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仔最近實在有夠‘鬱卒’,因為,他又失業了,他姓布,單名順,他自從三年前來到成都做事迄今,簡直人如其名的‘不順’。
成都是個繁華大城市,城內至少有一千家各行各業店面,三年來,他至少在一百家做過事,卻沒有一家順利過。
他做事小心又勤快,人也長得一付帥勁,腦瓜子也靈光,可是,只要他在那家做事,那家一定會有事,搞得沒人願意僱用他。
如今,他吃光老本,為了生活,他放下身段準備擔任槳夫。
成都郊外交通大多靠船,由於船行於長江三峽,不是順流疾飛,便是逆流苦撐,所以,槳夫的流動性甚大。
所以,他一應徵,立即被採用。
當天晚上,布順摘下七朵木芙蓉進入武侯祠內,他將木芙蓉擺上神案,立即合掌下跪及望向諸葛亮塑像。
不久,他喃喃自語道:‘淡泊明志,寧靜致遠乃是侯爺一生寫照,弟子不敢妄想達此境界,弟子只求順利些。
明日起,弟子被生活所逼上順風輪操槳,這並非弟子違背“不離成都”誓言,弟子仍然會返居成都。’他又三跪九叩,方始離去。
他在武侯祠右後竹林內搭建一間竹屋,官方雖知是‘違章建築’,因為同情他的衰運,他又安份守己,所以,他一直住在竹屋內。
他收妥兩套舊衣靴及毛巾,便蓋上破舊棉被。
他雖然衰,卻很能睡,不久,他已經入眠。
破曉時分,他拿起破包袱,便到武侯祠後之清泉池畔漱洗。
他又入祠三跪九叩,方始奔去。
天一亮,他正好跑到碼頭,此時正有六條大船在卸貨及裝貨,他迅速找到‘順風輪’,立即奔去。
這時,正有一名中年人赤膊扛一袋物品欲步上扶梯,布順立即上前哈腰道:‘大叔,借問一下,魯當家在不在?’‘不在。’
‘這……他怎會不在呢?’
‘他正在小桃紅的懷中啦!’
‘小桃紅?誰呀?她在何處?’
‘你若想知道,你幫我扛三袋米上船吧!’
‘好!好!’
他將包袱掛上右肩,立即轉身行向岸上之大小包物品前。
他一蹲下,便順利將一大袋米放上右肩。
中年人點頭道:‘我還以為你扛不起米袋哩!’‘我以前扛過。’
‘走吧!’
布順便跟著中年人沿扶梯上船。
兩人一上船,中年人便將米放在中央道:‘擱在此地吧!’布順立即上前放妥那袋米。
中年人邊走邊向船下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布順拉起衣角道:‘我姓布,單名順,順利的順,叫我順仔吧!’‘順仔,你為何找船家?’
‘我要操槳。’
中年人止步注視布順一眼道:‘瞧你白白淨淨的,你幹得了這種粗活嗎?’‘我曾在錦江劃過客船。’
‘錦江算什麼?我勸你幹別行吧!’
‘我先試看看。’
‘他一個月給你多少錢?’
‘管吃管住,半兩銀子。’
中年人搖搖頭,邊沿扶梯走下邊道:‘大把大把銀子塞往桃花洞,卻如此苛薄下人,這種人會有好下場嗎?’‘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扛吧!’
布順便來回又幫他扛了二袋米。
中年人道:‘魯財在城內有個姘頭,她叫小桃紅,今天不開船,他至少要過了午時才會來,你可以走啦!’‘我閒著沒事,我幫你扛東西吧!’
‘你為何要如此做?’
‘我……我想多知道船上的事,我幫你,你告訴我,如何?’‘好吧!’
二人立即來回的扛搬物品上船。
晌午時分,岸上的物品皆已經搬上船,中年人道:‘你稍候。’說著,他立即下艙。
布順張望道:‘哇操!這條船真大哩!聽那人所說,船家挺苛,船上也不大好混,媽的!我偏要做做看,我不會永遠衰吧!’不久,中年人搬著一張矮几出來,只見几上放著爐、鍋、碗、筷及一些物品,布順立即上前協助道:‘我來!我來!’‘免,我下些面,咱們湊合一餐吧!’
‘好呀!’
矮几一擺妥,便見鍋內尚有半條蒸魚及蔥姜,中年人迅速引爐火,立即將一大碗清水倒入鍋中。
他合上鍋蓋道:‘這條船已有十一年的歷史,它一直航於三峽,按理說,它不能再出航,可是,老魯不甩。
老魯在去年廉價買下這條船,便因為沒人願搭老船而改作貨船,由於他收價較便宜,生意倒還過得去。
大前天航往此地之時,有二人因為挽船吐血,他們已逾四十歲,老魯便叫他們回家吃老米飯,所以,你才能上船。
老魯好色又好酒,他對女人十分大方,對下人卻又尖又苛,別家船上的槳夫每月可領五兩銀子。’說著,他便望向布順。
布順淡然道:‘我剛在學,我該領少些。’
‘不!此船的規矩,新人的月薪一律二兩,他欺負你。’‘沒關係啦!我只是一介光棍,一人吃飽,全家便飽。’‘你真的不計較?’
‘對,我先做做看吧!你剛才提及挽船,是怎麼回事?’‘長江三峽地形高低狹寬不一樣,由成都至宜昌,是順流而下,不過,由宜昌至成都就吃力啦!’‘其中有一段因為地層相差二百餘公尺,必須有人沿著兩岸挽船上去,那是一份很吃力的工作,你願意做嗎?’‘做做看,船上似乎沒人哩!’
‘他們昨夜一上去,便大吃大喝,玩女人,賭錢,今夜才會回來。’‘錢賺得如此辛苦,為何要亂花呢?’
‘你體會不出他們的苦悶、辛勞,甚至恐懼,他們唯有如此發洩,才能過日子,你最好別和他們來往。’‘好!你呢?’
‘我有一個家,上有雙親,下有三個兒子及一個女兒,我不能亂花錢,我甚至要幫他們扛貨上船,他們會給我一些錢。’‘你真偉大!’
‘不!我爛透了,年青之時,我不學好,我廝混了十年,我一事無成,只能走這條路,害得家人天天為我揪心哩!’說著,他掀起鍋蓋放下麵條。
布順瞧著滾水之水氣,心中不由一陣感觸。
中年人放妥椒、鹽,便問道:‘聽你的嗓音,亦非成都人哩!’‘我來自滇南。’
‘怪不得你的眼睛如此美。’
‘我的眼睛美嗎?我不是馬仔哩!’
‘我迄今一事無成,唯獨會看人,你不是凡人。’‘越說越玄啦!拜託你別逗我啦!’
‘你尚未問過我的姓名吧?’
‘我可以知道尊姓大名嗎?’
‘我叫申炎!’
‘神眼?你是二郎神楊戩來轉世嗎?’
申炎笑道:‘你聽左了,我叫申炎,申請的申,炎熱的炎。’‘哇操!挺有意思的。’
‘你的名字更有意思哩!’
布順的笑容一僵,道:‘我該姓步,步伐之步,可以步步順利也。’‘非也,上天讓人降世,便是要人受苦受難,否則,人一降世為何便哭個不停,因此,世上絕無步步順利之事。
你名叫布順,乃是佈置順境也,你目前之衰尾乃是一種磨練及一種考驗,日後,你一定不得了。’布順搖頭笑道:‘謝謝你的鼓勵。’
‘順仔,你聽著,你記著,你日後如果失意,你可以咒罵我,你如果得意,就多燒些紙錢給我。’‘你為何說這種話?’
‘這條船撐不了多久了啦!’
‘你可以到別船工作呀!’
‘不行,我尚欠他七十五兩銀子。’
‘很簡單,至多再幹二年,你便可以還清啦!’‘不行,我每月要家用三兩銀子。’
‘這……每月還二兩,三年便可以還清啦!’‘這條船撐不了三年。’
‘真的呀?當家不知道嗎?’
‘他當然知道,他已在三峽混了二、三十年啦!’‘他既然知道,為何還在冒險呢?’
‘他有苦衷。’
‘槳夫知道嗎?’
‘知道,所以大家吃喝玩樂嫖賭,麻醉自己。’‘那有這種人,簡直不要命嘛!’
申炎淡然一笑,便以長筷拌勻面線。
布順問道:‘他們也欠老魯錢嗎?’
‘不錯,他們好色好賭,豈能不欠錢呢?’
‘老魯自己總要保住老命吧?’
‘他自稱“活死人”。’
‘活死人?什麼意思?’
‘行屍走肉,生不如死。’
‘那有這種人?’
‘所以,你別上此船吧!吃吧!’
說著,他已經取碗自行盛面。
布順盛了一碗麵,便默默吃著。
申炎盛了第二碗麵之際,夾一塊魚肉入布順的碗中道:‘這條紅魚是我昨天釣的,挺鮮甜的。’布順道過謝,立即取用著。
布順又吃過一碗麵,立即放下碗筷道:‘謝啦!’‘再吃,你這年紀至少可以吃五碗麵。’
‘我不能寵壞肚子。’
‘為什麼?’
‘我……我常三餐不繼。’
‘為什麼?你並非苦命人呀!’
‘我很衰!’
‘說說看。’
‘三年前,我來成都找工作,我先入成都酒樓跑堂,當天晚上,我奉命送二桶熱水入上房,結果,客人被燙死了。’‘不可能,熱水燙不死大人。’
‘對,據差爺驗屍,那人玩過姑娘,太興奮而泡死於熱水中,我沒吃上官司,可是,掌櫃立即叫我走路。
這三年來,我在成都各行各業一百處幹過,卻搞得家家不順利,我懷疑我是掃帚星,我是衰尾郎。
有人說,我若吐痰給雞吃,雞一定會死,我喝水也被嗆過,我衰得城內沒人敢僱我,我只好上船。’‘你可真衰得夠怪,左掌借我瞧瞧。’
布順遞出左掌問道:‘你會看相呀?’
‘試試看吧!’
說著,他已瞧向掌紋。
他突然啊了一聲,立即揉揉雙眼。
他瞪目一瞧,突然下跪叩頭道;‘求求您幫幫我。’布順怔道:‘你沒事吧?你怎麼啦?’
‘請公子開金口答應,小的才敢起來。’
‘哇操!什麼公子、小的,你別吃我豆腐啦!’‘請公子答應。’
‘不行啦!我若搞不清,我不敢胡亂答應。’‘罷了!我申炎福薄。’
說著,他立即嘆息起身。
‘你沒事吧?’
申炎苦笑道:‘目前暫沒事。’
‘我這雙手怎麼啦?’
‘你沒有算過命嗎?’
‘沒有,我那有閒錢算命,何況我註定衰尾,不必算命啦!’‘不對,你必是大富大貴之人。’
‘拜託你別吃我豆腐吧!’
‘我問你,你是否雙親俱亡,甚至沒有一名親人?’布順怔了一下道:‘是呀!你怎會知道?’
‘我由你的掌紋知道你不但八字重,而命裡硬中帶克,你的親友當然活不了,這有何稀奇的。’‘難怪我會這麼衰,任何人沾了我,也會衰。’‘你一定未滿十八歲吧!’
‘準,過了重陽,我才十八歲。’
‘重陽,你是中午生的嗎?’
‘是的!聽說先母剛吃三口飯,便生下我哩!’‘午時,又逢重陽,你未滿十八歲……’
他立即掐指算來算去。
不久,他喃喃自語道:‘甲子年重陽午時,啊!啊!’布順怔道:‘怎麼啦?’
‘順仔,你最近是否因火而不順利。’
‘哇操!真準,我在三天前幫人劈柴,當天晚上,柴房便失火燒光那些柴,結果,我又沒有“頭路(工作)”啦!’‘一定還有!’
‘上月初,我在牧場幫人整理墳園,結果,別人燒開水引燃枯草燒黑了那座墳,險些“火燒山”哩!’‘無三不成禮,應該還有一件。’
‘對,上月十日,我在賭場打雜,結果有人因為輸錢放火,我如果逃得慢,我一定和那三人都被燒死哩!’申炎愉快的道:‘錯不了,你上船,選對啦!’‘真的?你方才不是反對嗎?’
‘我沒有料及你有這種命呀!你命中太旺,目前又是血氣方剛之年,所以,你必須由水來克火。’‘水克火?我會不會被剋死呀?’
‘那有這種事,水只能衝滅火之旺氣而已。’‘你真是神眼哩!’
‘哈哈!我再看看你的手。’
說著,他握著布順的雙手到處瞧著。
良久之後,他正色道:‘你過了今年重陽,便可以轉運,而且這一轉運,便勢不可擋,你會大富大貴。’‘謝謝你的鼓勵。’
‘不!我是說正經話,先祖精諳算命及手相,我以前好玩的學了幾年,我曾經算過三個人,皆很靈驗。’‘我若領了錢,一定請你。’
‘哈哈!一言為定。’
‘一句話,行!’
‘不過,你必須注意一件事,你命帶桃花,你在今年以來,是不是常被女人騷擾?你今年千萬別接近女色。’‘我……我那有錢搞女人。’
‘今年沒女人喜歡你嗎?’
布順瞄過四周,低聲道:‘有一位姑娘一直煩著我,我走到那兒,她就跟到那兒,她還要給我錢哩!’‘注意,今年重陽前,你一定不要接近女色。’‘我知道。’
‘只要過了重陽,便沒關係啦!’
‘我養不起女人啦!’
‘哈哈!讓事實證明吧!走,我帶你入艙歇息。’布順便道好跟入。
入艙之後,便見到處是衣衫及棉被枕頭,汗臭味更是濃得令布順吃不消,他立即頻頻吸氣。
申炎笑道:‘中央是歇處,兩側是操槳區。’‘我可否睡上面。’
‘可以,你受不了這味道吧?’
‘嗯!’
‘你到上面去睡,順便注意東西,別被偷走啦!’‘有人來偷呀?’
‘很少,成都之人很富有,未曾見過偷竊。’布順立即匆匆的連連吐著。
不久,他靠在一袋米旁瞧著雙掌忖道:‘我那會大富大貴,他一定是在鼓勵我的啦!’他微一苦笑,便閉目養神。
午後時分,扶梯晃了一下,布順便爬了起來。
他到艙旁一瞧,立即道:‘當家的,你來啦?’來人是位年約五旬的壯漢,他一見到布順,立即道:‘來多久啦?’‘半天啦!我幫申炎搬東西上船。’
‘唔!他呢?’
說著,他已在船面東張西望著。
‘他在下面歇息。’
‘你決定上船幹活啦?’
‘是的!’
‘多做事,少說話,更別說閒話。’
‘是!’
‘這條船一共有二十人,我靠它運送物品過日子,生意一天天的難做,我會努力拉生意,你得快乾活。’‘是!’
‘申炎問過你的月薪啦?’
‘是的!他領五兩,我領半兩。’
‘你嫌少啦!’
‘不是,我樣樣不懂,我又不要養家,夠啦!’‘哈哈,對,人生如海,別太計較。’
‘是!’
‘好好幹,我會給賞。’
‘是,謝謝!’
‘我再下去找些生意,你別亂跑。’
‘是。’
老魯一下船,布順便在舷旁張望著。
他首次上這種大船,不由好奇又欣喜的瞧著。
卻見一名姑娘撐傘單獨沿岸行來,布順乍見到她,立即似老鼠看見貓般迅速的縮身及蹲行向物品旁。
不久,那姑娘居然撐傘步上船面,立聽申炎在艙內叫道:‘下去。’姑娘脆聲道:‘誰在說話呀?’
‘下去,女人不準上船。’
‘為什麼?’
‘別觸楣頭。’
‘黑白講。’
‘女人似水,水一上船,船必沉。’
‘胡說八道。’
布順起身道:‘我跟你下去,咱們下去講。’‘格格,你不會藉故溜掉吧!’
‘不是啦!走吧!’
那姑娘一下去,布順便跟著下去。
兩人一下船,布順立即道:‘拜託你別接近我這衰尾郎啦!’‘誰說你是衰尾郎啦!’
‘我已經夠衰,你別臭我啦!’
‘你上這條破船幹什麼?’
‘我要操槳。’
‘操漿,每月賺多少?’
‘管吃管住,半兩銀子。’
‘什麼?半兩銀子?你有沒有搞錯?’
‘不錯!’
‘你跟我走,我每月給你十兩銀子,如何?’‘謝謝!別再為這個老題目傷和氣,好不好?’‘為什麼嘛!我這麼讓你討厭呀?你瞧我的長相,我的……’說著,她立即故意挺起酥胸。
布順低頭道:‘你是大美人,我是衰尾郎.我不配。’‘又來啦!你要氣死我呀!’
‘抱歉!’
‘你仍然要上船?’
‘是的!’
‘你不是不肯離開成都嗎?’
‘這條船航於宜昌及成都之間,我不算離開成都,你也知道我實在無法在成都混下去了,你饒了我吧!’‘我……我該如何說,你才肯聽呢?’
‘姑娘,謝謝你看得起我,我不能連累你。’‘我甘願,如何?’
‘不行,我會抱疚終生。’
‘你……唉……我該怎麼勸你這塊石呢?’
‘別勸了,我是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
‘你……我不相信勸不了你。’
‘姑娘剋制些,有人來啦?’
果見三位布衫大漢勾肩搭臂晃行過來,看樣子他們不但喝了酒,而且也喝得差不多,少女不由柳眉一皺。
那三人一行近,居中之人立即道:‘小夥子,若要泡妞,成都到處是好場所,別委屈人家站在此地嘛!’另外二人立即哈哈一笑。
六隻眼睛立即盯向少女的胸脯。
少女立即轉身望向遠處。
布順陪笑道:‘三位大哥是順風號之人吧?’‘是呀!怎樣?’
‘沒什麼,我叫順仔,今日上船幹活。’
‘你要上船幹活?你吃得消嗎?’
‘還好,我上午幫申炎搬些東西上船。’
‘光會搬東西,不行哩!操槳很累哩。’
‘我會努力學,老魯方才來過,他入城去招生意。’‘好吧!她是誰?’
‘她……她是我的義……義妹。’
少女雙目一亮,嘴角立即泛笑。
‘義妹,乾的?溼的?’
‘我不明白你的話意?’
另外二人立即哈哈一笑。
居中之人笑道:‘看樣子,你們還是乾的,哈哈……’他拉上棉繩,立即邊喝邊爬上船。
另外二人亦邊喝邊上船。
少女上前低聲道:‘別和這種鬼混在一起,走吧……’‘讓我試試看吧!’
‘你真是神經病,這條船又老又破,隨時會沉沒,懂嗎?’‘不會啦!他們做了好幾年啦!’
‘唉!我怎會遇上你這種人呢?氣死我啦!’她一頓腳,立即離去。
布順鬆口氣,立即迅速上船。
立見申炎含笑低聲道:‘就是她呀?’
‘是的!’
‘挺美的,她有慧眼。’
‘別吃我豆腐,教教我操槳吧!’
‘行!下去吧!’
二人一入艙,便見方才那三人已經四肢大張呼呼大睡著,申炎走到右舷,立即操槳敘述著。
黃昏時分,老魯拿著二個紙包上船道:‘神眼,順仔,吃東西啦!’申炎低聲道:‘吝牆鬼肯請客,一定有事。’二人一上去,老魯立即道:‘快吃吧!隆記託運六十包米哩!’說著,他已經抓起腿啃吃著。
布順立即上前吃著。
沒多久,老魯立即道:‘神眼,你把東西放妥之後,就通知大家明早辰時啟航,別讓他們睡得太死。’‘你不去嗎?’
老魯臉兒一紅,道:‘小桃紅的癮頭更大啦!我怕會睡過頭。’‘你的身子越來越虛啦!’
老魯哈哈一笑,立即下船。
申炎道:‘順仔,多吃些,幹粗話全靠吃東西養力氣哩,我下去衝個涼。’說著,他立即入艙。
布順立即將剩下的菜送入肚中。
他收妥桌面之物,便靠坐在米袋旁。
不出半個時辰,馬車果然運米前來,他立即幫申炎運上船。
一切就緒之後,他立即在米袋旁歇息。
沒多久,一批批的船伕結伴上船之後,立即呼呼大睡。
※※※
破曉時分,布順一見申炎上船,立即起來。
申炎含笑道:‘睡不著吧!’
‘不!睡得挺香哩!你在忙什麼?’
‘我一向負責炊膳。’
‘我在行,我幫你。’
‘好呀!這鍋飯交給你啦!’
說著,他便將鍋放在爐旁。
布順立即引火架燒飯。
申炎提來一桶水道:‘你會殺魚吧!’
‘小事一件!’
‘這八條魚靠你超生啦!’
布順立即熟練的殺光桶之魚。
申炎又端來菜及調料,二人立即忙碌著。
中午時分,飯、魚、菜皆已上桌,申炎笑道:‘咱們先吃吧!他們一睡醒,便會自己上來吃。’二人立即欣然用膳。
膳後,申炎帶布順入艙,立即走到右舷第三支槳旁道:‘我掌第二支槳,你就跟著我操槳吧!’‘好!’
‘你把行李放在那兒,幹活之時,只穿短褲。’布順便跟著打赤膊及穿著內褲。
不久,申炎喚醒八人,他們立即上去用膳。
辰時未至,老魯已經跑回來道;‘準備幹活啦!’申炎立即帶布順前去拉起重錨。
二人一就位,另外八人亦各就各位。
老魯走到前方,立即揮手掌舵。
布順跟著申炎揮撥不久,大船已經緩緩離岸。
不久,他們加速揮槳,大船便加速弛去。
老魯掌舵喊道:‘起來啦!睡鬼。’
那十人揉揉眼,立即搖晃的上去。
不久,他們用膳入艙,老魯立即喊道:‘歡迎順仔吧!’布順立即點頭道:‘大家好!’
立聽一人喊道:‘哈哈,你果真上船啦!你那義妹呢?’‘回去啦!’
老魯道:‘別吵,順仔就和神眼同一班,他的年紀比咱們小,他也是為了生活才上船,大家多照顧照顧他!’‘好!’
‘順仔,你來玩玩,我躺躺。’
一名壯漢上前道:‘頭仔,你別被小桃紅累垮啦!’‘沒你的事,幹活。’
說著,他便退到中央地帶躺下歇息。
時值農曆七月十八日,船伕們迷信鬼門關放鬼出來玩之事,所以,他們皆小心的幹活。
布順欣喜好奇的幹活,更是一點兒不累。
一個時辰之後,順仔喚醒老魯,便和另外九人接班,申炎帶著布順一上船面,立即倒水道:‘累不累?’‘不累,我幹過挑夫,伐柴,已經累慣了!’‘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很好!’
二人立即坐下喝水。
‘順仔,幫我洗洗碗盤及炊具,我去歇會兒?’‘好呀,到何處洗?’
‘艙後有水,洗完之後,汙水就倒出去。’
‘行。’
申炎帶布順入艙提水,便逕自歇息。
布順便認真的清洗餐具,一個時辰之後,他立即去操槳。
一個時辰之後,申炎喚來一名壯漢操槳,便上去炊膳。
又過了半個時辰,布順一交班,便跟眾人上去用膳。
膳後,他便躺在舷歇息。
※※※
大船途經各大城市,便卸貨及上貨,半個月之後,大船一泊岸,十八名壯漢已經似一陣風般上岸。
老魯賞給布順二十文錢道:‘你很勤快,很好!’‘謝謝頭仔。’
老魯哈哈一笑,便遞給申炎一塊碎銀道:‘大後天辰時啟航。’說著,他立即愉快的下去。
申炎鬆口氣道:‘順仔,要不要上去玩玩。’‘不啦!我陪你聊聊……’
‘也好,我來衝壺茶。’
‘好呀!我來燒水。’
二人一陣忙碌之後,立即靠在右舷旁喝茶,申炎含笑道:‘我第一次看見老魯這麼大方,怪哉!’‘他的生意不錯哩!’
‘這一趟,他撈了不少。’
‘他又上去拉生意啦?’
‘不必,他的家便在宜昌,他的二個兒子早就安排好啦!再過不久,貨物便會送來,你再幫幫忙吧!’‘沒問題,我看大家挺合作的哩!’
‘的確,他們敢拚敢玩,咱們沿途之裝卸速度挺有名哩!’‘途中好似沒有什麼船哩!’
‘對,大家不喜歡在七月這個月遊三峽,不過,咱們此次赴成都,便可以遇上很多的客船,那些人真是命好哩!’‘命,對了,我的命似乎變順了哩!找上船已經半個月,卻沒有什麼不順利的事,對不對?’‘對呀,你熱心幫我,說不定是善報哩!’
‘順仔,恭喜你。’
‘謝啦!對了,你的家在哪兒?你要不要回去一趟?’‘謝啦!我在白帝城,下趟船再回去吧?’
‘我不需用錢,你拿去吧!’
‘不……不行……那是你的辛苦錢。’
‘莫要緊啦!拿去吧!’
‘順仔,你是好人,你會有善報,謝啦!’
他立即感激的收下那二十文錢。
‘順仔,我入城去搞外快,你招呼一下,好不好?’‘行!’
‘魚、米、菜皆在後艙,你自己開飯吧!’
‘好,你快走吧!’
申炎立即欣然離去。
為善最樂,布順立即愉快的入艙洗米及切菜。
良久之後,他端米菜上船,忽見一人坐在桌旁,他乍見對方,立即啊道:‘你怎麼來啦,女人別上船啦?’那人正是一直糾纏他之少女,立見她笑道:‘我搭客船沿途跟來,我轉了不少船才跟來,你能否客氣些。’‘唉!我不配啦!’
‘配?何謂配啦?’
‘門當戶對,你沒聽說過嗎?’
‘呸!呸!呸!’
他一見她連吐三口痰,不由怔住啦!
少女抓起酒壺,便含住壺嘴仰頭灌酒。
‘哇操!你……你在幹什麼?’
少女拿開酒壺道:‘我配得上你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啦!’
‘你是什麼意思?’
‘你這麼美,這麼有氣質,我又窮又衰,你瞧瞧我現在這一付模樣,我做你的下人也不夠資格啦!’‘胡說八道,你這付模樣才好看哩!’
布順低頭一見自己的髒內褲及赤裸胸膛,他一陣難為情的立即轉身道:‘孤男家女,我又這樣子,你下船吧!’少女卻走到他的身前道:‘我更喜歡你……’他急忙轉身道:‘別如此,快下船吧!’
少女一把摟住他道:‘我喜歡你。’
他啊了一聲,急忙振臂一掙。
她踉蹌一退,怔道:‘你……你……’
‘我……對不起。’
說著,他匆匆奔向艙口。
她朝他的臍下一按,立即含笑道:‘看來咱得詳敘。’說著,她拍開他的‘麻穴’,便含笑注視著他。
他揉揉腰眼,立即望著她道:‘何苦呢?’
‘你是真人不露相呀?’
‘拜託,別糗我啦!’
‘我不管,我跟你定啦?’
‘何苦呢?’
‘你既然是個會家子,為何要如此整自己?’‘心事誰人知,不提也罷!’
‘不行!我非知道不可。’
‘我……我該如何說起呢?’
‘你有不俗的修為,為何如此坑自己。’
‘我有苦衷啊!’
‘說!’
‘抱歉!’
‘你莫非認為我不配?’
‘沒這回事,請別誤會。’
‘好,我可以不挖你的根,不過,你得說實話,你喜歡我嗎?’‘我不配!’
‘又來啦!說實話。’
‘只要男人,一定喜歡你。’
‘我只要你喜歡我。’
說著,她不由漾出笑容。
那笑容似牡丹綻放,他不由瞧痴了。
她格格一笑,道:‘用膳吧!我要好好為你加菜。’說著,她便自行走向桌旁。
他不由忖道:‘她是誰?她的武功如此高,人又如此美,她為何要粘著我呢?我已經洩底,我該怎麼辦呢?’‘過來啦!傻瓜!’
說著,她已經愉快的斟酒。
‘我……我去穿衣衫。’
‘不要,我喜歡你這粗獷美,這才有男人的氣質呀!’‘我……我……’
‘少婆婆媽媽啦!來!’
他只好低著頭往桌旁及坐在她的對面。
她愉快的舉杯道:‘慶祝咱們更進一步,來!’‘我……我不喝酒。’
‘黑白講,船上的男人個個是酒鬼。’
‘我不是……我一向滴酒不沾。’
‘賞個臉,只此一杯,如何?’
他立即仰首乾杯。
‘格格,這才帥嘛!’
‘來,大加菜一番吧!’
‘你為何要如此破費呢?’
‘我喜歡呀!來!嚐嚐香酥雞吧!’
他只好撕下雞翅啃著。
‘你真怪,別人喜歡吃腿肉,你為何吃雞翅呢?’‘我……我想飛離衰運。’
‘格格,迷信鬼,多吃些。’
說著,她也逕自用膳著。
他果真用功的大吃特吃著。
不久,她托腮含笑欣賞他的吃相,他立即道:‘你不吃啦?’‘我吃飽了,我未曾吃如此多哩!你快吃呀!’‘你盯著我,我吃得怪怪呀!’
‘好,我品酒,你快吃!’
說著,她立即斟酒輕啜著。
他將心一橫,立即大吃特吃著。
他邊品酒邊欣賞,那對鳳眼笑得已成為媚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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