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九重掌巫昶反問小神女,是不是想知道紫醬臉一夥賊人給人幹掉的事,小神女說:“是呀!”
九重掌說:“不錯!是老漢將他們殺了!”
“真的是你?”
“難道殺人放火的事,也能胡亂說的麼?小女俠,你不是與他們有什麼關係,前來為他們報仇的吧?”
小神女反問:“你看我們像嗎?”
“老漢看不像,你們與他們是兩種不同的人物。只是老漢不大明白,你們為什麼要追問這件事,是不是我殺錯了他們?”
“老人家,你沒有殺錯,可惜你殺得太早了!”
的確,小神女和小三子為追蹤神秘的黑風教人而來,但這些人卻給這個貓兒山的二寨主全殺了,追蹤的線索一下斷了。就是以後找到了黑風教教主,也死無對證。
九重掌有點茫然不解:“怎麼我老漢殺早了?”
“老人家,你一下將他們全殺了,令他們的幕後主使者逍遙法外,也難以知道他們的主使者是誰。”
九重掌一笑:“小女俠為這事擔心?他們的主使者跑不了!”
“你知道他們後面的主使者是誰了?”
“這是水缸裡看王八,一看就知道。他們的主使者不是別人,就是回龍寨的邵家父子。”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下愕然,不禁相視一眼,小三子問:“巫寨主,你怎麼知道是回龍寨的邵家父子?”
“這還用問嗎?邵家父子野心勃勃,一向以湖廣武林盟主自稱,進而問鼎中原。他想將我們收羅在他的帳下,使貓兒山成為他們在桂北的一個大堂口。我們是軟硬不買他的帳,他便將我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一心要剷除我們才罷休,只是苦無藉口。於是唆使這一夥匪徒,以我們的名義,在貓兒山一帶打家劫寨,血洗路過貓兒山的商隊,妄圖嫁禍我們,以挑起武林俠義道上的人土對我們的仇恨,從而與我們為敵。他們不是幕後策劃人又是誰了?”
小神女聽了不由暗暗點頭,回龍寨邵家父子有野心,不擇手段,四處網羅人材,看來已達到我順我者存、逆我者廠的地步了。這事不但一陣風叔叔已起疑心,也有戒意,就是自己的爺爺,也早已察覺到了。九重掌這—番推理既合乎情,也在乎理。要不是目睹了黑風教人的活動和聽了白無常的話,小神女更是確信無疑。可是現在多了—個黑風教,小神女就不大相信了,問:“老人家,你有沒有懷疑錯人了?”
九重掌說:“回龍寨的人找我們過不去,這是鐵一樣的事情,我老漢會懷疑錯人?”
“就算是,老人家已將這夥賊人全殺了,正所謂死無對證,你有何證據說是回龍寨邵家父子所為?他們不會反咬你們一口,說你們是無中生有、含血噴人嗎?”
九重掌笑著說:“我老漢沒那麼傻,將一莊的人個殺了!”
“哦?你沒有全殺?”
“沒有!老幼婦孺我全放了,分發銀兩衣服叫他們離開,莊子裡的管家和一兩個參加搶劫殺人的人,我活捉了他們,連夜打發人送他們去了貓兒山,到時便會有人出來指證,是回龍寨的人唆使他們這樣乾的了。”
“這些人說是回龍寨人唆使他們這樣幹?”
“不錯!不然我何必捉了他們?一塊將他們全殺了不好?”
“老人家,你知不知道那位莊主是什麼人?”
“知道!知道!他不過曾行過善事,而實際上是這一帶坐地分贓的大賊頭。而那個姓石的紅面漢,以前更是貓兒山凌雲寨的寨主,人稱紅面狼石開,是一個十分兇殘的魔頭,四處搶劫,姦淫燒殺,濫殺無辜,無惡不作。是我老漢和藍笛大哥,帶了一批弟兄和苗家的人,連夜上山搶佔了山寨,除掉了他手下不少匪徒,並且也傷了這紅面狼。可惜在夜幕中,讓他逃走了。我們以為他從此不敢在貓兒山一帶出現,會遠走他方。誰知他傷好之後,依然為非作歹,假冒我們的名義,洗劫商隊,殘殺無辜,意圖嫁禍我們。可是現在,他終於死在我老漢的掌下了。”
小神女聽了暗想:怪不得紅面狼對你們這麼仇恨了,原來你們搶佔了人家的山寨。不過這紅面狼的確是死不足惜,殺了他也的確為這一帶的平民百姓除了害。只是這個紅面狼,不知是他參加了黑風教,還是為黑風教人所利用,現在他死了也無從追查。小神女有意問:“老人家,他們是這樣的人?”
“他們不是這樣的人,又是什麼人了?”
“老人家,你有沒有聽說過黑風教這一門派?”
“黑風教?”
“是呀!黑風教,老人家沒聽說?”
“老漢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好像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麼個門派,這是一個什麼門派?”
“是一個極為神秘而又可怕的門派。”
“小女俠是說這一夥人是黑風教的人?”
“紅面狼是不是我不敢說,但那個坐地分贓的莊主,我可以肯定他是黑風教的人。可惜你將他們殺了,現在已無從追問。”
“這不怕,莊子裡還有管帳的先生和一些人在,我老漢回寨審問他們便清楚了。小女俠,你們是為追查黑風教的事而來?”
“是呀!我們疑心近來貓兒山一帶所發生的仇殺,都是黑風教人在暗中唆使,就是你們和回龍寨的事,恐怕也是他們挑起來的。”
“真的這樣?”
“老人家不相信?”
九重掌想了一下,搖搖頭說:“這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
“據老漢知道,回龍寨的邵老寨主,是一位城府極深,喜怒不形於色之人,別看他禮賢下士,廣招人才,但野心極大,只有他居人之上,決不會屈居人下。他能與人平起平坐,已是非常難得的了,而且也只會是暫時的,就像他目前與少林、武當、峨眉、丐幫等掌門人稱兄道弟一樣。一旦他勢力擴大,羽毛豐滿之後,就會令人俯道稱臣了。他只有利用人,決不會受他人利用。黑風教是一個在江湖上名不見經傳的會幫教派,有什麼力量能利用他?唆使他了?我想,一旦黑風教在江湖上公開出現,回龍寨不將它吞併才怪。除非黑風教不在湖廣、貴州一帶,令他鞭長莫及。何況我們與回龍寨的人積怨頗深,他幾次派人前來招募我們,聲言與我們聯盟,只是我們軟硬不吃。他們遲早都會來找我們的麻煩,將我們吞併。只是他們苦於找不到藉口而已。現在,他有藉口來吞併我們了!”
“老人家,現在貓兒山不危險嗎?”
“有什麼危險了?大不了我們貓兒山的人跟回龍寨來個魚死網破,他也討不了半點便宜。”
“我說的不是這些,現在你將黑風教的人殺了,得罪了黑風教,他們能不找你尋仇?”
“這也沒有什麼可怕?”
“老人家,回龍寨來明的,沒有什麼可怕。可是黑風教人來暗的,那認真要小心了!正所謂明槍容易躲,暗箭最難防。兩起人馬一明一暗,貓兒山不危險嗎?我看,你們要儘早一點防範的好。”
“小女俠說得不錯,老漢要早一點趕回山寨,和藍大哥認真商量一下。本來我老漢在這裡釣魚,就是想看看有什麼殘餘的匪徒追來。看來他們是不會有什麼人追來了。小女俠,你們打算去哪裡?”
“老人家,我們打算去全州走一趟。”
小三子一時茫然,心想:我們不是要去貓兒山嗎?怎麼又去全州了?他摸不清山妹妹又在玩什麼花樣。
九重掌說:“小女俠要去全州,順著這一條靈渠往東走,在與湘水的匯合處往北而去,便可到達全州,老漢就此告辭。”
“老人家,多謝你啦!以後有機會,我和我哥一定上貓兒山拜訪你老人家。”
“不敢!要是兩位小俠光臨蔽寨,我老漢一定親自下山,恭迎兩位。”
“老人家,那我們後會有期啦!”小神女說完,便與小三子告辭而去。
走了一段路,小三子忍不住問:“妹妹,我們不是要去貓兒山的麼?怎麼又去全州了?”
“我們去全州玩玩不好嗎?”
“那我們不去貓兒山了?”
“去呀!”
“那我們幾時去?”
“現在呀!”
“什麼?現在?”小三子簡直弄不清楚小神女在玩什麼名堂。明明說是去全州,怎麼現在又去貓兒山了?是不是山妹妹一時糊塗,將話說錯了?便愕著眼望著小神女。
小神女笑著說:“是呀!是現在呀!”
“那全州……”
“哥!那是我逗你玩的。”
“妹妹,我們去貓兒山,幹嗎不和巫寨主一路去?”
“那方便嗎?”
“有什麼不方便了?”
“因為我想悄悄跟蹤著他呀!”
“幹嗎悄悄跟蹤?你懷疑他不是貓兒山的二寨主?”
“一個人多長兩個心眼沒有錯。走吧!不然他走遠了,我們就跟不上了!”
於是他們施展輕功,暗暗尾隨九重掌而去。以小神女的內功,哪怕九重掌走出五里之外,小神女也可以察覺到他在什麼地方,用不了像其他人一樣,要遠遠盯視著,害怕跟不上,丟掉了盯蹤者。
小神女這一行動,又令小三子困惑不已,難道這個自稱九重掌的老者是黑風教的人?自己雖然閱歷不廣,但奸猾陰險之徒和直率坦誠的人,小三子還是可以分別出來的。以小三子看來,這位老者雖然行為古怪,但卻不是一個奸險說假話之人,山妹妹憑什麼起疑心了?
小三子不能不承認,山妹妹看人識人的本領比自己強多了。儘管山妹妹在江湖上出道不久,對人情世故瞭解不如自己,不知是她天生的慧敏還是警惕性十分高,看一個人很少有看錯的。或者是女孩子的心思比男孩子縝密,能從一些人們不注意的小事而看出破綻。山妹妹從什麼地方起了疑心的?要是這樣,黑風教的人掩飾的本領是十分的高明瞭,也令人可怕。自己不論從老者的神態,行動和說話,都看不出他在說假話,欺騙自己和山妹妹,反而相信了他所說的一切,相信他是一個坦率可信的老人。
本來山妹妹已疑心紅面狼這一夥賊人是被黑風教人所幹掉的,目的是殺人滅口,絕了自己追蹤的線索。山妹妹疑心這個九重掌也有道理。可是九重掌這樣做不傻嗎?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何必要在靈渠等候?何況只要到貓兒山凌雲寨一打聽,那不什麼都揭穿了?
小三子一路暗想,一路跟隨小神女追蹤九重掌。突然間,小神女停了下來不走了。小三子問:“妹妹,發生什麼事了?”
“前面的樹林裡,有一股好重的血腥味,”
“什麼?血腥味?”
“是!看來有不少已倒臥在血泊中了!”
“難道有一夥賊人在樹林裡搶劫殺人?可是沒聽到有人在慘叫和吼叫呵!”
“恐怕已全成了死人,死人會慘叫和大吼嗎?”
“那是什麼人乾的?”
“我怎麼知道?你以為我是神仙嗎?不好!九重掌在前面也與人交手了!來,我們快悄悄的奔進樹林裡,在暗中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像兩隻疾飛的小鳥,悄然無聲地撲入前面的樹林裡,然後樹過樹地來到了出事的現場。果然見樹林的深處倒臥了不少屍體,血腥味撲鼻。
在穿過樹林中的一條小徑時,九重掌神色凝重地面對一夥蒙面強人,厲聲問:“這些人是不是你們幹掉的?”
這夥蒙面人中有一個人獰笑著說:“不錯!是老子們幹掉的。巫寨主,老子們在這裡等候你多時了,你怎麼到現在才來?”
“你們是有意在這裡等候我了?”
“你以為老子們挨西北風是貪這兒涼快嗎?”
“你們是哪一路的匪徒?”
“嘿嘿,你本來就是貓兒山的一個賊頭,竟敢說我們是匪徒?這才是賊喊捉賊了!老子們是什麼人,你到閻王爺面前去問好了!”“看來,你們一定要我老漢的命了!”
“不錯!你是自己了斷,還是要老子們動手?要是老子們動手,你就死得更慘!”
“好!老漢正想看看你們這群宵小之徒,有什麼本事讓老漢死得更慘!”
九重掌說完,驟然出手,釣魚竿一抖,冷不防將一個蒙面賊釣了起來。這個蒙面賊人身在半空中手腳亂舞,其他賊人一時愕然,不知所措。為首的蒙面賊人怒道:“你這算什麼英雄好漢?不打招呼就進行偷襲,有本事的,我們單打獨鬥,以真功夫較量。”
九重掌一聲冷笑:“你們在這裡先殺害了老漢手下的弟兄,又襲擊老漢,有沒有給老漢先打招呼了?什麼單打獨鬥,你們全上老漢也不畏懼。”九重掌說完,手勁一抖,將釣著的這一個賊人,當成了一件兵器,橫掃過去,一下又撞翻了兩個匪徒,嚇得其他賊人紛紛散開,不知怎麼招架。這個被釣著的賊人,已被撞得頭暈眼花,跟著一聲慘叫,身軀脫鉤飛出,摔在一株大樹幹上,跌下來時已是一具屍體。九重掌這一門奇特的功夫,先要了一個賊人的性命,樹立聲威,令群賊相視愕然。瞬息之間,九重掌手中的釣竿一伸,又將一個驚慌失措的蒙面賊釣起來了,嚇得這賊人大喊大叫。
為首的蒙面人大怒,吼道:“上!給老子全上。只要我們貼住這老賊的身,他的釣竿就毫無用處。”
賊人們便紛紛從四面八方提刀湧來。這時九重掌手中釣竿釣著一個賊人,變成了像流星錘似的兵器,四周飛舞,東.打西擊,南橫北掃,勁道凌厲,擋者不是倒地,便是橫飛了出去。這一門武林中少見的怪異武功,一時令群賊目瞪口呆,無從接招。沒給撞傷撞飛的賊人,有的紛紛走避,有的縮到大樹幹背後躲藏,沒有一個能貼近九重掌的身邊。當然,這時釣鉤上的賊人,早已是一具死屍了,而且還是一具不完整的屍體,他的手腳,早給他同伴們手中的兵器砍掉了。賊人們一退,九重掌釣竿一抖,這具屍體也扔掉了。也不知九重掌用的什麼巧勁和手法,一抖,釣鉤上的東西就自行飛脫。
為首的蒙面人看得又恨又怒,吼道:“弟兄們!給我用各種暗器招呼他!”
霎時之間,各種暗器從四面八方紛紛向九重掌激射而來。這一下,九重掌手中的釣竿發揮不了作用,隻手丟下,暗運內功,雙袖飛舞的勁風,擊飛震偏飛來的各種暗器,為首的蒙面人更趁這一時機,凌空而至,一口大刀,如泰山壓頂,朝九重掌頭項劈下,刀勁如猛虎下山,異常兇猛。這個為首的蒙面人,將一肚的怒火,全凝集在這一口刀刃上了。他恨不得一刀就將九重掌劈成兩半,為他手下死去的弟兄們復仇雪恨。
九重掌見蒙面人來勢兇猛,只好縱身閃開,正想舉掌反,擊。誰知蒙面人刀法極快,一刀砍空,第二刀便橫掃而來,宛如一道白練平地湧起。這是刀法中有名的十字刀法,第一刀是直劈而下,第二刀便橫削而來,一般人不容易練得好。它要求達到爐火純青的境地,講究快、準、狠三個字,並且一氣呵成。因為它每兩招都組成了一個“十”字,一套刀法,形成了大大小小、歪歪斜斜正正各種方向的十字,準狠,不必說,這是刀法最基本的要點,快!便是一般人不容易達到的。而快中又要準和狠,就更難練到。抖出的刀如一團團飛逝的光環,這一團團的刀光中,不知又組成了多少個“十”字。所以有的上乘刀客,一刀揮出,便可將人砍成三十六塊,散在地上,仍成人形,刀法快得令人難以想象。
這個為首的蒙面人,雖然稱不上上乘的刀客,但他刀法之快,在嶺南已算少有的了。他一連幾招,竟然逼得九重掌連連閃避縱開,沒辦法回手反擊。其他的蒙面賊人,也在這時圍了上來,伺機進招,有個匪徒更將九重掌的釣竿砍成碎屑,以洩心頭之恨。他們以為九重掌沒有了釣竿,武功再好也發揮不出來。他們不知道九重掌身懷兩門絕技,首先是他掌法威力驚人,其次才是用釣竿釣人。紅面狼那一夥賊,完全是死在他的重掌之下,可以說是一掌斃命,用不了第二掌。所以江湖上人稱九重掌巫昶。
有些匪徒見九重掌手中沒有了釣竿,見他縱來,便提刀欺身而上。九重掌身為貓兒山凌雲寨的二寨主,一時沒辦法對付為首蒙面人的快刀反擊,但對付其他的賊人卻綽綽有餘。這些不知死活的賊人欺近,他一下連拍擊兩掌,頓時將兩個賊人拍飛,不用說,他們在摔下來時已是兩具不會動的屍體了!
為首的蒙面人一見又是大怒,吼著他的手下人:“你們散開,防備他逃跑就行了,由老子來對付這老賊!”他一縱而來,舉刀相向。這時,九重掌已有還手的機會了,身形一閃,一掌拍出。他的掌勁之風,比這為首蒙面人的刀風更為強勁,如平地掀起了一股狂風,不但震歪了他劈來的刀,也擊得他幾乎透不過氣,逼得蒙面人不得不後退幾步。可是九重掌第二掌又擊出了,真是一浪剛過,一浪又來。
蒙面人一下心頭悚然,想不到這老賊的重掌如此凌厲,可碎金石。他在閃避過這一掌力之後,也舉刀進招。轉眼之間,他們在林中空地交鋒得十分的激烈,雙方都展開縱跳的功夫,上下翻騰滾撲,一時間掌影重重,刀光閃耀,掌勁刀風,也令四周殘枝敗葉紛紛亂飛,地面上沙石飛揚,令其他人不能接近。這可以說是黑道上的一場龍虎鬥,蒙面人如猛虎出林,九重掌如蛟龍騰空,你閃我避,交錯相撲,雙方的武功不相上下。突然之間,一絲鮮血飛濺和一聲慘叫,掌影刀光一時全消。蒙面人右臂捱了九重掌的一記重掌,筋斷骨碎,整條右臂報廢,手中的刀也脫手了。而九重掌的左腿中了蒙面人一刀,深可見骨,要不是他及時擊碎了對手的右臂,刀飛了出去,他這一條腿便將廢了。
這一戰是兩敗俱傷,誰也得不到好處。但形勢卻對九重掌非常不利。蒙面人手下仍有七八位弟兄,而九重掌卻孤身一人,又不能走動,只能坐以待斃。
蒙面人忍痛獰笑著,目露兇殘:“好好,老賊,老子雖廢了一臂,但明年今日,卻是你的忌日。來人!給老子亂刀劈了他,將他這顆頭帶回去拜祭我慘死的兄長!”
九重掌神色白若,大笑說:“來吧!老漢雖傷了一條腿,行動不便,但一雙掌力仍在,誰不怕死的就過來,老漢不先取你們幾條人命,不會去見閻王!”
蒙面人怒吼:“上!全上,別為這老賊嚇倒,他已沒能力殺人了!”
七八個蒙面人匪徒一哄而上,眼見九重掌馬上就要慘死在亂刀之下。驀然,從樹林深處飛出了一個圓形大頭怪物,像一個大球似的,來勢勁道凌厲,東蹦西跳,轉眼將首先撲近九重掌的三四個蒙面匪徒碰翻撞飛了,驚退了其他的匪徒。
大頭怪物落下來時,還咯咯地大笑,怪聲怪氣地說:“好啦!這一下我又有人肉吃啦!不用四處去找吃的啦!”
群賊驚駭,為首的蒙面人驚愕地說:“你,你,你又在這裡出現了”
“是呀!哪裡有血腥味,我就朝哪裡跑。這裡的血腥味這麼濃厚,我不來這裡又去哪裡了?來來!讓我先吃掉你,不然,你驚恐過度,就變得不好吃啦!”
有兩個蒙面匪徒壯著膽了護著這個為首的蒙面人提刀撲來,雙刀齊向這大頭怪物砍去。他們的雙刀,都砍在這怪物的大腦袋上了,砍是砍中,可是雙刀不但震飛了,就是這兩個匪徒,也同時給震飛,摔在老遠的草地上爬不起。這一夥蒙面匪徒哪裡見過這等不畏刀劍的怪物?嚇得挾著他們的頭兒,飛快而逃。一些受了傷的匪徒,更嚇得四散逃命。
怪物還嘰哩呱啦地叫喊:“哎!哎!你們別跑呀!你們聽了,我怎麼吃?”便一蹦而起,去追趕這些蒙面匪徒,還一邊叫喊著。這又應了一句俗語:“阿崩牙叫狗,越叫越走。”這夥蒙面賊更是嚇得魂飛魄散,沒命狂奔,轉眼之間,人全跑光了,地面上留下的盡是一些死人,唯一活著的是九重掌。
九重掌對大頭怪物的突然出現,只感到驚訝,而不感到害怕,似乎他對大頭怪物有所瞭解、當敵人全驚走時,大頭怪物也去追趕了,他透了一口大氣,感到危險已過去了,用不著與敵人同歸於盡。於是他從懷中掏出了跌打刀傷藥,敷在傷處,從衣服上撕下兩條布條包紮。然後又口服了一些藥丸,打算掙扎著站起來。突然,他看見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向自己奔來,定神一看,竟然是他在靈渠畔遇上的兩位小俠。他一下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心裡更是感激不已。
小神女首先跑了過來,看見地上死了那麼多人,故作驚愕:“怎麼這裡死了這麼多的人啦!咦!老人家,你也受傷了?”
小三子也過來問:“巫寨主,你傷得怎樣?沒事吧?”
九重掌笑著說:“小俠放心,我老漢沒事,更死不了!”
小神女說:“你受了傷,還說沒事嗎?”
“這只是一些皮肉之傷,沒傷及筋骨,過去老漢受的傷,比這嚴重得多了,還不是一樣的打熬過來?這一次小傷,休養調息一兩個月,自然沒事。”
“老人家,他們是些什麼人?”
“是靈川百丈山的一股悍匪。”
“哦?你認識他們?他們可蒙了面呀!”
“老漢本來不知,可是那為首的蒙面賊說了一句話,老漢便知道了!”
“他說了一句什麼話?”
“他要為他慘死的兄長報復!”
“他兄弟是誰?”
“靈川大刀堂的堂主。何況他的刀法,也是大刀堂的刀法,不過他的刀法比他兄弟的刀法強得多了,是老漢少遇到的一位勁敵。”
“你殺了他的兄長?”
“不是!是蔽寨藍夫人宮大姐飛馬去靈川殺了他的兄長,還將他兄長的一顆人頭帶了回來。想不到他卻在這裡伏山我老漢。要不是兩位小俠出手相救,我老漢真的會去見閻王,死在他們的亂刀之下了。”
小神女微微一怔:“你說什麼?老人家,我們可沒有出手救你呀!”
九重掌一笑:“老漢知道兩位小俠是真人不露相,請放心,我老漢回去會說是一位奇形的大頭怪物救我,其他的,老漢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你以為那個大頭怪物是我嗎?”
“不是!不是!恐怕是老漢聽錯了那怪物的聲音,有點似小女俠。”
九重掌這樣一說,無疑是說他已聽出了小神女的聲音,怪物就是小女俠,小女俠就是近來在這一帶出現的怪物。
小神女又故意問:“那怪物的聲音像我嗎?”
“不像!不像,看來老漢真的聽錯了!小女俠怎會是一個可怕而會吃人的怪物?”
九重掌越這樣說,小神女越知道九重掌已看出自己。她不由疑心起來,問:“是不是你的宮大姐說的?”
“小女俠千萬別誤會,宮大姐回寨什麼也沒有說,只說一位大頭怪物無意中救了她。小女俠請放心,我們宮大姐的為人,一向信守諾言,從來不會違背誓言。只是老漢自作聰明,胡思亂想而已,小女俠疑心了!”
小神女眨眨眼皮說:“我怎會是那個可怕的大頭怪物呵!”
“對!對!絕對不是。小女俠,我老漢是大恩不言謝。小女俠第一次……不!不!是那大頭怪物第一次救了我們的少寨主,第二次救了我們的宮大姐,第三次又救了我老漢。如此大恩,我們整座凌雲寨的人都不敢相忘。我老漢只能說一句,今後有用得著我們凌雲寨人的地方,哪怕赴湯蹈火,萬死也不辭。”
“好啦!老人家,你這話去向大頭怪物說吧!可不關我們的事。現在你怎麼辦?能走動嗎?”
“能!老漢完全可以借一條樹枝之力,照樣可以行走如飛。”
“你不怕再碰上敵人麼?”
“那老漢只好一死相拼。”
“老人家,這樣吧,我和我哥哥一路護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敢!要是兩位小俠光臨蔽寨,我老漢是萬分的感激和榮幸。護送,我老漢就不敢了!”
“那我們就藉此機會,去拜訪各位寨主好不好?”
“那太好了!老漢先在這裡拜謝兩位小俠肯屈尊就駕,光臨蔽寨。”
“老人家!那我們走呀!”
這時小三子早巳用匕首削好一支樹枝,遞給九重掌作為柺杖之用。九重掌又是說聲多謝。小三子說:“這裡死了這麼多人,不將他們埋葬了?”
“小俠別擔心,出了樹林,翻過那一座山頭,那邊山下有一個小山村,老漢會請人來埋葬他們的。這一夥蒙面賊真的心狠手辣,不但殺了我寨的一些弟兄,連那莊子的管帳先生和紅面狼的兩位手下,也一併殺了!”
小神女又頓起疑心:“老人家,看來他們不單想殺害你,恐怕也是在這裡殺人滅口,使你們死無對證。”小神女本來上貓兒山,想問問管帳先生,看看能不能問出黑風教的一點線索來。可是連這樣的一條線也斷了,不能不起疑心。
九重掌點點頭:“小女俠說得沒有錯,看來他們是受回龍寨的唆使而來。其實有沒有人證,我們也不在乎,江湖上向來就是憑武功說話,從來是不講道理的。沒武功或武功不高,你就是有道理,別人也不會聽,更沒人去理睬。就像官府不少的衙門一樣,誰有錢有勢,誰就有理,窮人就是有理也變成了無理。我老漢就是氣憤這一點,才跟隨藍大哥他們聚嘯山林,專門與貪官汙吏們過不去的。”
小神女本想說:“老人家,你怎麼不疑心是黑風教人乾的?一來黑風教人行蹤神秘,在江湖上消失了多年,江湖中沒有什麼人知道;二來九重掌從來沒碰上過黑風教的人,就是碰上也不知道。以九重掌這樣一位老江湖客來說,一向認為江湖上人不會無端端來找自己過不去,往往只相信目睹過的事,不大相信傳說。自己要是說這是黑風教人所為,九重掌口頭雖然不會反駁,但心裡恐怕也不會相信。何況他們與回龍寨邵家父子積怨頗深,近來所發生的事,尤其是靈川大刀堂的事,回龍寨的葉長老已插手了,說不是回龍寨人所為,他們怎麼也不會相信,反而顯得自己是為回龍寨邵家父子說話了。再說江湖上的事情十分錯綜複雜,自己也看不清,就像殺紅面漢的一夥賊人當初自己不是疑心是黑風教人乾的嗎?現在看來,已是疑心錯了!所以小神女話到嘴邊,也沒有說出來。
但小神女聽了九重掌的這一段話,更明白貓兒山的人為什麼專劫貪官汙吏的財物,搶劫地方土豪惡霸和那些盤剝百姓為富不仁的財主老爺們,而不驚擾平民百姓,因而獲得貓兒山一帶百姓的愛戴了。可以說,他們和以往小三子是同一類的人物,所不同的,小三子是獨來獨往的暗偷,從不傷害人命,他們卻群結夥的明搶,也殺人放火。總的來說,他們都是黑道上的俠義人物,大多數是為環境所迫,怪不得小三子和九重掌有點一見如故,頗為投緣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隨著九重掌走出樹林,沿著一條崎嶇的山徑緩慢地登上了山峰,要是在以往,小神女和小三子要登上這座山峰,那是輕而易舉,轉眼便到。可是他們跟隨受了傷的九重掌,就不好施展輕功了,得一步一步走上來。九重掌支撐著柺杖行走,儘管他一條腿已不能著地,仍然比一般人行走得快。的確,他沒有了一條腿,仍可翻山越嶺、跨溪過澗,不輸給任何山中獵人。但比起武林中施展輕功的人來說,那就慢得多了,簡直是蝸牛爬行似的慢。有好幾次,小三子要揹他上峰,給九重掌婉然拒絕了。
小三子心想:這樣的走法,不知何時才能走到的貓兒山。九重掌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說:“小俠,只要我們—到那小山林,住一夜,第二天便有人牽馬來接我們了。飛馬在山中行走,一天的路程,便可到達蔽寨。”
小三子說:“巫寨主,我是擔心你老的腿傷,你這樣走,不怕加重了傷勢麼?”
“放心!老漢服下和敷上我祖傳的跌打刀傷藥,不會加重傷勢。”
小三子見九重掌這樣說,不好再強求要揹他行走了。他也瞭解江湖上的一些英雄好漢的性格,自己能做得來的事,便不想給朋友添麻煩,更不願累了朋友。何況小神女、小三子還是他的救命恩人,更不敢要小三子背自己行走了。足足花了一個時辰,他們才登上了山峰。在山峰一處南來北往的峽口中,有一株古老的大樹,樹下綠草如茵,這是一處歇腳休息的好去處。看來一切上山的過往行人,到了這裡,都會坐下來休息,俯視峰下四周的美景。小神女一看,心裡就喜歡了,說:“老人家,我們在這樹下草地上休息一下好不好?”
九重掌說:“就是小女俠不說,我老漢也想在這裡歇歇腳再下山,順便喝口水,吃些乾糧,修修我老漢肚子裡的五臟廟。”
小神女笑著:“我也是呀!”
他們在樹下坐了下來。這裡已是四五月的天氣,在嶺南,太陽已灼人了,一般人登上山峰,會出一身大汗,在他們三個人中,小三子內力不及小神女和九重掌,雖然不是大汗淋漓,但也微汗浸出,給山風一吹,頓感精神倍添,說不出的舒暢快意。
小神女解開了自己的背囊,天真地問九重掌:“老人家,你揹包裡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呀!”
“小女俠,慚愧得很,我老漢除了一些炒米餅和水之外,就沒有什麼好吃的了!”
“哎!你也算是一個山大王呵!怎麼沒好吃的東西?”
九重掌呵呵笑著。想不到這麼一位武功深奧莫測的小女俠,仍是這般天真可愛,便說:“我這個山大王,可是一個窮山大王,有炒米餅吃,已算美味了!”
“你們搶動來的那麼多金銀珠寶,恐怕一個大庫也裝不下,還窮嗎?”
“小女俠別說笑,我們哪有什麼金庫銀庫?不錯!金銀珠寶我們是有一些,但都不是我老漢的,我老漢不敢乩川”
“不是你的是誰的了?老人家,你別裝窮呀!說小米,我也不會向你借的!”
九重掌聽了更是哈哈大笑。這本來是大人們說的一句活,可是在小神女說來,就顯得似懂非懂,天真滑稽好笑了。他更感到小神女可愛有趣,說:“小女俠!老漢連—條命也是你的,何況這些身外之物?”
“你真的沒錢嗎?那你們劫來的金銀珠寶放去哪裡了?是不是他們沒分給你?還是你將它賭光喝光了?弄得連肉也吃不起,要吃炒米餅和水?”
“不瞞小女俠說,我們山寨裡的弟兄,每一個人都是窮光蛋,包括我們藍大哥一家人在內,我們劫來的財富,有的當時就分發給平民百姓,有的分發給貓兒山一帶貧苦無依靠的鄉親父老。就是留下來,也存放在山寨的銀庫中,以防饑荒和不測之用。我們可不像其他的山賊土匪,有肉大塊吃,有金大家分,吃完分光,再去搶劫。我們山上的弟兄,一分錢也沒分。其實我們要銀子也沒有用,只有出外時,才帶上一些銀兩以防意外。也不敢亂花,因為那些錢不是我們的,是山寨的,也是天下間所有貧苦百姓的。”
小神女問:“你們怎麼要銀子沒用的?”
“在山寨裡,我們每一位弟兄都有吃有穿有住,要銀廣來幹嗎?成天帶上那些銀兩在身,既裝爛了衣袋,叮叮噹噹的響也不見得好聽呵!所以說,我們幾位寨主,都是窮光蛋,自己沒一分錢。至於我老漢,酒只是喝兩口,賭,是從來不沾。”
小三子聽得十分驚訝,同時也升起敬意: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漢行為,他們比起白道上的人物也強多了!小神女笑著:“原來這樣,怪不得你老人家是個窮光蛋了,只吃這些乾糧和水,老人家,你沒有好東西吃,我們可有哩!我們可以讓你吃個飽。”
“哦?你們有什麼好東西吃?”
“有滷牛肉和滷豬頭肉,還有不少肉包子。可惜兩隻油雞,叫我們昨夜裡吃掉了。”
九重掌笑著說:“這的確是些好吃的東西。”
小神女將食物攤開來:“老人家,你吃呀,千萬別跟我們客氣。”
“老漢就多謝你們了!兩位小俠,要是看得起我這個窮山大王,今後就別稱我什麼寨主和老人家了,直接叫我老巫好了!”
“這怎麼行呵!老人家,今後我們稱你為巫大伯好不好?至於你老人家,也別叫我們什麼小俠小俠,叫我為小妹,叫我哥為小哥好了。大家今後再也別客氣,怎樣?”
“好好!我們今後就這麼稱呼。”
這樣一來,他們的友情又增長了一步。
這處山峰,是這一帶既高且險峻的山峰,也是這一帶南來北往的隘口,有一夫當關,萬人莫過的雄險。可惜山峰上沒有水,不能長守,更不能安營紮寨。坐在隘口樹下的草地上,可南北眺望群山起伏,莽莽叢林。遠處白雲囤集在山腰或山窩中,也飄蕩在森林間。小神女發現南北兩處的樹木有明顯的不同,南面各個山坡深谷,是一些不知名的參天古樹。而北面,除了一些山頂是松樹外,竟然是一色的翠竹林。半山坡,低矮的山崗以及山谷處,都滿布翠竹,碧綠可滴,簡直是一片綠色天地。小神女還隱隱聽到,風在竹林中穿過,宛如龍吟鳳鳴,其中還有山溪水在竹林亂石中淙淙流動的響聲,就是不見人家,更不見炊煙飄起。
小神女極目眺望,怎麼望也望不到有什麼村落。小神女奇怪了,九重掌不是說北面山下有一處小村莊麼!她問:“巫大伯,這山下有人家麼?”
“有!有!”
“怎麼我看不見的?”
“它在白雲竹林深處,所有外人,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座小山林,也尋找不到。”
“巫大伯,你怎麼知道?”
“不瞞你說,這大片的竹林,都是我們種的,每年這竹林為我們帶來不少收人。我們寨子裡,無論男女都有自衛的武功,一些毛賊,不是他們的對手,這小山村住的是山寨的部分兄弟,他們負責打點這一片竹林,每年,砍下的竹子都放了竹排,順著溪水,南下桂林,或通過靈渠,北上永州等地賣了。其實靠山吃山,我們根本不需要去搶劫,就可以維持山寨二三百人的生計了。”
小三子說:“那大伯怎麼還不時四出去打家劫寨的?”
“一般來說,我們從不搶劫商隊或過往行人,更不會在貓兒山一帶打家劫寨。我們只搶劫貪官汙吏的贓銀,或者除掉為惡一方、罪行累累的土豪惡霸。也不準一些流寇山賊在貓兒山一帶橫行霸道,肆意搶劫,一旦發現,誓必追殺。”
小神女問:“大伯去興安追殺紅面狼這一夥山賊,是不是他們在貓兒山一帶肆意搶劫燒殺了?”
“不錯!這個賊子,竟敢冒我三弟的名聲,自稱紅臉人歲,在三月份洗劫了一支商隊,最近,還想血洗苗寨,幸而突然出現了兩位小俠……”九重掌說到這裡,不由目光一轉,打量起小神女和小三子來,含笑說:“那兩位自稱為苗寨的守護之神的,不會是小妹和小哥吧?”
小神女眨眨眼:“會是我們嗎?”
“還有,老漢去過那苗寨,據苗家的人說,那兩位守護之神的服裝打扮,似乎和你們一模一樣,也是一男一女,這麼的高矮。”
“大伯,你不會懷疑是我們吧?”
九重掌一笑:“現在我什麼都明白了。兩位守護之神在苗寨出現之後,不久,一個大頭圓形怪物不時又在這一帶出現,嚇壞了群匪之膽,起到了震懾群匪的妙用。也可以說,這一帶平民百姓太有幸了!”
小神女也笑著說:“你不怕這個大頭妖怪嗎?它吃起人來,可不會分好壞。”
“怕!怕!我老漢怎麼會不怕呵!不過它不會吃我。”
“為什麼?!”
“我這麼一副老骨頭,一身肉不到四兩,它吃我幹嗎?它會揀一些肥頭大耳、腦滿腸肥的土豪惡霸吃。或者吃一些精強力壯、無惡不作的山賊草寇。”
“這麼說,這個大妖怪頂會吃的。”
“它要不會吃,怎會是大頭妖怪呵!”
小神女大笑起來,笑完後說:“好啦!大伯,我們啟程吧!天色不早了!”
“不錯!不錯!我們也該啟程了!”
他們剛想啟程下山,小神女又停了下來,凝神傾聽一下說:“有人從南面上山朝我們走來了!”
九重掌微微一怔,也凝神傾聽,點點頭說:“不錯!是有人來了!”這時,他更從心裡佩服小神女內力,比自己還深厚。一個才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力,實在是不可思議,看來她一定服食過靈芝異果,不然,哪有這般的內力?
小神女說:“來人有三位,而且功力不錯,輕功蠻俊的。大伯!這一帶有什麼武林中人來往的?會不會是你們貓兒山的人?”
九重掌聽了更是驚愕不已。小神女的內力何只比自己深重,自己簡直是望塵莫及了!自己只聽出有人來而已,而這位小女俠,不但聽出有三個人來,而且還從來人的腳步與氣息聲,聽出了來人的功力與輕功,自己是怎麼也聽不出來。怪不得她能擊敗了回龍寨的上乘高手葉長老,自己在靈渠邊要想將她釣起,真是異想天開了!同時他也困惑,什麼武林人士在深山峻嶺中出現的?便說:“這一處深山峻嶺,羊腸小道,不是什麼來往要道,除了附近的樵夫獵戶,很少有人來。有,恐怕也是一些山賊強人偶然路過,武林中人,極少在這一帶出現的。”
“那一定是你們貓兒山人了!”
“讓老漢看看便知道了。”
不久,首先躍上來的是一位蓬頭垢面,鶉衣百結的叫化。小神女一時驚訝,以為是一陣風恢復原貌,突然在這裡出現。可是一看,並不是一陣風叔叔,而是一位中年叫化,身上背有七個討米袋,一時不明白來的是什麼人。小神女不認識,九重掌卻認出來了,這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幫丐幫的七袋長老。能背上七個袋的,都是丐幫長老的一級人物,武功也是丐幫中的佼佼者了。九重掌只看出是丐幫的七袋長老,卻不認識其人。
中年叫化一下看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帶著兩個小孩子在無人跡的山峰上,一時也驚訝了,問:“你們是什麼人?怎麼在這無人煙的荒山上?”
小神女揚揚眉,側著腦袋問:“你又是什麼人?跑來這裡幹嗎?”
“呵呵!我叫化是一個穿州過府、走街過巷、沿門討吃的叫化。小姑娘,你和你哥你爺爺怎麼出現在這裡?”這個叫化目光敏銳,一下看出九重掌受了傷,也看出了九重掌和小三子身懷武功,但對小神女,他卻什麼也看不出來。認為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女孩。這叫化打量了他們一下,“咦”了一聲說,“你爺爺受傷了,你們是不是遭到了強人的搶劫?”
小神女說:“是呀!我們遭到一夥強盜打劫,幸好我們逃了出來,我們的一些人,都在下面的樹林裡死光啦!”
“怪不得樹林裡有那麼多死人,幾乎嚇了我叫化一大跳。對了!你們怎麼逃出來的?那夥賊人沒追殺你們?”
小神女反問:“你是不是希望我們都給強盜殺死了才高興?”
“哎哎!小姑娘別誤會,我叫化怎麼有這樣的毒心腸?”
“那你什麼不問,幹嗎問強盜怎麼不追殺我們?”
“我叫化只是好奇你們怎麼逃脫了大難而已,沒別的意思。”
“是一個大頭怪物救了我們呀!”
叫化愕然:“什麼?大頭怪物?”
“是呀!”
“真的有這麼一個大頭怪物?”
“當然是真的啦!它的模樣可嚇死人了!”
“現在這個大頭怪物呢?”
“走啦!去追趕那一夥殺人的強盜啦!你沒碰上麼?”
正說著,又上末了一位老道和一位中年的佩劍漢子。老道,九重掌不認識,但這名佩劍的中年漢子,九重掌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是別人,正是回龍寨桂林堂的堂主史寅,江湖上人稱一見愁。這可是回龍寨的一位上乘高手,坐鎮桂林一地,算是貓兒山凌雲寨一位宿敵。他的出現,恐怕今天又要出事了。
果然,一見愁初初見一個小女孩與姚長老說話,有點訝然,可是一看到九重掌,不由一怔,脫口而說:“是你?”
九重掌冷冷地說:“不錯,是老漢。”
一見愁笑著說:“好好,在下本想到貓兒山會會你,想不到我們在這裡碰上了!”
叫化和老道訝然地問:“史堂主,這位老漢是誰?”
“他就是在黑道上頗有名氣的九重掌,也有人稱一掌奪命巫昶,現在是貓兒山上的二當家,一個殺人魔頭。”
老道怔然:“是他?”
叫化問:“那這男女小孩是他什麼人?”
“不用問,一定是這老賊擄劫來的。顯然,山下樹林裡死了那麼多人,也是這老賊所幹的了!”
九重掌供認不諱地說:“不錯!是老漢所為!”
“在下要是沒有看錯,興安城郊那座莊子的血案,也是你所為的了?”
“不錯!”
“怪不得他們全死在你重掌之下,真是一掌奪命。”
“多蒙誇獎了!”
“老賊!現在你受死吧!”一見愁說完,“嗖”的一聲,利劍出鞘。
九重掌不屑地說:“憑你?”
“你認為在下取不了你老賊的人頭?”一見愁轉身對老道和叫化說,“雲道長,姚長老,請你們退到一邊去,在下要單打獨鬥會會他,看他掌厲害,還是在下的劍厲害。”
小神女這時出聲了,衝著一見愁問:“你這個人講不講道理的?”
小三子也說:“巫大伯受傷了,怎麼能跟你單打獨鬥?”
小神女跟著說:“是呀!這不欺負人嗎?要不,你的大腿也給我砍上一刀,再跟巫大伯單打獨鬥好了!”
小三子和小神女的話,使老道、叫化和一見愁愕然。若是一般的小孩,見到這種場面,早已嚇得畏畏縮縮。不敢出聲了,甚至會哭起來,可是小三子和小神女全無半點懼怕,還出言責問。尤其是小神女,更是一個全不懂事的天真小女孩,哪有人先給人砍了一刀再交手的?一見愁怔了怔問:“你們兩個是什麼人?”
姚叫化也問:“你們不是給他擄劫而來的麼?”
小神女衝著他說:“你這臭叫化,才是給他擄劫而來的哩!”
姚叫化一時傻了眼,愕了半晌:“你這小姑娘怎麼這般的兇呵!”
“你們胡說八道,我不兇行嗎?”
一見愁喝道:“大膽,你敢對姚長老這麼說話?”
小神女又衝著他問:“我不這麼說,要怎麼說?”
九重掌這時說:“小妹!他是丐幫的七袋姚長老,是武林中極負聲望的一位俠義之人,你不可得罪了!”
“大伯,可是他胡說八道呀!說我是給你擄劫而來的,同時還說我兇哩!”
九重掌一笑:“他一時不明情況罷了!”
“那也該先問清楚呀!是不是一個俠義之人,就可以無中生有,胡說八道了?”
姚長老等三人一時又相視愕然,感到眼前的小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女孩,全然不知恐懼害怕。她是天真無知,還是生性如此?或者她有某種依仗,才這麼的目中無人?
一見愁喝問:“小丫頭,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和這殺人嗜血的魔頭在一起?”
小神女說:“你這麼大聲幹嗎?你管我是什麼人不好?你又是什麼人了?”
九重掌說:“小妹,他是回龍寨桂林堂的大堂主史寅!”
小神女愕了一下:“什麼?死人?大伯,他怎麼是死人了?死人還會說話嗎?大伯,你可別嚇我。”
九重掌和叫化姚長老見小神女這般不知忌畏,說話有趣,都忍俊不禁,姚長老是俠義之人,從來不欺負弱小與婦孺,就算眼前的小姑娘是魔王的女兒,他也不忍心加害和為難。雲道長也是武當派的一位長老,為人嚴肅,不苟言笑,但也不會以強凌弱。到底是中原武林名門正派的人物,他見小神女的行為舉止,只是暗暗稀奇。可是一見愁就不同了,儘管他出身於名門正派的華山派,往往自以為是,認為在江、湖上是正邪不兩立。他之所以加入了回龍寨,成為邵家父子坐鎮桂林一府的大堂主,一來是感激邵家父子對他有過救父的大恩;二來回龍寨在當今武林中也是俠義道上的人物。所以當邵家父子再三登門相邀時,他一是感恩,二是擱不了情面,就加入回龍寨了。正因為他自以為是,容不得黑道人物的存在,自覺或不自覺地達到了盛氣凌人的地步,開口就是正邪不兩立,哪怕是邪派中人在幹好事,也說是居心叵測,用意不良。所以不少江湖中人看見他就頭痛,因而才有一見愁這一綽號。
他們三個人所以一齊在這裡出現,雲道長是在拜訪慕容一家之後,順道來桂林走走;姚長老也是因幫中一事要南下處理,事畢後路過桂林,與雲道長不期而遇,又—齊去拜會一見愁,促使他們一同來這裡的,主要是聽說這一帶深山叢林中出現了一個吃人的可怕大頭怪物,他們想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一見愁更疑心是貓兒山人的作為,於是便結伴而來。
現在,一見愁聽了小神女的冷嘲熱諷,臉色鐵青,大喝一聲:“小丫頭,你說完了沒有?”
小神女好像給他嚇了一大跳,也惱怒了:“你這個死人,是盲眼雷公嗎?大聲大氣想嚇死人咩!我說完啦!”
“說完了你也一起去死吧!”
“什麼?你要殺我?”
“我看你這小丫頭不是什麼好人,是貓兒山賊窩裡的人!說不定是一個魔頭的女兒,才敢這般肆無忌憚。”
“是!你就要殺我?’’
“就算我不殺你,也要將你捉回去!不然,你長大了,也會成為一個殺人的女魔頭。”
小神女對小三子說:“哥!他要捉我哩!”
小三子聽到這個一見愁是回龍寨的人,便想避開,更不想亮出自己的武功來。可是他不能丟下受傷的九重掌不管。現在山妹妹在叫自己,不能不出面了。他走過來,像大人般向一見愁一揖說:“請史堂主別為難小妹,小妹年幼無知,說話不知禁忌,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吧!”
一見愁奇異地打量著小三子。不但一見愁奇異,連叫化和老道也奇異了,心想:怎麼他兄妹兩人的性格迥然不同?一個天真刁蠻,說話不知輕重;一個少年老成,彬彬有禮。一見愁問:“你是她的阿哥?”
小神女說:“他不是我哥,難道是你這死人的哥哥嗎?”
小三子忙說:“妹妹,你別出聲。”
小三子是一心想化解這一場糾紛,大家無事平安而退,不想挑起風波來。可是小神女不高興了:“哥!他在欺負我們哪!你還叫我不出聲的,難道我們讓他欺負嗎?”
姚叫化說話了:“史堂主,我叫化看算了,別為難他們?兄妹兩人,放他們走吧!”
一見愁說:“既然姚長老這麼說,在下就放過了他們兄妹兩人。但九重掌這老賊,在下就絕不放過!”
小神女揚揚眉問:“那麼你是一定要殺我巫大伯了?”
“不錯!就算不殺他,我也要將他捉回去,以免他再為害人間!”
“我看你這個死人才是真正為害人間哩!”
“小丫頭,你說什麼?”“我說你才是在為害人間啦!”
“小丫頭,你是不想活了?”
小神女又向小三子撒起嬌來:“哥哥!這個死人又在欺負我哪!”
—見愁說:“你這個小丫頭太刁蠻了!好!我就先將你捉過來再說。”說時,便想出手。小三子將自己的身體一擋,說:“請史堂主別亂來!”
“好!那我連你也一併捉了!”
姚叫化說:“史堂主,何必跟兩個小孩子過不去?”
雲道長也說:“正所謂童言無忌,就算這小姑娘刁蠻,我們也不該和他們計較,以免為武林中人所恥笑。”
叫化又說一句:“就算他們的父母是殺人魔頭,他們未成年的子女也是無辜的,俠義之人更不能將他們捉了作人質。不然,我們與黑道上人又有何區別?”
一見愁給兩位同伴一時說得面紅耳赤,說:“好!在下就不與這兩個小孩一般見識了!”
姚叫化對小神女說:“小姑娘,你和你哥快離開這裡吧!”
小神女仰面問:“我們走了,那巫大伯怎麼辦?丟下他一個受傷的老人在這裡不管?”
“這——”姚長老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危難相助,這不但是人的美德,也是做人的起碼道德標準。可是這兩個小孩子所要救的人,卻是貓兒山的一個賊頭,也是受了傷恐怕無力反抗的人物,一時間就難以處理和回答了。
九重掌這時說:“小妹,你和你哥走吧!不用管我老漢了!”
小神女說:“大伯!他要殺人哪!”
“嘿!老漢雖然腿傷行動不便,他要殺老漢恐怕也沒那麼容易。老漢就是坐在地上不動,以雙掌自衛,也可以與他交鋒。小妹,小哥,你們走吧,不用管我老漢的生死了!”
九重掌的確是一位鐵錚錚的英雄好漢,死神降臨時,依然是那麼硬朗,不哀求,也不想這一對兄妹捲了進來,從而更引起小神女和小三子的敬重,連姚叫化聽了也為之動容。
小神女問小三子:“哥!我們怎麼辦?能丟下大伯不管嗎?”
小三子說:“當然不能丟下大伯不管。妹妹,你扶大伯先走,我留下來。”
姚叫化又愕異了,問:“什麼?小兄弟,你留下來?”
“是!前輩,為了救人,我只好留下來與史堂主交鋒了!”
一見愁更是愕異:“什麼?你要與我交鋒?”這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的事。
姚叫化感興趣地問:“小兄弟,九重掌是你們什麼人?是親大伯,還是世交?可是我叫化從你們之間的神態和對話中看出,他恐怕不是你們的親大伯,似乎也不是什麼世交。”
小神女反問:“叫化,你怎麼看出來?”
“我叫化看人與人之間關係,向來是不會走眼的。令我叫化困惑不解的是,你們似乎一見如故,達到了生死與共的境地。”
雲道長試探地問小三子:“小兄弟,你們父母是不是貓兒山的人?”
小三子搖搖頭:“不是。”
“那麼說,你們與九重掌沒有什麼瓜葛了,是不是?”
小神女又答話了:“道長,沒什麼瓜葛,難道就不能見難相助,見危相救嗎?就是山中的一些小鳥、小兔受了傷,我們也為它們醫傷呀,何況巫大伯是一個人,是一個受了傷的老人哩!”
雲道長說:“兩位小兄弟的心地太善良了。的確,憐憫同情之心人皆有之。可是,你們知不知道九重掌是什麼人?”
小神女說:“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