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三個賊頭駭然地問奇形怪狀的大頭妖怪是什麼東西。他們見大頭妖怪一出手,就將身法敏捷得不可思議的小三子一下揪了起來而扔了出去,他們合三人之力,還傷不了小三子身上的半條毫毛,怎不駭然驚震?
打扮成大頭妖怪的小神女故意怪聲怪氣地反問:“你們看我是什麼東西?”
青面獸壯著膽子問:“你是人還是妖?”
“我不知道呀!我在三百年前出來找東西吃時,就有人驚恐地大叫我是個什麼妖怪了!”
“什麼?你是三百年前的妖怪?”
“是呀!現在是我第二次出來找東西吃了,想不到又碰上你們在這裡大叫大喊。我不用再到別的地方找吃了!”
黑心豹問:“你不會吃人吧?”
“人!我幹嗎不吃人的?人比四腳跑的野獸更好吃了!我不吃人,跑來這裡幹嗎?”
黑心豹指了指滿地的匪徒屍體問:“這麼多的人還不夠你吃嗎?”
“嗨!怎麼夠我吃呀?你知不知我一次要吃多少人。”
“多少?”
“起碼要吃一百幾十人的。”
“你要吃這麼多的人?”
“我不吃這麼多的人能飽嗎?我一次吃飽,可以幾百年不用出來找吃的了!再說我一次吃不了,可以將他們帶回去風乾,慢慢享受呀!你們呢?是人還是怪?”
黑心豹慌忙說:“我們也是妖怪。”
這個賊頭,認自己也是妖怪,以為這個大腦袋妖怪念在同類的分上,就不吃自己,而去吃其他的人,如果去吃商隊的人,那自己不但不會死,還可以劫走財物。他可以說是異想天開。
小神女聽了咯咯大笑,驚訝地說:“什麼?你們也是妖怪?”
“是是!我們也是妖怪,他是青面獸怪,我是黑心豹怪,這位是鐵扇仙人怪。”
“真的?”
“真的,真的,人們稱我們為雷公峰的三怪。”
“原來你們也是妖怪呀!你們也來這裡吃人?”
“是是,要不我們也不來這裡了。”
“可是這裡只有幾十個人,還不夠我吃,那怎麼辦?”
“既然這樣,我們把這裡的人讓給你吃好了,我們三個到別的地方找人吃去。”黑心豹說完,向鐵扇書生、青面獸使了一個眼色說:“我們走吧,到別的地方找人吃去。”
青面獸是位苗人,苗人對鬼神妖魔是非常崇拜的。儘管他是一方的土霸,為人兇狠,但對鬼神更是深信不疑。這次他出來搶劫,就是先祭過鬼神才出來。鐵扇書生見識廣,也讀過了不少書,對鬼神之傳說,總感到是虛無之事,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但他感到眼前這個大腦袋妖怪,功力太過驚人了,連三個人也難以對付的侯三少,這妖怪一出手就將侯三少揪起扔掉,合自己三人之力,更不是這妖怪的對手了,不管是人是妖,還是早走為妙,所以聽黑心豹這麼一說,他便連連點頭說:“我們走!”
正當他們三人想離開時,小神女突然說:“哎!你們先別走!”
三個賊頭一聽不由心頭大震。黑心豹問:“你不讓我們走?”
“我不是不讓你們走,因為我有點疑心,你們三個不是妖怪。”
“我們怎麼不是妖怪?”
“是不是妖怪,我聞聞就知道。”小神女裝模作樣地繞著他們三個人走了一圈後說,“奇怪!奇怪!你們身上沒有半點人氣。”
三個賊頭在大腦袋妖怪繞著走時,提心吊膽,互相不意,一有不測,就首先發難,然後分散而逃。他們聽小神女這麼說,慌忙答道:“我們是妖怪,當然沒有人氣了!”
“可是你們身上也沒有妖氣呵!”
黑心豹問:“那我們身上有什麼氣?”
“獸氣?”
“什麼?壽氣?”
“不不!是野獸、禽獸的獸。看來你們是虎豹、豺狼、毒蛇之類的野獸,還沒有成妖成怪哩,所以你們身上有一股濃厚的獸氣,而沒有妖氣。”
其實小神女在繞著圈子罵他們是些沒人性的禽獸,心裡一直在好笑。
黑心豹問:“那怎麼樣?”
小神女說:“我看你們永遠成不了妖怪,因為你們一味的吃人。”
“那你不是也吃人嗎?”
“我可與你們不同,我雖然吃人,只吃壞人和惡人,卻從來不吃好人和善良的人,所以我能成為妖怪,你們就成不了!因此,我想……”
“你想怎樣?”
“我想將你們吃了!以免你們今後去吃好人和善良的人,成為可怕的惡魔。”
“你要吃我們?”
“是呀!你們想我怎麼吃你們?是先打死了你們再吃?還是捉你們回去慢慢地活生生地吃?”
三個賊頭驟然發難,一把彎刀,一口砍刀,一支利劍齊向小神女擊來,刀砍在大腦袋上,利劍刺中了大腦袋的眉心。他們以為這樣突然發難,一定將這個大頭妖怪擺平,就是不死也重傷。可是小神女一身奇厚的真氣,早巳佈滿了整個畫有油彩的圓形大布袋中,而且這布袋不是一般的絲麻織品,堅韌異常。布袋在真氣的充溢之下,鼓脹脹的,真是刀砍不破,劍刺不入,箭射不穿,唯一害怕的就是火燒。
三般兵器擊在大腦袋上,不但沒傷著大頭妖怪,反而給大腦袋裡的奇厚真氣震飛了,連他們握兵器的手也震得發麻,人不由自主也震得往後直退。三個賊頭之中,以黑心豹的功力最差,更震得站不穩,往後翻倒了。青面獸和鐵扇書生驚震之後,分開沒命地往樹林深處逃命,他們丟下黑心豹不管了。
小神女哪裡容得他們逃命?身形一縱,大腦袋騰空而飛,快如流星飛箭,已縱到鐵肩書生的前面去了,回身雙掌拍出,拍得鐵扇書生似一捆敗草般橫飛出樹林,摔在草地上。小神女不去管他的死活,又去追青面獸了。其實這個鐵扇書生摔下來時已是一具死屍。因為小神女急於要去追趕青面獸,出手已不講輕重。別說雙掌拍出,就是單掌拍出,也足以拍斷他的筋骨,震亂他的經脈,何況是雙掌?已震得他五臟全碎,怎不是屍體?
這時小三子也躍了出來,想活擒了黑心豹,問問是什麼人唆使他來搶劫的。黑心豹只是給小神女的真氣反震回來而翻倒,一條手臂震麻,沒受骨折經斷之傷。當他想站起來逃命時,見小三子已到了。這個賊頭,正是困獸猶鬥,他跳起來,窮兇極惡地,一拳就朝小三子的胸口猛力擊去。小三子想不到他仍這麼兇惡。身形一閃,順手一匕首擊出,活該這賊頭當死,匕首正刺中他的喉嚨,更劃開了他的血管,他一聲不響地倒下,魂歸地府,了結一生。
小三子本來不想殺了他,只想活捉了問話。想不到反而一出手就將他殺了,便一時怔住。正在這時又聽到“蓬”的一聲,鐵扇書生的身軀從樹林中橫飛出來,摔在自己前面不遠的草地上,也不見他立刻跳起來逃走。小三子心想:這個賊頭已死了,無法問話。看來這個什麼書生秀才的,不會也是死了吧?一定是山妹妹將他擲回來讓我問話的。便走過去,打算先出手封了他的穴位,以免他像黑心豹一樣驟然襲擊。可是這個書生全然不動,面孔已全無血色。小三子不由一怔:不會連這個賊頭也死了吧?走近一看,真的全無氣息,早已是具屍體,看來再也沒法問話了。
小旺也奔了過來,問:“三少,怎麼樣?他也死了麼?”
“死了!看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
“三少,剛才那個是什麼妖怪的?”
“我也不知道。我們快走,不然那妖怪轉回來,我們就危險了!”小三子不想將山妹妹的行動說破,以免傳揚到江湖上去,更會給侯府帶來麻煩。
小旺說:“三少,說得不錯。我們馬上要離開這裡才行。這個妖怪太可怕了!”
小旺立刻叫商隊馬上離開,商隊雖然受到驚恐,但沒一個人受傷,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互相之間也不敢多問,立刻動身啟程,害怕妖怪追來。這下他們的行動比以往快多了,翻山越嶺,跨溪過澗,黃昏時分,他們來了一處叫鳥洛的山中小市集投宿,才算透了一口大氣,便紛紛議論妖怪的事。
再說小神女去追趕青面獸。青面獸是這一帶的地頭蛇,山形地勢非常熟悉,慣於翻山越嶺,登山如履平地,可以說是行走如飛。說到在深山大野森林中生活,他怎麼也不及小神女,何況他不會輕功。沒有多久,在翻過兩個山峰時,小神女便追上他了。
這個土霸,見後面無妖怪追來,慶幸自己逃脫了大難,喘了一口大氣,便在山坡上的一株大樹下坐下來歇腳。他認為那個可怕的妖怪追趕鐵扇書生去了,來不及追自己,或者這個妖怪根本沒來追,先去吃人。何況商隊還有那麼多的活人可以吃,怎顧得來追自己?所以他放心坐在樹下歇歇腳,瑞喘氣,還打算過兩天後去原地看看。他怎麼也想不到小神女已悄然隱藏在這棵大樹的濃葉密枝之中,正盤算著怎樣再堤弄這個苗人青面獸。
青面獸也想不到自己這次出來打劫,竟然會碰上這麼一個百年成精可怕的妖怪。他聽老一輩人說過有什麼山神魔鬼的,但沒有見過真正的妖魔鬼怪,所見的都是巫師戴著可怕的面具,打扮得花花綠綠在跳神,並不是真正的妖魔鬼怪。想不到世上真的有妖魔鬼怪哩!形狀還這麼的可怕,今後回寨,要請巫師們給自己除魔趕怪了!或者用兩個活人來祭祭這個大頭妖怪,祈求它今後別來找自己。
青成獸正在沉思著,驀然見一個圓鼓隆咚的怪物從樹上掉了下來,他一看,頓時魂飛魄散:這正是他害怕見到的大腦袋妖怪,以為它不會追來,偏偏它卻追來了!
小神女嘻嘻笑著:“你跑呀!幹嗎不跑了?是不是坐在這裡待我來?”
“你、你、你、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要吃你呀!還有什麼要乾的?”
青面獸驟然跳起來往山下跑,還沒跑上十步,小神女便出現在他面前了,嚇得他掉頭又往山上跑。也沒有跑遠十步,小神女又在前面出現,他往東往西跑都不行,看來這個大腦袋妖怪會分身法似的,四面八方都是它的大腦袋。他累得絕望了,絕望中發出反擊,一拳朝大腦袋的鼻子擊出。不用說,他給小神女渾厚無比的真氣震飛了起來,摔在山坡上草叢亂石中,摔得他雙眼金星亂飛,痛得要命,也不知有沒有摔斷了骨,一時間爬不起來。
小神女根本不想殺了他,所以反震力的勁道有了分寸,不會令他手腳折斷,更不會一下就取了他性命。小神女又嘻哈笑道說:“你跑呀!爬起來像兔子般的跑呀!頂好玩的。”
青面獸感到這個百年妖怪的妖術太過厲害了!刀劍砍不入,拳打不受傷,也不知疼痛,反而將人震飛了起來,這不是世間的凡人能鬥得過的。現在,它像貓玩老鼠似的在玩自己,恐怕一直玩到自己斷氣才放手。他哀求著說:“妖爺爺,求求你別吃我!”
“吃!我是吃定你了!不過,我現在不想吃你。”
“那你幾時才吃我?”
“你皮粗肉厚,我想玩得你皮散肉鬆才吃你,這樣吃起來才好吃。”
“你、你、你不如一口咬死我好了!”
“一口咬死你,那好吃嗎?”
“那你要玩到我幾時?”
“我也不知道,玩到你皮開肉裂為止。”
青面獸一想到自己給這個妖怪玩得皮開肉裂的情景,那不知有多痛苦。現在他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過這妖怪。他絕望到極點了!看來自己作惡太多,才有這樣的惡報。小神女看出他絕望的眼神,說:“你想我不吃你也行,除非你能令我高興和滿意。”
這一句話,無異給青面獸帶來了一線生機,急問:“我不知道怎樣才會令妖爺爺高興和滿意?”
“很容易呀!你能幫助我弄清弄明一些事情,我感到高興、滿意,就不吃你了!”
“不知妖爺爺有什麼事情不清楚不明白?”
“你們幹嗎要去殺那些有車有馬的人?”
“我們想搶他們的金銀財寶。”
“金銀財寶?是些什麼東西?”小神女故作不明,就是想看看這個青面獸說不說老實話。可是這麼一問,青面獸反而怔住了,暗想:怎麼這個大腦袋不知道金銀財寶是什麼東西的,一時間也不知怎麼回答才好。
小神女問:“哦!你不告訴我?我就要吃你啦!”
“不不!金,就是黃澄澄的金子;銀,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就像我頸上戴的金項圈,手腳上戴的銀鐲子。”
“哦?這東西好看是好看,它能吃嗎?”
“它不能吃。”
“不能吃,你搶他們幹嗎?你只是搶來戴?你戴了這麼多的金銀還不夠嗎?”
“它雖然不能吃,但可以用它換很多很多可吃可用的東西,更可以買房子、田地、山林和牛羊。”
“原來這樣,怪不得你們去搶了!你怎麼知道他們車中!馬上有金銀財寶的?我可看不見呵!”
“是我手下人打聽到的!”
“你手下人怎麼打聽到?”
“他是聽黑心豹手下一些人說,說這隊商隊有不少的金銀財寶,搶了他們,可以夠半世人用了!所以我才動心去搶。”
“黑心豹手下的人又怎麼知道了?”
“他們一路派人暗暗跟蹤著這一隊商隊,怎麼不知道?”
小神女的意圖是想問清楚他為什麼來搶劫侯府商隊,是受什麼人唆使,會不會是回龍寨的人在暗中作怪。現在聽青面獸在生死關頭這麼回答,似乎他們的搶劫行動完全與回龍寨的人扯不上任何關係。但她不能直接問是不是回龍寨的人唆使他們而來。臨行之前一陣風曾經對他們說過,千萬別用嚴刑逼供或者用話引誘匪徒們說話。不然,怕死的匪徒就會胡亂招供,或者根據你問話的意圖和引誘說出每一個人來。往往世上的冤獄假案就這樣產生,令無辜的人含冤而死。不怕死的匪徒,就是嚴刑逼供他也不會說出來。他們說出來的話,也要冷靜分清楚是真是假,不然也會冤屈了人,甚至錯殺了無辜者。至於栽贓害人,貪贓枉法,殘害無辜者,那就是另一種罪行,不是什麼過失了。
小神女聽了青面獸這麼說,覺得合情合理。暗想:難道這三股匪徒只是為財而來,而不是受他人指使?便轉了話頭問:“你們搶劫時,殺不殺人的?”
青面獸說:“只要他們不反抗,我是一般不殺人的,尤其不殺那些馬伕挑夫和一些無力反抗的商人。有時我也不會全部要了他們的財物,總會讓他們有回家的路費。”
“哦?你為什麼這樣做?”
“不這樣,以後就更無人敢走這條路了!那我們還有什麼可搶?”
“我要是放了你,你今後還搶不搶劫?”
“妖爺爺要是放了我,我可以對天對神靈發誓,再也不敢搶劫了!”
“真的嗎?”
“我要是不是真的,妖爺爺今後來吃我好了!”
“好吧!我暫時放你回去,就是你今後要搶,只可搶一些貪官汙吏的財物,或者一些歹徒兇徒們搶劫得來的財物。就是搶劫他們,也不可亂殺人。對於其他的人,不能去搶劫,不但不能搶,還要好好保護過境,制止其他的匪徒在這一帶打劫。這些,你能辦得到嗎?”
“我一定照妖爺爺的吩咐去辦!”
“今後你要是不照我的吩咐去辦,再幹壞事,讓我知道了,我不但吃了你,也吃了你一家大小,弄得你全寨的人不得安寧,沒一天好日子過。”
“我會緊緊記在心中。”
“好!我走啦!你今後好自為之。”小神女說完,身形一閃,頓時在青面獸面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青面獸怔了半呆,這時他才感到脖子上的頭顱是自己的了!暗想:這是一個什麼妖怪的?難道它不是妖怪,是山神的化身?不然,怎麼有這等的好心?看來,我今後真的要改惡從善,不然累及家人,也害了全寨的人。青面獸想到這裡,不禁對著小神女逝去的方向遙拜:“多謝山神爺爺不殺之恩,我盤老四,今後立誓做個好人,保護這一帶的平民百姓和過往商人。”
神女並沒有走,而是隱藏在不遠的一株樹上,打算暗暗跟著他,看他去哪裡,與什麼人接近。現見他如此跪拜、宣誓,暗想:難道這賊頭真的改惡從善、重新做人?要是這樣,那太好了!既然如此,看來他的確沒受他人指使,我不用暗中跟著他了。以後不時來這一帶打聽,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此。若真的改了,我自會給他一些好處,小神女想罷,便悄然離去,回到原來交鋒的地方。一看,小三子早巳帶著商隊離開,地上處處留下匪徒們的屍體,並且發現黑心豹、鐵扇書生的屍體橫一處,暗想:怎麼小三哥將這兩個賊頭殺了?沒問他們的話麼?
小神女本來想一走了之,後來一想不妥,我這個自稱吃人的大頭怪物,怎麼留下了這麼多屍體不吃,不叫人生疑麼?要是黑心豹、鐵扇書生是回龍寨人指使而來,他倆那逃走了的手下轉回來一看,回報回龍寨,那我這個吃人的大頭怪不露了真相?看來,我還是將這些屍首處理好才行,二來也不會驚恐了這一帶的百姓而驚動了官府。
於是小神女凝神傾聽,發覺四下無人,便找了一處大坑,將這些屍體通通埋葬好,不留下任何痕跡,然後才走了。
夜裡,小神女和小三子在鳥洛的一處農家大院相會。儘管小三子知道小神女不會出什麼事,但也是見到她才放下心來,急問:“妹妹,你沒事吧?”
“我有什麼事了?”
“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那個苗霸青面獸追上了他沒有?”
“追上啦!”
“你問他的話?”
“問啦!不問,我追他幹嗎?”
“他怎麼說?”
“看來他與回龍寨的人沒有關係,也不是受什麼人指使,完全是為劫財而來,是一般的劫匪。”
“以後你殺了他?”
“沒有呀!我放了他。”
小神女將放青面獸的事一說,小三子點點頭說:“這樣也好,他真的改惡從善,以後我們商隊去貴陽、四川的路就近多了!”
“小三哥,你怎麼將黑心豹、鐵扇書生這兩個賊頭都殺了?你問了他們話沒有?”
“黑心豹我是無心殺的。”
“無心!?”
“是這樣,我見他給你震飛倒地爬不起來,以為他受了重傷,便過去看看。淮知這個兇悍的賊頭驟然躍起,朝我兇猛擊來。我慌忙一閃,順手一匕首刺出,不料一下將他的喉管劃斷了,他一聲不響倒地噴血而死。”
“那鐵扇書生呢?”
“他摔下來就已經死了!”
“那麼你一句話也沒有問到了?”
“死人怎麼問呵?他能說話嗎?”
小神女想想也笑了:“不錯!死人不會說話,問也沒用,以後呢?”
“以後,商隊害怕那個可怕的吃人的大腦袋妖怪回來,慌忙走了。”
“你沒有說破?”
“說破了好嗎?我看還是不說破的好。”
“算你還會做人,說破了就沒有什麼好玩的了,我也再不能嚇唬人啦!”
“妹妹,夜了,你辛苦了一天,先去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我們還要趕路。”
“從這裡去古州遠嗎?”
“小旺說不遠了,走快一點,明天天黑時,我們就可以回到古州城。”
“我們總算完好地護著這支商隊回到古州了。可惜我們什麼也沒有查到,反而查到了江湖上銷聲匿跡多年的黑風教人。”
的確,要是說幾股匪徒想搶劫商隊,落得大敗空手而逃,同樣,小神女想查明是不是回龍寨的人所為,也一樣空手而回。
小三子說:“看來我們只有到貓兒山走走了,或者到婁山走走。”
第二天晚上,商隊平安回到了古州城。章總管見小旺這支商隊平安無事,人員沒有任何傷亡地回來,心中的一塊大石放了下來。他原來是十分擔心三少爺和三小姐還沒有趕到,商隊就出事了,他問小旺:“你們在路上沒出事吧?”
小旺激動地說:“章總管,怎麼沒出事?幸而有三少爺和三小姐及時趕到才沒事。”小旺將商隊在路上的經歷一一說了出來,還說到在雷公峰下出現了一個可怕的吃人的大腦袋妖怪的事。章總聽了愕然:“世上真的有這麼一個可怕的妖怪?怎麼一直沒聽人說過?”
小旺說:“它三百年才出來吃人一次,我們不知是有幸還是不幸,剛好碰上它三百年後出來吃人,幸而這妖怪的出現,將三股匪徒全嚇得死的死、逃的逃,一鬨而散,我們才沒事。不然三少爺和三股匪徒會有一場惡鬥哩!”
“它沒有吃我們商隊的人?”
“章總管,當時我們所有的人都驚得像軟腳蟹一樣,一步也不能動,要不是妖怪去追趕那個苗子青面獸,我真不敢想象那後果。這時三少爺又急叫我們迅速離開,才逃過了這場大難。”
小神女笑著說:“小旺,你沒聽那妖怪說,它只吃壞人和惡人,不吃好人麼!”
小旺說:“小姐,小人當時嚇懵了,沒聽到妖怪說什麼!它真的這樣說麼?”
“那妖怪要不是這麼說,我就會出現跟它拼殺了!”
章總管又驚愕地說:“世上有這種只吃壞人的妖怪麼?”
小神女說:“這很難說,世上千奇百怪的事多哩!”
小三子兜了一句:“大概它是一個外形可怕的精靈,出來專門懲治世上的惡人與歹徒也說不定。”
這時,韋珊珊從內院走出來,小神女似一隻蝴蝶撲了過去,抱著她說:“姐姐,我們回來了!”
韋珊珊用手撫摸著小神女一頭的秀髮說:“妹妹,你和兄弟平安回來就好了,你們在路上辛苦了!”
“姐姐,我一點也不辛苦,姐姐在家操勞,辛苦嗎?”
“你和兄弟出門在外都不辛苦,我怎麼辛苦的?”韋珊珊又轉問章總管:“叔叔,回來的人都安頓好了吧?最好讓他們回去與家人相會,令他們的家人放心,有話明天說好不好?”
“大小姐吩咐的是!”
韋珊珊親切地一手挽了小神女,一手挽了小三子:“來!妹妹、兄弟,你們先到內院梳洗一下,然後我們好好飲兩杯,姐姐想聽聽你們在路上的經歷和趣聞。”
小神女說:“好呀!風叔叔他回來了沒有?”
“沒有!但他們有信鴿飛回來,說過兩天也回來了!”
“他們在路上沒出事吧?”小三子問。
“信上沒說,看來他們不會出事,只說一切人員平安。反而你們沒半隻信鴿飛回來,令我和標叔日夜擔心。”
小三子說:“姐姐,商隊帶的兩口信鴿,在玉屏峽谷給衝過來的匪徒踩死了,所以沒法傳信,令姐姐擔心了。”
“你們平安無事回來,姐姐比什麼都放心。”
是夜,在侯府內院的一處樓閣上,韋珊珊設下了一桌精美的晚飯,姐弟三人在燈下暢談。韋珊珊問:“兄弟、妹妹,我轉出大堂屏風時,聽說有什麼可怕吃人的大頭妖怪,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三子望望小神女,不知怎麼說,也不知在韋珊珊面前說不說破的好。
小神女卻含笑地問:“姐姐,你信不信這世上有妖魔鬼怪的?”
“妹妹,這怎樣說才好呢?說有,我的確從來沒碰見一次;說沒有,世上的確有不少不可思議的事情。別的地方不說,單是我曾經住過的九萬大山中,有一處叫毒嶺,奇毒無比,草木俱含毒性,沒人敢去。老一輩的人都傳說是毒神爺爺的地方,聽老人們說,他們的祖先父輩也有人見過這位毒神爺爺,是位白髮白鬢白毛的老人,有些中了毒的人,就是這位毒神爺爺救了他們。”
“那麼說,這世上有神仙和妖魔鬼怪了?”
“大概有吧,不過一般人很少碰上他們罷了。想不到你們在雷公峰上見到了這個可怕的吃人妖怪。”
“姐姐,我才不相信有什麼妖魔鬼怪的。”
“沒有!你們不是見到了嗎?”
“那是假的!”
“假的?”
小神女說:“姐姐,我說出來,你不會向人說出去吧?”
韋珊珊驀然想到小三子曾向自己說過,這個精靈古怪而又好捉弄人的妹妹,曾扮過奇形怪物,幾乎將小三子嚇死了。便問:“妹妹,這一次不是你又在作怪吧?”
“姐姐說對了!”
“這樣做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起碼將三股近六七十人的匪徒嚇死驚走了一大半,不用費勁與他們交鋒,多省時間。”
“不怕將自己人也嚇壞了?”
“姐姐,我卻沒有想到這一點。要是真的會有這事發生,我想小三哥會設法穩定自己人,不會驚散的。”
小三子說:“不錯!我會穩定小旺他們的。”
韋珊珊問:“賊人們沒一個看出?”
“他們害怕都來不及,怎會看出我是假扮的?當然,碰上富有江湖經驗和上乘的一流高手,這麼裝神弄鬼是嚇不了他們的。那就要用真實的武功去對付他們了。幸好這三股賊人,沒一個是上乘一流高手,那夥苗人,更極信鬼神。姐姐,這事只有你和小三哥知,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道了,否則以後就不好玩啦!”
小三子也說:“姐姐,你真的不能讓別人知道,要是讓人知道是山妹妹扮的,那些給嚇走的匪徒就會惱羞成怒,更來侯府找麻煩了!”
韋珊珊說:“我怎會說出去的?”
小神女說:“本來我也不想對姐姐說出來,但又擔心姐姐今後出去走江湖,碰上了妖魔鬼怪的事,便先心怯了,不敢反抗和交鋒。要是知道這一切都是人扮的,就沒有什麼可怕的了,就算不敵,也可以脫身而走,不致給嚇得腳軟無力,連跑都跑不動。”
“多謝妹妹的好意。”
這一夜,她們姐弟三人,一直談到深夜,才各自回房休息。
過了兩天,一陣風也從雲南昆明護著另一支商隊平安無事地回來了。大家見面,又是一番喜悅和高興。但一想到南、北兩支商隊人員的慘死,仇恨和陰雲仍籠罩在侯府人們的上空。尤其在死難者的家人面前,人們都不敢多言笑。這兩筆血債,遲早要討回來,安慰死難者在天之靈,還死難者家屬一個公道。
韋珊珊在內院大堂上擺了一桌酒席為一陣風洗塵,也將章總管拉了來,一陣風笑著說:“大丫頭,你怎麼對我這般客氣?”
韋珊珊說:“叔叔,你一路辛勞,侄女為你洗塵是應該的。”
“你們不會將我當成外人了吧?”
“叔叔,看你說的,我們怎麼將你當成外人了?”
小神女說:“叔叔,自己人就不能擺酒為你洗塵嗎?”
“好好!看來是我說錯話了!”
“你當然說錯話啦!”
在飲酒當中,小神女問:“叔叔,你在途中殺了幾股搶劫商隊的匪徒?”
“不知是我好彩還是不好彩,我連一股匪徒也沒有碰上。”
小三子問:“叔叔,沒有人向商隊下手?”
“沒有。”
“這一條路怎麼這樣的平靜?”
“大概是因為點蒼派的那個老怪物的緣故吧!”
小神女有點意外:“什麼?點蒼派的那個老怪物?他也在商隊中麼?”
“我是在雲南羅平縣去貴州興義縣這條路碰上他們夫婦的。我們真是一見如故,他們就隨著商隊和我來到了獨山才分手。”
“他們怎麼會在這時出現的?”
“這沒有什麼奇怪,他們是去廣西南丹探望慕容一家的,剛好同路,就順路同行了。”
“有這麼一個老怪物,怪不得賊人不敢截劫商隊了,這個老怪物也真是,什麼時候不出,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
“小丫頭,你不是在說笑吧?你希望有人來截劫商隊?”
“要不,我們怎能查清這一次血洗商隊的真相?還有他們幕後的主使人是誰?叔叔,我還指望你這次去雲南能查出主使人來!”
韋珊珊說:“妹妹,儘管這次有風叔叔去,萬一賊人多,風叔叔一下子照顧不來,我真擔心有人在途中遭到不幸。現在所有的人平安無事回來就太好了!”
“姐姐,有風叔叔在,你還擔心有人能傷害了我們商隊的一個人麼?”
一陣風說:“小丫頭,話不能這麼說,我就是武功再好,可也不會分身術呵!大丫頭說得不錯,沒有好過有,人的安全為上。小丫頭,你們這次也沒有查出幕後主使人是誰?也沒有人來搶劫商隊麼?”
“怎麼沒有?前後兩次,一共四股匪徒來搶劫商隊哩!”
“你沒查出血案的幕後者是誰?”
“查出了我還對你這麼著急嗎?”
“你不會連一個活的賊人也沒抓到吧?”
小三子說:“抓是抓到了,而且山妹妹還用了計哩!可是什麼也沒有問出來。”
“哦?這是怎麼一回事?”
小神女於是將兩次經過一一說出來。一陣風聽了不由沉思起來,小神女問:“叔叔,你對這兩次事件有什麼看法?”
一陣風說:“可能這幾股賊人,都與回龍寨的邵家父子無關,是他們為劫財而來。也有可能是邵家父子行事十分老練狡猾,這幾股賊人受了邵家父子的利用也不知道,如果真是這樣,我們怎麼問也問不出什麼了。”
小三子問:“那我們怎麼辦?”
小神女說:“不管怎樣,貓兒山和婁山這兩筆血債,我們一定要討回來,我要夷平了他們的山寨才罷休。”
“小丫頭,別衝動,我們還是冷靜下來想想才好!”
“叔叔,你不會放過了他們吧?”
“當然不會放過,不然就對不起慘遭殺害的死難者了。我擔心的是如果我們一時衝動,會殺錯了無辜的人。”
“殺這兩處山賊,怎會殺錯了人的?”
“小丫頭,婁山一隻虎,可能的確是含私怨而來,向侯府報復。但貓兒山這一夥綠林好漢,在黑道上頗有名聲,萬一有人亮著他的旗號血洗我們的商隊,我們這麼不查清楚就去找他們討血債,不但殺錯了他們,也中了人家的圈套,無形中成了他們的殺人工具了!到時我們後悔也遲了!”
“不會真的有這種情況吧?”
“小丫頭,你為人正義,疾惡如仇,但江湖上人心險惡,奸詐百出,更有的人善用謀略奸計,我們不能不防。最怕我們無意間成了他們手中的一把刀,達到他們排除異己的目的。那就弄巧反拙了。”
小神女等人聽了不禁心頭悚然。韋珊珊說:“妹妹,我們真的不可不防,不然,中了別人的奸計也不知道。”
小神女說:“好!我多添一個心眼行事。”
一陣笑風著說:“小丫頭,你能這樣我更放心。以你的古靈精怪,好捉弄人的性格,一般不會上當或受人利用。要是你今後多添一個心眼,對那些用心險惡的魔頭來說,那無疑是他們一個可怕的剋星,要命的小精靈。”
小神女笑著說:“叔叔,你別讚我啦!在這方面,我怎麼也不及叔叔你的。你將雌雄大盜從西北追趕到嶺南來,現在又令他們不知跑到什麼地方了,你才是魔頭們的大剋星。”
“可是論到捉弄人方面,我對你這個小精靈是望塵莫及。”
小三子說:“叔叔,我們今後怎樣打算?”
“按以往計劃行事,你們去貓兒山,我去大婁山。希望這一次查出一些眉目來。”
小神女說:“好!我現在就動身。”
韋珊珊說:“妹妹,你不是說走就走吧?你和兄弟才回來兩天,風叔叔今天才回來,不多休息幾天?這一次不同了,上次是救人如救火,慢不得的。這次,慢一點走也可以。”
“姐姐,你不知道,我一看見死難者家中的靈牌,看到他們父母妻兒的悲痛,我的心就像給刀割似的疼。我要不早日為他們伸冤雪恨,我日夜不安。要不是為等風叔叔回來,我早和小三哥去貓兒山了!”
一陣風點點頭說:“小丫頭說的不錯,這事遲早要辦,遲辦不如早辦,早一點了結了這一樁心事,可以了卻死難者親人的心願。不然,我也揪心揪肺的不舒服。好!我們今夜裡就動身。”
韋珊珊說:“叔叔,你是剛剛回來呀!不同妹妹和小三兄弟已休息了兩天了。”
“大丫頭,你以為我很辛苦麼?其實這一趟我去雲南,一點也不辛苦。小丫頭和小三子還有兩場激烈的交鋒,我卻是整天陪著那個老怪物坐在馬車裡賭喝酒,比在侯府裡還舒服。我再不出去活動活動,身子就會長出肥肉來,走不動啦!”
小神女笑著問:“叔叔不是說過,你跌進了油缸裡也不會肥的麼?”
“一個人要是吃飽了就睡,睡飽了又吃,再掉油缸裡,不肥才是假的。好了!這些閒話少說,我們吃飽了,收拾行裝,準備動身。”
章標突然說:“風爺,在下也想跟風爺去婁山一趟,找那一隻虎算帳去!”
韋珊珊、小神女和小三子一時愕然,幾乎一齊問:“標叔,你也去?”
章標說:“那一隻虎指名道姓要找在下報仇,我不去,不讓一隻虎將侯府看小了?”
韋珊珊說:“標叔,你犯不著和這等人鬥氣,何況侯府……”
“大小姐,在下想過了,侯府對外的事,完全可以交由小旺打理,何況在下是侯府的總管家,商隊人之慘死,我更有責任要為他們討回公道,在下也想過了,我這一次去,可能對風爺瞭解事件真相有所幫助。”
一陣風說:“啊?你說來聽聽,看看有什麼方法能瞭解事件的真相。”
“在下見三少爺和三小姐這一次出去,一個在明,一個在暗,配合得十分的好。要是這次讓我和風爺同去大婁山,我在明,風爺可在暗中行事。我是明日張膽地去向婁山一隻虎討回公道,婁山一隻虎必認為在下武功不濟,不堪他一擊。在他的心目中,認為在下遲早是一個死人,一個死人就是知道事件的真相,也不會說出去。”
韋珊珊說:“標叔,他會這麼傻,將真相告訴你嗎?”
“我估計,在他要殺我之前,一定會在精神上折磨我,令我痛苦異常,讓我死個明白,他會得意而毫無顧忌地將事情原因說出來,因為他始終會認為一個死人永遠也不能開口說話。”
小三子說:“標叔,你這樣做不危險嗎?”
“三少爺,在下願意為侯府的事而死,哪怕危險。要是真的能從一隻虎口中探出事情真相,在下的死也值得了。”
一陣風說:“就怕一隻虎真的出自報仇而血洗商隊,與回龍寨的人沒任何聯繫。”
小神女說:“叔叔,不管有沒有關係,我認為標叔這辦法不錯,不妨試試。就是他們與回龍寨人扯不上,我們也要幹掉這一隻虎和山寨的一夥匪徒,別讓他們再為害人間。這不全是為我們侯府死難者雪恨的事,而是為了黔北一帶的安寧。”
一陣風說:“小丫頭,你是不是擔心我不願殺人?”
“是呀!正因為你當年不忍殺了這隻虎,以致造成了今日之禍。”
“小丫頭,你放心,就算我不忍殺他,也會廢了他一身的功力,令他終身殘廢,永遠不能為害人間。”
“叔叔能這樣我就放心了。”
章標聽了一時愕然,心想:風爺幾時與一隻虎交過手,而放過了他?章標至今仍不知道,當年救他的那一位神秘的叫化就是站在他眼前的一陣風,也就是侯府的風爺。
正當章標愕異時,一陣風對他說:“章總管,你既然要去,不但要明白張膽,更要大張旗鼓地帶著四位侯府的武士前去,不然,你一個人獨闖虎穴,會引起一隻虎思疑的。”
“風爺,在下知道。”
“你一路只管放心前去,我會一直在暗中護著你們,絕不讓匪徒們傷害你們一根毫毛。不過,這事只你一個人知道,別說給四位武士聽了,以免他們有恃無恐,叫匪徒們看出有我在暗中護著你們。”
“在下明白。那我幾時動身?”
“明天你們動身好了!”
“風爺不是今夜裡動身嗎?”
“既然你們去,我當然不能今夜裡走啦!明天暗隨你們而去。”
韋珊珊說:“那叔叔今夜裡可以好好休息啦!妹妹、兄弟,不如你們也明天動身吧,好不好?”
小神女說:“姐姐,看來今夜裡我還是和小三哥悄悄離開的好,我有點疑心在古州城裡,有回龍寨的耳目在暗中盯著侯府人的舉動。”
韋珊珊一怔:“妹妹,不會吧?”
“姐姐,我們還是小心一點的好。我和小三哥今夜悄然而去,明天標叔又大張旗鼓地去婁山討回公道,這樣,就可以迷惑敵人的耳目,從而對貓兒山方面不去注意,又不知道我和小三哥離去,以為我們還在侯府,便不敢貿然上門挑釁生事了!”
一陣風說:“不錯!看來我也要在侯府多呆兩天,看看侯府四周的情形,有什麼異樣,然後再離開。”
韋珊珊說:“叔叔,你多呆兩天,那追得上標叔他們嗎?”
小神女笑著說:“姐姐,別擔心,你可不知道叔叔的輕功多俊,別說標叔先走兩日,就是先走四五天,叔叔也可以追上,趕在標叔等人的前面。”
韋珊珊也笑說:“看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了,有叔叔在家多陪我兩天,那太好!”
酒席過後,小神女和小三子打點一下行裝,在夜深入靜時,像兩隻夜鳥,在侯府後花園中騰空而起,掠過房屋,飛越城牆,沿著都柳江河而東去。第二天一早,他們就出現在黔桂交界的從江鎮郊野,中午,他們便穿過了廣西境內的富祿小鎮。這時,章標帶著四名侯府的勁裝武士,各騎上一匹慣於爬山越嶺的川馬,往貴陽方向出發。古州城的一些人,都知道章總管帶人去大婁山,向婁山一隻虎這一悍匪惡霸,討回公道,不但要回被劫去的金銀貨物,而且也要求賠償人命。
當章標一行五人在深山中的鳥洛小市鎮投宿時,小神女和小三子已出現在融縣長安鎮所屬的老堡口子。老堡口是都柳江和保江匯合的一處江口地方,市集雖小,卻是桂北的一個重要交通要道,北可上湖廣的靖州府,南下柳州府,西往貴州的永從縣,東可去桂林的全州。儘管是山道崎嶇,河道淺窄,仍可來往馬車、船隻,所以老堡口人來人往,市集中頗為熱鬧繁華,有客棧和飯莊,也有賭館和下等妓院。小神女和小三子化了裝,扮成一對兄妹投棧住宿。他們一天半夜,奔走了近三百多里,速度對他們來說,已是非常慢的了。他們主要在沿途打探貓兒山上匪徒們的情況。大慨是這一帶離貓兒山太遠了,當地居民幾乎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夥山賊。顯然貓兒山上的匪徒們,並沒有來這一帶搶掠,就是一些過往商人走販,只知道貓兒山上有一股不時出沒的強人,但也沒從貓兒山經過,也不敢走這條山賊出沒的危險山路,寧願繞路而走,所以也不知道匪徒們的情況。看來只有到貓兒山附近的一些市集山寨,才可以打聽到匪徒的情況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老堡口一間客棧住下來時,恰好碰上兩位商人,正從龍勝而來。他們聽到小三子打聽貓兒山賊人的情況,感到十分驚訝,問:“小哥!你打聽那些強人們幹什麼?”
“不瞞大伯說,我和妹妹想到全州投靠一位叔叔,聽說貓兒山上有一夥殺人放火、打家劫寨的兇惡土匪,心裡害怕,不敢走這條路。可是要繞道走柳州上桂林,再去全州,那路途遙遠,身上帶的銀兩又不夠,因而左右為難,不知怎麼辦才好。”
商人說:“小哥,貓兒山上是一夥綠林好漢,他們不會打劫一般平民百姓,更不會欺凌老幼婦孺。要是你們盤川不夠,又不怕辛苦,可以放心走這條路。”
“他們那麼好嗎?”
“要是官宦人家,或者富豪人家,就很難說了。但就算這樣,他們也只搶金銀財寶,而不會亂殺人。”
“真的?”
“小哥,我騙你幹什麼?”
小神女忍不住在旁問:“大伯,我聽人說,在兩個月前,他們就打劫了一隊商隊,幾乎將商隊所有的人都殺害了!”
“這事我也聽說過,恐怕那隊商隊是為富不仁、高價賣出,低價收入,欺騙當地百姓的奸商,或者他們是某位貪官汙吏的商隊,加上又反抗,所以好漢們便大開殺戒了!”
小三子和小神女聽了不由相視一眼,小神女又問:“那我們從哪兒走就不用害怕了?”
“小姑娘,你們可以放心走。不過一路上,你們要提防一些壞人,或者三兩個流氓土匪,他們可能會搶劫,殺害你們。不過只要一到貓兒山,這些壞人和流氓土匪就不敢為非作歹了!”
“哦?這為什麼?”
“因為貓兒山上的英雄好漢們,絕對不容許他們在自己的地盤上為非作歹,一旦知道了,就會無情地追殺他們。”
小三子說:“多謝大伯指點,我兄妹兩人就放心大膽走這條路了!”
“小哥,話雖然這樣,你們最好沿潯江而上,走三江,過鬥江,經飄裡,而到龍勝。一過龍勝,便是貓兒山好漢們的地盤了!這一條沿江山邊大道,一般都有人來人往,沿途也有些市集村鎮,江面上也有船隻、木筏來往。你們沿途遲起程、早投宿,有什麼危險,大聲呼救,一些流氓壞蛋,是不敢輕易冒犯你們的。”
“大伯!我們緊記了。”
“其實,你們只是兩個貧家孩子,一些流氓、壞蛋也不會去注意你們。只要你們嘴乖巧,有什麼事忍讓一下,別去得罪他們,便無事了。”
第二天,小神女和小三子便沿潯江北上。路上,小神女問:“小三哥,你看昨夜的那兩個商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他們會不會故意騙我們走這條路?”
小三子想了一下說:“我看他是一位熱心腸的好人。再說,我們的這一身打扮,又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子女,更沒有什麼行李,他騙我們幹什麼?”
“我看他是一位好人。可是他幹嗎極力稱讚貓兒山那一夥山賊的?難道這一夥山賊真的像他所說,是一夥殺貪官、除汙吏、劫富濟貧的好漢?那麼血洗我們商隊又是怎麼回事?”
小三子說:“或者這夥好漢,誤聽手下人說我們商隊是為富不仁的奸商,或者是某個貪官的東西,不問情由便下手搶劫了?”
“那也不該濫殺無辜呀!”
“說不定阿發和兩位鏢師奮起反抗,殺了他們的一些人,他們一怒之下,就大開殺戒了。”
“可是阿發不是這樣說的,這夥山賊一湧出來,—連話也不多說,就肆意亂殺人了!”
“妹妹,我想,會不會血洗我們商隊的不是貓兒山上的好漢們,而是另一夥山賊乾的?”
“要是像昨夜那兩位商人所說,出了這麼一件大事,又是在他們眼皮底下發生,他們怎麼不去追殺這一夥慘無人道的山賊?”
“妹妹,要是如風叔叔所說,是一個居心叵測有意挑動我們和貓兒山互相仇殺的奸雄所為,這血洗商隊的事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所以他們驟然而來,迅速解決,事後又悄然而去。等到貓兒山的好漢們知道了,這夥有意嫁禍貓兒山的匪徒們,早已消失得無蹤無影了,他們知道去哪裡追尋了?”
“照你這麼說,你是肯定血洗商隊的,不是貓兒山的人所幹的了。”
“我怎敢肯定不是貓兒山人所幹的?這事等我們在貓兒山附近向人打聽後,才會有個眉目。”
“打聽不出來呢?”
“那就直上貓兒山找那夥好漢們問清楚。”
“小三哥,既然這樣,我們別走這條沿江山道了。”
“我們不沿途向人打聽了?”
“我看這條沿江山道上,打聽也打聽不到事件的真相來,恐怕聽到的跟那兩個商人所說的差不多。而且這樣慢慢地走,我們幾時才走到貓兒山?”
“你想直上貓兒山問那夥好漢?”
“我們不能在貓兒山附近的一些山寨村落問人麼?或者到出事的地點去看看好嗎?”
“這樣也好。”
於是看前後左右無人,他們便閃身進人山道的樹林,飛身上山峰,往東而去。下午,他們就越過了龍勝,直撲貓兒山,在一處苗人居住的山寨中出現了。
這個苗寨,坐落在靠近半山的一條清清溪水兩岸,處處是翠竹叢林,彷彿整個苗寨隱藏在一叢青翠欲滴的竹林中,早晨和晚間,白雲繚繞,像是披上一層輕紗,景色真是美極了。
寨中的房舍,都是木材結構,拔地而起,一條條的木柱,不是埋藏在地下,而是豎立在石基上,下面是養著牛豬的地方,樓上才是住人。大堂之中,擺放著一個固定的火盆。一年四季都生著火,早晚兩餐,全家人都盤腿圍著火盆進食。大堂四周的板壁上,有的掛滿了一串串香蕈草菇,有的人家,卻掛著各種獸皮和粟米等農產品。苗人就是靠這些東西與來這裡的商人換取布料、鹽巴、食糖和日常生活用品的。
富裕的人家,樓上還隔有房間與倉庫。一般人家,只有倉庫而沒有房間,全家大小就是圍著火盆四周而睡,所以樓板非常的乾淨、明亮,客人們來到,往往是坐在木板地上。
當小三子和小神女從山寨門步人寨時,一些苗族婦女,十分驚奇這一對漢家小孩,怎麼沒有大人帶著,而跑到山寨裡來了?他們是哪裡來的孩子?不會是迷了路而闖進寨裡來吧?
有位四十歲左右的苗家婦女好奇而好心地問他們:“娃子,你們是從哪裡來的?”看來這位中年婦人到過外面,會說一口漢話。
其實小神女和小三子都會說一些苗話和侗話,只是說得不流暢,一般的生活日常用語,他們都說得來。
小神女見這位苗家婦人會說漢話,十分高興,笑著問:“大嬸!你會講我們的話嗎?”
中年婦人笑著:“我不時到龍勝城中賣些山貨和獸皮,會說得幾句。小姑娘,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我們是從龍勝來的呀。”
“你們沒大人帶著嗎?”
“沒有呀!是我哥帶我來的。”
“他是你哥哥?”
“是呀!他算得上一個大人了吧?”
婦女給小神女的話惹得笑起來:“你哥也是一個孩子呵,恐怕大不了你多少,是吧?”
“他大我兩三歲啦!”
“我看姑娘只有十歲左右吧?”
“不不!我已經十二歲啦,人家都說我是位大姑娘了!”
“就算姑娘十二歲,你哥哥大你三歲,也不過才十五歲,仍是個孩子,算不上大人。”
“算不上大人,他就不能帶我出來嗎?”
“姑娘,沒一個大人帶著出來,是很危險的。姑娘,你們打算去哪裡?”
“大嬸,我們打算去資源。”
“什麼?你們打算去資源?”
小三子說:“是!大嬸,從這裡去資源遠不遠?”
“孩子,你們從龍勝出來,要去資源,可走錯了方向了!”
小神女故意吃驚地問:“我們走錯方向了?這裡不是去資源的方向嗎?”
“姑娘,你們是走錯方向了,去資源,應該往東北方向走,而你們卻走東南方向,怪不得你們跑到我們這個山寨來了。”
“大嬸,那我們怎麼辦?”
小三子說:“妹妹,我們往回走吧!”
好心的苗家婦人說:“天時晚了,太陽快要下山啦!你們這兩個孩子,怎麼也走不到龍勝,附近幾十裡沒村沒寨,你們不如在我家住一夜吧!”
這正是小神女要達到的目的:“大嬸,那我多謝你啦!我可以幫大嬸挑水、劈柴的!”
“姑娘,這些都不用你們幹了。你們走了不少路,也累了,好好休息。多你們兩個,不過是多兩把米兩雙筷子。其實明天你們也不用往回走,這裡有一條小路,只要翻過那東北面的兩重大山,就可以到資源。只是山中小道不好走,山高路險,雲封霧鎖,卻是一條近路。”
小三子說:“真的?大嬸,那我們更多謝了!”
小神女問:“大嬸,這條路有野獸和強盜嗎?”
“姑娘,兇猛的野獸一般在大白天不會出來,就是有強盜,也不會搶劫你們這兩個孩子,只要你們白天上路,晚上早找村落住宿,就不怕了。姑娘,你和你哥去資源幹什麼?”
“去找我們的叔叔呀!”
“你們的叔叔也真是,幹嗎他們不派人來接你們去的?”
“我哥說,我們都是大人了,不用派人來接啦!我們可以自己走去。”
“那你們的父母呢?”
“我們已經沒父母啦!要不,我們就不會去找我們的叔叔了!”
中年婦女又是一陣嘆息,招呼他們進家裡坐。不久,婦人的男人也打獵回來了。這是一位典型的獵人,目光深邃,沉默寡言,身材強壯,步履輕快敏捷。他見兩位孩子坐在自己家中,有點驚訝。當他聽妻子一說,便釋然了,坐下來和小三子、小神女談話。
小三子問:“大叔,你經常都要進山裡打獵嗎?”
“唔!農閒時就進山打獵。”
“聽說貓兒山有夥強盜,大叔害不害怕?”
獵人一笑:“他們不擾害這一帶的百姓。”
“大叔,你有沒有碰上他們?”
獵人點點頭:“碰上!”
“他們沒搶劫你嗎?”
“不會!”
這位獵人說話語句不多,簡短有力,令人信服。小神女仰著臉問:“大叔!那他們殺不殺害外面的過路人?”
“不是土豪劣紳、貪官汙吏和姦滑的鉅商,他們不會殺害,也不會搶劫。”
“那他們是好人了?”
“他們是一群劫富濟貧、專殺貪官汙吏的好漢。”
小三子說:“大叔,我在龍勝聽人說,他們在兩個月前左右,卻殺害了一支商隊。”
“那不是他們乾的。”
“大叔!你怎麼知道不是他們乾的?”
“他們的大小五位寨主,也在追查這件事,曾派人來這裡打聽過。”
中年婦人這時說:“當然不是他們乾的,要不,他們還四處查問幹嗎?”
獵人似乎對小三子、小神女有點起疑心了,問:“你們問這件事情幹嗎?”
小神女說:“大叔!我害怕呀!”
“你害怕什麼?”
“我害怕我和哥碰上他們,將我們殺了!”
中年婦人“哎”了一聲:“姑娘!你們放心,他們絕不會殺害你們!”
驀然,一陣鑼聲驟然響起,山寨裡的人頓時忙亂起來,小三子一怔:“大叔!外面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