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枝的招式突然一變,一晃之間,閃出一百多條樹枝影子,破空呼嘯,猶如摧枯拉朽般刺破日公的護體真氣,日公連環劈出七掌,踢出八腿,才堪堪敵住,身上業已出了一股冷汗,這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天王級別高手!那人冷笑一聲,道:“剛才這一招是武當派‘太極快劍’的第六招!”樹枝慢騰騰的畫著圓圈,斜劈而出,道:“這是‘太極慢劍’的第三式!”日公厲嘯一聲,間不容髮之際沖天而起,“啪嗒”一聲,樹枝掉落在地,砸了一個深坑。日公一飛沖天,直上十多丈,才緩緩下降,得意的笑道:“怎麼樣,三劍已過,你……”那人輕笑一聲,道:“我說到做到,你先看看你的左袖袖口!”日公翻開袖口一看,只見袖著的血手印,掌心之上多了六個小洞,一見之下,心頭大駭,這人的劍術他媽的太厲害了!那人道:“出家人慈悲為懷,不然你這隻左手一定不保,你們走還是不走?”話聲一了,突然輕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的!”
方劍明與周風以為說的是他們,心頭暗驚,方劍明是驚中有喜,這樣一來,他就可以下去見白眉神君了,兩人正待出去,卻聽得右首有人大笑一聲,道:“高人果然不愧為高人,在下令狐松,來得無禮,高人勿怪!”隨著話聲,一條人影沖天而起,翻身落地,站在了日公的身前,日公見了此人,心頭一凜,躬身道:“日公參見天尊大人!”其他人也跟著施禮,想不到這個名叫令狐松的就是他們組織的天尊,方劍明凝眸望去,見他長相優雅,如同一箇中年文士,怎麼也看不出他那裡厲害,能夠領導這麼多高手!白眉神君也仔細的看著令狐松,想從他臉上找出熟悉的痕跡,可是白眉神君失望了,這人陌生得狠,當年所圍殺的那些人中,沒有一個長得像此人,也許他是另外一批人所遇到的血手門餘孽吧。令狐松出來之後,那人嘆了一聲,道:“你的武功進入了無上境界,何苦要跟武林作對,你們走吧,好自為之!”令狐松微微一笑,朝著東北方向微微一拱手,帶著門下的人,走出了武當派的大門,他們一行人走下紫霄宮,沿途躺著許多勁裝漢子,看樣子是被人點了穴道,自有人給他們解穴,下山之後,日公猛然想起一件事,道:“天尊大人,天異星三人還在他們的手裡,我們……”
令狐松搖搖手,面色有些不樂的道:“我已經叫人把他們救回去了,死了一個地奇星!”話剛一落,只見兩個凶神惡煞的漢子跳出來,大叫道:“天尊大人,是誰殺了老三?”日公面色一沉,喝道:“放肆,沒大沒小,有天尊在,你們著什麼急!”令狐松道:“你們三兄弟情深義重,也怪不得你們失儀,回去我在告訴你們!”兩人狠狠的朝武當派的方向看去,這才退了下去。日公回頭看了一眼紫霄宮的方向,問道:“天尊大人,你一來,我們還怕武當派不成?為何……”令狐松微微一笑,道:“這次圍攻武當不過是一次試探,試探之下,那老兒果然還活著,嘿嘿,我們真正要圍攻的是少林寺!”眾人聽了,心頭均是一凜,這不過是一次試探,這是在開玩笑吧!頓了頓,令狐松慢慢的問道:“你們知道剛才那人是誰麼?”日公面色一凜,道:“請教天尊?”令狐松“嘿嘿”一笑,道:“老一輩的武林中人都知道此人,他就是武當派的老不死張向風,當年人人稱道的張大俠,哈哈!”
等這一群人走後,大家都在等著那人的吩咐,誰知等了半天,始終不見那人發話,白眉神君皺眉道:“閣下是武當派的那一位高手,何不顯身一見?”飛虹真人也恭敬的道:“是啊,弟子等人及其渴望見到你老的法架!”過了一會,那人才深深的嘆了一聲,他似乎很喜歡嘆息,道:“相見不如不見,在你們的眼裡,我早已是一個死去多年的人,對了,白眉毛的人,你叫什麼名字?”白眉神君道:“在下白勝衣,人稱白眉神君!”那人道:“白勝衣?呵呵,我沒聽說過,我看你的劍法,好像是出自劍谷一派!”白眉神君神色一黯,道:“塵年往事,不提也罷!”那人笑道:“怎麼,你對師門好像有所不滿?”
白眉神君朝硃紅痩與沈紅英看了一眼,神色越發的黯淡,淡淡的道:“閣下語氣咄咄逼人,出來一見,大家也好說話!”那人道:“劍谷的‘瀟湘劍客’賀青衫是你的什麼人?”此話一出,饒是白眉神君一百多歲了,也禁不住吃驚的道:“你……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我……我師祖的名字?”那人嘆了一聲,道:“遙想當年,我與賀大哥把酒言歡,互論劍道之玄妙,是多麼暢快之事,時光如梭,眨眼就是百年,他現在還活在人世麼?”
不等白眉神君說話,硃紅痩業已高聲說道:“前輩,祖師爺他老人家已經仙逝多年,晚輩祝紅瘦,乃劍谷弟子,敢問前輩尊姓,前輩為何不顯身一見呢?”那人長嘆了一聲,道:“不見也罷!”頓了頓,道:“白勝衣,我想你打聽一個人!”白眉神君詫道:“何人?”那人道:“他的名字好像叫做俞天都,你可知道此人?”白眉神君大驚失色,心中暗道:“老天的名字外人沒有幾個知道,他從何處得知老天的名字?”口中道:“前輩,你認識我大哥麼?”那人“咦”了一聲,道:“他姓俞,你姓白,他怎麼會是你的大哥……哦,我老糊塗了,你們一定是相認的,呵呵,記得當年他小小年紀就在武林中闖蕩,我對他極為喜愛,要是他還活著的話,也一百三十多歲了吧!”白眉神君神色變換不定,突然“哎呀”一聲大叫起來,驚道:“你……你莫不就是張大俠?”那人笑罵道:“胡說,什麼張大俠,那不過是別人給的,這個世上並沒有什麼真正的大俠,真正的大俠,要敢於面對這無奈的蒼天,能做到這種境界的人,天下又有幾人?”白眉神君神態頓時恭敬起來,向東北方躬身行了一個大禮。
飛虹真人思前想後,猛然間,神色驚喜無比,“撲通”一聲,面朝東北方向跪了下去,掩不住激動的神色,道:“弟子飛虹,率武當派的門下,拜見祖師!”他跪下了,武當派上下沒有一個不跪下的,頓時,撲通聲響成一片,紛紛大叫起來,有的叫道:“拜見祖師”有的叫道:“拜見祖師爺!”亂糟糟的,場面顯得有些滑稽,那人道:“胡鬧,都給我起來,你們拜見我也沒用,我不會再出山了,也沒多少日子可活,飛虹,三日後,你同你師叔到天柱峰來見我,我有事要交待!”眾人站起身來,面上一片喜色,飛虹真人道:“謹尊師祖法旨!”那人道:“好了,我也要休息了,你們……”白眉神君突然道:“張大俠,晚輩有一事請教。”那人道:“哦,什麼事?”白眉神君道:“何謂心中有劍?”那人大概在思考,頓了一頓,一字一句的道:“世界之事,本為一無一有,劍在手,自然就是心中有劍,劍與心相通,心則就是劍,劍就是心!”白眉神君眉頭一皺,道:“那麼手中無劍呢,又如何體會有劍之道?”那人大笑一聲,道:“不是說了麼,劍在手,自然就是心中有劍,劍不過是有形之物,如執著一物,焉能成大器,你試試無形之劍吧!”
白眉神君聽了,沉思了一下,心頭似有所悟,猛地眉頭一揚,面朝東北方向恭敬的施了三禮,揚長而去,居然也不打一聲招呼,武當五老本來想叫住他,卻被飛虹真人以眼色制止住,道:“白前輩這等高人,行事灑脫,我們還是不要多禮了!”沈紅英見白眉神君走了,神色微微一黯,祝紅痩見了,暗自詫異,低聲問道:“師姐,這個白眉神君當真是我們劍谷的人麼,我怎麼沒有聽師父,師祖他們說起?”沈紅英嘆了一聲,道:“師妹,你還小,有些事,你還不懂,回去之後,你有什麼疑問,師姐可以回答你!”這時,飛虹真人已叫弟子收拾殘局,眾人走散,千訣道長兀自坐在那兒調元,飛虹真人看了三人一眼,道:“今日多虧了三位相助,貧道謝過三位!”說著,打了一個稽首。祝紅痩沒有想到他胸懷如此寬大,非但不怪罪她無禮闖山,還感謝他們,面上不禁微微一紅,道:“飛虹真人,你這是折殺小女子,我收回我以前對武當派的無禮之言!”飛虹真人“呵呵”一笑,道:“祝姑娘,你敢作敢為,貧道也深感敬佩……”頓了頓,道:“近些年來,武當派的弟子確實有些自大了,經此一事,我想也給我們深刻的教訓,祝姑娘,你們倘若無事,不妨在武當山盤桓幾天!”沈紅英發話道:“飛虹真人的邀請,我們本來是不得不遵,無奈我們還有事在身,請真人原諒!”
飛虹真人笑道:“那裡,那裡!”想了一想,道:“對了,貧道有一封書信要給劍谷谷主,你們可否代為傳達?”沈紅英笑道:“應當效勞!”飛虹真人把元申叫來,陪著三人說話,自己去寫書信。這元申要比元智穩重得多,號稱武當派元字輩的第一高手,不過,比起他們三人來,似乎要差了一截!
方劍明看到此處,傳音道:“你該放開我,讓我下去了吧!”周風眼珠一轉,道:“好,我放開你!”說著,手移開方劍明的背心大穴,方劍明正要飛身躍下,周風一把抓住他,傳音道:“你怎麼這般冒失,武當派已成了驚弓之鳥,你這麼跳下去,非得同他們打起來不可!”方劍明面上一紅,道:“不錯,不錯,還是你想得周到!”兩人輕輕的移動身軀,從宮頂爬了下來,找了一個無人的地方,翻身落地,周風皺著眉頭,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方劍明卻不在乎,兩人轉身……
“呀……”方劍明大驚失色,險些大叫出來,周風神色一驚,面色接著一沉,原來兩人的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站著一個高大的長袍老者,那老者相貌威嚴,寬寬的額頭,頭髮花白。周風緊盯了對方一眼,沉聲問道:“你就是張向風?”那老者點點頭,方劍明大驚,這張向風,他曾聽天都聖人提到,天都聖人一提到此人,神色極為恭敬,想不到他是這個樣子,周風冷笑一聲,道:“很好,你還活著!”張向風道:“你不是男子,你是一個女子!”周風神色微微一凜,她女扮男裝,還是第一次被人認出,就算是華天雲也沒有看出來(這不是武功的問題,而是一種直覺,閱歷,或者某些關於意識的問題),周風冷笑一聲,道:“你已經知道我是誰的門下了吧?”張向風點點頭,道:“他還活著?”周風道:“你都沒死,他老人家怎麼可能先死!”張向風嘆了一聲,道:“他還是放不下當年的比劍!”周風鼻孔中哼了一聲,方劍明聽了二人的對話,被弄得莫名其妙,半天沒回過神來。
張向風看了看方劍明,道:“小友,你的易容術很高明啊,我險些看走了眼!”方劍明大吃一驚,高人果然就是高人!不等他說話,張向風問道:“你來自少林寺?”方劍明詫道:“張……張大俠怎麼知道?”張向風看了他身後的天蟬刀一眼,接著又朝他胸膛看了一眼,神色古怪,似乎一眼就能看穿方劍明,突然間,神色顯得有些迷茫,問道:“小友,你修煉的到底是什麼功夫,我看了半天,怎麼也看不出來?”方劍明“呵呵”一笑,道:“張大俠,我的武功有些古怪,就連我也弄不清!”張大俠笑了一笑,道:“奇人自有奇功,小友,既然見面,便是有緣,只可惜你學的是刀,我學的是劍,不過,劍刀之道,殊途同歸,我有一句話,要贈與你!”方劍明躬身道:“晚輩候教!”張向風沉思了一下,道:“世界萬物,皆有其生,有容為大,不敗之身!”說完,人影一晃,消失了蹤跡,兩人居然看不出他的身法,也不知道向那個方向而去。
方劍明細細的回味著他的話,猛然間似有所悟,面上一片欣喜,周風面色冰冷,突然道:“姓方的,我要走了!”
方劍明微微一怔,這些天的相處,他對周風多少有些感情,雖不能說喜歡她,但是總覺得這人神神秘秘的,她那種時而寒冷,時而歡顏的形象,在方劍明心頭怎麼能夠抹去,聽說她要走,禁不住有些傷感,問道:“你要到那裡去呢?”周風淡然道:“從何處來,就到何處去!”方劍明道:“那晚,我是對你不起,你要是不高興,可以……”周風冷冷一笑,道:“我不希罕,我走了,你好自為之!”說完,抬腳就走,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不知怎麼回事,兩人儘管有矛盾,此時心頭竟有些依依不捨,周風頭也不回的道:“姓方的,你對我做了那種事,我死也不會放過你,我還會來找你的,你記住,你……要是心中有愧,應該見好就收!”丟下一句令方劍明摸不著頭腦的話,飛身一起,幾個起落,消失在遠處,接著遠處有人吆喝之聲,猛然間一聲長嘯傳來,嘯聲落在方劍明的心中,方劍明不由感到了一陣失落,這種感覺讓他極為的不舒服,想擺脫也擺脫不了。
“喂……前面的那人,你是那一門的弟子?”有人大聲喝道。方劍明猛然一驚,抬頭看去,只見三個道士提著長劍,大步走了過來。方劍明急忙抱拳道:“在下方劍明,前來求見武當派掌門!”為首的道士見他相貌陌生,喝道:“你怎麼闖了進來?說,你是不是剛才那些幫人的奸細?”方劍明道:“不是,不是,我來自少林寺,三位代為通報一聲!”為首道士道:“原來是少林寺的人,你站著別動,你要見我們掌門人,我去給你通報!”說完,對兩個道士交待了一句,匆匆而去,過了一會,只見飛虹真人,飛星老道帶著那名弟子快步走了過來,飛虹真人身在遠處,就已大叫道:“劍明,你來了麼,唉,要是他們早些通報一聲,多了你一人,就不至於如此了!”抬眼一望,卻見對方是個中年人,神色微微一怔,方劍明低下頭,在臉上抹了幾把,恢復了本來面目,笑道:“真人,晚輩見過你老!”又向飛星老道行禮道:“道長,我們又見面了!”飛星老道“哈哈”大笑一聲,道:“那日在石壁上,老道來去匆匆,沒有得見你大展神威,一戰成名,遺憾,遺憾!”
飛虹真人一把拉起方劍明,向飛星老道使了一個眼色,飛星老道對那三個道士道:“方少俠來武當的事,你們不可胡亂傳出去!”三人連忙道了一聲“是!”只見飛虹真人拉著方劍明快步急行,飛星老道跟在後面,三人說著話,漸行漸遠,三個道士心中大奇,掌門人居然對這個少年如此看重,還好他們適才小心行事,沒有看輕方劍明,要是得罪了這姓方的,掌門怪罪下來,他們沒有好果子吃!
飛虹真人拉著方劍明,同飛星老道進了武當派的密室,飛虹真人嚴令弟子在外面看守,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能進來,然後對著方劍明道:“劍明,你怎麼來了?覺……世明呢,沒有和你一起來?還有華幫主!”方劍明道:“我一個人來的,真人,你……”飛虹真人苦笑一聲,道:“劍明,我知道你早就來了,那名弟子通報之時,飛霜師弟也在一旁,他說曾有一個名叫方劍明的少年求見,他叫你解下兵器,到迎賓觀相候,還好,你沒有依言行事,不然武當派上下就成了罪人,倘若天蟬刀落入那些人手裡,武林更加大亂!”頓了一頓,道:“劍明,你來得正好,如今武林風起雲湧,少林寺即將受到威脅,你趕快到少林寺報訊,此事不可耽擱,我處理完武當派的事,立即趕去!”說著,起身走到內間,片刻,只見他拿著一封書信走了出來,把書信交給方劍明,道:“這封信,你要保管好,千萬不要讓人搶了去,到了少林寺,要親自交給你師祖伯,就說我過幾天就來,唉,這幫人,勢力強盛,九大門派就算聯合起來也未必能夠勝他們,此時就要看其他幫派的立場了!”
話剛說完,只聽外面有人敲門,飛虹真人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打開房門,低聲問道:“什麼事?”只見守在外面的弟子低聲道:“外面有人求見掌門,說有要事親見掌門!”飛虹真人心頭奇怪,道:“好,我立刻就來,叫弟子好生招待!”
回到屋裡,對方劍明道:“事不宜遲,劍明,你趕快下山,直奔少林,你這次來,來得不是時候,下次來了,我定要好好的招待!”方劍明道:“真人,你說那裡話,少林寺有難,我心裡也急,那我就告辭了!”飛虹真人對飛星老道說道:“師弟,你帶劍明出去,抄近路走!”飛星老道笑道:“知道!”帶著方劍明匆匆而去。飛虹真人處理完此事後,來到客廳裡,只見千訣道長正在同一個帶著帽子的人說話,一旁坐著武當五老,那人見飛虹真人來到,立刻起身見禮,顯得異常的恭敬。飛虹真人看了看他,覺得有些面熟,詫道:“我們好像在那裡見過,你是……”只見那人微微一笑,將頭上的帽子摘下,飛虹真人見了,神色微微一怔,倏的大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