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三人正是白鷹、王二邪、宮自豪。
三個人會面打聽出“血笛浪子”攻龍常去的那棟草屋,但那時候攻龍已改頭換面成了個光頭和尚,現在……
宮自豪指着于思明,笑道:“你原來並不是個遊方和尚嘛!”
要知道這時候,于思明已是短髮短鬚,面目更見僵硬,他每隔幾日,便要取出展大夫給他的藥水往面上塗抹,惟恐麪皮脱落,露出來面目。
此刻,他在聽到宮自豪的話以後,一聲哈哈,道:“兄弟看在下像個遊方和尚?”
冷公度已指着白鷹三人,對於思明道:“原來你們早已見過面了。
於兄弟,他三位是我黑龍會的中堅人物,黑龍會十三豹人的便是!”
于思明立刻笑着抱拳一禮,道:“久仰!久仰!”
五個人正在彼此寒暄,屏風後面,突然傳來步履聲,冷公度第一個站起身來,接着,白鷹、宮自豪、王二邪三人也忙退站一旁,垂手而立。
于思明看這光景,便離開椅子,退到冷公度身邊肅立着,他雙目直視屏風一邊,心中激盪不已,想起成虎的慘死,便不由得血脈賁張,幾乎不能自已。
黑龍會的勢力太大了,憑一己之力,要想順利搏殺崔百齡,便算幸能成功,也很難逃過黑龍會三十二分舵的追殺,唯一可行之途,便是自己所策劃出來的計謀。
現在,這項計謀已經展開了,嗯,算是順利的展開來了。
屏風一端,猝然閃出一人,只見此人面如重棗又泛黑色,體魄偉岸,頷下蓄了一把齊胸黑鬚,面孔五官生硬僵冷,除了一露面,眼珠子溜溜轉外,其它五官不見移動,給人一種威猛絕倫,不敢冒然高攀的氣勢。
是的,這人便是黑龍會的魁首,“五毒掌”崔百齡。
崔百齡邁着大步走到正中一張巨型太師椅子上坐下來,冷公度與白鷹、王二邪、宮自豪,四人忙併肩上前見禮。
崔百齡根本不看于思明,沉聲問冷公度的人,道:“可有攻龍的消息?”
冷公度忙道:“三十二分舵至今沒有消息傳回來,可能姓攻的真的已遠走高飛了!”
白鷹也小心的道:“姓攻的幾處落腳地方,我們也都暗中派出眼線,一有消息,便立刻會送到總堂口!”
崔百齡咬咬牙,道:“姓攻的絕非是省油燈,他必定在伺機採取手段!”
冷公度冷笑,道:“當家的儘可放心,憑攻龍一個浪子,他成不了什麼氣候,早晚他都得與成虎會面的!”
凌厲的目光轉向一側的于思明,崔百齡未及開口,冷公度已拉着于思明,笑對他道:“快,上前見過我們當家的!”
于思明立刻端正自己,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走近崔百齡,雙手抱拳,一躬到地,道:“小子于思明,見過崔老爺子。”
崔百齡指着于思明,向冷公度,道:“他是誰?”
冷公度立刻小心的道:“這個人就是屬下回來時候向當家的提到的于思明,他是遠從川南趕來的。”
崔百齡從上到下,仔細看了于思明一陣子,雙眉緊皺,左手捋髯,沉聲道:“你也會使鋼笛?”
于思明道:“在下略通一二。”
崔百齡冷冷道:“聞得塞上之人喜玩笛,關外之人最愛刀,你卻是從川南來,倒是有些…….”
于思明心中暗想,老傢伙知道的還真不少,心念及此,忙低聲道:“家師原是塞上人,人稱‘神笛翁’,可嘆他老人家在年前已作古了!”
崔百齡輕搖搖頭,道:“可惜!可惜!”
一邊,冷公度對於思明使着眼色,立刻提醒于思明,伸手將兩包“紅貨”捧在手上,笑對崔百齡道:“一些小薄禮,不成敬意。”
崔百齡未伸手去接,指着兩包東西問冷公度:“裏面什麼東西?”
冷公度立刻接過包裹,笑道:“正是我向當家稟報過的,大刀會被梁山強劫去的兩包‘紅貨’,裏面尚有許多半斤重一根的老山人蔘。
於兄弟稍施手段,又從梁山姓方的手中奪來,孝敬當家的。”
崔百齡哈哈一聲宏笑,向于思明,道:“如果單為找攻龍一較高下,這件事我答應你,只等你們雙方比鬥之後,我再收拾姓攻的!”
于思明轉臉望向冷公度,因為從崔百齡口中顯然他已知道于思明遠自川南趕來,只是為了會一會中原玩笛名家--“血笛浪子”,但于思明真正的目的,卻是要打入黑龍會的內部。
冷公度立刻走上一步,小心的道:“屬下曾見過於兄弟使鋼笛的本領,我黑龍會若不把這種人才收歸我們黑龍會,屬下以為,實在可惜!”
崔百齡冷冷望着于思明,道:“令師是塞上的‘神笛翁’?”
于思明點頭,道:“不錯!”
崔百齡道:“高姓大名?”
于思明忙回道:“家師叫喬鳴。”
崔百齡立刻又問:“塞上什麼地方?”
于思明心中已知姓崔的欲要何為,便含笑道:“清風鎮。”
崔百齡已哈哈笑着對冷公度,道:“暫在鳳凰口找家好客棧住下來,只等把攻龍這件事做一了斷,我再給這位於兄弟安排個好差事。
只是…………,聽冷護法之言,於兄弟的武功不在你之下,倒是要委曲於兄弟了!”
于思明忙施禮,道:“崔老爺子説哪裏話,小子平生無大志,這次中原之行,志在與姓攻的一較笛上功夫。至於到黑龍會來,也是冷護法的一番關懷與抬愛,如果崔老爺子感覺不便,在下不敢相求,只等找到攻龍以後,仍將轉回川南,冷兄關愛,在下仍將永銘五內!”
冷公度忙問:“於兄弟要走?”
于思明笑笑,道:“去找攻龍!”
崔百齡伸手一攔,點點頭,道:“小兄弟,你那裏有初一,我這兒該有十五,既然你送給老夫如此厚禮,至少我得有所表示,更何況你也在找那‘血笛浪子’攻龍!”
他一頓,望望冷公度,接着道:“暫且跟着冷護法辦事,這一陣子他也正負責找姓攻的。
等到事辦成功,再行論功行賞,如此一來,於公於私,説得過去了。”
冷公度拍着于思明肩頭,笑道:“兄弟,這下子你可不用再走了,快謝謝當家的抬愛。”
于思明心中十分明白,崔百齡老奸巨猾,對自己心存懷疑,收了自己的東西,還要施捨人情,不定暗中還會派出人去塞上清風鎮打探“神笛翁”喬鳴。
但即使你崔百齡再精明,也絕對難以知道,站在你面前之人,正是你這老小子千方百計欲殺之而後快的“血笛浪子”攻龍,即使你派出人遠去塞上清風鎮,等不及探查的人回來,老子早已送你見閻王了!”
于思明正要大禮言謝,崔百齡已撫須笑道:“不用再謝,你帶他下去吧,何時再去青松鎮,可先來對我説一聲。”
冷公度忙站起身來,道:“就在這三兩天,我便再起程回青松鎮去,總得找姓攻的,才能對當家的有所交待。”
崔百齡突然沉聲道:“江家莊那面的樑子,暫時先擱着,兩個弟兄死在江家莊上,這口氣我們緩緩,既然區芳英的丈夫是死在攻龍手中,正好也可以多一分力量,對付姓個浪子,只等此事一了,我必親自出馬,一舉拿下江家莊……”
他嘿嘿一聲奸笑,又道;“江家莊有那麼一座囚屋,倒是動了我的好奇之心,哈…….”
于思明心中既驚又喜,原來冷公度早已把在江家莊上發生的一切,全都告訴了崔百齡,看來江家莊不久便大禍臨頭了。
崔百齡一聲哈哈笑,立刻便引起這座豪華大廳上一陣鬨堂狂笑……
于思明突的上前抱拳,道:“崔老爺子如要拿下江家莊,于思明願為馬前卒。”
崔百齡點頭,道:“好,好,我已聽得冷護法提及你在江家莊上的表現,不論機智或武功,均令人佩服,好好跟着冷護法幹,黑龍會是不會埋沒你的。”
於是,冷公度十分愉快的領着于思明退出大廳,直接走入一間寬敞的大廂房裏,這裏便是冷公度的下榻之地,目有人上前侍候。
望着冷公度與于思明走出大廳,崔百齡突然雙眉一鎖,緩緩的問一旁白鷹三人,道:“這小子的來路不明,我對他十分懷疑!”
白鷹立刻低聲道:“冷護法推薦的人,應該不會有問題,何況我三人也曾碰到這姓於的也在找攻龍。”
王二邪突然冷冷道:“姓於的那張臉活像個淹死鬼,我二邪不喜歡。”
沉聲一哼,崔百齡道:“我要的是他的心,只要忠心,便是大麻子又何妨?”
矮粗的宮自豪已笑道:“看他忠心不忠心,那很好辦,派個人快馬加鞭趕到西北,找到清風鎮打探出‘神笛翁’,便不難知道姓於的話是真是假了。”
崔百嶺笑了,重棗色的大臉龐上,閃過一絲冷酷,道:“這件事我就派你們三個人去辦!”
白鷹忙問:“打聽一個人,也須要去三個人?”
崔百齡道:“西北塞上,遠隔三千里,路上十分不靜,你們三人去,路上也有個照應,我好放心。”
崔百齡道:“要選上好坐騎,多帶銀兩,一切備妥,便立刻起程,也不用再來見我了。”
白鷹與王二邪、宮自豪三人便立刻辭出,當天過午不久便快馬離開了鳳凰口黑龍會總堂口往西而去。
就在這晚,崔百齡暗中把冷公度找到第三座華麗的大廳上,正面一張白玉面桌子上,兩包于思明送來的紅貨已攤開來,一支支重逾半斤的老山人蔘,在燈光的照耀下,宛似赤紅裸體的小娃娃,可愛極了,也誘人極了。
指着桌上的東西,崔百嶺面無表情的問冷公度:“冷護法,我要問你,如果你得到這麼多價值超過十萬兩銀子的人蔘,你要要不要去投靠他人門下?
甘願做一名馬前卒?”
冷公度一怔,低聲道:“當家的懷疑于思明來意不善?”
崔百齡道:“如果他是攻龍那小子的師兄弟呢?”
一驚,冷公度道:“此點屬下實未想到……”
崔百齡一聲冷哼,道:“兵器相同,武功同路,如非師出同門,天下哪會有如此巧合的事?”
冷公度道:“當家的意思是…….”
崔百齡嘿嘿冷笑一陣,才緩聲道:“不是便罷,如果真被老夫猜中,到時候我們便將計就計,一舉做了他二人。”
冷公度忙點頭,道:“經過當家的提醒,屬下自當暗中多加留意,如果有一天發覺他真的與那攻龍是一條在線的,屬下第一個便饒不了他。”
便在此時,大廳門口麗影一閃,崔靈芝翩然走進來,道:“爹!”她見冷公度在,立刻又問冷公度:“怎麼把個不相干的人帶進莊子裏來了?”
冷公度笑笑道:“大小姐可是指的于思明?”
崔靈芝冷冷道:“我不喜歡那個小子。”
指着桌上的老山人蔘,崔百齡道:“人家可是送了一份十分厚的大禮,衝着這些禮物,也不能把人趕走喲!”
崔靈芝連正眼也不看的道:“誰稀罕他的禮物,這人我看沒存好心。
爹,你可得多多防着他些。”
冷公度忙笑道:“明日一早他便同我一起往青松鎮去,有我一旁監視,他成不了精的!”
崔靈芝坐在一旁,低聲道:“爹,依女兒看,攻龍他絕不是個傻子,他既未靠幫,又沒有入會,更不與官方打交道,那有本事為他的盟弟成虎報仇?
如果要報仇,只怕他早已找上門了。”
崔百齡沉聲道:“你怎麼又來了?究竟攻龍哪一點值得你如此對他關心?
哼,江湖上一個浪子…….”
崔靈芝嘟着小嘴,道:“爹一定要答應我,有一天找到攻龍,可一定要叫女兒知道,我要親自問他,要不要找上黑龍會為他那個該死的成虎報仇!”
崔百齡道:“只怕有一天他找上你爹的時候,已經晚了!”
説着,他突然面色一沉,又道:“以後你別再提攻龍的名字,也給我少出去。”
崔靈芝氣的俏嘴一鼓,起身便往後堂走去。
冷公度遂起身,道:“屬下明日一早便回青松鎮,在此先向當家的辭行。”
崔百齡頷首,道:“你去吧,希望早日把攻龍這件事擺平,最近南面泰安鎮我們的生意十分清淡,長槍門幾乎把水路買賣一手包攬,獨吞獨食,沙宏基那個老兒,暗中在同我黑龍會扭上勁,玩上陰險了。”
冷公度冷笑,道:“長槍門什麼東西,如果當家的下一道命令,冷公度立刻趕往泰安鎮,收拾那批長槍門王八蛋!”
崔百齡輕搖搖頭,道:“時機尚未成熟,你還是先行趕往青松鎮去吧。”
冷公度道:“霍人與成剛二人可有好消息?”
崔百齡搖搖頭,道:“成、霍兩位讓護法至今也沒有任何姓攻的消息送回總堂口來,我真懷疑,攻龍這小子是上了天?
還是入了地?怎的連個人影也不見了!”
冷公度沉聲道:“這個該死的浪子,早晚會被我兜上的。”
其實,他們怎會知道,于思明現在正在想些什麼?
而於思明已經對於自己的謀略正感到十分得意呢,于思明每日都會暗中用展奇才給的藥水塗抹在臉上,不止維持形象持久不變,更為了附貼人肉的那張頭皮--成虎的頭皮,不致因風颳日曬而受到損傷,因為,一旦麪皮脱落,他將再也無所遁形露出本來面目。
這夜,他睡在黑龍會總堂口,不用伸頭往屋外看,就知道這座豪華大莊院防守得十分嚴密。
於是--
他暗中盤算,如果跟定冷公度趕往青松鎮,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到鳳凰口,黑龍會一天找不到攻龍,他們是一天不會罷手,秋去冬來,自己總不能永遠跟定冷公度,住在青松鎮上,更何況崔百齡必會派人遠去塞上,查詢“神笛翁”,雖然自己十分清楚“神笛翁”喬鳴已去世三年多。
但若是打探的人鍥而不捨,詳加追問,難免不會被他們問出喬鳴的徒弟不叫于思明而是“血笛浪子”攻龍!
終於,他得修正他的復仇計劃了……
就在於思明與冷公度二人率領十名黑龍會兄弟離開鳳凰口不久,于思明在馬上對冷公度道:“冷兄,我心中有個預感!”
冷公度勒馬緩馳,回眸笑笑,道:“哦!什麼樣的預感?”
于思明道:“小河岸松林邊的那間茅屋子,我很想現在去一趟,我預感攻龍會在哪兒。”
冷公度笑起來,道:“老弟,我看你一心要會攻龍,已至神不守舍的地步了。”
于思明搖頭,道:“不,我的預感一向十分靈驗,姓攻的可能又潛回到那間茅屋子裏了。”
冷公度眨着冷芒,道:“你説的茅屋在什麼地方?”
于思明遙指南方向,道:“就在青松鎮西南百來裏地,我想這就快馬趕去查看。”
冷公度回頭望望十名手下,稍作思忖便道:“百來裏地不算遠,要去我們一齊去。”
于思明忙搖頭,笑道:“沒把握的事,怎好叫冷兄白跑一趟,你們還是趕往青松鎮去,我這裏快馬疾馳,大家青松鎮會面。”
于思明説完,冷公度一把拉住于思明的?繩,道:“你一人前去,我不放心,帶兩個手下一齊去吧。”
于思明忙笑道:“不,不,冷兄的關懷,小弟心領,我們還是青松鎮再會面吧!”説完,一抱拳,挾馬便疾馳而去。
冷公度一笑,馬上遙望遠去的于思明,道:“這人也是個毛躁性子。”
擺脱了冷公度,于思明頓覺一陣輕鬆,不由得快馬加鞭疾往前趕路,當天夜晚二更天,他才在一個大山口找到一家野店。
不料他剛走進野店大門,才發覺這家只有一棟大草屋的野店,裏面擠滿了人,或躺或卧,鼾聲四起,仔細看,每人皆抱着一把大砍刀,于思明心中一怔,心想:這不是長春寨大刀會的人物嗎?
于思明剛剛伸足找空隙,要往屋內走,油燈閃晃,只見一個綠衣勁裝女子走來。那女子雙目連眨,口中“咦”了一聲,測聲道:“原來是你呀!”
于思明已看出這女子,正是那夜在江家莊被梁山寨下來的方健、石敢一寸比人殺得人死貨丟,只逃了重傷的二人之一的“十里香”柳小紅!
對於大刀會這位青月堂堂主,于思明當然認得,那晚在江家莊上未被困住之前,自己親眼看到那場搏鬥,大刀會霹靂堂堂主“活張飛”雷豹,生被梁山寨的石敢砍去一臂,柳小紅一頭撞昏在圍牆下,如今乍一看到,未見雷豹,卻發現柳小紅面目冷傲地站在面前。
于思明微微一笑,道:“怎麼的,要率領兄弟們找上梁山寨麼?”
柳小紅嘴角一牽,冷冷道:“我正在找你。”
一愣,于思明指着六七十名抱刀的大漢,道:“帶着這麼弟兄找我?”
柳小紅指着一張大土坑,道:“你過來。”
于思明點點頭,邊叫道:“掌櫃呢?”
于思明身後面一個老頭應道:“客官,你請吩咐。”
回頭,于思明道:“替我下碗麪,門口給馬也送上草料。”
矮老者點着頭,道:“就來,就來!”
轉身往屋邊小灶房走去。
于思明跟在柳小紅身後到了那張唯一的大木牀邊,只見一個紅面壯漢正盤膝坐在牀沿上。
柳小紅已輕聲道:“這位就是我們花當家的。”
于思明抱拳,道:“在下於思明,給花當家見禮。”
屋內燈光不亮,但姓花的雙目卻晶瑩如閃爍的亮星般,對於思明看了一陣,稍厚的嘴唇一咧,點頭道:“不敢,於兄弟請坐!”
于思明望望柳小紅,道:“你們大刀會這是大舉出動,敢情真要同梁山卯上了?”
説着,拉過一張凳子坐下來。
柳小紅未開口,只是冷冷地望向牀上坐的紅面壯漢……
他緩緩的伸出雙腿,輕聲道:“我想聽聽那夜江家莊所發生的事情……”
他一頓,又接道:“當然,我是要聽姓方的殺死殺傷我的人以後之-事,望你老弟動動金口,如何?”
于思明笑笑,道:“要想知道此事,何不找江家莊去問?”
花子豪搖搖頭,道:“江家莊除了正急切的在招兵買馬之外,拒絕同任何門派打交道,如今江家莊方圓五十里,全安下了明暗卡哨,所以我們繞道來到這裏,正遇你兄弟,也算運氣。”
一邊,柳小紅道:“我們只希望你閣下能告訴我們,那晚我同雷豹負傷走後的事情,因為這事十分重要…….”
于思明知道江家莊為了怕黑龍會報復,才積極的招兵買馬,“毒羅剎區芳英果然要同黑龍會大幹一場,心中自是暗暗興奮,如今又見大刀會擺出這種架武,顯然是為了那兩包“紅貨”。
於是,他心中稍作盤算,便低聲點頭:“花當家如是問,在下自感義不容辭將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實和兇險,我等一齊被困在江家莊的那座偏屋,那真是明符其實的銅牆鐵壁…….
於是,于思明十分詳細的把當時所發生的情形,詳述了一遍……
當然,他不會把自己奪走兩包“紅貨”之事説出來。
花子豪聞聽於思明所説,江家莊尚有一座坑人的怪屋,又知區芳英便是當年江湖上出了惡名的“毒羅剎”,不由冷哼連連,道:“這就難怪江家莊如今會大事招攬江湖人物,原來真的要同黑龍會玩命了!”
柳小紅咬着呀牙,道:“當家的,誰管他們去拼命,我們還是及早找上梁山,兩包東西總得奪回來,否則,又怎能向大夥交待?”
花子豪點着頭,道:“明晚我們就可以同“大響鞭”的人馬會合,長虹堂的人是有一百多,攻上梁山,應無問題!”
于思明剛接過店家送過來的一大碗麪,聞言哈哈一笑道:“花當家的,在下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花子豪伸手一讓,道:“從於兄弟談吐,即知你是性情中人,有話你請當面明講!”
于思明放下大碗,道:“方健與石敢他們走出江家莊時候也只餘下五七人,不料他們剛到大涼河渡口,又被人攔殺,一個活的也沒有,這件事……”
柳小紅急吼道:“你聽誰説的?”
于思明道:“江湖上不少人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花子豪驚異的道:“這會是誰幹的?”
柳小紅緊緊坐在於思明身側,問道:“可聽説那兩包東西的下落?”
于思明搖搖頭,道:“要想知道那兩包東西下落,各位何不早早去到大涼河,也許會問出是誰下的手。”
花子豪一聲嘆,道:“找不到那兩包東西,我大刀會在江湖上的名聲算完啦,兄弟們多年辛苦打下的基業,也將盡付流水……”
光景是英雄末路的感嘆,于思明深感同情,就在他扒完一大碗麪後,抹着嘴巴,道:“花當家,聞得大涼河渡口有個擺渡的,如果事情真的就發生在那裏,你們只要找他探聽,一定會問出幹眉目來的,何不去一試?”
柳小紅突然逼近於思明,道:“你怎麼知道擺渡的人知道?”
一怔,于思明道:“猜也猜得到。”
柳小紅面色一緩,道:“於朋友,你準備到什麼地方?”
于思明立刻笑笑,道:“江湖浪子,四處飄蕩,無家無業,但也到處是家!”
一笑,柳小紅雙手抱拳,道:“柳小紅有個不情之請,萬望於朋友答應。”
于思明望望牀邊坐的花子豪,又看看一屋子的人,笑道:“我能幫各位什麼忙?”
柳小紅道:“請於朋友陪我走一趟大涼河,萬望答應。”
于思明心想,她這是“打蛇順竿上”,想把我拖住,但再一想這大刀會的力量,雖説比黑龍會小得太多,但如果能加以運用,還是有助於自己。
於是,于思明哈哈一笑,道:“陰天打孩子,閒着也閒着,在下這就陪柳堂主走一趟大涼河。”
柳小紅雖是女流,辦起事來十分乾脆,聞言笑道:“你請早早歇着,明日一早我們起程。”
花子豪站起來抱拳,道:“我大刀會交你這位朋友。”
于思明心中一栗,忙回禮道:“我高攀,我高攀!”
於是--
就在第二天一大早,于思明便被叫起來,野店門口,柳小紅已結束妥當立在馬前。
大刀會的這位首腦一“黑風當”花子豪,挺胸叉腰,金剛怒目的站在門口,見於思明走出來,立刻點頭,道:“一旦有了消息,還請馬上送到長春寨。”
于思明一怔,道:“花當家不是要人為會合殺上梁山寨嗎?忽的又要折回長春寨?”
花子豪道:“如果於兄弟消息是真,大刀會便沒有必要再找上梁山去,因為姓方的人都死了,東西當然也丟了,再去拼命,徒增人馬傷亡,於事無補。”
于思明點點頭,道:“人死一筆勾,是不必再去梁山拼命。”
柳小紅已翻身坐在馬上,道:“於朋友,我們走吧。”
于思明見只有兩騎,不由問道:“就只有你我二人前去?”
柳小紅面上一牽,似笑不笑的道:“可是覺得與一個女流在一起不方便?”
于思明伸手搔搔耳根子,道:“有人説閒話,豈不壞了柳堂主名聲?”
一聲冷笑,柳小紅道:“你倒是會為別人着想,上馬吧,誰敢放個屁,我就割下他的舌頭來。”
于思明心想,這個女人真野性,怕不在崔靈芝之下,這一路自己可得防着,這種女人也最鬼,不好侍候。
一笑,于思明越身上馬,對花子豪一抱拳,道:“當家的,如果有幸,我們長春寨再會。”
花子豪點着頭,道:“我歡迎!”
於是,只聽得柳小紅一聲低叱,雙腿一挾,兩匹馬便立刻往西北方疾馳而去。
大涼河的渡口,那條渡船仍在,但撐船的風大雄已有好些時不見影蹤,往來的行旅,只得繞道而過,有的年輕漢卻自己拔篙撐船。
也因此,有時候渡船停在河對岸,因被人撐到這一面,有些客人,就因為渡船停在對岸,在河的另一邊直跳腳,一等便是兩個時辰。
此刻--
于思明與柳小紅來到了大涼河的渡口,他明知道風大雄不會在渡船上,但還是領着柳小紅上得渡船。
柳小紅在渡船上看了一遍,他什麼也沒看出來,於是,她微感失望的遙望向遠方。
遠方一座小山坡,隱隱有户人家,一邊,于思明道:“柳堂主,我們穿過柳樹林,往山坡那面看看,也許會探聽出什麼消息來。”
點點頭,柳小紅立刻下了渡船,已聞得河對岸有人叫起:“喂,把船撐過來呀。”
于思明已翻身上馬,聞叫聲,雙臂一伸,露出個無奈何的表情,便與柳小紅二人拍馬直往山坡馳去…………
就在距離山坡鬥裏遠,老樹林中忽然轉出個大漢,只見這個大漢正擔了一擔柴,扁擔上還挽了個面巾,一把斧頭叉在乾柴中,步履輕鬆的往山上走去。
遠方的,于思明已看出是風大雄,但他並沒有開口呼叫,直待風大雄發覺兩騎追過來。”
于思已高聲叫道:“喂!你不是那個撐落的船老大嗎?”
風大雄一驚,他看清來人是誰之後,正要開口,忽然于思明又叫道:“怎的不去撐船了?
那麼多人要過河呢。”
風大雄再笨,只聽得這兩句話,便立刻明白了,當初是攻大哥不叫自已去撐船,要自已找地方躲一陣子,今見大哥如此問,又見大哥身後一個俏麗女人,想説的話立刻收回,放下扁擔,笑道:“渡口鬧鬼,我暫時得躲幾天。”
果然,柳小紅已下馬問道:“你就是大涼河渡口上的船老大?”
點點頭,風大雄道:“不錯!”
柳小紅望望于思明,又道:“你們認識?”
哈哈一笑,風大雄道:“認識我的人可多着呢,有許多認識我的人,我卻不認識他們。
可能,職業上的關係吧。”
他説的不錯,一個河口擺渡的人,只要在渡船上來回幾趟,便自然會認識這位大個子撐船人。
柳小紅點點頭,又問:“剛才聽你説,大涼河的渡口鬧鬼,這是什麼意思?”
風大雄望望柳小紅,又見她右肩頭冒出刀把,紅綠兩色穗火飄舞着,滿面殺氣,不由問“姑娘,你是……”
于思明立刻笑道:“這位大刀會青月堂柳堂主,她要問的話,你最好要老實的回答。”
風大雄立刻想起一定是為了兩大包裹“紅貨”而來,自己也收大哥送的幾根,尚自藏在家中,萬一應對有錯,便難免壞了大哥的事。
風大雄忙抱拳,道:“原是大刀會柳堂主,在下失敬。”
柳小紅道:“可是渡口出了事情?”
風大雄點頭,道:“不久前渡口來了兩批人,兩下里正照上面,便立刻互砍互殺起來,一邊説是從梁山寨下來的,另外一些人是……”
風大雄望着柳小紅,未即説下去。
風大雄果真唱做俱佳,令于思明大感安慰。
柳小紅急問:“另一批人是誰?”
風大雄半晌,才又道:“這話我只對你二位説,但若有人問起,還請二位別提是我説的,惹上麻煩,我一家性命可要完蛋!”
柳小紅點頭,道:“船老大,你這是在幫我們,我們豈能再拖累你?”
風大雄還小心的四下遠處一陣張望,才低聲道:“那日我在渡船上看的真切,有幾個黑巾包頭人物,其中--人頭巾鑲着金邊,閃閃發光,八成他們是……”
他又四下瞧看,于思明已接口:“他們準是黑龍會的。”
柳小紅聞聽一怔。
風大雄已點頭,道:“對、對、對,他們是像黑龍會的人物。”
咬着牙,柳小紅道:“我心中也在想,那晚上黑龍會的那個冷麪殺手冷公度,他會那般老實的不動心?
哼!”
風大雄又道:“梁山寨的人全死了,沒有一個活的,那種場面可嚇死人,這一陣子我就沒敢再去渡船上。”
冷冷一聲笑,于思明道:“好個冷公度,原來那晚上他領着人追殺方健他們那夥人去了,倒把我一人拋下,替他們斷後,可惡。”
柳小紅望望于思明,低聲道:“你説那天一早,是你替他們斷後?”
于思明點頭,道:“一點不錯,不信你可以問江家莊的人去。”
柳小紅看了于思明一眼,點點頭,道:“你能替姓冷的人斷後,可見你的武功不凡!”
一笑,于思明道:“還能湊合!”
柳小紅似是對於思明產生了好感,滿面桃花的一笑,道:“走吧,我們回去。”
于思明翻身上馬,隨手取出一錠銀子拋向風大雄道:“算是賞銀,是這位柳堂主賞的,你謝謝她吧。”
風大雄忙向柳小紅施禮,連説:“謝謝,謝謝!”
柳小紅大悦,拍馬便往官道馳去,于思明神秘的對風大雄一笑,伸手比了個圈,意思是“十分圓滿”,便也立刻撥馬往柳小紅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