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劍明不知道那裡又得罪了她,打了一個哈哈,坐下來用餐,有心想問她昨夜後來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見龍月似乎正在氣頭上,不敢多問。麒麟鼠自然是在一旁大吃,沒功夫去理會這些事情。吃了半會,就聽到裡屋有了動響,方劍明和龍月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跑進了裡屋,龍月“哇”的一聲,撲向了床頭,語帶哭泣的道:“小姐,小姐,昨晚你把月兒嚇壞了,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也沒有臉回去見人了!”
龍碧芸微微的張開了妙目,露出一個微笑,摸了摸龍月的頭髮,笑道:“月兒,姐姐怎麼會有事呢,你還沒有找到婆家,我怎麼可能會丟下你一個人不管呢!”龍月抬起臉來,俏臉上兩行清淚掛著,龍碧芸伸出玉手,輕輕的為她擦乾,笑道:“怎麼哭啦,姐姐又沒有什麼事,看把你急得,女兒家要是哭哭啼啼的,還來江湖中闖蕩什麼呢,再說了,你一哭立時成了大花臉,不好看啊!”
龍月嬌聲道:“管他好看不好看,只要小姐沒事,就算把月兒變為天下最醜的女人,月兒也願意!”龍碧芸聽了她孩子氣的話,微微一笑,在她的髮梢上溫柔的摸了一下,抬起眼來,看到方劍明傻乎乎的看著她們二人,嫣然一笑,道:“方郎,多謝你了!”方劍明走上來,笑道:“龍姐姐,我……”龍碧芸卻是柳眉一皺,方劍明詫異的道:“龍姐姐,你為什麼不高興?”龍碧芸嬌聲道:“昨晚你是怎麼稱呼我的?”方劍明想了半天,道:“不是龍姐姐嗎?”龍碧芸嬌哼了一聲,道:“方郎,你怎麼這般健忘,實在叫我很傷心!”
方劍明生怕她“傷心”,將傷勢牽動,急忙陪著笑道:“龍姐姐,你不要傷心啦,都怪我如此健忘,我昨晚是怎麼稱呼你的?”不等龍碧芸說出,龍月小嘴一撅,道:“你是‘貴人多忘事’,昨晚你不是稱小姐為‘芸兒’,怎麼現在又變卦啦!”
方劍明露出了一個尷尬的神色,心中直叫“頭疼”,見龍碧芸的柳眉還是微微皺著,急忙笑道:“‘芸兒’,這下行了吧!這有什麼好爭的,你們女人真是奇怪,一個稱呼而已!”最後一句話說得極為的細小,沒讓她們聽見,不然龍月又要大發嬌嗔了。龍碧芸這才滿足了笑了一笑,嬌聲道:“方郎,人家餓了,你說該怎麼辦?”“人家”二字一出,別說是方劍明,就是龍月,也沒有料到龍碧芸會以這種口吻對一個男子說話。龍月吃吃一笑,飛快的跑了出去,將方劍明留在屋裡獨自面對龍碧芸。
方劍明聽到那句“人家”,心中一陣舒軟,癢癢的好不痛快!看到龍碧芸那張滿含神聖的絕世容顏上閃過一道嬌羞和狡黠,呆了一呆,摸著自己的胸膛,感覺一顆心跳動得厲害,道:“芸兒,我都快要被你迷住了,再這麼下去,我還當真要做你的未婚夫啦!”龍碧芸妙目一轉,向他拋了一個嬌媚的眼兒,嫣然一笑,嬌滴滴的道:“人家早就把你視為未婚夫,你怎麼還是不肯相信我的話呢,真叫‘芸兒’傷心!”方劍明再也忍受不下去,生怕心臟會立刻跳出腔外,趕緊跑到了外間,快速的扒了幾大口飯,這才恢復了不少。麒麟鼠抬起頭來,怪怪的盯了他一眼,方劍明雙眼一瞪,道:“看什麼看,吃你的去!”麒麟鼠“哼哼”了一聲,那裡還會理他,低頭大嚼。
方劍明向龍月遞了一個眼色,龍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意思,卻是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只顧吃她的飯。方劍明輕聲一嘆,只好自己出馬。當下盛了一碗飯菜,進了裡屋,龍碧芸聽到他進來的腳步聲,抬起俏臉,滿臉深情的看著他,神聖的臉蛋上帶著笑意,一摸紅暈在雙頰顯現,無比的嬌媚可愛!方劍明來到床頭,笑道:“芸兒,你能自己吃嗎?”龍碧芸柳眉將皺欲皺,方劍明呵呵一笑,急忙道:“我知道你的傷勢還很嚴重,不能動手,還是讓我來吧,叫月兒那個丫頭來,她居然不肯搭理我,真是……”龍碧芸道:“方郎,你不願意嗎?”方劍明嘿嘿一笑,道:“怎麼會呢!在下非常樂意為佳人效勞!”這話把龍碧芸逗樂了,向他白了一下媚眼,方劍明的心臟又經受了一番考驗。
方劍明坐在床邊,離龍碧芸的身子遠遠的,夾了一根肉絲,伸出去,龍碧芸靠在床頭,抬起頭來,張了張小嘴,方劍明把肉絲遞到了她的嘴角,她卻微微向後退了一寸,那根肉絲只好在往前進了一寸,眼看就要到了龍碧芸的嘴邊,龍碧芸又退了一寸,把方劍明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道:“‘芸兒’,不要逗我啦!”龍碧芸小嘴一撅,道:“你坐得那麼遠,叫人家怎麼吃嗎?”方劍明暗自叫了一聲“慚愧”,移動身子,坐到了她的身邊,和她不過一尺的距離,道:“現在你該不會吃不著了吧!”龍碧芸小嘴一張,將那根肉絲輕輕的碰了一下,柳眉一皺,嬌聲道:“好燙,方郎給我吹吹!”
方劍明傻眼了,要他像對待小孩那般喂龍碧芸吃飯,還真難為他,龍碧芸也太“狠”了點,龍碧芸見他遲疑了一下,突然臉色一變,低聲嘆道:“我知道方郎不會為我這麼做的,昨晚我的那一口鮮血算是白吐了!”說著,張嘴就要去咬那根肉絲。方劍明想到昨晚她為自己硬受了那人的一爪,吐出了鮮血,心頭一痛,急忙把筷子收回,放到嘴邊,輕輕的吹了幾下,這才把筷子伸出去,道:“芸兒,昨晚都怪我,貪杯醉酒,害得你受了重傷,不要說給你吹吹這樣的小事,就是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毫不變色!”龍碧芸格格一笑,道:“好啦好啦,看把你急得,我知道你是真心對我就行了!”張嘴一咬,將那根肉絲咬進嘴裡,輕輕的嚼動起來。方劍明聽了她的話,心中叫苦不迭,嘆道:“這誤會看來是越來越深,我是沒法逃避責任啦!”
龍碧芸嚼了半天,卻是沒有嚥下去。一雙妙目一眨不眨的看著方劍明。方劍明被他看得臉上一紅,道:“芸兒,你再不吞下去,這飯菜就要涼啦!”龍碧芸微微一笑,光滑潔白的喉頭微微一動,終於將肉絲嚥下去,嬌聲道:“不用怕,有你在,我還擔心沒有人給我去把飯菜加熱嗎?”這話說得方劍明身上出了一股虛汗,心中早就連呼老天。
要是叫外人知道方劍明是如此喂龍碧芸吃飯的,那還了得。就算是天下最富有的人,把自己的全部金銀珠寶送給龍碧芸,然後懇求龍碧芸這般對他一次,不管是否真心,龍碧芸恐怕也不願意,甚至連理都不理,將之驅逐出去。天下的男子都要把方劍明視為情場上的“超級大高手”,對他頂禮膜拜,向他討教。能贏得絕世美人的芳心,本身就是一個高手,而絕世美人反倒要來贏得他的歡心,對他百般示好,豈不就是“超級大高手”。可惜這個“超級大高手”兀自不清楚自己是身在福地之中,還當這是一種麻煩,這種想法外人知道了,全天下的男子都要把他扁死!
這一頓飯著實吃得很長,也吃得無比的香豔,龍碧芸一口吞進食物,妙目一眨一不眨的看著方劍明,好像對方的臉上有花似的,嚼了半天才下嚥。這般一口一口吃來,把方劍明急得頭上冒出了汗珠。好在龍碧芸不是愚蠢之人,不禁不是蠢人,還是一個心思靈巧的美人,知道什麼叫適而可止,沒有叫方劍明多為難,到了最後,均是嚼了幾下就吞下去。方劍明將最後一口飯給她喂下,讓她躺下睡好,轉身就走,卻聽到龍碧芸嬌聲笑道:“這真是‘飛來橫福’,想要方郎這般對我實在難得,看來這幾天我的飲食問題就讓方郎解決好了,可以嗎,方郎?”方劍明臉色一綠,沒有回頭,打了一個哈哈,道:“當然,當然,你如今有傷在身,需要休息,這些事就包給我和月兒啦!”疾步跑出了裡屋,身上又是出了一股虛汗。
收拾完碗筷之後,到了午間十分,方劍明向龍月問起昨夜後來發生的事情,龍月當即就來了勁,眉飛色舞的將昨夜她所知道的經過一一道出,說完後,笑道:“那個白髮老婆婆當真是一個神仙,武功這般神奇,天下恐怕就是她的武功最高啦!”
丁世傑哈哈一笑,道:“這西門萬鷹和我同列為九大神秘客之一,平時縮在飛鷹堡內,很少出現江湖,很少有人知道他長得什麼模樣,這次肯為了方老弟而出來,想必是志在必得,那裡料到方老弟神功蓋世,將他們打得鎩羽而歸,這一番必令西門萬鷹皺眉不展也懷恨在心,方老弟今後可要當心飛鷹堡!”方劍明點了點頭,丁世傑又道:“既然知道是飛鷹堡暗中使壞,姓丁的那一天就要到飛鷹堡光臨,隨手牽羊,少不得要拿他貴重的寶物。”方劍明忙道:“飛鷹堡聽說是龍潭虎穴,丁大哥還是不可輕易涉險!”
丁世傑大笑道:“這你不用擔心,我的本事就是‘偷盜’,你忘了我的外號嗎?”說著,哈哈大笑起來。接著就談到那個巷子中的青臉漢子,丁世傑當然不是神仙,對於這人亦是沒有聽說過,龍碧芸在屋裡笑著說道:“他使的是大理段家的‘逍遙神劍’,對於他的來歷,我也不清楚!”說到這個大理段家,卻是有一段很長的歷史,這大理段家不光是一個武學世家,而且最重要的是家族中世襲帝王,在大理國名氣如日中天,經過幾番風風雨雨,段氏一族始終屹立不倒,後來蒙古大軍在忽必烈的率領下,揮師南下,征服大理國,並接管了大理國,之後段家世襲“大理總管”,為蒙古統治者效力,這樣一來,在朱元璋建立大明朝之初,將之視為元朝的殘餘勢力,當然不肯放過。
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正月,元朝宗室梁王投滇池自殺。三月,傅友德進軍威楚。這時的大理總管段世還想效仿前朝,依舊劃地而治。但明軍不答應,傅友德、沐英攻克大理,抓獲段世,段家在大理的統治算是徹底結束,以後雲南就是沐王府的天下了,所以,在朝廷中,大理一帶,沐王府的名氣要蓋過於段家,而在武林中,一提到大理,首先想的就是段家,而不是沐王府。段家雖然沒落了,然而段氏一族沒有銷聲匿跡,段家有不少的人做了當地的官員,勢力還是有的。段家由於地處雲南,那裡少數民族眾多,家學絕技在中原武林不是很響亮,是以段家的‘逍遙神劍“之名,武林中人鮮少人知。
昨晚那個青衣漢子出手,龍碧芸被他的劍氣驚醒,看出了他使的正是“逍遙神劍”(慈航軒乃武林聖地,典籍無數。龍碧芸作為將來的軒主,自然要知道各家武學的特點),強自假裝沒有受傷,出來道出他的武功,那青衣漢子跟著他的叔叔到中原來,還是首次見到有人一眼認出他的武功,那裡會不震動,自忖不是龍,方二人聯手的對手,這才退出去。
幾人在屋裡談了半響的話,方劍明想到一事,問道:“丁大哥,你知道杭州的‘風鈴渡口‘嗎?”丁世傑聽得一怔,笑道:“奇了,奇了,這風鈴渡口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過,你問我算是問道於盲。”方劍明“哦”了一聲,道:“原來你也不知道!”丁世傑眼珠一轉,笑道:“方老弟,你想打聽這個地方,其實很容易。雷家世居此地,還怕他們不知道嗎!”方劍明聽了,臉上大喜,笑道:“不錯,雷鳴兄應該知道此地!”
談到了雷家,丁世傑笑道:“方老弟,你們住在客棧不方便,龍小姐有傷在身,更是受不得驚擾。不如這樣,你和龍小姐,龍月小妹住到雷家去,那裡有眾多的高手,雷家的為人也是極為的爽快,到時還可以結交幾個朋友!”
方劍明心頭一喜,遲疑的道:“去拜訪還可以,說到住進去卻是多有不便。”丁世傑笑道:“這個無需擔心,我和雷家的一個人還算是好朋友,有她出面,這點事還算不了什麼,再說了,我們昨天結識的雷鳴雷老弟亦是豪爽之人,沒有我那位朋友,我想他也是歡迎得很!”龍月聽了這話,神色大喜,嬌聲道:“那我就不用擔心啦,這下就沒有人敢來找我們的麻煩啦!”方劍明問道:“丁大哥,你們二人要不要也去盤桓數日?”丁世傑笑道:“兄弟有難,姓丁的豈能置身事外,反正我最近一段時間沒有生意可作,我們就一起到雷家去,省下幾頓好飯,何樂而不為!”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當下,龍月將龍碧芸從床上扶了下來,梳洗了一下,方劍明把兩間屋子都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把該拿的東西都拿了,一個人拿在手裡,而麒麟鼠不客氣的就鑽入了方劍明的懷裡,睡大覺去了。丁世傑沒有閒著,出去叫來一輛馬車,候在客棧大門外,而唐肥卻是把方劍明三人的坐騎賣了出去,得了一把銀子。等方劍明三人整理完畢,付過客棧的房費,五人出了客棧,上到馬車裡。這馬車十分的寬敞,容納他們五人是綽綽有餘。丁世傑是老江湖,上車前,已是向車伕說出此行的地點,叫他只管拉他們到雷家大門外,也不必著急,反正銀子只會多決不會少。那馬車伕是一個老杭州,豈會不知道江南大名鼎鼎的雷家府院,趕著馬兒,向雷府的方向馳去。
五人坐在馬車裡,四周有蓮蓬遮蔽,外人自然看不見內中的情形,車輪滾動聲在底下響著,十分的平穩,這馬車伕的趕車技術還真不是一般的好。五人說著一些閒話,倒是別有一番趣味。大約過了半個多時辰,馬車頓住,五人知道是來到了雷家大門外。丁世傑先下去問候一聲,四人在馬車裡等著。不需一會兒,丁世傑和一個人哈哈大笑著,走出雷家大門,將四人從馬車裡迎下來。方劍明雙腳一落地,抬頭看了一眼四下,只見雷家的大門那不是一般的寬大,那高高的大門,以及長長的高牆,把雷家府中情形緊緊的與外界隔開,大門外分作兩行,立著二十名佩刀大漢,一身青衣。門楣上掛著一塊金匾,上書“雷府”二字,兩字龍飛鳳舞,看似清越流利,隱隱有蒼勁有力之風,一看之下就知道是名家大手筆,而且每一個字高達一丈五尺,站在遠處,一眼就能看清,可見這江南雷家是多麼的氣派。
“哈哈,方大哥,昨天你把小弟騙得好苦!”方劍明見同著丁世傑一起走近的是雷鳴,聞言笑道:“雷兄,在下也是情非得已,希望你不要見怪,今日前來叨擾貴府,匆匆忙忙,沒有帶上禮物,讓雷兄見笑啦!”雷鳴道:“還要什麼禮物,方大哥能光臨雷府,便是在下的榮幸,禮物休提。”丁世傑從懷裡逃出一錠銀子,就欲付了車費,那知道那馬車伕卻是不接,笑道:“原來是朋友,在下是雷家的一個下人,車費一事不提!”說完,向雷鳴道了一聲“五少爺好!”趕著馬車,迴轉而去。丁世傑來不及給他銀子,苦笑了一下,道:“雷老弟,人家趕馬車也怪辛苦的,我們不能白坐馬車,這銀子你就收下,代我轉交給他!”雷鳴笑道:“去去去,姓丁的,你把雷家看作什麼啦,這是雷家的一個規矩,只要是雷家的朋友,萬沒有收費的道理,把銀子收起來!”丁世傑見他執意不肯接受,只得將銀子放入懷中。
龍碧芸在龍月的攙扶下,走上雷府大門前的臺階,抬頭看了一眼金匾上的“雷府”二字,妙目閃出讚許的光芒,雷鳴見了,笑道:“龍小姐,恐怕你不知道這兩個字是那位名家所題吧?”龍碧芸微微的搖了搖遒首,雷鳴笑著對眾人說道:“這‘雷府’二字,乃是當朝開國元勳‘誠意伯’所題,當年他老人家和家祖乃是莫逆之交,特意留下了墨寶!”龍月不知道“誠意伯”是那位好漢,低聲向龍碧芸問道:“小姐,這‘誠意伯’是那位武林高手,名氣很大嗎?”龍碧芸笑著低聲解釋道:“他是劉伯溫!”龍月驚訝的道:“就是那個智比諸葛武侯的劉伯溫啊,我還當是誰呢!”方劍明在她們身邊,一句不落的聽進耳裡,忍不住呵呵笑了一下,龍月見他取笑自己,粉頰一鼓,小嘴一撅,瞪了方劍明一眼,方劍明見她就要嬌嗔,急忙調頭去和雷鳴閒扯了幾句,算是躲過了一場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