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天華微笑道:“這不好。”
華雲翔道:“為甚麼?”
史天華道:“第一,大刀王松生性風流,如今來了這麼一個美女,要他把她派去別處,他恐怕捨不得;第二,你這次來長安的目的,一方面是要救他之命,一方面是要乘此機會逮捕殺人魔,如果把你認為可疑的人物調開,豈不要落空?”
華雲翔一想不錯,不由啞笑道:“對,應該讓她留在長安,由咱們暗中監視才對。”
史天華站起道:“走,咱們到街上去吃飯去。”
□□□□□□翌晨,三人一起來到了飛虎鏢局。
一位老鏢師接待他們在客廳坐下,然後進入通報,不久轉出說道:“敝局總鏢頭在內廳候駕,要請這位凌姑娘先進去談一談。”
凌蘭心含笑而起,隨他進去。
進入內廳,只見大刀王松獨自坐在一張虎皮皮椅上,他見老鏢師領著凌蘭心入廳,便起身笑道:“凌姑娘早,請坐。”
凌心蘭道謝坐下。
大刀王松道:“凌姑娘確實要就聘敝局鏢師麼?”
凌蘭心道:“是的。”
大刀王松道:“昨日王某忘了問姑娘一事,不知姑娘是否已有婆家?”
凌蘭心搖頭道:“沒有。”
大刀王松道:“那好,現在王某把聘書送給你看看,你若無意見,便請在聘書上畫押。”
說著,取出兩份遞給她。
凌蘭心接過聘書默讀一遍,抬頭笑道:“沒問題,我若遭到意外,那是我命該如此,絕不要王總鏢頭負責。”
大刀王松道:“那就請畫押吧。”
凌蘭心見桌上有筆墨,便過去提筆在兩份聘書上畫了押,把一份交還給他,笑道:“今後要請總鏢頭多多提攜教導了。”
大刀王松笑道:“不敢,姑娘冰雪聰明,只需在敝局學習一陣,定能擔當大任,今後王某倚賴姑娘之處正多著呢。”
凌蘭心問道:“總鏢頭打算派我在何處工作?”
大刀王松道:“就在此處。”
凌蘭心道:“那麼,我是否要立刻搬過來?”
大刀王松道:“隨便,假如姑娘還有事要辦,遲幾天也不妨。”
凌蘭心道:“我沒有別事,等下搬過來就是了。”
大刀王松道:“好的,王某當派人打掃一間上房供姑娘使用,姑娘現時需不需錢用?”
凌蘭心道:“不,我還有一些。”
大刀王松道:“如有困難,只管告訴我,千萬不要客氣。”
凌蘭心道:“好的,謝謝總鏢頭的愛護。”
大刀王松道:“姑娘是否有很多東西放在客棧中?我派個人幫你拿如何?”
凌蘭心道:“不,我東西不多,只有幾件衣裳而已。”
大刀王松道:“那麼,姑娘這就到客棧結賬,今天中午就在敝局吃飯。”
凌蘭心道:“是的。”
她起身福了一福,即退出內廳而去。
大刀王松拍拍手喊道:“林鏢師!”
負責接待凌,史,華三人的老鏢師應聲而入,問道:“是否要請那位姓王的進來了?”
大刀王松道:“那兩位一起請他們進來好了。”
林鏢師道:“好的。”
大刀王松道:“還有,你派幾個去打掃房子,東院的兩間供給王、劉兩人使用,西院的一間給凌姑娘使用,要特別打掃乾淨,佈置漂亮一些。”
林鏢師道:“是。”
他轉身出去,到前廳把華、史二人領到內廳,便逕自忙碌去了。
大刀王松對華、史二人不敢以東主自居,降階相迎,笑嘻嘻道:“昨日委屈兩位了,請進請進!”
三人入廳坐下,大刀王松笑問道:“兩位和那位凌姑娘同住於連雲客棧,昨天見過面了吧?”
史天華道:“見過了。”
大刀王松道:“史兄覺得他怎樣?”
史天華道:“總鏢頭請勿忘記,在下現在姓劉,名啟光。”
大刀王松哈哈笑道:“史兄莫緊張,這裡沒有外人,可以放心說話。”
史天華微笑道:“就怕說溜了嘴,所以最好從現在改換稱呼。”
大刀王松道:“好吧,我說劉兄,你們兩位認為她怎麼樣?”
史天華道:“很好,不過我勸你小心一些,殺人魔若要取你性命,不一定親自動手。”
大刀王松笑了笑道:“這個我知道,不過我覺得這位凌姑娘個性坦爽,似非有所為而來的。”
華雲翔問道:“總鏢頭一共錄取幾位?”
大刀王松道:“就只你們三位,昨天兩位離去不久,我便吩咐撤下告示,原已報名的幾位,均未能接滿百招。”
華雲翔道:“總鏢頭是否已將聘書交給凌姑娘了?”
大刀王松點頭道:“是的。”
華雲翔道:“那麼,在下倆也該有一份聘書才對吧?”
大刀王松笑道:“有的,有的。”
他取出四份聘書,分給華、史二人,讓他們在聘書上畫押,然後收回兩份保存起來。
華雲翔道:“總鏢頭打算如何安插那位凌姑娘?”
大刀王松道:“先讓她在局中見習幾個月,然後派她保一趟鏢看看。”
華雲翔道:“在下倆呢?”
大刀王松道:“兩位在此的日子也不會太久,在這兩三個月內不派兩位保鏢,是不會有人起疑的。”
華雲翔道:“在下希望日夜跟隨在總鏢頭身邊,所以總鏢頭須找個理由向局中眾人解釋,不要引起他們猜測議論才好。”
大刀王松道:“好的。”
華雲翔道:“晚上睡覺,我們希望睡在總鏢頭左右二房。”
大刀王松面有難色道:“這個……我想不必如此,敝局夜裡防守嚴密,若有夜行人企圖混入,是很難得逞的。”
華雲翔道:“不,我們要睡在總鏢頭隔壁房間。”
大刀王松見他語氣堅決,不禁哈哈大笑道:“老弟不必太擔心王某的安危,老實說,現在王某既知有人要謀殺我,我自會小心提防,對方要殺我,可沒那麼簡單了!”
華雲翔道:“但讓在下倆睡在總鏢頭的隔壁房間,不是更安全麼?”
大刀王松道:“問題是王某無法向局中鏢師解釋。”
華雲翔心知這不是主要理由,但未再堅持下去,道:“至少應讓在下倆睡在距總鏢頭很近的地方吧?”
大刀王松點頭道:“王某派人打掃的兩間房子,距王某的臥房很近了,只有幾步路而已。”
史天華站起道:“好了,我們回客棧去結賬,等下再來。”
辭出鏢局,兩人緩步朝連雲客棧走回。
華雲翔道:“真奇怪,他為甚麼不讓咱們睡在他的隔壁房間呢?”
史天華微笑道:“這有兩個原因……”
華雲翔道:“嗯?”
史天華道:“第一,他還不敢太信任你我兩人;第二他每天晚上沒有女人睡不著覺,如果我們睡在他隔壁,他會感到很不方便。”
華雲翔道:“他可以不信任我,但你和他是老朋友,他怎可不信任你?”
史天華道:“我們雖是老朋友,但不是很知心的老朋友,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對我當然也要防著點兒。”
華雲翔道:“你說他每天晚上都需要女人,這女人指的是誰?”
史天華搖頭道:“不太清楚,但一定不是他的髮妻,他和髮妻分房已經很久了。”
華雲翔道:“他的髮妻怎肯讓他接近別的女人?”
史天華笑道:“不肯又有甚麼辦法?”
華雲翔道:“聽說他有兒女,咱們怎麼一個也未見著?”
史天華道:“女兒已出嫁,兒子都派往各地分局當鏢頭去了。”
說話間,連雲客棧已到。
華雲翔到櫃檯結了賬,然後轉回房中取包袱,凌蘭心聽到他們回來,便過來問道:“兩位也要搬了是不是?”
華雲翔道:“正是。”
凌蘭心道:“王總鏢頭有沒有給你們聘書?”
華雲翔道:“有啊。”
凌蘭心道:“他給你們好多錢?”
華雲翔道:“還沒談起。”
凌蘭心道:“他問我需不需錢用,我說不需要,其實我是需要的,我的銀子快花光了。”
華雲翔笑道:“既然需要,何不向他拿些?”
凌蘭心道:“不好意思嘛,還沒替他做事,怎好先拿他的錢。”
華雲翔道:“姑娘若有急需,在下這裡還有幾十兩銀子,你拿去用好了。”
凌蘭心笑道:“萍水相逢,怎好拿你的錢?”
華雲翔道:“不妨,以後我們是同一家鏢局的人,也等於是一家人。”
凌蘭心道:“好,過兩天我要買東西時,你就先借我一些,等領了月餉再奉還你們東西多不多?”
華雲翔道:“不多,就只這麼一個包袱而已。”
凌蘭心道:“我買了不少東西,你們一人幫我提一件好不好?”
華雲翔道:“好的。”
她立刻回房提行李,果然買了不少,大包小包八九件之多。
於是,華、史二人每人幫她提兩件,一起出了連雲客棧,往飛虎鏢局而來。
進入鏢局,大刀王松親目接待,把他們安頓好後,便領他們和局中鏢師正式見面,然後一行人赴著名的“狀元酒樓”午餐,算是歡迎凌、華、史三人加入鏢局之意……
□□□□□□於是,凌、華、史三人正式成為飛虎鏢局的鏢師。
鏢局生意極好,等待保送的各種紅貨經常都有好幾宗,因此一鏢回來一鏢隨出,有時還同時保送兩三路的鏢貨,但大刀王松為安全起見,局中總要留下幾位鏢師待命馳援,一方面也讓鏢師們獲得幾天休息。
至於凌、華、史三人,大刀王松沒有派他們做事,他對鏢師們的解釋是他們三人剛入鏢局,對各種情況尚不瞭解,因此要過一段日子之後才派他們出去。
這之間,華、史二人已商量好,由史天華暗中監視凌蘭心的行動,華雲翔則跟住大刀王松,表面上是跟隨他學習保鏢的各類常識,暗中是保護他的安全。
一晃過了數天,華雲翔對大刀王松已有較深刻的瞭解,知道他是一個慷慨大方輕財重義之人,因此很得黑白兩道的敬重,這也就是他自開設鏢局以來,從未出事的主要原因,而他唯一的缺點便是好色。
他每天晚上都要女人陪睡。
這個女人名叫李二孃,原是個紅妓女,大刀王松花錢替她除籍,將她接回家中,這件事已有兩年了。
而大刀王公的髮妻王夫人對此並不過問,她年已六旬,對男女之事已看得很淡,一直獨居後院以拜佛唸經度日,好像成了另一個世界的人。日子,一天一天過去,過得很平靜,並沒有一點蛛絲馬跡顯示“死神”已降臨到大刀王松的頭上。
華雲翔只發現一件事:發現大刀王松對凌蘭心越來越“重視”了,大刀王松對她噓寒問暖,照顧得無微不至!
而凌蘭心也似漸漸被他的熱情所感動。
一天午後,大刀王松回房午睡,華雲翔因一連數天毫無發現,防患之心已較鬆懈,看見大刀王松回房午睡,便往前面走來。
走到天井上,只見史天華由外而入,史天華向他使了個眼色,說道:“王鏢師,咱們去茶肆喝杯茶如何?”
華雲翔心知他有話要說,便點頭道:“好,隔壁有一家茶肆,咱們去那裡坐坐。”
兩人步出鏢局,轉入隔壁茶肆,揀了個座頭坐下,等茶房倒過茶走開之後,華雲翔即開口問道:“劉兄有何發現?”
史天華四顧一下,才輕聲說道:“昨天晚上,他到凌姑娘的房中去了。”
華雲翔道;“大刀王松?”
史天華道:“嗯!”
華雲翔道:“昨天晚上他就寢之後,倒沒料到他會偷偷溜出來劉兄是怎麼發現的?”
史天華道:“老夫起來小解,看見西院凌姑娘的房中有一條人影由窗前映過,那條人影一看就知是男人,因此老夫立刻悄悄過去躲在窗外偷聽,就聽到了大刀王松的聲音……”
華雲翔道:“他在說些甚麼?”
史天華道,“起初是說些不相干的話,後來言語漸漸輕薄起來!”
“凌姑娘,你說你今年已二十三歲了,我看好像沒有吧?”
“怎麼沒有呀。”
“看你的樣子像一朵鮮花,年紀頂多在二十歲左右。”
“嘻,總鏢頭別恭維我了。”
“真的,不過話說回來,以你的年紀也該找個丈夫了,你為甚麼不嫁人呢?”
“沒有人喜歡我嘛。”
“哈哈,別說客氣話,像你這麼美若天仙的姑娘,怎麼沒人喜歡呢?我看一定是眼高於頂,找不到中意的,是吧?”
“……”
“你喜歡甚麼樣的男人?”
“我不知道。”
“譬如說年輕人或老年人?”
“我對年輕人沒好印像,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最靠不住了。”
“對!你說的對極了-最可靠的還是年紀大一些的男人,他懂得體貼你,而且能供給你所需的一切,所以你該嫁給年紀大些的男人。”
“總鏢頭,夜已深了,您還是回房安歇去吧。”
“不,咱們再聊一會兒。”
“要是被二孃知道了,我可吃不消呀!”
“別怕她,她本是個賤貨,是我同情她將她救出火坑的,對現在的生活她已感到滿足,那裡還敢管我的事。”
“可是……總鏢頭無緣無故跑到我房中來,萬一被人發現了,叫我拿甚麼臉去見人?”
“不要緊,你可以嫁給我啊!”
“不來了,總鏢頭怎麼說這個話?”
“哈哈哈……”
“不要這樣!總鏢頭,不要這樣!啊哎,您再動手動腳,我可要喊叫了!”
“好好,我不動手動腳,不過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甚麼事?”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立刻將二孃攆走,讓你取而代之,那樣一來,你便是飛虎鏢局的老闆娘了,我可以讓你過榮華富貴的日子,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不要再說了。”
“你不要?”
“我沒這個福氣。”
“你有……只要你答應,明天你就是老闆娘了,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