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山通天峰,祖師祠堂。
看守祠堂的那個老人,此刻受中仍然握著他那把殘破的掃把,站在祖師祠堂大殿門口向外看去。佈滿皺紋的臉上隱隱透露出一分異樣的表情,似帶著幾分期望,又像是有少許的激動。
大殿之外的空地上,空無一人,但若細心看去,便會發覺這片空地四周,比往常多了許多奇怪的符咒,或貼於周圍樹幹之上,或藏身於草叢石塊之下。每張符紙相隔在半丈左右,看似互不相關聯,實際上卻隱隱組成一神秘法陣,將這片空地與周遭隔絕起來。
陽光和熙,從天空照下,法陣內外,卻根本看不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同是一般的被陽光普照。
只是下一刻,忽有一聲銳響,從那片空地上方突然響起。站在祖師祠堂門口的老人抬頭望去,握著掃把的手,也下意識地緊了幾分。
一片一樣的黑暗,突然從這片空地上方出現,轉眼籠罩了空地上空,瞬間將周圍染上了重重的肅殺之意。但這片黑暗,竟只在這片空地之中,準確地說,只在周圍那些符紙所成的法陣之中,很顯然,這外圍的奇異法陣,就是高人設置將這股威力束縛在其中所用。
只見半空中黑氣越來越濃,讓人彷彿置身於九幽地獄,但就在下一刻,忽的一聲龍吟長嘯,從黑氣之中傳出,但見得碧光閃耀,從黑氣中霍然迸發,轉眼間光芒萬丈,將黑氣驅除殆盡。
林驚羽手持斬龍神劍,凌空出現在高空之中,碧光從他身上發出,耀目之極,但見他雙目神光炯炯,人劍合一,赫然從天空直撲而下。
斬龍劍夾帶萬道霞光,發出轟然巨嘯,氣勢萬千,劍還在高空,地面上竟然已經塵土飛揚,沙石飛走。而隨著林驚羽身子如電般射下,周身之側也彷彿因為速度太快氣勢太猛,而憑空燃起火焰。
他看去就像一個不顧一切、充滿戰意的戰神,飛聲而下。
祠堂老者的嘴唇,忽地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轟!”
巨大的轟鳴聲轉眼傳來,被這股神奇真法威力所擊中的地面發出痛苦呻吟,而那股力量正中耀眼的碧光光團,已深深刺入地底深處。
這片空地四周的各種符紙,包括上面所畫的神秘符咒,突然發亮起來。空氣中隱隱有神秘咒文聲音,如低吟傾訴一般響起,無形的力量散發開去,將這股巨大的破壞力量籠罩其中,不使外洩。
法陣之外,陽光和熙,草木悠然;而法陣之內,卻是天翻地覆,如狂風暴雨。這便是此刻青雲山祖師祠堂之外的神奇景象。
遠處,一個墨綠身影,遠遠地望著這裡,負手而立,一動不動。
法陣之中的風暴漸漸平息下來,被巨大力量激發上天的沙石塵土紛紛落下,地面上的裂痕和那個巨大的深洞,卻依然記錄了剛才那驚天動地的一擊。
站在祖師祠堂殿口的那個老人面上,嘴角動了動,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在他眼神深處,似還有深深的一絲欣慰。
一聲呼嘯過後,林驚羽手持斬龍劍,從那個深坑中躍了出來,身上滿是灰塵,連英俊的臉上也沾染了幾分。他身子一落到地面,登時開始大口喘息,但面容之上,卻仍然是禁不住的興奮激動表情。
他抬頭,向站在祠堂門口的那個老人望去。
老人的嘴邊,掛著一絲笑意,慢慢抬手向他輕輕招手。
林驚羽喘息稍定,快步走到那老人身邊,展顏叫了一聲:“前輩,我……”
那老人微笑點頭,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滿是欣慰疼愛之色,低聲道:“你很好,真的很好。”
說著,他慢慢抬頭,看著天空,悠然道:“就算是我當年,修成這式‘斬鬼神’真法劍訣,也比你快不了多少。”
林驚羽‘刷’的一聲,將斬龍劍插回劍鞘,面上興奮之色仍未褪去,道:“前輩,若不是您指點,我還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修習這等絕世真法!”
那老人‘哼’了一聲,面上露出一絲不屑神色,淡淡道:“如今的青雲門中,除了道玄之外,也就田不易還有你以前那個師父蒼松還算可以,其他長老首座都是些不成器的傢伙。”
林驚羽一怔,他從師這位神秘的祠堂老人學藝至今已超過十年,這些年來,他修行每深一分,對這位老人的欽佩敬慕之心就更深一分,當真覺得這老者為自己打開了從來不知道的一份天地,原來修道還可以這樣修行的。
而平日之中,林驚羽與這老人相處日久,老人也日漸疼愛喜歡於他,平日與他說的話也漸漸多了起來,其中自然牽涉到一些評論天下人物,每逢此刻,這老人的口氣竟是意外地狂妄起來,彷彿放眼天下,竟沒有幾人能入他的法眼。
一開始林驚羽雖不敢反駁,但心中卻也有些不服,但隨著修行深入,越來越覺得這老人實在是深不可測,更加覺得他這般狂妄,自然有他的道理,以他這般道行,當真天下又有幾人能被他看得上眼?
只是他向來對大竹峰那個肥胖師叔田不易很看不順眼,其中只怕還有一些當初看到田不易罵張小凡的原因,此番忍不住道:“前輩,我看那個田不易稀鬆平常的緊,有什麼了不起的?”
那老人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你少年人知道什麼?田不易看去帽不驚人,但在道行之上卻是另有一番天賦,而且他性子堅毅執著,遠非常人能及,這一點在修行深入之後尤其重要。當年他入門之後一直平平無奇,一旦得到指點開竅,道法修行便一日千里,成就反而還在平日那些活蹦亂跳、看不起他的師兄師姐之上。”
他冷冷又哼了一聲,道:“這世間人物,庸才十之八九,如以前天雲、商正樑一幫廢物,又知道什麼?”
林驚羽默然,但看那老人面色倨傲,話裡更將天雲道人等幾位當初名動天下的青雲首座看作廢物一般,這要是傳到外頭去,便是驚世駭俗的笑話,但不知怎麼,林驚羽此刻聽來,卻連一點懷疑都沒有。
那老人轉頭看了看林驚羽,道:“你雖然已可以施展這式‘佔鬼神’,但此式真法劍訣剛猛至陽,威力雖大,卻也大耗本身元氣。你天賦異稟,年紀輕輕已然可以修成此法,但仍需不斷修行,方能運用自如,不到危急關頭,還是不要運用此真法劍訣。”
林驚羽在他面前跪下,恭聲道:“是弟子知道了。”
那老人將他扶起,打量了他幾眼,面上掠過一絲傲色,道:“方今天下,青雲門內外都只道‘神劍御雷真訣’乃我青雲門無上真法,其實當年我派青葉祖師乃是何等人物,他老人家整理前輩祖師傳下的道法,又以自身從無名古捲上領悟所得,總共傳下四式真法劍訣,哪一個不是威力絕倫的無上真法?”
“什麼?”林驚羽一驚,道:“還有這等事!我師父他……他以前從來沒和我說過。”
那老人微微搖頭,道:“你師父也不知道的。”
林驚羽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當年蒼松道人在青雲門中的地位,簡直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這老者居然說他也不知道,但實際上蒼松道人的確也沒有對他說過。
對這個老人的身份來歷,林驚羽心中不由得更多了幾分好奇。
那老人滿是滄桑閱歷的眼光只在他臉上轉了一轉,便知曉這年輕人的心思,只是他卻不說破,反而突然間眉頭一皺,似是發覺了什麼動靜一般,目光忽地向遠處望了一眼。
片刻之後,他收回了目光,面上表情有些奇怪,隨即淡淡道:“時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林驚羽心下委實有些捨不得,但他對這位老人一向以來敬若神明,不敢不聽他的話,便端端正正跪下磕了三個頭,這才返身離去。
場中不久便只剩下了那個老人,他沉默許久,身子又恢復了倨僂模樣,蹣跚走到一邊,掃把舞動,灰塵揚起,在掃起石塊灰塵的同時,那些隱秘處的神秘符咒也輕若無物般地被他掃起,飄進了灰塵之中。
整理好了那片空地,將那些石塊胡亂填在被林驚羽打出的大坑之中,勉強填平後,這位老人似乎有些喘息疲倦,站著休息了一會,這才緩緩轉身,走回到祖師祠堂的大殿之中。
祠堂大殿裡,依然如往日一般的寧靜與婚暗,殿堂深處供奉的無數靈位之前,一點一點閃爍的燭火無聲地燃燒著。
只是此刻,卻赫然還多出了一個身影,寧立在那些靈位之前,長身而立。
那人一身墨綠道袍,仙風道骨,正是當今青雲門掌門道玄真人。
道玄真人聽到腳步聲音,轉過頭看了老者這裡一眼,卻也沒說什麼,又轉過頭向旁邊那些祖師靈牌望去,然後踏上一步,在靈牌前方的祭桌上拿起三根細香,在旁邊燭火上點著了,恭恭敬敬地握香三鞠躬,將香插在香爐裡面。
我有段日子沒來進香了,道玄真人聲音平和緩慢,像是在對一個很老很老的朋友說著話,不知道列為祖師會不會怪罪於我?
站在他身後的那位老人顫巍巍地走了上去,將掃把靠在一旁,拿起一塊抹布,在祭桌上輕輕擦去香灰,低聲道:你將我們青雲門搞得有聲有色,列位祖師歡喜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怪罪你?
道玄真人淡淡笑了笑,轉頭向他看去,忽然道:你好像又老了幾分了。那老人身體停頓了一下,然後又接著擦拭桌子,頭也不回地道:連心都死了的人,自然老得比較快。
道玄真人默默地望著那個老人,沒有再說話。老著緩慢而細心的將祭桌擦完,將抹布放到一旁,轉身面對著道玄真人,看了他一會,忽然道:你剛才都看到了?
道玄真人默然點頭,嘆息一聲道:“那孩子資質的確很高,但是”,他的聲音似乎大了些:“我卻沒有想到,你會將”斬鬼神“傳了給他”
那老人哼了一聲,道:“這孩子心性資質都是好的,既然如此,為何不傳?難道都如你一般藏密於身,死了帶到棺材去嗎?
道玄真人臉色一變,似有怒容,但卻不知怎麼,對著這位老人,他這天下正道尊崇的領袖竟各外的忍耐,便是這等諷刺話語,他也只是面色一變,隨即忍住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要和你說一下。]道玄真人淡淡道。
那老人抬了抬頭,道:我只不過是個風燭殘年的老人,有什麼事了?
道玄真人道:就在今日,遲些時候,焚香谷谷主雲易嵐就要摔門下弟子前來青雲山拜山了。
那老人忽地眉頭一皺,道:雲易嵐?
道玄真人微笑道:你也還記得他吧?
老人冷笑一聲,轉過頭去,聲音變得有些意味深長,道:那個人,可是個老滑頭了……
南疆,七里峒山脈。
這裡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脈,以七里峒山谷為中心,向四周延伸開去。一向以來,這諸山之上都是森林繁茂、青山綠水的地方,但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原來的模佯。
冰冷的陰風從天而降,在群山間呼嘯吹過,如鬼哭一般。天空中佈滿了黑色烏雲,壓得很低,有點像當日黎族侵入七里峒時的模佯,但威勢卻遠非當日可比。而原本各種飛禽手類繁多的森林之中,此刻也已經完全變作了人間地獄,到處都是各種怪異的妖獸異族,到處都是被殺戮的鳥獸屍體,一片腥風血雨。
隨著一聲長嘯,一道身影從遠處飛掠而來,幾個起伏就到了跟前,正是青龍。
只見他面容嚴峻,身上衣衫早已沾滿血跡,勁風掠過,他停留在一根橫出的樹枝之上,向四周急望一眼,隨即向身後望去。
原本平服的森林樹木之間,突然響起一聲刺耳長嚎,振翅打響處,那隻巨大的白骨蛇妖赫然騰空而起,兩隻巨目中登時倒映出青龍在前方的身影,更是大吼一聲,撲了上去。而緊接在他身後,黑煙滾滾,嘶吼陣陣如潮,竟然是無數妖獸蜂擁而來,一齊向青龍撲去。
就在不久之前,七里峒苗人聚居所在之地,突然被無數妖獸團團包圍,領頭的就是這一隻狀極可怖的妖物白骨妖蛇。這白骨妖蛇身去巨大,所過之處白骨揮舞,人畜皆被打了出去,而且它更能噴出毒氣,中人即死,至於其他普通的妖獸,亦是力大無窮,殘忍之極。
苗人雖然勇悍,但又哪裡是這些妖物的對手,轉眼間七里峒就變成了人間地獄,屠戮殺場。
青龍眼見情勢不妙,當機立斷,讓苗族族長圖麻骨將殘餘苗人撤入祭壇,那些祭壇中的巫師還算懂得一些南疆巫法,能夠抵抗一陣,而他則衝上前去,出其不意地偷襲白骨妖蛇,同時以迅疾身法連下重手,殺傷妖獸,果然將大部分妖物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
只是其他妖獸倒也罷了,那隻白骨妖蛇卻是非同小可,以青龍這等道行,加上身懷奇寶[乾坤青光戒],竟然也無法取勝。而且周圍妖獸越來越多,青龍壓力也越來越大,他心中震駭之餘,也有心引開這些怪物,便瞄空往山上逃去,果然將許多妖物包括白骨妖蛇引了過來。
只是他既然要引開妖物,便不願飛天而起,只在森林地面飛掠,但出他意料之外的是,似乎這漫山遍野的野獸飛禽都發生了怪異變化,不是被屠戮掉了,便是變作了攻擊性特別強的妖獸,走到哪裡都會出現,都會被攻擊,委實難纏。
此刻,青龍在此飛起,躲過了怒氣洶洶的白骨妖蛇甩來的巨大尾巴一擊,但見角下三、四根不知已經活了多少歲月的巨木,一齊被這隻妖獸如摧枯拉朽一般掃到一邊,發出嘩啦啦的吵雜聲響,期間更直接砸到了許多各自較小的妖獸,頓時哀號聲四處響起。
白骨蛇妖看著青龍飛起,蛇頭沖天仰起,怒吼一聲,忽地三對翅膀振動,巨大的身軀居然飛了起來,凌空向青龍撲去。
青龍倒是吃了一驚,雖然他一開始就看到這妖物有三對翅膀,但這麼巨大的身影當真飛了起來,這威勢卻也實在驚人,一時間但見那巨大身軀鋪天蓋地地撲了下來。
不過青龍畢竟不是凡人,他名列鬼王宗四大聖使之首,自然有過人之處,只見他身體扭動,硬生生就從白骨妖蛇身去扭動的縫隙間穿了過去,朝與七里峒相反方向飛去。
白骨妖蛇嘶吼連連,振翅追了上去。
青龍費了一陣,他道法畢竟深厚,漸漸將白骨妖蛇等妖物甩得遠了,一看距離也比較遠了,心中正打算是不是該甩掉這些怪物,在折返回七里峒看看那些苗人情勢如何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地眼角餘光一掃,竟看見了身下樹林一處閃過紫芒,隨即鮮血濺起,妖獸嘶吼聲音此起彼伏,登時四面八方的妖獸都向他身下地方趕了過來。從空中看去,無數猙獰妖獸張牙舞爪的撲來,如無盡惡海波韜洶湧澎湃,實在是驚心動魄。
而其中,更是夾雜著一聲女子怒喝。
青龍心中一動,心中閃電般轉過幾個年頭,終於還是身子折了下去,前去察看一番。
甫入樹林,便只聞到腥臭味到,聞之慾吐,到處都是妖獸屍體,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鮮血濺得到處都是。不遠處果然有個女子模樣的人與無數妖獸嘶鬥,手中一件紫芒閃閃的法寶,鋒芒吞吐,望之就非凡品。
青龍眼睛一縮,失聲道:紫芒刃……你是金瓶兒?
那女子似也吃了一驚,回頭一望,身子飄了過來,首上卻絲毫沒有停頓,紫芒山搖身所處,有斬殺了三隻妖獸。
你是誰?金瓶兒落到青龍身邊,冷然道。
青龍心中奇怪,以金瓶兒此刻的道行修行,為什麼不御空而起?一旦到了天上,這些妖獸只有少數能夠上天,如此豈不簡單?
心中雖然這般想著,但青龍還是準備回答,只是還不待他開口,他與金瓶兒二人卻同時身體一震,若有所感,一起抬頭向前望去。
就在剛才還是一片陷入瘋狂境界的無數妖獸,突然如潮水一般地退了下去,但就在他們前方的森林深處,一股冰冷殺意卻湧了過來,這無形殺意之冷,竟令他們兩個道行如此之高的人物,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青龍心中一陣駭然,南疆之處,竟然還有這等可怖之事!
就在他們驚駭處,下一刻,前頭一棵巨木背後,忽地人影閃動,竟是慢慢走出了一個人來。
那人身披鮮豔絲綢做的衣裳。一頭黑髮散落肩頭,雙手修長潔白,容貌更是英俊至極,竟是個漂亮的幾乎帶著幾粉妖豔的少年。
青龍只看的有些目瞪口呆,但幾乎就在同時,他卻突然感到,身旁的金瓶兒的身體不知怎麼,在這個少年出現以後,竟有些微微的顫抖。
第十章不願
森林中漸漸安靜下來,片刻前還兇狠吠叫的妖獸,不知怎麼都遠遠散去,速度之快,著實讓青龍吃了一驚。只是在他心中,金瓶兒看到這個奇怪少年時的反應,卻更讓他捉摸不透。
那個少年的目光緩緩落在他們二人的身上,仔細打量了一番,似輕輕皺眉,道:你們是中土人吧?
這少年說的,竟是是柔和好聽且十分純正的中土語言,青龍心中愣了一下,反問道:你是誰?
那少年微微一笑。露出了白皙的兩排牙齒,看上去竟有幾分天真意思,與周圍一片血腥的場面格格不入,只聽他微笑道:我是誰?這個問題問得好啊!他徐徐道:我是誰呢?
青龍哼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我是鬼王宗青龍,此人是誰?
金瓶兒吃了一驚,顯然他也知道青龍的名頭,本來魔教三大派閥向來的內鬥激烈,金瓶兒作為合歡派新一代的傑出弟子,雖然沒有見過青龍,但這個鬼王宗中舉足輕重的人物的資料,卻早已爛熟於胸。
金瓶兒當下微微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本來以他們的立場,算起來當是敵非友,只是此刻在這南疆異地,妖獸橫行,二人都不資金的將對方當作了戰友。
金瓶兒向前方那個少年望了一眼,低聲道:小心,他就是獸妖,周圍所有的妖獸都是他的手下,道行很高。她頓了一下,又輕聲接了一句,道法也很是古怪。
青龍眉頭皺起,正欲多問幾句,但身後方向卻突然傳來一聲嘶吼,隨即樹木倒地聲音不絕於耳,二人忙轉頭望去,只見方才那隻白骨妖蛇一路橫衝直撞撲了過來,只是在他身旁卻不見了其他小妖,想來也和其他妖獸一樣,被獸妖的出現震懾,不敢接近此處。
青龍不料白骨妖蛇這麼快就追了上來,眼看那妖蛇轉眼就到了面前,伴隨著一股腥風撲面而來,白影閃動,妖蛇的巨大蛇軀橫掃了過來。
生長多年的大樹在這等藥物面前,幾乎就象小草一般被橫掃而過,轟轟聲中紛紛被連根拔起,向著這邊飛來。
青龍和金瓶兒同時躍起,他二人都不是普通人物,俱是一眼看出面前這隻白骨妖蛇並非普通妖物,其內妖氣充盈,顯然道行不低。
但更重要的卻是在前方那個神秘少年,從始至終都未出手,他二人卻無論如何也看不透其深淺。
青龍倒還罷了,只是心中暗暗忌憚,但那個金瓶兒卻似乎知道的比青龍多些,緊張之極,就算面對白骨蛇妖的時候,一半的心思似乎還是放在背後的。
金瓶兒這般模樣,自然逃不過經驗豐富的青龍的眼睛,他二人此刻也不與白骨蛇妖直接纏鬥,而是靠著身法機靈,在白骨蛇妖附近追逐飛騰,偶爾趁空狙擊白骨蛇妖一下,那蛇妖軀體卻似乎極是堅韌,尋常法寶道法竟是傷不了他。
而一直追不上青龍和金瓶兒,那白骨蛇妖怒吼連連,巨大的身體不斷扭曲,速度竟然也是越來越快,並無絲毫笨重模樣,漸漸的快追上了他們二人。
青龍心中駭然,這一隻白骨蛇妖已然如此難纏,身後那個被金瓶兒稱作獸妖的少年是這些妖物的首領,豈不是更是可怕?此念頭轉動,他心中便萌生去意,趁著飛掠過金瓶兒身邊的時候,急道:快走!
金瓶兒顯然也不願在這裡久留,馬上點頭,同時手一指天空。青龍會意,幾乎是在同時,兩人發出一聲輕叱,青龍手上一道青光夾雜在金瓶兒紫芒之中,從側面打中了白骨蛇妖的骨錐。饒是白骨蛇妖骨骼堅厚,也被這兩大高手打得向後倒去。蛇軀柔軟,幾番搖動便將這股大力消了去,但終究已經是被壓下無法追趕。
青龍趁此空隙,輕嘯一聲,騰空而起,但就在身子飛起的那一刻,他信念忽地一動,眼角餘光向旁邊望去,果然不見金瓶兒身子向上飛起。
吼啊……
就在青龍心中一陣驚疑時刻,眼前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黑了下來,一片黑幕突然出現在他剛剛飛出樹枝的頭上,排山倒海般的大力直撲過來。
青龍便在那千鈞一髮之際,險險有了戒備,右手上乾坤青光戒青光大盛,瞬間成一光圈將全身護住,同時身體硬生生向旁邊橫移開去。
雖然如此,那片黑幕的下撲之勢卻是快的匪夷所思,砰的一聲大響,青龍護身的光圈還是被大力集中,登時飛了出去。
也就是在同一時候,青龍清楚地看到金瓶兒化作一道紫芒,從被自己引開的那片黑幕之後飛上了天去,遠遠的,還聽到她傳來的柔媚笑聲:多謝大叔了,日後有緣,小女子當面拜謝!
青龍強忍住胸口煩湧氣血,嘴角露出一絲苦笑,自己一生縱橫,老來居然讓這麼一個小姑娘給算計了一次。
只是這個時候,他哪裡還顧得上金瓶兒,半空中伸手在一棵大樹幹上一抓,嘶的一聲手掌便深深陷入木頭之中,身體隨機瞬時轉了一圈,落了下來。
而下一刻,白骨蛇妖已經追到了他的身後,虎視眈眈,卻沒有立刻衝上來,一顆巨大蛇頭上蛇信吞吐,嘶嘶作響。
至於前方那片黑幕,此刻落到地上,嗖的一聲又不見了,速度之快,簡直罕見罕聞。
倒是那個妖豔少年,不知什麼時候有如鬼魅一般出現在青龍身前一丈遠的地方,負手而立。
青龍落到地上,常出了一口氣。他被阻截了下來,此刻卻反而並不急於逃跑了,只是微微皺著眉頭,向著那個少年望了幾眼,突然道:剛才天空妖物,可是傳說中之饕餮?
那少年眉眼一抬,嘴角卻露出了一絲笑容,點頭道:想不到你還有幾分眼光,不錯,正是饕餮。
吼啊隨著少年的話語,著一次響起的怪聲卻是輕細低沉,從少年深厚發出,片刻之後,一個猙獰之極的怪頭從少年身影后,緩緩探了出來。
說不清楚這個怪頭就競相是什麼怪物,但粗若銅陵大小的四隻眼睛,上下兩對分列臉側,六隻鋒利獠牙從大口中露在外頭,並有口涎從其上不停滴下。
灰黑色的皮膚上,滿是一粒粒粗硬的疙瘩,便是人間傳說最兇惡的鬼魂,只怕也沒有這隻怪獸如此醜陋猙獰。
青龍倒吸了一口涼氣!
饕餮的脖子似乎十分的長,那隻怪頭從少年身後伸出許多,轉了過來,居然繞到了少年身前肩頭地方,而少年在這般兇而異獸的身前,面上神色卻從容自若。
青龍鎮定心神,緩緩道:想不到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等兇獸存在!
那少年笑了笑。伸出手去,竟然莫勒莫饕餮的腦袋,那饕餮看似兇惡無比,但在少年手掌之下,卻只是低聲吟吼,還用頭去蹭少年的手,若不是長相太過兇惡,幾乎就象一隻小狗一般。
那少年看了一眼青龍,忽然道:剛才那個女子是你同伴吧?他明知饕餮隱在半空,卻故意讓你做餌,將饕餮引下來後自己逃走,你此刻心中一定十分惱怒吧?
青龍心中暗自戒備,但口中卻笑道:被他擺了一道,乃是我自己無能,怪不的人!
那少年多看了他一眼,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就死吧!
話音未落,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但一直在青龍背後虎視眈眈的白骨蛇妖突然想得到命令一樣,巨口猛張,一口噬了下來。
青龍一直凝神戒備,雖然白骨蛇妖突起發難,他卻並不著慌,不退反進,直接就衝向白骨蛇妖,倒把那隻蛇妖嚇了一跳。
趁著那蛇妖一愣神間,青龍已衝到蛇妖身下,身子閃動,多開了憤怒蛇藥噴下的毒氣,腳一蹬蛇妖白骨,硬生生將蛇妖巨大身軀往前踹開了三尺,同時借力沖天而起,並且受眾青光亮起,在饕餮方向瞬間佈下六道光牆。
這兩獸一人之中,他最忌憚的,卻是那個一直沒有出手的少年。
白骨蛇妖怒吼連連,卻已是追趕不及,眼看青龍就要飛上青天,的脫陷阱,忽地腳上一緊,沖天而起的身子竟被一隻手抓住,片刻之後,身下低沉的笑聲傳來,那隻手上傳來一股大力,青龍知覺的體內忽地如惹火焚身,身子巨震,竟是身不由己被這隻手甩了出去。
半空之中,只見他身子飄蕩,伴隨著樹皮撕裂折斷聲音,青龍的身子被再次甩進了森林。
林中,又再次響起了無數妖獸的嘶吼聲音。
半空中,那少年微微閉眼,仰首望天,有風吹過,吹動他鮮豔的絲綢衣衫獵獵舞動。遠處,彷彿也似有猛獸嘶吼……
青雲山,通天峰,玉清殿上。
青雲門自掌門道玄真人一下,各脈首座齊聚殿上,另有多位長老也站在首座身後,少有的站立在玉清殿門口,看他們的模樣,竟然像是在等候某人。
不論是誰,能夠得到青雲門這般禮遇,實在已經是天下第一等的人物了。
除了青雲門的人,李詢也站在下手,安靜恭謹的站著,只是眼中隱隱有機動神色,目光不時向另一邊看去。
那裡,一身白衣的陸雪琪正站在面色漠然的水月大師身後。過不多久,遠遠的青雲山頭悠揚的鐘鼎之聲傳來,連響五聲,在座諸人紛紛向殿外看去,遠遠的,一個聲音傳了進來。
焚香谷谷主,雲易嵐雲老先生拜山……
幾乎就在那聲音落下同時,一個火焰一般的身影,出像在了玉清殿門口。
呵呵,道玄師兄在哪裡?可想死小弟了!
一身紅衣,滿面笑容的雲易嵐,大踏步走了進來,身後跟隨著上官策,呂順等人一種焚香谷長老弟子,人數望去,竟有將近幾十人之多。
青雲門人群中發出了一陣細微的驚疑聲音,但片刻之後,眾人的眼光卻都集中到了雲易嵐的面容之上。
這位享譽天下正道多年的人物,當年也曾是叱詫風雲的角色,在場的年紀稍大的青雲門中長老,多半都有見過此人,但此刻眾人眼中,卻都只有驚鄂之意。
這個面容依稀相似卻分明只有壯年模樣的男子,當真便是那個數十年前就已經白了頭髮的雲易嵐嗎?
道玄真人仔細打量了雲易嵐幾眼,走上前來,含笑道:雲失主,你我多年不見,不料閣下道法已然大進,竟然已從焚香玉冊上領悟了“玉陽境界”開焚香谷八百年之先河,可喜可賀!
雲易嵐原本笑容可掬的臉上,表情突然一僵,片刻後眼中掠過一絲驚異,但臉色已經恢復自然,道:道玄師兄真是好眼力,佩服,佩服!
道玄真人笑道:哪裡哪裡,該當時我佩服你才對。
雲易嵐以目視之,道玄真人含笑對望,片刻後兩人相望大笑。旁邊李詢走了上來,跪倒行禮道:師父,弟子在這裡等候許久了。
雲易嵐點了點頭,笑道:起來吧,你在這裡呆了這幾日,可領略了青雲山這份人間仙境的奧妙?
李詢站了起來,恭聲道:青雲山果然名不虛傳,弟子大開眼界,此外也要多謝道玄師伯和……他頓了一下,朗聲道:和小竹峰的陸雪琪師妹,帶著我領略了這篇仙家勝景。
青雲門人群中登時嗡的一聲,議論開去,在座的除了長老首座外,年輕一代弟子也有許多,無數目光瞪視就像那個冰霜女子望去。
陸雪琪嘴角動了動,但面色漠然,終於還是什麼話都沒有說。
道玄真人笑了笑,拉住雲易嵐的手道:雲谷主有此佳徒,後繼有人,來,請上坐吧!
雲易嵐欠身道:真人請。
二人相視一笑,同步走上,道玄真與雲易嵐同坐主位,兩側各是本門中人。一陣寒暄客套過後,道玄真人笑道:焚香谷乃天下正道巨派,天下無人不敬仰,雲谷主此番竟然大駕光臨,實在令青雲門蓬蓽生輝。
雲易嵐連連搖頭,道:真人太過獎了,太過獎了,說著,他面色忽地一整,肅容道:其實,在下這次前來拜山,實在是有兩件大事,要想青雲門諸位相求。
道玄真人連忙道:雲谷主客氣了,有話請說。
雲易嵐咳嗽一聲,道:不滿諸位,這第一件事,就是一件關係到者數百年來天下罕見之大浩劫阿!
青雲門眾人登時紛紛動容,坐在道玄真人下手的田不易眉頭皺起,道:雲谷主此話何解?
雲易嵐嘆息一聲,道:主位有所不知,就在一個月前,本谷世代鎮守的南疆十萬大山之中,又一個絕世妖魔已然復生了。
道玄真人愣了一下,道:絕世妖魔?
雲易嵐點頭道:不錯,正是一個絕世妖魔,諸位遠在中土,並不知曉其中底細,但我焚香谷一脈世代鎮守南疆,所以知之甚詳,這妖魔自號獸神,那遠古妖孽,不知其何所來,只知當年為禍世間,屠戮生靈無數………
坐在田不易旁邊,風回峰的首座曾書常皺眉道:難道以雲谷主的通天道行,再加上焚香谷上下實力,竟然不能對付這支妖魔嗎?
雲易嵐面色黯然,道:諸位見笑,非是弊谷怕事,不敢擔當,實在是在下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絕非焚香谷一家能擋,所以才冒昧前來,請真人看在天下蒼生得分上,登高一呼,天下共擊之,如此方可有取勝希望。否則大事去矣,時間生靈不免死傷無數!
青雲門人面面相虛見。說來也是,本來好好的,焚香谷突然跳出來說出了一隻絕世妖魔,非要全天下秀到人一起抵擋才能有希望,如何讓人能接受得了?
不過道玄真人畢竟乃是得道之士,沉吟許久,絕然道:如果事情果然如雲谷主所言,便是天下蒼生一場前所未見的浩劫。我等修道中人,又一向自詡正道,決不能置之不理。既然如此,我青雲門就與焚香谷共同聯手,抗擊此妖魔,稍後我當在發書給天音寺的普洪上人,請他也來青雲山相商。
雲易嵐長出了一口氣,撫掌道:如此甚好,小弟這才放下了一顆心阿!
道玄真人笑了笑,道:雲谷主說笑了。對了,不知那第二件大事,又是什麼,莫非又是一場浩劫?
雲易嵐眼光一閃,向著道玄真人深深看了一眼,隧道:非也,這第二件事,卻是一場好事了。
道玄真人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雲易嵐微笑道:在下次來所為第二件事,便是要為弟子李尋,向貴派陸雪琪姑娘求婚的。
此言一出,站在水月大師身後的陸雪琪身子一震,霍得抬起頭來,而青雲門中登時也如炸開了鍋一般,一時譁然,這個反應,簡直比剛才聽到有絕世妖魔天大浩劫還要驚訝得厲害!
無數道目光,瞬間望到陸雪琪那驚鄂的臉上,片刻後,有北道玄真人吸引了過去。
青雲門掌門人,道玄真人沉吟片刻,朗聲說道:李尋這孩子我這幾日看了,的確是人中龍鳳,前途不可限量阿!
雲易嵐笑道:真人過獎,不過我的確是打算將來將谷主一位傳給這個不成器的弟子,而大敵當前之際,我們有這麼一件喜事,更顯得我們精誠合作,同時也振奮天下英雄士氣,不知貞人以為如何?
坐在一旁的田不易面上不屑,險些一聲冷哼就哼出來,幸好他妻子蘇茹眼明手快,一把將他拉住。
道玄真人目光移動,掃過青雲門眾人,最後落在陸雪琪身上,陸雪琪緊皺眉頭,嘴唇微微顫抖,似乎要說些什麼,但顧忌到場合不對,還是沒有說出來。
道玄真人微微一笑,轉頭對雲易嵐笑道:雲谷主此番好意,還當真是出人意料阿!
雲易嵐抱拳,微笑道:在下與小兔一片赤誠,還望真人成全。
道玄真人伸手到胸口一撫長鬚,徐徐道:天生妖魔,迫在眉睫,務須你我兩排並肩協力,才能拯救蒼生,而且這件婚事,郎才女貌,我也十分中意……
青雲門中又是一陣譁然,眾人都沒有想到,道玄真人竟然是同意這件婚事的。
只聽道玄真人接著轉頭對坐在一旁的水月大師微笑道:水月師妹,雪琪是你的弟子,該當有你拿主意才是。
陸雪其臉色煞白,顯然也是被這件事給振動心神,這是聽到道玄真人的話,忍不住踏上一步,對水月大師叫了一聲:師父……
水月大師緩緩抬眼,目光在陸雪琪絕世面容上轉了轉,似乎也想從那容貌中看出什麼一般,眼中神色複雜難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道:琪兒,這椿婚事,我也十分贊同。李公子人中龍鳳,乃是良配。
玉清殿上,突然一起安靜下來,包括田不易等人在內,一起都不可置信的望著水月大師。
陸雪琪的身子,忽地搖晃了一下。
而遠處的李尋,此刻早已經喜形於色。
哈哈哈哈哈!雲易嵐的消聲打破了這片沉默:太好了,既然兩位長輩都同意此事,你還不快快上前拜謝二位!
李尋連忙跑上前,跪拜下去。
雲易嵐笑道:今日此番佳話,他日必能夠流傳千古,為天下傳頌……
且慢!
忽地,一聲輕喝,竟在這大殿之上,在這個號稱天下巨擎之一的雲易嵐話聲中,冷冷響起,打斷了雲易嵐的話。
滿堂變色。
陸雪其一身白衣若雪,面色蒼白,一隻手緊緊握著天邪劍鞘,緩緩走了出來。
道玄真人臉色微變,向水月大師望去,水月大師卻只是看著陸雪琪的身影,忽然低聲嘆息一聲,閉上眼睛,一副不再理會的模佯。
道玄真人臉色又是一變,面色緩緩沉了下來,慢慢站起身子,道:雪琪你有什麼話說嗎?
玉清殿上,寂靜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那個白衣女子。
她衣襟無風卻輕輕飄動起來,遠遠看去,連她的身影也隱約若萍,飄搖不定,單薄而不經風雨。
只是她的唇卻抿的那末緊,蒼白的腮間隱隱有一樣的紅潮,那一隻開始輕輕發抖的肩膀,第一次令人感覺無助。
忽地,他霍然轉過身去,背對著這玉清殿上所有的人,向著那個高大雄偉的殿門之外,向著青天之外的遠方,向著遠方未知的地方,深深凝望!
那一眼是怎樣的情懷?
玉清殿上,有她低沉卻似斬釘截鐵,斷冰切雪般的聲音:我不願!
遠芳。
陌生山頭,匍匐在黑暗角落裡的人影,忽地顫抖了一下。山野間原本此起彼伏的蟲鳴聲音,突然斷絕。
那個人影慢慢掙扎著,在陰影中站立起來,彷彿感覺到什麼,愣愣向遠處張望。
一隻猴子身影,從身邊跳了出來,兩三下竄上他的肩頭。
許久之後,黑暗中傳來他的聲音:小灰,我的心怎麼突然跳得這麼快……
,在陰影中站立起來,彷彿感覺到什麼,愣愣向遠處張望。
一隻猴子身影,從身邊跳了出來,兩三下竄上他的肩頭。
許久之後,黑暗中傳來他的聲音:小灰,我的心怎麼突然跳得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