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説到小神女問婉兒追上爛頭豹子沒有。婉兒説:“追上啦!”
“哦!?你怎麼打發這頭豹子?”
“我將他殺了呀!”
“你殺了他?”
“是呀!姐姐,他不應該殺麼?”
“不是不該殺,其實你廢了他的武功就可以了!”
“姐姐,你可不知,他太過冥頑不靈了,我先是挑傷了他。他仍兇殘地喝着手下人來殺我,自己也提刀撲來,我只好將他殺了!”
“既然這樣,殺了他也不為過,這是他自尋死路,怪不得別人。妹妹,我們回去吧!”
她們正想動身回去時,小神女突然輕輕地對婉兒説:“丫頭,你長一個尾巴了!”
婉兒一時不明,問:“姐姐,你不是又逗我了?我又不是狐狸,怎麼……”
小神女輕聲説:“丫頭,別大聲,我是説你給人盯上了!”
婉兒輕聲問:“真的!?誰盯上我了?”
“不知道,現在他正潛伏在不遠的一棵樹上。”
“姐姐,我去問問他,幹嗎盯上我的。”
“丫頭,別亂來,此人輕功看來不錯,沒讓你察覺,你這麼一去,他早已溜走了!”
“姐姐,那我們怎麼辦?”
小神女附耳跟婉兒説了幾句,二人同時起程,走了半里路左右,便驟然分開,小神女往西,婉兒往東,向山野而去。
婉兒身後的確有一位跟蹤者,遠遠尾隨而來。見她們一下分開,一時不知跟蹤哪一個好。他想了一下,還是尾隨婉兒而去。
婉兒飛進了一座樹林裏,這個跟蹤者聽音辨向,也飛入了樹林,緊隨不捨。他在星光之下遠遠看見婉兒在樹林邊一條山溪畔洗手,於是也停了下來。驀然間,他察覺自己身後有一陣微風響起,急忙回頭一看,小神女已不聲不響地立在他身後了。他嚇得一下跳了起來:“你?”
小神女凌空出指,一下點了他的伏兔穴,“砰”的一聲,他摔在地上,再也不能動了!小神女問:“説!你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們幹嗎?”
“在下只是路過這裏,怎麼是跟蹤你們了?”
“你還不説老實話?這裏既不是來往山道,也不是山寨小路,一片山野荒地,附近也沒有什麼村落,談得上是路過嗎?”
婉兒這時跑回來了:“姐姐,別跟他多説,讓我在他身上先劃上一劍,看他説不説實話!”
這人説:“你們不會是這般的兇殘和蠻不講理吧?”
“什麼?你不聲不響的跟蹤我們,還説我們蠻不講理?”
“就算是在下跟蹤你們,也不至於要殺了在下吧?”
小神女説:“好!你幹嗎要跟蹤我們?”
“在下見令妹劍法精奇無比,轉眼之間,便殺了四五個兇悍的山賊,十分驚奇,想知道你們是什麼人而已。”
婉兒問:“幹嗎當時你不跑出來問我,而要暗暗地跟蹤我們?顯然是你不安好心。”
“在下擔心姑娘會誤會。”
“誤會?什麼誤會了?”
“誤會在下是山賊一夥的人。”
“你不能説明你不是山賊嗎?”
“在下當時説了,姑娘能相信嗎?”
“所以你就偷偷摸摸地跟蹤我們了?”
“在下好奇,的確想弄清楚姑娘是什麼人,是何處的高手,但一時又不敢貿然相見。”
小神女問:“現在你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了?”
那人搖搖頭:“在下仍不清楚,但知道兩位是俠義道上的人物,卻戴着鬼面具,不想讓人知道真相。”
“你猜想我們是什麼人?不會認為我們是杜鵑吧?”婉兒問。
跟蹤者一笑:“兩位不可能是杜鵑。”
“你怎麼斷定我們不是杜鵑了?”
“杜鵑花未開,杜鵑不可能會這麼早就出來;第二,姑娘殺人後沒留下任何的標記;第三,在下觀摩了死者身上的劍傷,這不是杜鵑殺人一劍致命的劍法。”
小神女説:“看來你對杜鵑殺人的劍法頗有研究,大概是你觀察得多了!”
“不敢,在下也深好劍法,杜鵑一劍致命不外三種招式。”
婉兒好奇地問:“哦?哪三種招式?”
“一是一劍點中眉心;二是一劍穿心而死;三是一劍斷喉而亡。杜鵑殺人,絕不多浪費一劍,都是一劍致命,乾脆了當。不像姑娘,劍法雖然精湛神奇,出劍卻帶仁慈,不想一下就要了對手的命,出劍帶情三分,或者打人穴道,或者重傷對手,或者斷人手腳。只有在對方手法太過兇殘,而本身又是十惡不赦之人,才出劍殺了對方。”
小神女説:“看來閣下也是一位使劍的高手。”
“不敢!在下對劍法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閣下是誰?能否賜教?”
“在下只是一位在江湖走動的遊客浪士而已。一向默默無聞,不足以讓兩位動問。”
“看來你也不想人知道你的真相了!你想不想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姑娘能賜教,在下洗耳恭聽。”
“好!我告訴你,我們是閻王幫的人。”
“閻王幫?在下似乎在江湖上從來沒聽説過有這麼一個會幫門派。”
婉兒説:“現在你不是聽到了?”
“不錯!在下是第一次聽聞。不過,這麼一個幫名,似乎不是正派人所取。”
小神女説:“你説對了!我們根本就不是什麼俠義道上的人,是邪魔歪道,但乾的事情,專門是黑吃黑,向黑道上的人物放閻王債,收人頭税,不順從者,殺無赦!因為這爛頭豹子欠下了我們的閻王債不但不還,還窮兇極惡,所以我們只好將他殺了!”
這位跟蹤者愕了半晌不能出聲,小神女又説:“所以你最好別招惹我們,也別跟蹤我們,我們的出沒地是不讓任何外人知道的,幸而你還不知道我們的出沒地,不然,我們只好殺了你滅口。”
“多謝姑娘開恩。”
“我點你的穴道勁力不大,以你的內勁,大約可以在半個時辰內運氣衝開,你好好在這裏呆半個時辰吧!”
小神女説完,便與婉兒施展輕功而去。她們先是故意往東,然後折回來往北而走,天亮之前,她們便到了商隊的住宿地。鍾管家見她們回到了馬車上,走過來問:“二位小姐,兩股山賊已解決了?”
婉兒説:“鍾叔,已解決了,他們大部分人去見了閻王,負傷的也不少,他們再也不能來了!”
鍾管家聽了心中異常地感動,幸好這一趟貨物,有二位小姐在暗中護着,才平安度過一個個難關。他説:“兩位辛苦了!二位小姐明天在車上好好休息一下。”
小神女問:“鍾叔!這裏沒什麼山賊來侵犯?”
“沒有!”
“看來,這三山五處的山賊,恐怕今後再也不敢來打商隊的主意了!”
馬二説:“有兩位小姐在,真是誰來誰倒黴!幾乎用不了我們出手。”
第二天,商隊升火煮飯,大家吃飽了又繼續上路。這一天,路上十分平靜,再也不見任何人來侵犯。商隊在黃昏時,進了綦江縣城,投宿在一間大的客棧中。
綦江縣是重慶府最南面的一個小縣,縣城坐落在羣峯之中的綦江邊,全城依山而起,與遵義軍民府隔山相望,是名副其實的一個山城。就是重慶府所在地的巴縣,也是長江邊上的一個山城。這一帶,已是接近成都平原邊沿的山陵地帶,雖然仍是大婁山北麓下山嶺起伏的地帶,但山形地勢已不那麼險峻了,也離開了土匪山賊經常出沒的地方,不用擔心有大股山賊土匪來往搶劫。從綦江到重慶,有一條驛道,道路也不是那麼崎嶇難行,行走馬車,只需一天的路程便可到達重慶,驛道上來往的人也不少。
商隊到了綦江縣城,可以説基本上已到了重慶府,脱離了危險地帶,商隊所有的人都吐了一口大氣,再也不用過那提心吊膽的日子了,至於一些翦徑的強人,他們也不敢來,來了也不將他們放在眼裏。恐怕商隊在蒙渡山谷的一場大血戰,已驚破了賊膽,還有爛頭豹子和巫老九這兩股山賊,屍橫在松坎三里地的山野上,他們已在黑道上完全除名。江湖上再也沒有他們的名號了。
鏢局的四位鏢師,更是如釋重負,因為他們保這趟鏢,只保到重慶為止。由重慶去成都,就由四川第一大幫派白龍會的人負責保鏢了,他們算是已完成了任務,以後就可以輕身回貴陽。
原以為十分太平無事的路程,正因為他們失去了應有的警覺,幾乎是牀底下破柴,撞了大板,車隊幾乎為異常奸險的魔頭滿天星洗劫一空。
商隊在第二天上路,中午時分,見山道上不時有人來往,路邊的兩三間飯店,生意十分興旺,凡是路過這裏的人們,不是在這裏歇腳,就是進飯店飲酒用飯,放馬飲水進料。各家飯店的店小二,都十分熱情地在路邊兜售生意,相互爭客。在飯店飲酒吃飯的,不但有商人走販,也有軍爺和官府中的差人。
鍾管家以前也經過這裏,曾在飯店中用過飯,飲過酒,而這裏的麻辣豆腐特別的有名,還有四川的名酒瀘州老窖,一見幾間飯店人來人往的熱鬧場面,人馬又走了半天,有點累了。何況只需三四個時辰,便可到達重慶府城了,便叫商隊人馬在這裏歇腳,吃飽飯再趕路也不遲。店小二更是異常熱情地招呼他們,主動為他們的馬匹提水加料。
鍾管家和四位鏢師也是在江湖上行走多年的老江湖,十位車伕更是江湖經驗豐富,怎麼也沒有想到山賊會在這府城附近人們來來往往的熱鬧飯店中向他們下手,何況飲酒用飯的客人們中,有軍爺、官府中的差人,山賊們敢在這裏打劫,那是壽星公吊頸,嫌命長了!所以鍾管家他們放心飲酒用飯了。
小神女和婉兒因見這裏的人多,不想拋頭露面,引起人們的注意,所以她們沒有下車,在馬車上閉目養神。而且她們在馬車上早已用過自己所帶的食物,並不感到肚餓,不想趁這個熱鬧。
沒有多久,鍾管家他們才兩杯酒下肚,便感到頭昏眼花,渾身無力,提不起勁來。馬二首先跳了起來,説:“不好!這酒菜中有毒!”他想拔鞭,可是他哪裏有勁揮鞭,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
四周的軍爺差人以及其他的一些客人們一個個都獰笑起來,原來他們全是滿天星手下人扮成的。就連店家和店小二,也是山賊扮的。原先的店家和店小二,全給山賊們捆起,放到一邊去了!山賊們在酒菜中下的毒,是一種無色無味的酥骨散,不易為人發覺,人中了毒,渾身無力,再好的武功也使不出來,無疑給廢了一身的功夫,任由山賊們宰割。
鍾管家在商隊,內力略為深厚,他仍可以支撐得住。他一見這樣的情景,知道中了賊人們的奸計了。但他仍然沉着冷靜,對賊人們説:“你們想怎樣?”
負傷的賈書生和滿天星從店後走了出來,賈書生仍一副瀟灑的神態説:“姓鐘的,你想,我們會對你怎樣?”
“你們要殺我可以,這十輛馬車上的貨物,你們也可以拉走,但其他人是無辜的。”
賈書生説:“對不起,你們所有的人和貨,我們是全要了!我們要為我們死去的眾多弟兄報仇雪恨!”
幾個匪徒立刻説:“賈使者,讓我們先將他們全宰了!”
滿天星説:“慢着,他們一個個都是活死人,先不忙殺了他們,先將馬車趕回山寨中去。這姓鐘的也帶回去,他也是一位值錢的貨物,不愁範府不來贖人。至於其他的人,等馬車離開後,全部給我殺了!”
一個匪徒問:“寨主,馬車上有兩個妞兒,要不要殺了她們?還是帶回去?”
“兩個妞兒長得怎樣?”
“俊俏,十分的可人。”
滿天星問:“真的!?你快帶她們給我看看,真的俊俏,帶回去!讓弟兄們好好享受一下!”
匪徒們全都淫笑起來,姦淫燒殺,可以説是山匪們共有的特點。
這一切情景,小神女和婉兒不但聽到,也看得清楚,小神女目中閃出一股逼人的殺意,婉兒更惱怒萬分,急着戴上鬼面具要躍出去殺人救人。小神女攔住她説:“丫頭,你戴着面具幹嗎?”
“殺人呀!不讓他們看見我們的真相呀!”
“你戴上面具,匪徒們一下就會認出我們是在山谷道中殺了他們的人了,那他們就會挾持鍾管家他們作為人質,來要脅我們了!”
“姐姐,那我該怎樣辦?”
“我們也來一個裝蠢扮傻呀!麻痹他們,來一個出其不意。先把滿天星、賈書生活擒了,不但要他們交出解藥,也叫他們先放開了我們的人。”
“他們會聽我們的話嗎?”
“滿天星是他們的頭兒,匪徒們不敢不聽,除非他們不想要滿天星的命了!”
“姐姐,我們怎麼裝傻扮蠢的?”
“看!那個扮店小二的匪徒向我們走來了,我們不但裝着不會武功,也裝着什麼也不懂的傻樣子。妹妹,一切看我的臉色行事。”
果然,所謂的店小二走過來了,對她們説:“二位妞兒,請下車。”
婉兒一派天真地問:“我們下車幹嗎?”
“我們的頭兒有請。”
“頭兒!?是你們的老闆吧?”
“對對,正是我們的老闆,請你們下車來喝兩杯酒。還有,你們的鐘管家喝醉了,也請你們去看看。”
“他怎麼喝醉了的?我們還要趕路呀!”
小神女説:“妹妹,既然鍾管家喝醉了,我們就去看看。”
“好的,姐姐,那我們去吧。”
她們隨店小二來到滿天星、賈書生面前,匪徒們哪裏見過這等幾疑是仙女的絕色女子?一個個驚訝萬分,全都定了神,幾乎不會説話了!婉兒的一副天真可愛的模樣,小神女,儀態大方,神采異常,滿天星驚喜得不得了,問:“兩位小美人兒,你們是範府的什麼人?”
婉兒反問:“我們是什麼人,鍾管家沒告訴你們嗎?”
鍾管家一看小神女、婉兒出現,驚怔住了,以為她們也中了賊人們的毒,但婉兒這麼一説,心裏一下又明白過來,便説:“她們是我家的三小姐和四小姐。”
滿天星更是得意地笑起來:“原來是範府的兩位小姐,更是奇貨可居了!來人!立刻好好的送她們上車,千萬不可怠慢和得罪她們,不然,我要他的腦袋!”
小神女説:“你這個老闆怎麼這般的兇呵!怎麼動不動的要人腦袋的?不將人嚇壞嗎?”
滿天星呵呵笑着:“因為我擔心我手下的人對你們不禮貌,才如此吩咐。”
婉兒問:“你不是請我們下來喝酒嗎?怎麼又叫我們上車了?”這更是一個天真無知、有趣可愛小姑娘的説話口吻了,令匪徒們也啞然失笑。
滿天星笑着:“好好!小姑娘要喝酒,我就陪姑娘喝兩杯!來人!倒酒!”
鍾管家急説:“四小姐,這酒喝不得!”
婉兒有意打斷他們的話:“這酒怎麼喝不得?它很辣嗎?一喝就醉麼?”
小神女説:“我來試一下!”
小神女走近桌邊,一出手,就捏住了滿天星的命脈,笑着説:“你最好別亂動,一動就馬上去見閻王了!”
的確,小神女只要略一用勁,滿天星就立刻經脈皆斷,魂歸地府。剩下來的只是一具屍體。滿天星一怔,他哪裏敢掙扎,驚恐地問:“你,你,你要幹什麼?”
“給我將解藥拿出來,不然,你只有先一步去豐都城玩了!”
賈書生一見不妙,急想拔劍,他雖然左臂受重傷,但右臂仍可使劍。可是婉兒的劍尖早已抵在他的胸口上,説:“你也千萬不可亂動呀!不然,我這一劍就穿心了,神仙來也救活不了你。”
這瞬息之間的突然變化,匪徒們全都愕住了。一時間手足無措,不知怎麼辦才好,他們可以不救賈書生,但滿天星他們是非救不可的。有兩個不知死活的匪徒想撲過來,婉兒幾乎是身形不動,頭也不轉,飛速一劍向後揮出。她腦後像長了眼睛似的,兩個匪徒喉嚨鮮血噴出,倒在地下,抽搐了兩下,再也不會動了。而婉兒的劍尖,仍貼在賈書生的胸口上,彷彿剛才沒移動過,這才是不可思議的劍法。這一下,匪徒們更驚嚇住了,一個個呆若木雞地立着。一個天真無知的小丫頭,竟然有如此可怕的飛劍,太出人意外了!
婉兒説:“假書生!你最好叫他們別亂來,不然,先死的是你,然後是他們!”
賈書生更是驚得冷汗直冒,他瞪大眼睛問:“你,你,你,你就是那天在山谷中出現的鬼麪人?”
“是呀!那一天我傷了那個肥豬似的胖和尚,讓他跑掉了,也讓你跑掉了。今天,我看你怎麼跑?”
賈書生絕望地説:“你殺了我吧!”
“我殺你幹嗎?我只要你將解藥交出來,給商隊的人全解了毒。”
“我身上沒有解藥。”
“你沒有,誰有?”
賈書生不再出聲,小神女問滿天星:“要是他身上沒有,那解藥一定在你身上了!你交不交出來?”
滿天星説:“你放開了我的手再説,不然,叫我怎麼掏解藥出來。”
“好!我就先放開了你的手,諒你也逃不了!”小神女説完,出手如風,一下封了滿天星身上的兩處要穴,讓他只能緩慢的行動,卻不能提氣運勁,不僅不能反抗,連快步逃跑也不可能,比中了酥骨散還要軟弱無力。小神女放開了他的手説:“這下,你可以把解藥拿出來了吧!我勸你一句,最好別生反抗之心,也別想運氣衝開穴位,我的點穴手法與各門各派不同,沒有我的解穴掌法,誰也解不了!不信,你試運氣,立刻就心痛得要命,三天後,你仍得不到我將穴位拍開,就會經斷而亡。”
滿天星不大相信,暗暗運氣試圖衝開穴位。果然,一陣心痛難當,痛得他捂着心口叫痛,再也不敢運氣了!
小神女冷笑一聲:“這下你嘗試到厲害了吧?快將解藥交出來!”
“我交出瞭解藥後,你解不解開我的穴位,放不放我們離開?”
“這就看你的解藥見不見效了!要是我們其中的一個,因服下你的解藥而死,那你們所有的人,恐怕沒一個能活着離開這裏。”
滿天星説:“好!我將解藥給你們!”
賈書生急説:“寨主,你千萬別將解藥給他們,不然,那十位趕車手恢復了功力,我們真的一個也逃不了!”
婉兒一劍在他身上添了一道劍傷,劍尖仍然貼在他的心口上:“你是不是想死了?你以為我不敢殺了你嗎?”
賈書生説:“你要殺就殺,何必多問?在下的一條命,可以換你們範府的十多條人命,他們得不到解藥,三天後也同樣一命嗚呼,在下不過比他們早走三天而已。”
“哦?你死了,你以為你的寨主和其他的人能活下來嗎?我們十多條人命,換你們二十多條人命,你認為合算嗎?”
“那你們這十輛車的貨物,也到不了重慶,更到不了成都,見財化水。”賈書生似乎有恃無恐地説。
婉兒説:“我真不明白你這個賊書生是怎麼想的,儘想些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來!人死了,你劫這趟鏢又有何用?看來你讀書讀得太多了!將一顆心也讀壞了!”
小神女説:“妹妹,殺了他算了!這種人留在世上盡會害人,對人間毫無益處。”
“是!姐姐。”
滿天星急説:“慢着!我將解藥給你們。”
賈書生説:“寨主,就是將解藥給了他們,也要先講好幾個條件才能給。”
婉兒問:“你這壞書生,還有什麼條件可説的?”
“當然有,第一,先解開我們寨主的穴位;第二,讓我們離開這裏之後,自然將解藥奉上。”
婉兒説:“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子嗎?讓你們離開了,萬一你不將解藥給我們,或者給的是假的,我們去哪裏找你們?”
小神女説:“別跟他多説了!沒有他們的解藥,我們同樣也能化解鍾管家他們所中之毒!”
“姐姐,我們怎麼化解?”
“丫頭,你忘了我們不是帶了一瓶能化解萬毒的靈丹嗎?”
“哎!姐姐,我真的一時忘了!好啦!我們不用求他們啦!”
滿天星愕然:“你們能化解我寨特製的酥骨散?”
賈書生説:“寨主,你別聽她們嚇唬,除了我們特製的解藥外,世上根本沒其他的解藥可化解。”
婉兒出手點了賈書生的兩處穴位,收了劍説:“不相信?我們就讓你們看看,是不是在嚇唬你們。”
滿天星説;“你們最好別亂服其他解藥,不然,我們的解藥也不起作用了!”
婉兒説:“賊頭,你等着看吧!”説着,婉兒從身上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出來。
小神女説:“妹妹,你先掏出兩顆,讓鍾叔和馬二哥服下看看,不行,我們再向他們要解藥。”
婉兒心中會意,因為瓷瓶內裝的藥丸不多,只有七八顆。同時婉兒在車上一見眾人中毒,小神女為防意外,叫她先服下一顆,就不怕賊人再用藥來危害婉兒了!至於小神女,一身是百毒不侵,用不了任何解藥。
瓷瓶內的“玉女黑珠丹”,雖然能化解萬毒,但不多,救不了中毒的十五個人。還需要賊人的解藥才行。婉兒自然明白小神女這句話的用意。她倒出了兩顆慕容家特有的玉女黑珠丹,這可以説是武林中的至寶,千金難求,非在不得已的情況下,一般不用。
婉兒讓鍾管家和馬二各服下了一顆,説:“鍾叔,馬二哥,你們試運氣一下,看行不行的。”
匪徒們也眼睜睜地看着,他們不敢亂動。他們一來看見滿天星、賈書生的性命操在小神女的手中;二來也驚畏了婉兒那不可思議的神奇劍法;第三,他們要聽到滿天星、賈書生的命令才敢動手。所以他們站在四周,像木樁似的不動了。
鍾管家和馬二服下了玉女黑珠丹後不久,果然是藥到毒除,何況他們的內力也相當的深厚,首先鍾管家一躍而起,馬二也同時跳了起來,功力已完全恢復了!
婉兒問:“鍾叔、馬二哥,你們沒事了?”
鍾管家説:“多謝三小姐、四小姐賜藥,我沒事了!”説時,抓起桌上的一隻酒杯,運勁一捏,酒杯全碎了,説,“四小姐,你看,我不是沒事了嗎?”
馬二也凌空一鞭揮出,“叭”的一聲,無異在空中響起了一聲炸雷,説:“四小姐,現在小人連老虎也可以一鞭擊碎了它的腦袋,完全可以與山賊們一搏。”
匪徒們看得一個個驚愕不已,原來世上除了寨主的解藥外,還真的有一種丹藥可化解酥骨散之毒。滿天星和賈書生看得更傻了眼,婉兒向他們説:“現在你們看見了吧?我們沒有嚇唬你們吧?”
滿天星頹喪地説:“你們既然有解藥,又何必向我們要?”
小神女説:“我只是想給你們一條生路,看來,你們是無藥可救了!”
突然,一位中年婦人從飯店裏擲出了兩個黑咕咚圓溜溜的東西,“嘭”的一聲,爆出一股刺鼻的黃霧出來,賈書生厲喝一聲:“你們還不動手,等到何時?”
這又是一股令人暈迷的毒霧,中了酥骨散的人,更是雪上加霜,之前只是渾身無力,現在卻是昏迷不醒了!鍾管家、馬二和婉兒,由於服下了玉女黑珠丹,不為這種毒煙所侵,但濃煙瀰漫,不見眼前的事物。匪徒們從四面八方冒着濃煙衝殺過來,那個中年婦人更是帶人搶先衝了過來,説:“寨主,我杜八娘來了!”她一面揮劍直取小神女,一面命人背起滿天星、賈書生而走。
原來四面山這一夥山賊,在蒙渡山谷中慘敗之後,不但丟失了不少弟兄,嶽道人、鐵棍蒼龍也丟失了,賈書生,胖和尚負傷逃回大婁山中的一處賊窩中。滿天星一見,大為驚震。賈書生説:“寨主!我不報今日之仇,誓不為人。”他心痛的是自己情同手足的嶽道人慘死。滿天星同樣也十分的惱怒,更不能眼睜睜看着十萬兩的財富溜走了。他們密謀策劃了另一場搶劫,將另一機智過人的杜八娘也從四面山中調了來。杜八娘,可以説是四面山中善於用計使毒的高手,酥骨散、迷魂煙,都是她製作出來的。
賈書生不是不怕死,也不是有恃無恐,他主要是有意拖延時間,等候杜八娘出手。當杜八娘看見小神女的丹藥竟然能化解了自己的酥散骨,大為震驚,冷不防地突然出手了。她要殺得小神女措手不及。只要幹掉了這兩個丫頭,就是武功恢復過來的鐘管家、馬二,她也不看在眼裏,這一趟鏢同樣也可以搶過來。可是她完全高估了自己的實力,更錯看了小神女和婉兒不可思議的武功。
小神女暗運真氣,揮袖驅散濃煙毒霧。見賊人們從四面八方衝殺過來,她急説:“鍾叔、馬二哥,你們保護眾人,我和四妹阻擋來犯的賊人。”
鍾管家、馬二齊聲應道:“三小姐,有我們在,就有眾人在。”
小神女在煙霧中幾招出手,就將杜八娘殺敗了,連她手中的劍也擊飛,嚇得杜八娘在煙霧中轉身而逃。婉兒劍起劍落,將四五個衝過來的賊人全部放倒。她一下看到兩個賊人將不能動的滿天星、賈書生背起往外飛逃,奮起直追,如流星追月,看準了揹着賈書生的賊人,一劍如電擊出,這一劍一下就取了賈書生等兩人的性命。回過頭一看,揹着滿天星的賊人,已不知跑到哪裏去了!恨得婉兒直跺腳。
當濃煙毒霧散去時,二三間飯店的門口,已倒了十多個賊人,有的是死於婉兒劍下,有的亡於小神女的掌上或衣袖下,有的給馬二長鞭擊破了腦袋,有的喪在鍾管家的刀口上。有的死了,有的重傷而不能走動。而活着的賊人,全都四散逃進了樹林中去。
婉兒説:“姐姐,叫滿天星這個賊頭跑掉了,這下我們怎麼辦?”
小神女凝神傾聽了一下:“這個魔頭跑不了!妹妹,你隨我去追。”
小神女吩咐鍾管家和馬二:“鍾叔,你在這裏等我,保護中毒的人,順便盤問活着的賊人,也搜查一下,看看他們身上有沒有解藥,我和三妹不久就會回來。”
鍾管家忙説:“三小姐放心,我和馬二自會在這裏打點處理,望小姐小心,早一點回來。”
鍾管家感到憑三小姐、四小姐的武功,打發那幾個殘匪是綽綽有餘的。三小姐所以要急於去追殺,就是想一舉而完全掃除了滿天星這魔頭的手下的這股頑匪。他不知道小神女去追趕這夥匪徒,主要是去追討解藥。
小神女循音辨向,帶了婉兒急展輕功,往西南面的山野森林而去。不久,小神女遠遠看見這夥亡命的匪徒,往一處山坳狂奔而去,很快進入了一片樹林裏。
杜八娘是四面山的第二號人物,她本想以迷魂香放倒了小神女和婉兒,將這價值十萬兩的貨物珠寶搶到手。她怎麼也想不到小神女和婉兒竟然不會迷倒,連原先中了毒的鐘管家和馬二也沒有倒下,反而在煙霧中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她只好拼命地將滿天星搶回來,奪路逃命了!
翻過山坳,過了樹林,她回頭打量,見沒人追來,才放下心來。這一次的搶劫,又是一次徹底的慘敗,帶來的二十多個弟兄,現在隨着自己逃出來的只有七八個,連賈使者也喪命了。她叫手下在樹林中休息一下,將不能動的滿天星放下來。她試圖為滿天星解開穴位,試了兩次,再也不敢試了,説:“怎麼這個丫頭點穴的手法這般的獨特?寨主,看來,我們只好回山,請高手為你解穴了!”
滿天星頹喪地説:“想不到範府這兩個俏丫頭這般的厲害,隱藏在商隊中,賈使者也摸不清楚她們的底細。不然,先用其他的方法來對付她們,我們就不會這般的慘敗。”
杜八娘也困惑地説:“怎麼範府憑空出現了這麼兩個丫頭的?賈使者這樣老練精明的人不知道,就連我們在貴陽的耳目也不知道。以這兩個丫頭的武功,早已應該在江湖上揚名了,怎麼一直在江湖上默默無聞的?”
驀然,一個小姑娘的聲音説:“是呀!我們當然在江湖中默默無聞啦!你這使毒的婆娘,不是同樣在江湖上默默無聞嗎?”
羣匪回頭一看,一個梳着丫角而又天真有趣的小姑娘,不知幾時,悄然無聲地出現在樹林中了,一個個心頭大震。因為賈使者就是給她殺死了的。而她的劍法,簡直快得不可以思議。杜八娘一下跳了起來:“是你?”
婉兒説:“你想不到我會悄悄跟來了吧?”
杜八娘問:“你怎麼還不放過我們?”
“我放過你們幹嗎?試問一下,我要是給你毒倒了,你會放過我們嗎?”
“你要將我們趕盡殺絕?”
“我怎麼將你們趕盡殺絕了?”
“那你為什麼追來?”
“我們的人,先是中了酥骨散,後來又中了迷魂香,我不追來行嗎?”
“你是追來向我們要解藥?”
“我不但追來要解藥,也想請你們跟我回飯店去。”
“小丫頭,你想,我們會跟你回去嗎?”
“你要是想你們的寨主不死,最好乖乖跟我回去,不然,三天後,他一定會死。”
“好!小丫頭,老孃將解藥給你,你將我們寨主的穴位拍開!”
“對不起,他的穴位是我姐姐封的,我可沒能力拍開。”
“什麼!?你不能拍開?你們不是同一門下的人嗎?”
“是就是!可是我姐姐的內力深厚多了,她封的穴位,除了她,任何人也解不了!還有,我要你們回去為我們的人親自解毒,這樣,我可以饒你們一死。”
“憑你,就想叫我們跟你走?”
又是一個銀鈴般、十分悦耳的聲音在羣匪身後響起來:“加上我!夠叫得動你們了吧?“杜八娘和羣匪回身一看,小神女不知幾時,已悄然立在他們身後了。一身素白的衣裳,立在樹林雪地上,似幻似真。簡直如天上的白衣仙子降臨人間,匪徒們更驚得魂飛魄散。這些匪徒,一個個目睹了小神女匪夷所思的武功,杜八娘只在她出手二三招下,劍飛人摔倒。要不是四五個弟兄冒死搶上來,杜八娘早已叫她活擒了過去,就無法逃走了。而這四五個弟兄,在她的衣袖飛舞之中,一個個橫飛了出去,不死就重傷,沒一個能倖免。
杜八娘見到小神女更是心膽俱裂。以自己的武功,根本不是小神女的對手,就是加上七八個弟兄合力齊上,也不堪小神女一擊。何況還有一個劍法出奇的小丫頭在一旁,拼搏是死路一條。眼前只有兩條路,不是逃走,就是束手就擒。要是逃走,自己一個人還可以逃出去,但跟隨自己多年的弟兄,恐怕有一半以上就得橫屍在這樹林中,不能動的寨主,更是無法可逃了。除非自己不講江湖義氣,丟下寨主和手下弟兄不管,自己一個人逃了出去。
小神女又説:“杜八娘,你別想你能逃得出去,就是讓你先逃走一百步,我也有辦法將你抓回來,不信,你不妨試試看。”
滿天星説:“八娘,我們認命吧!憑你我兩人的武功,居然沒察覺她們的到來,其輕功之高,可想而知。”
杜八娘嘆口氣説:“好!我跟你們轉回去,化解了商隊所有人的毒,你們能不能放過我們?”
“可以,我現在就可以立刻解了你們寨主身上的穴位!只要你們乖乖跟我們回飯店。”
“真的!?”
小神女凌空出指,“嗤”的一聲,頓時解了滿天星的穴位,説:“你現在可以自由行動了!不信,你試運氣一下。”
滿天星略一運氣,渾身經脈毫無阻滯,人更能縱躍活動了,他更驚訝地望着小神女:“你就這麼的解開了我穴位?”
婉兒問:“你不會又生翻悔之心不跟我們走吧?”
滿天星略帶激動地説:“小女俠,我滿天星雖然是黑道上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但也講信用。八娘,我們跟她們回飯店。”
婉兒説:“好呀!那我們走。”
滿天星、杜八娘和他們手下七八位弟兄,跟隨小神女、婉兒回到了飯店。杜八娘先行用藥,化解了商隊十多人的迷魂香之毒,跟着又用藥化解了酥骨散之毒,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一個個都完全恢復過來了。杜八娘問小神女:“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吧?”
小神女説:“你們都能講信用,我還能不講信用嗎?好!你們可以走了,不過,我有一言奉勸。”
“女俠有何賜教?”
“我勸你們今後別再幹這種搶劫的行為了,更不可濫殺無辜。就是你們搶劫貪官污吏的不義之財,也不能濫殺無辜,不然,這一次我放過了你們,下一次我就不會放過你們了!希望你們能自重!”
滿天星説:“是是,女俠的話,我們會銘記在心。”
杜八娘問:“二位女俠,尊姓大名,能否賜教?我們想知我們到底敗在什麼人的手下?”
小神女問:“你們想知道?”
滿天星忙説:“要是女俠有不方便之處,我等也不敢強問。我記着兩位女俠的音容也行了!”
小神女説:“你們不知道更好,不然對你們恐怕沒有什麼好處,會有人來找你們的麻煩。好了!你們走吧!也將你們幾個受傷的人抬走。”
“多謝女俠開恩。”
滿天星和杜八娘在臨走之前,做了一件令小神女等人感到意外的事情來。叫手下人將關在一處的幾家飯店的店老闆和店小二放了出來,賠償他們的損失,然後又買下三輛車,將死者全部裝在車上,向小神女等人告辭而去。
小神女暗暗感到,看來滿天星、杜八娘是改過自新了,不然他們不會這樣處理善後事項,這是匪徒們從來沒有過的現象。希望他們今後真的不再過這種搶劫的生活了,那大婁山這一處來往的山道,就平安多了。
店老闆和店小二給放出來之後,一個個感到莫名其妙。這夥強人初來之時,一個個凶神惡煞般將他們趕到店後的一處柴草房中,不但捆了手腳,還蒙上了嘴巴,一個個自問凶多吉少。想不到這夥強人,又無端端地放了自己,還賠償了他們的一切損失。當他們知道事情的經過之後,對鍾管家對範府二位小姐更是感激不盡了!
這時已是日落黃昏,殘陽如血。商隊是在中午時分來到這裏的,要是繼續趕路,也趕不到重慶麻城。鍾管家和小神女商議了一下,不如在這裏住下來,明天一早再繼續趕路,而且商隊所有的人,基本沒吃過什麼東西,他們飲了兩杯酒,吃了一些菜,就中毒了。
這幾間飯店的老闆,為了報恩,更熱情地挽留他們住下來,不收一切的費用。這樣,商隊就住了下來,鍾管家也叫眾人好好的休整一夜,恢復體力,明天一早上路。
不久,夜幕降臨,又是一個沒有月光的星夜,他們掌燈用飯。驀然,來了兩位風塵僕僕的刀客劍士。鏢局四位鏢師以警惕的目光打量着他們,他們也同樣打量着眾人。
店小二慌忙上前招呼,問:“二位客官,是住店還是用飯?”
刀客冷冷地説:“我們是店也住,飯也用!”
“是是!客官是讓小人先安排房間,還是先安排用飯?”
劍士面目無表情地坐下來,揮揮手:“少羅嗦,給我們將上好的酒、上好的菜端來就是,我們是吃飽了再説。”
“是是!小人馬上去辦。”店小二不敢多問,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總感到這是兩個惹不得的江湖人,還是少惹為妙,立刻去為他們張羅酒菜了。
小神女和婉兒及鍾管家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四位鏢師和十位車手分別坐在兩張桌子上,都在暗暗打量這兩位風塵僕僕的刀客劍士。
婉兒輕問:“姐姐,他們是什麼人?不會又是一夥山賊吧?”
小神女輕輕説:“不大像。”
“哦!?姐姐,你怎麼知道他們不大像了?”
“丫頭,你別多問了!他們雖然不像山賊,恐怕也是來生事的人,我們冷靜地看好了!”
店小二將酒菜給刀客劍士端上來後,刀客似乎異常的警惕,用銀針在酒菜中試了試。店小二説:“二位客官可以放心的飲用,我們可是循規守法的飯店,怎敢……”
店小二話沒説完,刀客出手極快,一杯酒早已倒落到店小二口中,來勢甚急,店小二“咕嚕”一下,不由將這杯酒全吞到肚子裏去了!店小二愕然地説:“客官,你這是……”
誰知刀客筷子一挑,一塊肉也飛進了他的口中,也不由店小二不吞了下去。
四位鏢師和十位車手看了都不禁相視愕然,他們並不是驚奇這兩位來人要試試酒菜中有沒有毒的警惕性,而是驚奇這刀客出手極快,顯然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不是一般的泛泛之輩。
店小二吞下一塊肉後還想説話,婉兒説:“小二哥,你不用再説了,他們要用你的身體試試酒菜有沒有毒,你要是不倒下,他們就會放心飲用啦!”
劍士“哼”了一下:“諒你們也不敢在酒菜中下毒!”
劍士説這一句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就是把婉兒他們,看成是與店家同一道上的人。婉兒一聽,想站起來問:你這是什麼意思?但小神女將她拉了一下:“丫頭,你吃你的飯,別理閒事,用罷飯我們回房睡去!”
店小二見不是路,想離開,刀客一下叫住了他:“你別走!”
店小二隻好停下來問:“客户還有什麼吩咐小人?”
刀客驟出一掌,掌勁不算大,可是這一掌,店小二不會閃避,一下仰後翻倒了,眾人又是愕然,刀客和劍士也感到有點意外,他們一下試出,這店小二不會武功,是一般的平常老百姓。店小二爬起來:“你怎麼打人的?”
刀客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喝着:“沒你的事,滾開!”
這兩個人真是蠻橫無理極了。店小二又沒有得罪他們,他們無端端給了店小二一掌,還叫人滾開。鏢局四位鏢師不想節外生枝,只要不來劫鏢,他們不理閒事,十位車手也不想露出自己的真相,也忍着氣不出聲。只有威脅到車隊的安全,他們才出聲。鍾管家更不願意出面去管閒事,因為這種恃藝凌人的事情,自己看得多了,別説他們在欺凌一個店小二,就是欺凌自己,也是能忍則忍,不希望將事情鬧大。小神女也不哼聲。想再看看這兩個是什麼人,來這裏的真正意圖是什麼。只有婉兒忍不住了,叫起來:“你們怎麼這般霸道,無端端動手打人,還叫人滾開?天下間有這種理嗎?”
刀客冷冷地説:“我喜歡動手打人,你管得着嗎?”
面無表情的劍士説:“我們要是高興起來,還可以一把火燒了這幾間鳥店哩!”
“什麼?你們還敢放火燒店?”
“有什麼不敢,我們連人也敢殺,燒一兩間店又算得什麼?”
婉兒説:“原來你們也是殺人放火的強盜,怪不得這般的兇惡了!”
“什麼強盜,我們可是強盜們的祖宗。”
“哦?你們還是強盜們的祖宗呀?”
面無表情的劍士皺皺眉説:“看來這裏的大人們一個個都是啞巴,讓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孩出來説話。”
刀客説:“他們要不是啞巴,那一個個都是縮頭烏龜,見了我們,沒一個敢站起來説話,真是可笑極了!來,吳兄,我們飲酒。”
突然,一條長鞭凌空飛來,“叭”的一聲,將他們剛想舉起的酒杯拍飛了!忍無可忍的馬二出手了。馬二手中的長軟鞭,出手極快,鞭頭也極準,不擊傷人,只擊飛了他們的酒杯,算是給他們一個小小的警告:別太目中無人,放肆妄為。
要是別人,見了這鞭頭極準的手法,驟然而來,倏然而收,準會嚇了一跳。可是這兩個人反而一笑,一個説:“看來他們終於忍不住,出手了!”一個説:“很好!很好!他們要是一味裝啞巴,我還有點奈他們不何哩!”
婉兒聽他們若無其事地這麼説,反而愕然起來,暗想: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人?這般的沉着冷靜,不為剛才馬二哥的一鞭所動,難道他們的武功極好,不將眼前所有的人看在眼裏?姐姐説得不錯,他們的確是前來生事的。他們幹嗎要這麼做?這才是一波剛平,一波又起了!怎麼這麼多的山賊草寇,都在打範府這一商隊的主意?一路上都沒平安過。
稱為吳兄的劍士在説話時驟然出手,一支竹筷,像一支冷箭似的,向馬二射來,還挾帶着一股凌厲的勁風。這支竹筷,給另一位車手輕輕的撥到一邊去了。
劍士又是一陣淡淡的微笑:“果然是有兩下,怪不得敢這麼明目張膽的行動了!好!我們到店外交手,別在這裏壞了店家的鋪面和傢什!”説完,他們便一躍而出,站在店門口的大紅燈籠下,一個出刀,一個拔劍,凝神運氣應戰。
婉兒一聽他們如此説話和行動,又茫然起來,這不像是什麼山賊、匪徒的口吻和行為,一般山賊,真的要行動起來,還管你什麼壞了鋪面和店中的傢什,當場就動手了!
馬二和另一位車手想出去,鍾管家連忙説:“你們別魯莽行事,待我出去和他們説説,看看他們此來的目的、意圖是什麼?”
黎、黃兩位鏢師卻站起來説:“鍾管家,還是由在下兩人去和他們説,保鏢,是我們的責任!要交手,由我們去交手好了!”
他們説完,已走了出去。小神女對婉兒説:“丫頭,我們快出去看看,恐怕他們根本不是那兩個人其中一個的對手!”
“姐姐,他們的武功很好?”
“起碼比滿天星等人的武功高。”
小神女、婉兒以及馬二他們,都走出去觀看他們交鋒,必要時就出手相助。
黎、黃二鏢師以鏢局中人常有的口吻與這兩個人打交道,説什麼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出來混口飯吃,希望他們高抬貴手,行個方便。又説什麼山不轉水轉,日後登門拜訪,必有厚報等等。
刀客和劍士連連冷笑,刀客問:“你們兩個説夠了沒有?”
劍士説:“你以為這樣一説,我們就相信你們是什麼鏢局的人了?”
黎、黃感到愕然:“你以為我們不是貴陽雄威鏢局的人?”
“少廢話,要交手就快交手,不然,你們就將十輛馬車的貨物,給我全部留下來!”
“兩位真的一點也不賞面?”
刀客説:“這沒有什麼賞面不賞面,你們要是將馬車、貨物交出來,我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讓你們活着離開。但為首的,必須要廢了武功,或者自行了斷。”
黎鏢師説:“兩位別逼人太甚了!”
刀客説:“我逼你們又怎樣?”
劍士不屑地説:“要是你們當中有人勝得了我們手中的刀和劍,這件事,我們就不插手。不然,就只有將貨物留下來,其他的就少説。”
婉兒問:“你這話是真的嗎?”
刀客説:“我們是説一不二,不知你們是不是有人勝得了我們手中的刀和劍。”
“好呀!那我先來和你們交手吧!”
刀客、劍士一時愕然:“什麼!?你來和我們交手?”
“是呀!你們是不屑與我交手?還是害怕與我交手了?”
刀客説:“不錯,我們是不屑與你交手,也害怕與你交手,因為刀劍無眼,一不小心,我們就會要了你這條小命,落得給江湖上一個笑話。小丫頭,你還是回去多吃幾天的奶吧!”
“我看,你們害怕的不是這樣,而是害怕敗在了我這個丫頭手上,更落得給江湖訕笑而無地自容。”
“小丫頭,你説什麼!?”
“我説你們不敢也害怕與我交手呀!”
“小丫頭,你是不是嫌命長了?”
“是呀!因為我活得不耐煩了!不知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能殺得了我。”
刀客對劍士説:“吳兄,你看這個丫頭是不是瘋了?”
劍士説:“她既然這樣,你隨便出手教訓她一下,就算一時失手殺了她,也怨不得我們。”
“不錯!”刀客對婉兒説,“小丫頭,你出手吧!”
婉兒對黎、黃兩位鏢師説:“兩位叔叔,讓我先與他們交手,我不行,你們再上,好不好?”
黎、黃兩位鏢師目睹過婉兒的劍法,她雖然出其不意用劍制住了賈書生,但她身形不動劍動,驟然殺了兩名撲上來的匪徒,劍尖事後依然貼在賈書生的心口上,這樣不可思議的快劍,令他們目瞪口呆,原來範府的四小姐,竟使得這樣一手的好劍,他們會意地説:“四小姐,那你小心了!”
同時小神女用密音入耳之功對她説:“妹妹,你最好別用自己的軟形腰劍,以免人們認出你是慕容家的人,向黎鏢師他們借劍來用好了!”
所以婉兒又對他們説:“叔叔,你們借一把劍給我用好嗎?”
黃鏢師立刻將自己的劍奉上。婉兒接過劍,揚了揚對刀客説:“我出手啦!”
刀客説:“請!”
婉兒隨隨便便的一劍刺出,刀客略略將刀一擺,“當”的一聲,幾乎將婉兒連人帶劍撥到一邊去,踉蹌幾步,險些站不穩了。婉兒説:“你這一口刀怎麼這樣的大力呵!”
刀客皺皺眉説:“小丫頭,你走吧!叫你的大人出來,我真不忍一刀傷了你。”
小神女見此情景,心中奇異,這兩個到底是什麼人?他們不但武功不錯,也不像一般山賊草寇那麼兇殘而無人性。因為他剛才將婉兒撥到一邊時,完全可以順勢再劈一刀。可是他沒進刀,反而收刀叫婉兒走開,這就不是一般匪徒的行徑了!難道他們也像過去的貓兒山人一樣,劫財而不傷人命?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這時婉兒又進一劍了,出劍敏捷輕巧,不知是刀客瞧不起婉兒,大意而不防,婉兒這一劍避開了他的刀,幾乎擊中了刀客的要害。刀客敏捷地躍開,也險險閃開了,心中訝然:好刁鑽的劍法,我要不是閃得快,不叫這小丫頭刺中了?
劍士在旁看見,也是心中凜然,急提醒同伴説:“任老弟,別大意了!這小丫頭可不是一般的劍法,頗為上乘。”他不愧是一位使劍高手,婉兒只出一招,他就看出了婉兒的劍法非同一般。
婉兒在刀客躍開時,同樣也不及時進招,收了劍説:“這一下,你不會叫我走開了吧?”
刀客問:“小丫頭,你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學的是什麼劍法,如此刁狠?”
“它當然是殺人的劍法啦!不刁狠,能殺人嗎?”
“好!小丫頭,再來。”
“那你小心啦!別讓我刺傷了你。”
婉兒又是一劍擊出,刀客再也不敢小看婉兒了,用了自己七成的功力,揮刀接招進招。他的刀法抖出,快而威猛,如虎出山林,平地湧起了一陣陣逼人的刀風。他想在四五招之內擊敗婉兒。
婉兒身似疾燕,劍如游龍,在他的一片刀光中上下翻騰,左右閃避,時而進劍,時而躍開,倏然而去,驟然而回。轉眼之間,他們交鋒已有四五十個回合了,打得難解難分,不分上下。刀客已抖出自己九成的功力了。婉兒也是學成西門劍法以來,第一次碰上了如此的勁敵,正好抖展自己應敵的能力,發揮出西門劍法的威力來。西門劍法的特點是遇強敵愈強,遇弱手反而發揮不了西門劍法的威力出來。
這一場少有的刀劍交鋒,四位鏢師看得全傻了眼,十位車手也看得心中凜然。他們自問,就是自己幾人聯手,恐怕也勝不了這一個刀客。就是劍士,也看得驚愕異常:怎麼這麼一個小丫頭,竟有這一門不可思議的劍法?就是小丫頭體內的一股真氣,也在任老弟之上。他看出任老弟已拼出全力了,而小丫頭,仍是瀟灑發揮,來往輕縱自如,隱隱已在佔上風。因為任老弟現在已是防守的多,進招的少。
眾人在燈光火把之下,驟然看見兩條人影倏合倏分、刀光劍影頓時全消,接着“噹啷”一聲,刀客手中的刀掉了下來,因為他的手腕在剎那之間,已中了婉兒一劍,無力握刀,刀就掉了下來。
眾人再定神一看,婉兒是氣定神閒地立在飯店的燈籠下面,而刀客是一臉沮喪的神情,再也沒有剛才那種目空一切的神態了!
婉兒問:“你還交不交手?你要是不服,可以拾起刀來,我們再打一下。”
婉兒之所以不再進劍取了他的性命,反而躍開,是因為她聽了小神女用密音入耳之功對她説;“丫頭,你切不可取了他的性命,他並不是一個兇殘濫傷人命的山賊,在這一點上,他比所有大婁山中的山賊好多了!”所以婉兒一擊得手便躍開,放過了刀客。
劍士奔過來:“任老弟,你怎樣了?”
刀客長嘆一聲:“我敗了!這小丫頭的劍法實在太好了!”
劍士將手中的劍揚了揚:“好!小丫頭,我來領教你的高招。”
婉兒説:“好呀!你來也行。”
小神女從人羣中走了出來:“閣下,還是我這個大丫頭來接你的招吧!”她又對婉兒説,“妹妹,你退下休息一下。”
“姐姐,我可以再戰的。”
“不!你還是退下去歇歇的好。”
劍士望着小神女:“你來與我較量?”因為他在火光下望出小神女目無神采,似乎是一個沒有內力之人,不及她妹妹一雙目光,神采奪人。這個劍士,哪裏知道小神女一身的修為,已達最高境地,返璞歸真,他卻當小神女是一般的女子。
小神女説:“你不會瞧不起我這個大丫頭吧!我不行,我妹妹自然出來與你交鋒,但你必須先勝了我再説。”
“好!我和誰交鋒也是一樣。”
“請出手!”
小神女宛如一派宗師的神態,請對方先出手。劍士已暗暗驚訝:難道這女子是真人不露相?武功比她妹妹還好?我不可大意了。便説;“請姑娘亮兵器!”
小神女一笑:“我與人交鋒,幾乎是從來不用兵器,因為值得我用兵器的人不多,你也在其中。”
“你這般小看了我?”
“不是小看,是因為你還不值得我用兵器。”
“好!我就不客氣了!”
劍士一抖劍招,頓時殺氣頓生。可是小神女不論他怎麼進招,如何飛騰翻躍,只是雙袖輕舞,宛如是輕歌曼舞般的,就令對手出來的劍,不是走偏了,就是震到一邊去,令對手一連十多招,全部擊空。而小神女拂出來的袖勁袖風,更令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劍士這時真正駭然起來。他一下明白,自己根本不是這女子的對手,因為她沒有反擊哩!他突然一下凌空躍了出去,收劍拱手説:“在下自問不是姑娘的對手,甘願認輸。”
小神女問:“那你們還想不想劫鏢?”
劍士愕然:“我們怎麼是來劫鏢了?”
婉兒説:“你們不來劫鏢,那幹嗎叫我們將馬車、貨物留下來?”
劍士又是愕異:“你們以為我們是來劫鏢的山賊了?”
婉兒更嚷起來:“你們不是來劫鏢的山賊,又是什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