉兒的立身處的那半片崖突出部,已被崖石所擋,無法看得見。
冷如冰不敢怠慢,縱身越過那道小溪,猛提一口真氣,由陡勢稍緩的崖壁間,飛掠而出。
約莫一刻工夫,已然被他翻上後崖,雖是渾身溼透,氣喘身疲,但他毫不停留,立即向前崖補去。
當他撲到崖上一道石階之後,已隱隱聽出前崖傳來笑聲,趕緊伏身石階上看去。
原來,這一會功夫,那崖上又多了兩人,而且這才看清,五人都是蘭色勁裝,背插長劍,左肋斜掛一個皮囊,上繡“天地”二字,適才因是距離太遠之故,所以看成了黑衣。
冷如冰一怔,心說:“原來是一批天地會中人,他們與蓉兒毫無突隙,為何跟她作對?”
那五人中,中間一人,雙目神光精湛,太陽穴憤起很高,看來似是武功不弱。
這時,正聽最左一個蘭衣人道:“堂主,我們只要將這女娃娃擒除了水聲外,什麼也沒聽見。
他頹然一聲長嘆,心說:“大約是自己聽錯了,蓉兒怎會跑到這兒來。我還是到另外的地方去找才對!”
當下轉身離去,哪知才走得幾步突然聽見又是一聲幽幽長嘆!
這次比較清楚,聲音似是由瀑布流下之處傳來。
當他轉身抬頭看時,果然隱隱看見,那百丈高崖石邊,崖壁凸出了一段,就在那崖凸出處,似是看見一個白色人影,冷如冰因是在水霧之中,無法看得清楚面貌。
幽幽的嘆息,白色的羅衣,不是蓉兒是誰,只是半崖距冷如冰立身處,約有四五丈高下,不但壁立,固有水霧籠罩之故,必是異常油滑,要想由下而上,根本不可能?冷如冰心喜若狂,仰首高喊一聲:“蓉蓉!你是蓉蓉麼?我是冰哥哥啊!”
哪知他喊了一陣,半崖上的白衣人一動也不動,好像根本未聽見一般。
他正想轉身離開水潭,另覓道路上崖,忽然見那白衣人緩緩自崖上立起,隱隱又是一聲悽惋之極的幽嘆聲。
這一次,冷如冰聽得真而又真,正是發自白衣人口中,那聲音哀怨動人,若非是傷心欲絕的蓉兒,哪能這般悽楚欲絕?冷如冰聽得心中好生難受,但雙目仍注視著那白色身形。
忽見那白影緩緩向崖邊移來,山風吹拂著那白色的羅衣,好像一個滴降廣寒的白衣仙女。
冷如冰心中一驚,南殘的一句話,忽然在腦中閃過:“若然她投水自殺了,看我不揭你小子的皮才怪?”
這一句話,冷如冰腦中恍如響起一聲焦雷,身子不由疾震,再向那半崖上的白衣人看時,已然走到了半崖的邊沿上,下臨飛瀑,又是了賴有多深的寒潭,若然她縱身一跳,那百丈高崖上的飛瀑之力,豈不將她打入潭底,立時粉身碎骨?心中一定,立又高聲喊道:“蓉蓉,小心,不能再向前走啊?等一等,我立刻上來!”
他這次是凝足真氣,聲嘶力竭的高聲喊叫,半崖上的白影,似已聽見,微微一怔,似在凝降下望。
冷如冰見她聽見了忙又舉起雙手亂揮,想讓她看見自己。
“他不喊還好,這一出聲高喊,那白影似看見水霧中人影,倏又仰望著天上傳來幽幽一聲長嘆,腳尖似又在前移。
冷如冰看得清清楚楚,她已前移到半崖上的一塊突出崖石之上,雙足裸赤,似想縱身跳下。
冷如冰心中大急,雖是人在寒氣襲人的水霧中,也直冒冷汗,忽然心中想起,暗忖:“哎呀!我真大意,若然蓉兒心中對我仍然有氣,相尋自盡,我出聲相喊,不但不能阻止她,反而會促使她更快的下跳?”
心中恁地一想,一顆心不由猛跳起來,現在他再想繞道奔上半崖,自然已是不及,但要想等她跳下,再設法救她更是毫無可能,一時之間,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既不能走,又不能出聲阻止,只有呆呆的站在水霧中,目注著半崖上的蓉蓉身影,唯一希望的,便是蓉兒能懸崖勒馬,在生死繫於一瞬間,改變初衷,不要往下跳。
就在此時,忽然,又看見崖頂上飛落一條黑影,先還以為是南殘成天化來了,哪知他凝神一看,因為那人背透空之故,看得十分清楚,竟是一個高大的黑衣人,只是看不清面目。
冷如冰一怔,心說:“這人是誰?”
忽然,耳中聽到一聲震耳的怪笑聲,不用說,是發自那黑衣人口中,而且,從笑聲中,冷如冰聽得出這黑衣人對蓉兒懷有敵意。
冷如冰心中正在吃驚,忽然又見飛落兩個黑衣人,三人一字排在崖上,向蓉兒身影指指點點,不知說些什麼?但毫無疑議的,三人是對蓉兒不懷好意而來。
這一來,冷如冰更擔心了,要是三人要想將蓉兒逼下寒潭,現在是輕而易舉之事,居高臨下,只要推下幾塊大石,蓉兒絕難閃躲得開。
半崖上的蓉兒,似已知道崖頂有人,微微掉頭向上看了一眼。
那地方!”
當下腳下加勁,直向雷吼水聲處奔去。
也不過十來個起落,已然到了處高崖之前,聽那雷吼水聲,是在高崖右側,忙繞崖奔去,只見山勢一分,那兒竟是一個峽谷,一道匹練一般的瀑布,高懸在左面的百丈高崖之上,水霧迷漫,整個峽谷中,全在水霧籠罩之下,只隱約看見那高崖之下,有一個很大的水潭。
冷如冰凝神看了一陣,目力所及之處,看不見有人,當下凝聚真氣,高聲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