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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好動的祁天樂根本待不住屋裡,休息不到兩天便偷偷溜出府玩,一點也沒有身為孕婦的自覺,更忘了自己現在是貴妃身分,這樣的舉動有多危險。所幸有隨身侍衛前後跟著,倒也沒事,但宮裡待久了,體力不如以往,不過是一個晚上貪看月景、吹了冷風,便染了風寒,病奄奄地躺在床上。

    加上她懷有身孕,太醫不敢下猛藥,僅能依她體質調配溫補藥方,以驅寒解熱的方式加以調理。

    然而病體未愈的她偏偏這時候才開始害喜,嗯心反胃的吐個不停,越是吐就越吃不下,吐到無物可吐時,就直嘔酸水,這樣折騰下來,原先豐腴的臉蛋因而消瘦了不少。

    看到伺候的娘娘瘦到面色蒼白,孕吐不斷而神色憔悴,隨行的太監、宮女個個焦急不已,深恐自己人頭落地……尤其是任公公,氣急敗壞的聲音越來越高昂,“哎喲!紫衣丫頭,你快來瞧瞧是怎麼一回事,娘娘的氣色越來越差了,吃什麼吐什麼,你快想想辦法,要是娘娘的身子一直這樣下去,皇上怪罪下來,大夥兒都別想活命。”

    “公公別心急,女人懷孕都是這麼過的,太醫開了補藥,先吃幾帖再看看。”

    風紫衣嘴上說的輕鬆,但心裡著實憂心又心疼,時時刻刻盯著因妊娠而苦的貴妃娘娘。

    其實伺候天樂這事不該落在她頭上,但她跟祁天昊都擔心會有人想害天樂,所以當初就跟任公公堅持,天樂住在祁府時,伺候天樂的貼身丫鬟得是祁家的下人,剛開始時任公公是反對的,後來因為較為欣賞她,才答應由她親自伺候。

    “你叫我別急,你還有沒有良心呀!我們娘娘可是金枝玉葉,懷的又是身分尊貴的龍子,若有個閃失,這可怎麼辦呀!”高昂的聲音再起,片刻不肯休息。

    任公公捏起蓮花指,扭臀跺腳,喳喳呼呼地擺手搖首,坐立難安的來回走動,上至御醫,下至宮女,他全給罵遍了,無一遺漏。可他還是不滿意,凡是祁府的僕從婢女,他見一個罵一個,沒人能逃過他的毒舌攻擊,個個被罵得體無完膚、羞於見人。

    “任公公,吃口我們朱雀城才有的桂花釀,靜靜心、平平氣,瞧您急得眼角都生出細紋了。”風紫衣以他最在意的容貌轉移他的注意力。

    “娘娘她……”哎喲!真有細紋嗎?抹些玉露膏不知道能不能挽救。

    任公公急忙輕按眼睛四周,就怕長皺紋,神經質的動作宛如愛美女子。

    “娘娘鳳體是否安康,我和您一樣憂心,可您若不先心平氣和地照顧自己,又哪來的餘力伺候娘娘?”

    聽她說的有幾分道理,稍微平靜下來的任公公啾了她一眼。“你這丫頭挺有見識的,當個丫鬟著實可借。”

    “蒙公公和主子不棄,紫衣盡力而為,不敢有一絲懈怠。”她謙虛地說道,只想著多轉移他的注意力,別再擾了府裡的安寧。

    說來,這傢伙可比天樂更難伺候。“以你的能力在宮裡當差,一定深受重用,要不要我帶你進宮--…哎呀!我的好主兒,怎麼又吐了?!快快快,快拿椰子水給娘娘漱口。”真是要命喲!這回去怎麼跟皇上交差啊。

    祁天樂睡得不安穩,一陣反胃,翻身又是一吐,急得頭髮快白了的任公公趕緊上前要扶。

    “任公公,我來吧,娘娘未入宮前都是我在伺候她的。”怕這身子比女人嬌貴的公公會越幫越忙,風紫衣快他一步搶先扶住好友。

    一聞令人作嘔的酸氣,任公公連忙點頭,掩著鼻退開。“好生照料著,別摔著娘娘。”

    “是的,公公,您往後退一點。”她苦笑。這天樂呀,難得見她這般安靜,叫人看了心裡不捨。

    “你呀!紫衣丫頭,我是看你手腳靈巧才讓你伺候娘娘,你可得用心點,不要起壞心眼……”怕人家說他奴才不像奴才,盡在一旁享福,任公公特意揚聲交代。

    宮裡不用多想也知是太監宮女最多,正得勢的他細皮嫩肉的,可見從未做過什麼粗活,一張嘴吆喝一聲,多得是代勞的人。所以說他是命好,面相生得好又能言善道,只要哄得主子們開心,豐厚賞賜隨之而來,地位也水漲船高。

    既然在宮裡就享福慣了,出了宮,他也沒打算自己來。

    “小任子,你吵得我頭都疼了,一邊站著去,別再開口了。”整個屋子就他一人的聲音。

    氣虛的祁天樂靠著風紫衣,臉色偏白地扶著額,雖然聲弱些,卻不失貴妃威儀,以命令的口吻阻止太監的喋喋不休。

    “是,娘娘。”守著宮中規矩,任公公退到門邊,等著主子召喚。

    此時有數名宮女端著早膳前來,其中一名名喚彩霞的帶頭宮女先以銀針試毒,另一名帶頭宮女明月才命其它宮女將膳食一一擺放上桌。

    當彩霞在盛鮑魚乾貝粥時,明月刻意看了風紫衣一眼,瞧對方視線往粥上一落,趕緊垂目低頭,怕與之目光相對。

    風紫衣心中留了底,準備晚點讓祁天昊查查這宮女的背景,要不就把她調走,當然,在做這件事之前,先讓天樂吃東西比較重要。“怎麼又是這味道?拿走、拿走,本宮不吃!”祁天樂耍著脾氣,連看也不看,就發著火要人將早膳端走。

    “娘娘,不吃點東西,身子骨怎麼消受得了?多吃點,別讓人看了心疼。”風紫衣輕聲哄著。

    簡直跟小時候一模一樣,一說要吃藥便耍賴裝睡,沒半絲長進。

    “人家就是不想吃嘛!我……嗯!好想吐……拿……拿開……”一說完,她又吐了一口酸水。

    連忙以盆子盛接的風紫衣輕撫她的背。“不吃不行,瞧你連膽汁都吐出來了,再這麼下去,心、肝、肺全嘔了一地,裝也裝不回去。”

    知道她性格,她故意嚇她。

    “紫衣……人家真的吃不下嘛!”祁天樂眨著盈滿水氣的眸子,懇求著。

    她硬起心說:“裝可憐也沒用,多少給我吃一點,不顧著大人,肚子裡那個小的也要吃飯,你這個狠心的娘想餓壞孩子嗎?”

    “可是我現在只想吐…”撫著孕育皇子的小腹,祁天樂臉上泛著為人母的慈光,剩下的抱怨因此吞回肚裡。“娘娘,就吃幾口,你就忍耐一下,記住紫衣的話,為母則強。”她必須為孩子保重,更必須為了這些關心她的人保重。

    “為母則強……”她小聲的念著,雖然還是很難受,卻不再拒絕,“好吧,那你餵我,總不能什麼都不吃。”

    “嗯,這才乖。”她大概是當今聖上外,唯一敢摸貴妃頭的丫鬟。

    風紫衣一使眼色,彩霞便端來八分滿的鮑魚乾貝粥,體貼入微的風紫衣接過,一口一口吹涼,這才送入祁天樂微歐的檀口,慢慢地餵食。

    只是那幾乎吃不出腥味的鮑魚乾貝粥一入口,祁天樂的表情立即一變,難受地捂喉欲吐。

    雖然在風紫衣嚴厲的目光下她勉強吃了半碗,但吐出的量也差不多有一半了,讓人看了萬分不捨,卻又無法代她忍受孕吐的難過,只好看她邊吃邊吐,最後再安撫她多睡一會。

    “這可怎麼辦才好……”風紫衣喃喃念著。自走出房門,她的眉頭就不曾舒展,憂心仲仲,絞盡腦汁就希望能減輕天樂的痛苦。

    可畢竟她是未出閣的姑娘,沒法體會身懷六甲的感受,府內的大娘大嬸都是苦命人,生孩子就像下蛋一樣簡單,哪有人嬌貴如她家主子,懷個龍胎像要她的命似的。

    此時面對她走來一名雍容婦人,見她失神的樣子,輕柔的搖了她的手臂一下。

    “紫衣丫頭啊,什麼事怎麼辦?瞧你念念有詞、恍恍惚惚的連路都不看了。”

    “呃!夫人,紫衣給您請安了。”她福了-福身,態度恭敬。

    風紫衣的神態有別於對方涓心的態度,因為她對人向來是只看心性不看身分,方涓心不值得她的尊敬。

    迎面走來的婦人,是祁老爺的元配,祁天昊、祁天樂的親孃,常年茹素禮佛的大夫人梅瑛嬿。

    “免了,不用多禮,自家人還客套什麼,難得見你一臉愁容,是府裡誰又給你找麻煩了?我替你說說他們。”雖說她平常不理事,但那是知道紫衣做得好,況且天昊那孩子也信任她,她便更一心向佛了。但若幾個玩性太重的主子給丫鬟找麻煩,她這大夫人的面子還是用得上的。

    風紫衣微微苦笑。“不是主子又闖禍了,紫衣是擔心天樂小姐的身子,她的狀況不太好。”

    “又吐了?”一提到她的貴妃女兒,祁夫人也眉頭深鎖。

    “嗯。”蠔首一點。

    “這孩子平時一向活潑,現在這樣也真是難為她了……啊!我差點忘了,這兒有個方子,你讓人去抓來熬給她喝,當年我懷她和昊兒時也折騰得半死,全靠這個方子,撐過那段嚴重害喜的時日。”

    “真的這麼有效?”原來有這種東西。

    “那當然,別煩惱了,藥方在我房裡,你跟我去取。”

    風紫衣連忙點頭,跟著梅瑛嬿拿到藥方後,還謹慎的先問過太醫方子是否妥當,而後才囑咐下人買回藥材,在屋前興起藥爐,依照梅瑛嬿交代的,熬煮三個時辰,寸步不離的就守著那湯藥。直到天色趨暗,小火慢熬,煙氣裊裊上升,濃而清甜的藥香味不斷散發,湯藥滾動的沸騰聲輕輕響起,藥差不多快要煎好了。

    “紫衣,你在幹什麼,我來幫你好不好?”看起來好像很好玩。

    閒著沒事做的祁天喜突然出現,一把搶過蒲扇,大力地朝藥爐褊風。

    “慢!慢!慢!天喜,你要毀了我這爐藥呀!”看星火紛飛,風紫衣嚇了一跳,連忙制止。

    “人家想幫忙嘛!大姊……呃、娘娘整天病奄奄的,沒有一絲元氣,我想她快點好起來。”祁天喜天真的說著。

    雖說她跟大姊同父異母,但比起不親近的親孃,大娘跟大姊對她還比較好,況且她娘總說她跟哥哥是不爭氣的孩子,生他們一點用都沒有,她打小到大都是紫衣跟大房的人陪著的。

    “好好好,那你在旁邊看著就好,若是火大了,你提醒我一聲。”就像對天樂一樣,風紫衣輕聲安撫著。祁天喜還是孩子心性,當煎藥是件有趣的事,即使手中的扇子被拿了回去,她還是用蔥白小手輕褊,好像有了她的幫助,藥會更快煎好。不一會,祁天喜期期艾艾的開口,“那個--…紫、紫衣……”

    “小姐是不是又想偷溜上街了?”她心裡想些什麼全寫在臉上。

    被看穿了心事,祁天喜心虛地一吐粉舌。“哪--…哪有,我最近都很乖,不信你問玲瓏和妍兒。”

    一旁的兩個丫鬟不約而同的撇開臉,一個看著樹上的鳥窩,一個低視落葉中的螞蟻,沒人肯挺身作證。

    “小姐,該收收玩心了,你這年紀都該嫁人了。”驀地,風紫衣想到人品還算不錯的金準之。

    其實有個人照顧天喜也不錯,金準之這人是沒定性了點,但看得出來他對天喜是真心的,要不,照他那個性哪會到現在還不肯離開祁府,即便是受她刁難也是暗吃悶虧,不敢多說什麼。

    “我才不嫁,我要一輩子陪著紫衣……啊!好燙、好燙,我的手……嗚……嗚……好痛……”就在她嚷著不嫁之際,揮動的小手碰到高熱的藥爐,幾根纖指當下燙得又紅又腫,痛得嗚咽不已。這一喊痛,風紫衣和玲瓏、妍兒全圍到她身邊,又是檢視傷勢,又是輕哄,又

    是上藥的,把這嬌貴小姐伺候得無微不至。

    就在揹著藥爐的主僕幾人專注在燙傷的部位時,沒人注意到有隻手悄然伸向爐火,在熱得燙手的爐蓋被掀開又覆上的時間裡,一小撮白色粉末已融入藥中。

    無聲的腳步來了又走,這時風紫衣才想到藥已經差不多好了,她拿了個空碗盛藥。

    “好了,小姐,別哭了,都快當姨娘的人了,要給小外甥當個榜樣。”忙完了天樂的事,她想,就替天喜的婚事做準備吧。

    不知湯藥已經被動過手腳的她手捧熱碗,心裡還在盤算著怎麼為小姐作嫁,一手推開房門,越過托腮打盹的任公公,走向祁貴妃……

    今年正當朱雀城多事之秋,才剛迎了正得寵的貴妃娘娘回孃家,不料,娘娘還來不及回宮,就在孃家小產了,除了皇子不保之外,娘娘更因此氣虛體弱,半昏半醒。

    此事連夜傳回京城,龍顏大怒,皇上命人速速帶回寵妃,並立即下令嚴辦此事,經由曹妃建言,為怕城主徇私,此案交由皇上親自指派的尚書大人審理,再由曹國丈陪審。

    三天前,尚書大人李德勤、國丈曹憚承來到朱雀城,不顧祁天昊反對,立刻先關了祁府的丫鬟風紫衣。

    照伺候娘娘的太監任公公所言,因為祁府堅持且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他才答應將貼身照顧娘娘之事交由風紫衣負責,此後,伺候娘娘的湯藥膳食皆由風紫衣接手,若說他有錯,只能說是翫忽職守,並非害娘娘小產的兇手。

    所以任公公被判三十大板後,立即起程回宮照料貴妃娘娘,以彌補其失職。

    而一群太醫堅持藥材沒問題,且不肯承認娘娘小產前,風紫衣曾經向他們詢問過一帖藥方,只說是奸人相害,最後太醫們人人被罰三十大板後,也立即回宮加入照料娘娘之列。其它隨行來到朱雀城的太監宮女則異口同聲說,風紫衣最後呈給娘娘的補藥,他們從取藥、煎藥到送藥通通沒碰過,李德勤罰他們重責四十大板後,一樣通通遣回宮。

    聽說,回宮的途中,一名叫明月的宮女跌落八里坡,不治身亡,但城裡的大案子還沒審完,沒人有空理一個小宮女是生是死。

    風紫衣則是因為罪行重大,怕其串供,先行關入牢房,三天後再審。

    祁天昊心焦如焚,終於等到三天後。

    朱雀城雖是紅月皇朝的土地,但這些城主就像各地分封的王侯一樣,有審案之權,以祁府廳堂充作大堂並無不可,主審李德勤高坐主位,陪審曹憚承在一旁看著,祁天昊卻因需避嫌而插不上手。

    祁家上自主子下至奴僕皆在廳堂內外等候結果,一刻鐘前,風紫衣被宣上堂,一刻鐘後,她讓人拖進熟悉了十年的廳堂,跪在她走過無數次的地板,才三天不見,竟神形憔悴不已。見此,祁天昊極為不忍卻無能為力,他瞥了曹憚承一眼,見對方也是頗含深意看著他,他心裡暗暗喊糟。

    “不是我。”廳堂之上,一句鏗鏘有聲的辯解,萬般委屈。

    李德勤作足派頭,驚堂木一拍,怒斥,“好個賤婢,此事人證物證確鑿,由不得你否認!”

    “什麼人證物證你拿出來。”風紫衣頭一抬,咬著牙問。

    “哼,來人啊,把人證物證呈上,本官要這刁婦認罪!”李德勤揮揮手,立即有人呈上東西。

    木桌上放著一個瓷碗、一包紙包,還有幾張寫有字跡的白紙。

    李德勤拿起瓷碗質問,“你可認得這碗?”

    也許是含冤不平、也許是好友小產帶給她的衝擊,風紫衣竟然挑釁的笑了,“我認得,這碗下有個祁府的家徽。”

    李德勤有些得意,“沒錯,這就是你當初呈給娘娘―”

    “哈哈―李大人不知道這碗祁府裡有上百個嗎?上呈娘娘?哈哈―祁府連狗吃的食物都用這種瓷碗裝!”

    “你……你、你這刁婦!”李德勤被她這一笑,氣得臉都紅了,觀望四周,見祁府的人也似在看他笑話,更為氣憤,“這碗是當初你呈給娘娘的補藥碗,娘娘只喝了半碗藥便小產了,任公公一覺有異便讓侍衛抓你,這碗是由任公公親自交由太醫,太醫亦確認藥裡給人下了打胎藥,你還想狡辯嗎?”

    梅瑛嬿聞言一驚。這藥方是她親自交給紫衣的,她自己也吃過,不可能有問題,她想上前說話,卻讓兒子斕下。

    他搖搖頭,示意孃親看清局勢再說。

    “我沒有買過打胎藥。”大夫人不可能害自己的女兒,藥方不可能有問題,她得想想到底是怎麼回事。

    “哼,死丫頭還想辯解,那這東西怎麼說?”李德勤拿高方才木桌上放的紙包,一打開,裡面有白色的粉末。

    “不知道,也許是大人用的水粉吧。”她看了李德勤白得像牆的臉一眼,取笑的意思很明顯。

    李德勤的臉登時先紅後紫,“胡說,這就是被磨成粉狀的打胎藥,還是從你房裡搜出來的,你怎麼說?天滄藥房的掌櫃也作證,是個嬌小的姑娘跟他買的打胎藥,由不得你否認!”

    他愛漂亮眾所皆知,但沒有人敢明目張膽嘲笑他學姑娘家用胭脂水粉,偏偏這丫頭竟當眾讓他難堪,哼,說什麼他也要把這丫頭往死裡送!

    “哈哈―”

    堂木一拍,“你又笑什麼?亡

    “對不起啊,李大人,我最不能忍笑了,我入獄三天,誰想在我房裡放東西,我哪管得著,另外這掌櫃可還說了什麼?不然僅憑一句嬌小的姑娘,就要定我的罪,那朱雀城裡的姑娘至少死一半,哈哈―笑死我,朱雀城以後最大的墓地就叫姑娘冢好了。”

    “你…”他說不出反駁的話,因為他的確是叫人隨便問問掌櫃就好,回報的結果,他也沒細聽,

    “你不用得意,看看這些是什麼?”他手一揮,剛剛那迭寫有字跡的紙全往風紫衣跟前丟,是那些太監宮女太醫被。打板子之前認的供,白紙四散,她卻一張都沒撿起……“這些是人證,那些太監、宮女、侍衛都異口同聲,這碗從頭到尾是你端的,藥也是你煎的,就算你否認買過藥,但能否認藥不是你下的嗎?難道給娘娘端藥時,你有假手他人?”

    假手他人?風紫衣蹙起眉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這藥方她是剛拿到就讓人去抓的,抓藥的人是玲瓏,她信得過。

    但她也的確沒離開過藥碗,除了-…對了,除了天喜燙傷時,她的視線離開了一會,難不成有人趁機陷害她?是誰?

    “本大人問你話呢,裝啞巴是嗎?”

    “我的確沒有假手他人。”

    “果然,犯人就是你,毋需再審……”

    “等等―”大聲一喝,跪在堂下的她目光清澈,神色凜然,叫人一震,“大人,你不問問民女的動機嗎?還是大人要替民女說說,民女何以加害打小一起長大的貴妃娘娘?”

    “這……”李德勤為難了,老實說他也知道風紫衣跟貴妃娘娘沒有利害關係,這問題他三天前想不出,現在也不可能想出來。

    在一旁握緊拳頭的祁天昊鬆了口氣,他相信紫衣只要咬緊這點,案情審理就會變緩,他就有辦法救她。

    不料,一直沒開口的曹憚承精光一閃,說話了,“這丫頭說的不錯啊,她這小丫鬟怎麼會有害娘娘小產的理由呢?這我也是想不通,還是:-…你說說你熬藥的時候可還有其它人在嗎?”

    熬藥的時候,就她跟天喜、玲瓏、妍兒在一塊,不,這些人都不可能害天樂,一是她信得過,二是她們跟她一樣沒有理由。

    “你可得想清楚了,也許是有人嫉妒別人好過吧,這種事在大戶人家最是常見,尤其是大房和偏房之間……”曹憚承點到為止,笑笑的啜了口茶。

    聞言,祁天昊一震,邁步走上堂前,“李大人,請容本城主說幾句話。”

    看城主上前,祁府裡的人都鬆了口氣,看來祁家大少爺想到法子救風紫衣了。可是李德勤有些不願意,“祁城主,不是本官不敬你,但你畢竟是關係人,這……”

    “不,我的意思是,這案子不用審了,貴妃娘娘小產一事,肯定是這狂妄的丫鬟所為!”

    此言一出,滿堂震驚,風紫衣更是不可置信的看向他,只是她的眼神再也對不上他的視線,也看不清他說話時的表情。他真是這麼想?

    曹憚承倒像是有些不高興的捻了捻八字鬍,不等李德勤開口便先插了嘴,“喔,祁城主此話怎講?難不成這丫鬟真有害貴妃娘娘的理由嗎?”

    “以證據來說,人證物證皆俱,便不必我多說,至於動機,這丫鬟早就言明瞭,不是嗎?”

    聞言,風紫衣握拳握得顫抖,“祁天昊你胡說,我有什麼動機?!”

    “兩個月前我由外返回朱雀城,這大膽丫頭當著眾百姓面前說想謀財害主,多得是人證,豈是本城主能作假的?本城主一時以為是玩笑而不察,想必這丫頭是怕貴妃娘娘礙著她的計劃,遂設計娘娘小產,要讓娘娘早回宮中,幫不了祁府,只是不料自己會惹禍上身吧。不過此事……本城主亦難辭其咎。”祁天昊字字沉重,像是無比痛心。

    “……難道你真的認為我是這種人?”跪在堂前,她一雙眼盯著始終不看她的他,聲音像是倏地被抽了生氣般無力。

    祁天昊沒有回她,只看著李德勤,“李大人,懇請您儘快對這不忠不義的丫鬟判刑,還我親妹、我祁府一個公道!”

    聞言,風紫衣更安靜了,比起之前不畏李德勤,勇敢替自己辯解時的樣子,現在她像是枯萎的花朵,不發一言,只有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祁天昊。

    李德勤抓住機會,驚堂木一拍,“風紫衣,你這張利嘴可還有辯解?”

    搖搖頭,她仍是看著祁天昊,眼神里的悲傷太明顯。

    於是李德勤高聲宣判,“風紫衣罪證確鑿,先行押入大牢,三日後斬首示眾!”

    風紫衣悲哀的想,如果他願意回頭,她就相信他一次,但他沒有,直到她被兩名壯丁粗魯的拖出廳堂前都沒有。在眾人驚呼聲中,頓時祁府上下一陣痛哭,曹憚承則是從頭到尾都跟祁天昊視線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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