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石青玉側身而進,腳下展出“七煞四十九變”中的“穿雲箭”身法,手上施出他僅會的“七煞劍式”第一招。
一道人眼不易判別的閃芒,突然深入大凶心口上,只閃爍了一下。
石青玉腳下回蹬“金石流”,疾退而出,遠離大凶三丈外,按劍不動,雙目平視著大凶,口中猛吸,真氣在體內運轉如泉,將“九轉玄功”提至十成,連發稍甲角也通運無阻,這一陣的大搏殺使他的玄功又一次超高奎,到這膚髮無傷的境界,“九轉玄功”
的修練已至大成之境。
大凶的“鉤鐮刀”徒然失去了光彩,他左手握在心口上,提住氣,面sè如醉,腳下踉蹌了一絲絲,立刻被他穩住,仰首上望,神氣十分和悅的道:“小子,你勝了,一切都交待給你了,這是什麼劍法,同你先時所用的絕不是一路,請告訴我!不然我死不瞑目,我要去了!小哥,求你!”
石青玉吸口氣,功運十二重樓,以傳言之術,送去他的耳邊道:“不得複述,這是“七煞劍式中第一式”。
大凶滿足的苦笑一下,得映在他一生都在罪惡中打滾的臉上,仰臥而倒,松去左手,血箭從劍口中騰shè出兩丈高。
這邪惡的老人,去時似無遺憾!
石青玉收了劍,向左右回顧一眼道:“大哥,那邊如何!”
翟謙道:“全部解決,一百八十二個賊頭,都裝在貨車上,這一具也要割麼!”
石中玉遙視長空,道:“好吧!”
陣已經收了,屍體已經掩埋了!
揚州群豪業已離去多時。
石青玉的五師兄,也沒有出現,竟神不知鬼不覺的回去幹他們應幹營生!
夕陽映紅了半邊天,清風徐來,吹起附近竹林中的竹葉,發出輕微的撞擊聲。
石青玉從遙遠的神遊世界中,覺醒過來,遠處十六搭子兄弟肅立如木偶,圍繞著兩部馬車。
翟謙站在他的身後六尺處,微笑著道:“兄弟,我叫他們不要打擾你,有些心得麼?”
石青玉躬身施下一禮道:“謝謝大哥的照顧周全,有一點點收穫!我們這就趕回去,明天還有更多的事情要處理!”
車──!馬蕭蕭。
初更時分進入揚州府城!
第二天!
石青玉命康青峰送“貨”(一百八十三棵人頭)到“海龍宮”去,並持封書一緘。
很快的“海龍宮”陳府大總管,“百勝金刀”衛天傑親自駕著那部“人頭”貨車,又送了回來!
拜見了石青玉之後,神sè卑恭的道:“石公子萬安,小的對公子是心服口服,世上已無詞可褒了,僅代這沿海一帶生民人等叩謝公子的大恩大德!”
一膝已曲下,石青玉急急伸手拉起!道:“折殺小可,如何敢當!”
衛天傑眼眶溼溼的道:“二三十年的大患,一旦清除,小的感慨良多!”
他急從懷中掏出老爺子的手書呈上:書中大意是說……賤軀尚待康後,未克親至閣下處拜謝大德,僅再奉白銀千萬兩致贈,並非為此次事件致謝,而是為天下苦難人等百姓請命,獻此薄貲,祈勿負素願,僅矯首以待,望閣下俯充所請,再拜……
石青玉對衛天傑苦笑一聲:“你們老東翁可真心比rì月,小可說不得只好勉力而為,深致謝忱了!”
謝絕了由“忠義樓”發起的全揚州江湖道所設的慶功午宴,提早車馬首途,趕去“鉤鐮刀”的老巢──海安。
此鎮距揚州有二百里,一夜急行,午夜在經過一處河套地帶,找處廕庇所在,將一車人頭掩埋了。
第二rì中午在鎮中打尖,小憩一番,“九轉玄功”的長處,即是能迅速的恢復體能,一刻之後,飛馬急馳,直撲“鉤鐮刀”總寨。
總寨是強行佔據了一座山村,山村居民,原有三四十戶人家,現在還是安居樂業的生活著!
石青玉與翟謙驅馬入材,村民臉上流露出驚懼神sè,向他們詢問,他們是一問三不知,不管怎麼看,也看得出是地地道道的山民,不是偽裝的!
這一來使石青玉為難了,這種窮鄉僻壤,同他想想中的深壘高寨,或者鐵堡豪門有莫大的距離!
翟謙道:“我們不妨仔細搜查一番,大凶所言是這裡,就不會處言相欺,只是他掩藏得太巧妙了。
石青玉將人馬分成四組,一組守車,三組在村中進行地氈xìng的檢查。
在山村之後的一處竹林深處發現一幢大宅,在外表著僅是一家世族大戶人家,房屋裡顯出有四五十年的陳跡,容納個百十人居住足有餘裕。
翟謙仔細打量一番道:“這裡就是了!高明!高明!隱藏了二三十年的來無蹤去無影的匪徒,理應如是才算合理!”
躍身越牆而入,宅中正有百多個婦女在忙碌著,準備飲食,洗滌衣服,對進來的人,並不理會,好像已司空見慣,石青玉也不難為她們,心知這些人都是匪徒們擄掠而來的奴隸,他只管進入室內各廳房中搜索。
翟謙找到了多處進入地底秘室的入口,二三十年的盤居,開拓得深具規模,在外面看不出究竟來的!
待他們戒備著進入地底秘室,早已賊去樓空,只見到一具屍體,橫臥在一間大屯中地下,身上穿戴不似他們一般服飾,康青峰覺得他有些面善,待仔細辨認,才發現那人是揚州地面,有點名氣的江湖人物,綽號叫馬刷子,是個難鬥難纏的人物,想不到是“鉤鐮刀”的暗樁,他跑來此地是立功急報,去揚州的人馬已全部失陷的消息。
而留守老巢裡的男女二梟,也非單純的角sè!當機立斷,一劍剌死馬刷子,率領殘部,放棄老巢,牽走了二百匹馬,席捲了輕便易帶的財物,昨夜即行逃亡去了!
石青玉冷下臉來,踢了那具屍體一腳,恨聲道:“該死的賊胚,誤我大事!”
他們由地底通路尋去,找到三處虛設了名目的出口,是三座小廟,“馬祖殿”“聖母宮”“海神寺”。
海安鎮外有一家“百練”馬場,經常有三四百匹馬在放牧著,這裡便是他們的交通工具的寄存之地了!
石青玉苦笑一聲道:“好一個狡兔三窟,”
翟謙道:“他們的總人數當在三百名左右,尚餘有百人,攜馬二百匹,我們再怎趕也追不上他們,算了吧,狗走天邊吃屎,狼走天邊吃肉,他們不會就此洗手的,以後總會碰上,這裡處理一番,全部封死!我想不會再有人敢在此盤居,因為此地無險可守,破人堵起來便是死路一條!”
他們停留了三天才處理完畢。
一百多名婦女,每人發放銀票五百兩,實銀一百兩。
匪窟中所有的器物服飾也都讓她們分攜而去!
逃走的匪徒計有男梟“血魔爪”仇三生,女梟“朦朧仙姑”黃月嬌,兩人是夫妻擋。
在“八旋風魔刀隊”中,計有大魔“追命搶”周現,二魔“yīn陽刀”許立德,七魔,“三絕棍”林榮,八魔“小白鴿”李淑貞,四人追隨著二梟逃亡。
大凶的寶庫中搜出的珠寶估計約值千萬兩,現銀三十萬兩。
翟謙是機關削器的大行家,摧毀破壞得十分徹底。
石青玉找到了他同大凶賭命所蠃得的賭注。
就因為這賭注的地點,才判斷是“釣鐮刀”的老巢。
二十年來,人們只知道有一股匪徒,盤居在附近,來無蹤跡,去無痕影,神秘叵測。
這也就是大凶的狡黠之處,在無險可守的地方,安窩,採jīng兵政策,人數不多,以一當十,攻無不克,退無蹤跡。
以他眼下的功力,人員實力,名山大澤中,嘯聚個萬兒八千人馬,實力也是足足有餘!
石青玉根據大凶傳音入密所言,在他地底臥室中,石板底下起出一具鐵匣,相當大型,長二尺,寬一尺半,高一尺半,打開來一著,裡面是一匣子牛骨頭!
十六搭子們大吐冷氣,心一直涼到腳底板,大呼上當,石青玉卻是神彩飛揚!
翟謙提出一塊來看,見上面刻的“甲骨文”,乖乖老古懂,他也鬆了手,轉去幹其他事務去了!這不是一眼能搞得通的!這腦勁傷不得也,大哥哥!
石青玉在骨頭底下,揀出一方羊皮紙,上面列有這部秘笈的全文,本文是由黑彩塗畫,註解是朱sè,寫得是楷書,他看了幾章,發覺當年替他註解的學問並不高明。
想是村墊之流的落第秀才,半瓶醋的學人,並非通儒,詞意生澀不通,忖道:“這可真難為了大凶,能在不通之中,修得這般身手,也算人傑之流了!”
石青玉只好先收拾起來,攜帶回去,有時間慢慢研究了!
財寶金珠,裝滿了兩馬車,十八人首途海濱大鎮“掘港”,住宿一霄,再東下海邊小村“北坎”。
“北坎”鹽村,離海邊只有一里地,是“海龍宮”陳豐緒老鹽梟他所統轄的鹽區最北邊的鹽戶。
村中居民約有七八十戶。
十八人的車馬直駛入村,在村中心的一座“龍王廟”前落腳,有十六人腰下跨著長刀,他們十分驚恐,幾個中年人的臉上顯露冷默的神sè,他們看得出來這些來人,不是他們的老東家“海龍宮”的人馬!
石青玉一頭東下鹽村,其目的就是來了解一下鹽戶生活情形,以求徹底瞭解大鹽梟的為人,值不值得為他賣命,別被他的康慨所矇蔽,幹下了糊塗事。
鹽戶們的臉上都呈現出飽暖之sè,態度誠樸,黯黑中帶棕sè的皮膚,十分健壯,石青玉先放下一半心!
他從車子中拿出一大包糖果,糕點,撒給圍上來看熱閘的孩子們!
孩子們可不管來的是強寇是土匪,見了有糖果可吃,先吃了再說,大人們的事,由大人們解決!
大人不知如何是好,看到人人跨骨上的長刀,也不敢阻止孩子爭搶,不過臉上的驚懼冷漠,漸漸鬆了下來!
石青玉以官話問他們言語,他們大搖其頭以方言回答,雙方各說各話,連不到一起去!
石青玉沒辦法,來至一戶人家,進了房子,婦女見他生的俊俏,舉止文雅,她心情放鬆不少,尚知道端茶敬客。雙方臉上都呈現著笑意,來作起馬的溝通!
石青玉見房間灶下的陳設傢俱,雖然並不華麗,過生計的器物,該有的齊備,清潔有序,比都市中的破落戶,齊備高尚的太多了!
石青玉覺得,以一個鹽民來說,已溫飽有餘!
突然,由外面進來一名中年人,白淨面皮,不像下海的鹽民!
他抱拳施禮自稱姓餘名忠,在這村裡,教孩子們讀點書,識幾個字,算算帳……。
石青玉也通了姓名道:“敝人兄弟二人率領屬下,消減了“鉤鐮刀”,三兇伏誅,二梟在逃,順路東來海邊見識一下鹽田及鹽民。”
餘忠大驚也大喜,以方言馬上傳敘給眾鹽民知道。
再抱拳躬身向石青玉道謝道:“石大俠,敝人代表鹽民向大俠致崇高的敬意!”
其他在場的男女老幼人等歡呼著向石青玉及翟謙行禮,眼中流露出仰慕欽佩的光彩。
石青玉見氣氛緩和下來再道:“餘先生可知道有位名人:陳豐緒老宮主!”
餘忠立刻臉上表露出尊敬的神sè道:“那是陳老東家,鹽民們的萬家生佛!”
石青玉再道:“聽說他管領此地,這些人都是他的鹽奴吧!”
餘忠立刻搖手甩頭輕鬆的道:“不是!他們自古到今都是zìyóu民,鹽田是祖傳產業,不得分割,陸田可以zìyóu買賣,鹽田不能,否則每月分一小塊便曬不出鹽來!”
石青玉道:“這事能否餘兄詳加解釋?”
餘忠點頭道:“可以!凡由海中抽車上田的海水,要經過遂次一田一田的**,到最後田中之水鹽份很濃!曬乾之後所出之鹽有二尺多厚!
不然!一田水曬乾了只有一寸厚!實在不經濟!”
石青玉道:“如是他們便得團結起來保鹽自衛了!”
餘忠嘆口氣道:“數十年前,男人為保護鹽田被匪徒殺害,年有數起慘案;近幾年來經過陳老爺子的改良曬鹽方法,領銀子的方法,鹽民被殺之事,幾乎沒有了!
現在的鹽民安樂幸福多了!”
石青玉點頭微笑道:“說說看,怎能使匪徒不再sāo擾!”
餘忠jīng神一握,淘淘不絕的道:“平時規定,一整區的鹽民田灌滿了海水,沒有人來搶,待鹽曬成後,陳家已派來大批武功高手來保護,因為那一天要收鹽了,沿海一線集體收鹽,一面裝車,一面運走,陳家一次運走百萬擔鹽,價碼有一定的,鹽民也領不到現銀,只領帳號!
村民要用銀子賣些rì常用品,在大市鎮中錢莊上憑帳號取銀子,自己去賣貨物裝車運回家家只有一些制錢碎銀,銀子存在錢莊裡,有利息可生,而誰也搶不去!
只從陳老東家是行這辦法,村民再也不必死人了!
沒有多久的時間,匪徒們也清楚,來吃飯可以,你就是殺光這些人,也榨不出幾兩銀子來!
誰有本事,可以到陳家去搶!去殺!
石青玉笑道:“每年辛勤工作,總有些剩餘吧!”
餘忠道:“有!有很多!陳老東家說得好,銀子放錢莊,要花銀子到城裡花,不必放在家中招賊害命,鄉下卑境,沒有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
石青玉心情開朗的道:“辦法不錯,所以盜匪們恨透了陳家,認為陳家斷了他們的財路!”
餘忠點點道再道:“這幾年村中死的少,生的多,鹽田已用不了這多人口,聰明一點少年可以到城市裡闖闖,我就是來給他們打個混世面的底子,教官話、認字、算帳,會了這些才能在大城市生存下來。
石青玉向翟謙道:“大哥!回去吧!這裡不必咱們來畫蛇添足,自討沒趣。”
石青玉在村中走了一圈,也走動了幾戶人家,貧富之差距不大,有的人家兄弟姊妹多,人財兩旺,有的孤丁一個自然就差了,生兒育女,那是各由天命,各有巧妙的!
突然他看到有五六個老人,他的雙腿十分粗大,臉上神sè木然,一股子無可奈何狀,在街口曬太陽!
“病”
對了!只有給他們治病這一項,才能給他們一點幫助!石青玉向陪他行走的餘忠問道:“這些人的腳怎麼了!”
餘忠嘆氣道:“他們終年在海水中生活,不知為什麼得了這種“血腫”病,能吃能穿,就是不能動,死也死不了,積年累月,心情自然痛苦了!全村總有個二十幾人吧!”
石青玉笑道:“我可以治好他們的病!”
餘忠立刻嘰哩啊啦一大套,每人眼光放shè出希望而又懷疑的神sè,瞧著石青玉。
石青玉比了個手式,走上前去逐一將他們的粗腿檢查一遍,命康青峰到車上將他的藥箱取來,將一棵“保元丹及化毒丹”用酒化開,分給他們每人一大口飲下。
只一會子工夫,一雙粗粗的腿,已毒去腫消,恢復正常,原是在家裡的病人,也快快的抬了出來!一大片大粗腳的患者,像變戲法似的,腿部漸漸腫毒消去!
地下跪著一地人,口裡喃喃不絕向他叩謝。
石青玉將兩種藥各十棵,溶入一◆十斤裝酒罈中,要餘忠保管,告訴他可治癒百人,祝你們永遠幸福!
石青玉等迎著夕陽,離開了這卑陋的鹽村!
陳家的鹽防碉堡是建築在離北坎村北邊十里地的河邊上,那條河即是領區自然環境分界線,對石青玉在村中的活動,他們並不知悉,不然免不了一番口舌解釋!
石青玉的車馬沿海邊鹽道向南行,八騎在前引路,兩部貨車居中,八騎在後跟隨,浩浩蕩蕩,略帶有cháo溼鹹味的海風,徐徐撲來。
使石青玉的心胸,格外開朗,原是有點懷疑陳家的財富是剝削鹽民而來,事實證明不是他的財富是幾經艱險,在一程一程的護送中,鹽價節節升高下,所獲得的正當利潤,而各地區鹽價高低,不是他能掌握的!他在鹽區中只是個百十個鹽商之一而已!
每隔四十餘里,便看到一座護鹽站,遠遠望去,設備相當完善,防軍jǐng覺xìng很高,接近至裡餘路,碉堡上已站滿了人,槍戈弓箭已齊舉,防範來人犯堡。
車上的現銀有五千斤以上折算銀兩,有十萬兩,明眼的江湖人一看車轍,即知車中裝載的銀兩,在荒僻的海濱,有人以小數護衛,攜帶重寶而行,定是不可思議的行徑。
石青玉並不理會他們,他們也不敢出堡來無事生非,晚間在“呂四”鎮過夜,第二天至“啟東”縣城,再沿長江北岸西上,五天之後始到達“六圩”碼頭,對岸即是“鎮江”。
在碼頭上由翟謙去交涉上行“金陵”的船舟。
石青玉信步在江岸上觀望,由上下游來往的貨船隻,形形sèsè,大小型狀,各不相同,有航行海上的船,江上的船及運河裡的船,有千百艘,人是奇形怪狀,語言是南腔北調,各方雜處,萬頭攢動,貨集如山!
陡然,一聲震耳的暴怨聲道:“你們這批小兔患子,再要給大爺們哭哭啼啼,看咱家不修理他們每人十鞭子!”
緊接著又是一陣清亮而高昂的童音道:“你們是土匪,騙子,強盜,惡賊!”
“劈劈拍拍……”
藤條著著肉聲,夾雜著尖銳而了◆的童音,嘶聲長號!
“你打吧!你有種打死我好了,我就是死,也不願被你們帶去賣銀子,嗚嗚……媽媽呀……爹爹呀……”
江岸上有許多人,停止了活動,有的心中雪亮,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雖然,看著可憐,但愛莫能助!
有些人莫名其妙!而右青玉就是莫明其妙的人之一!
只見一艘雙帆由上江下來的江船上,立在甲板上的一個形象兇惡的大漢,是屬於天生邪惡之輩的形象!
敝開著胸膛,橫生的胸毛連肚,◆髯繞頰,掃眉斜飛,耳毛直豎,暴目鷹鼻,手裡◆根藤條,想再打下去,又不怎麼敢下手,氣得口裡吹大氣!
這裡是萬人聚集的碼頭,各sè人等都有,毆打童稚弱少,總不十分光彩!
何況若下手重了,打個傷殘死亡,可是自己的損失,好不容易,萬里迢迢已到了地頭!弄出事故,實是花不來!
船頭上還有一位仁兄,瘦長身材,三角臉,三角眼,是yīn狠惡毒的人物!三步二步跑過來,夾手奪下藤條,開口罵道:“老二你他媽的,貓尿喝多了!暈了頭,給我滾一邊去,動不動就◆孩子們出氣,不像話!”
另一個少年由艙中猛然躐了上來,摻扶著那被打的少年笑聲道:“鍾兄弟咱們就認命了吧,你看此地有這麼多的人,有那個敢管,這兩個惡賊的閒事。老天爺呀!求你睜開眼睛來救救我們!”
眼中清淚長流,哀痛孤弱,手臂上在一身檻褸沒袖的短衫下,賁起一條條被毒打過的痕跡,走起來一拐一拐的,身上也捱得不輕就是了!
碼頭包圍著一大圈人,沉默,冷眼相看!
那姓鐘的少年約算有十五六歲,將眼四顧,江岸上圍起數百人,竟無一人講話,主持公道!
不覺悲從中來,失聲痛哭,悽切哀號!
接著艙中也傳出一片哭泣之聲,可見人數不算少。
石青玉覺得事情不單純,不是這兩少年胡言亂語,罵幾句髒話的閒事,而是整整一船小孩子的事!
他轉頭向翟謙道:“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翟謙嘆口氣道:“在大都會里的一戶豪富,官宦之家的童僕奴婢,就是這樣賣來的,不過,一般都沒有這般嚴重。
這二箇中年人,不知從那裡弄來了這些童稚,若是自願賣身為奴,則多半不會反抗。”
石青玉雙眉一攏道:“他們是拐帶人口,販賣圖利!”
這時那瘦長臉的中年人,一臉yīn笑的來兩少年身前道:“小哥們,回艙裡去,收拾一下,馬上就要下地,在艙裡窩了個把月,大家情緒都不好,也該請你們吃客大餐,這裡可是大地方,嘿嘿!老是哭哭啼啼,人家看著多笑話!”
石青玉分開人家,來至岸邊,道:“慢走!我有話說!”
一步跨上船頭,再道:“區區石青玉,請教二位,道上稱呼!”
那人回頭打量著,面sè不豫,看著石青玉是個少年儒生,這種少夥子不難打發,揚了揚眉道:“咱家兄弟是山西橫嶺二義,受孩子們父母之託,帶他們外出謀生,發生些少誤會,沒事!沒事!謝謝小兄關心!”
那鍾姓少年急道:“瞎說!騙人……”
橫嶺二鬼老大暗中伸指疾點啞**,孩子眼淚汪汪的,乾張著嘴吧,就是發不出聲音來,神sè之悲急,悽苦……令人斷腸!
石青玉大怒,也抬手連封那橫嶺二鬼老大三大重**,人立刻被定在那裡,乾瞪啦。
那猛惡大漢老二,疾撲上一步,招出“金龍探爪”,五指伸張,勁風如縷,猛抓石青玉的咽喉!
石青玉冷笑一聲,舉手上封,“拍!”的一聲!
橫嶺二鬼的右腕骨立折,表皮完整,手掌卻垂了下來,痛的咬牙瞪眼,躬身疾退了三大步,左手緊握著右腕斷處,額上冷汗起豆!
石青玉冷笑道:“你還有三隻手腳,再上!”
二鬼心知碰上了他媽的絕頂高手,再不遠走高飛,死罪好受,活罪難當,大轉身,飛躍上岸,斜身向人牆中鑽去,石青玉在船頭上輕呼道:“◆下了!”
康青峰側跨一大步,也是一招“金龍探爪”,抓向二鬼的肩背、五指入肉,左肩骨立碎,將他向後一帶,翻轉身,“拍拍……”正反四耳光抽出,打得眼冒金星,口角血出,不知身在何處!
“惡賊!在咱家少主面前:那有你跑的份,假如你還想要你這兩隻狗腿,回船上站直了,乖乖回答咱家少主問話!”
二鬼沒路可逃,只得迴轉船上來,蹲下了!
石青玉且不管他,同那兩個少年點首微微一笑道:“小兄弟,回答我的問話,”並出指解開那鍾姓少年被點的啞**!
兩個少年,跪在船頭上磕著頭,那鍾姓少年道:“公子爺!你家慈悲,救救我們!”
石青玉一厥咀吧道:“這不是正在救你們,我總該知道是怎麼回事,站起來說話!”
兩人悽然的面孔上裂開一個口角笑了,他回身面向船艙口大喊一聲道:“兄弟們快出來,咱們有救啦!”
艙中爬出二十二個十四五歲大的少年,衣衫檻褸,臉sè飢黃,淚眼盈睫,好似一群小叫化子!
石青玉見了大搖其頭,長嘆一聲,見每人都有一身好骨架,他那裡知道,這是橫嶺二鬼,千揀萬選而弄了來的,呆笨的是賣不上好價錢!
那鍾姓少年開口道:“好叫公子爺得知,我等都是山西翼城人,那兩個惡賊,到我們家裡欺騙我等父母說,每人給十兩銀子僱用我們給他上山採集什麼仙草靈藥,三五天的時間,就可回家,我們本是山裡種田的人,父母便答應了他們。
誰知這兩惡賊將我等集中起來,越山過嶺,遠離家鄉,我們漸漸覺得不對勁,提出抗議,他們便翻臉變了面目,非打即罵,坐車坐船,越走離家鄉越遠,他們武功高強,打又打不嬴他們,我等無可奈何,一路吵鬧,上了這船,江水洶洶滾滾,一帆東下來到這裡!”
石青玉道:“你怎麼知道他們要賣掉你們呢!”
鍾姓少年咬咬牙道:“我經常留意他們的動靜,若有機會便想逃走,昨天夜裡他們灌滿了黃湯,十分得意的在計算說,每人可賣五百兩銀子,每人這次可以分得六千兩,我是rì夜留心,至此方知道他們是騙我們出來,要將我等賣掉!請公子爺救救我等。”
石青玉聽罷,嘆口氣道:“原來果真是拐帶販賣人口的惡賊?”
不過你們的家離此有萬里之遙,救下你們之後,又怎麼辦呢,我又沒有這多時間送你們回家去,你們年齡還少如何回去!”
那少年低頭尋思了會,紅紅臉道:“希望公子爺你能收留我們,我們願意跟隨公子爺,練拳習武,我們從小也練過刀槍拳腳,只是打不過他們若是將來也有公子爺這般神仙法兒,治得這等惡人服服貼貼那該多好!
石青玉仰天哈哈一笑道:“小小年紀便有這等志願,定是不錯,但那可是吃苦受罪的事,我怕你等受不了那般辛苦?”
那少年甚是jīng靈,回身向他們大夥同伴相量了一陣,才道:“我們都願意跟著公子去,不願意跟著那惡賊,請公子答應救救我們!”
話罷二十四個少年都跪在船板上齊聲道:“我們願意跟著公子你去,不要回家了!”
石青玉心胸雖然很熱,很感動,但也十分為難,管了閒事,就當承擔這閒事的後果,而這閒事又不得不管,理論起來,有那個黑吃黑的味道,當然他不會將他們賣掉,還真有心培養一批人手,建立起自己的一個班底!
他向他大哥翟謙望去,看他怎麼說。
翟謙笑笑道:“這些孩子人都是純樸的人,赤心義膽,不必多慮,只是這個惡賊要嚴厲責罰,不能再讓他們有欺騙人家的骨肉失落的慘劇發生!”
石青玉點頭對那橫嶺二鬼道:“你等兩人,罪大惡極,本當丟下江去,現今體念上蒼有好生之德,廢去你等賴以作惡的武功,今後安份守已,以終天年!”
那猛漢大呼“手下留情”一跳身站了起來!
石青玉出指點去,橫嶺二鬼,全身打個冷顫,丹田氣門已被點破,立刻面sè如土,全身勁力鬆懈下來,今後與普通人一般無二。
石青玉拍開大鬼被封**道向康青峰道:“給他們留下一些藥物,要他們自行療治傷處!”
二十四個少年叩了頭,爬了起來,同聲道:“謝謝公子救命大恩,讓我等脫離苦難!”
那鍾姓少年向二鬼恨聲道:“你兩再也沒有能力欺負人了,惡有惡報,要是莫報,時辰未到!”
隨著石青玉下船而去,碼頭上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
石青玉來至馬車之前對翟謙道:“大哥,今rì只好找家客棧住下了!”
鍾姓少年見了十六搭子兄弟們立刻靠近了去道:“這幾位大哥,你們好捧,好神氣,武藝一定呱呱老叫了。”
羨慕的摸摸他們的馬,摸摸他們的刀!
二號搭子笑著道:“少兄弟們,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們能在這緊要當口,碰上咱們“少主”,真是你們的幸運,若是差錯過去,你等就得一輩子,給人作牛作馬作奴隸了!”
鍾姓少年嘆口氣道:“還不是我不甘心,豁著捱上幾鞭子,也要吵鬧起來,這是大碼頭,人多,碰上有仁義之心的人,我們就有救了!”
二號搭子道:“你還滿有心機的,過不了幾年,你們會比我們更捧,跟著少主,闖蕩江湖,除暴安良,你說可好!”
二十四張清秀的小臉上,已顯現出一片光彩!
在客棧中忙碌了半天,要二十四個少年,洗澡換衣,被打傷了的擦藥療傷。
吃了一餐豐盛的午餐,也是他們長這麼大一生中最好的食物,一個個神情開朗,像二十四隻小老虎似的。
他們是在山西窮山大谷中長大的農家子弟,沒見過世面,今rì來到這民物豐隆繁華似錦的江南,雖然這六圩碼頭只是揚州的一個邊角;也夠孩子們,透出滿眼新奇,身子zìyóu了,心也zìyóu了!
第二天!
他們包下了一艘三桅大江船,將車輛,馬匹,全弄上船去,上航下關!
這二十四個少年,同是坐船,時隔一天,而人的變化卻有了天壤之別,他們在船的兩炫zìyóu的奔跑著,說笑著,江水幽幽已流去了他們往rì煩憂,一個嶄新的人生在迎接著他們!
金陵──石青玉又回到了他的家,楓園。
石青玉先將車馬人員,安頓在東華門外一家“興安”客棧中,包下兩座垮院。
石青玉邀請大哥翟謙去──楓園,拜見師尊夏南山及母親石王竹君。◆翟謙見到楓園中人人敬業,氣象萬千的氣氛,醫家本是救民濟世的事業,不是強取豪奪擾民亂世的組合。
以子侄之禮,拜見了夏南山及石青玉的母親,及楓園中重要職事人員,體認到此處是潛龍伏虎之地,雖然有強大的武力組合,卻是以醫療事務不被邪惡干擾的正當防衛力量,這點與翟謙心志是不謀而合!
有職事人員陪同他到各處三觀。夏南山知道他是陣法專家,也有意要他三觀之後,提出改進意見以便將楓園建設經營成更完美的基地!
石青玉在內室向師尊簡述此行經過。
夏南山道:“玉兒,隨來人員,另外安置訓練,不必帶回園中,如果在園中便與體制不合,你不能在大體制中另建立一個小體制,攜回的銀兩,也留著自行處理,不必歸入“楓園”
帳目,否則即不能靈活運用,為師之心意是另外建立一箇中心,以你為主,對外有所建樹,對內不搖根本!
將來你帶著這批人手,建立一番新的事業,為師盡力配合與支援。
石青玉跪下道:“弟子慌恐,怕力有不勝,弟子建議可由二師兄明德兄主持,弟子輔佐。”
夏南山搖頭嘆口氣道:“如子莫若父,他沒有那般氣魄與心志,這事不可另向外人講,再者你這批武刀,平時作為“楓園”的外線,防衛的犄角,我相信你母親也會同意為師的安排。”
石青玉道:“玉兒僅尊師命!”
石青玉同翟謙拜別師尊,回到客棧後,不多久即在玄武湖西岸之處,購置了一座有花園的官宅別墅。
經過翟謙這位機關埋伏的高手設計改造,稱得上是一座完備的堡壘──門外題名“石府”
他們建立起一個新家,一個只有男人沒有女人的家。
石青玉擬定從新的訓練計劃,刻意的加速jīng簡的造就十六搭子及二十四少年。
由楓園調出四個老年人來處理他們的伙食,應門、雜務事宜。
石青玉每天在“楓園”與“石府”兩面跑,生活平靜而緊張。
孟浩然在楓園“天河jīng舍”住得十分安寧,看書,奕棋,指導小侍女練武,石青玉來請安。
孟浩然十分開心,也十分關心的問他道:“玉兒,一個多月未見到你的人影,在外面都忙些什麼!”
石青玉親切的笑笑道:“侄兒正是來向伯伯報告,此行經過,遂將在“海龍宮”治病,結拜翟謙,收十六搭子,六圩臺爭雄,滅鉤鐮刀,訪鹽民,收二十四少年等事,細說分明。”
孟浩然哈哈大笑:“玉兒你比伯伯當年強的多了!”
石青玉道:“侄兒這點星火怎能與伯伯你老的rì月爭輝,侄兒這次唯一的收穫是將大凶的“鉤鐮刀十八招”秘笈蠃了回來,請伯伯過目指教。”逐將羊皮紙書寫抄本呈上。
孟浩然甚喜,看過一遍之後道:“有些語詞不明,然而這總是上古絕藝,上有淮夷,奄人字跡,許是周代古物,甲骨文,大凶只怕僅能釋其四五,其深奧之處正多,非具有絕頂靈慧之才,方能解此千古的武學奧秘!”
石青王道:“求伯伯能指導玉兒進入堂奧,已窺究竟!”
孟浩然道:“這個先不忙,伯伯有幾件東西道是要先交給你,去找把匕首來,也帶些外傷藥來!”
石青玉大奇道:“伯伯好端端要這些東西作甚!”
孟浩然故作神秘狀道:“天機不可預洩,時至即知,快去吧!”
石青玉滿臉胡疑的去了,稍時即回!
孟浩然接過匕首,在左小腿肚上一割,立刻伸手從中◆出一個血淋淋小油包來,石青玉大驚急忙將“鐵骨膏”藥撤開包上。
孟浩然又是一刀,割在右腿小肚上,另掏出一個油包。
待石青玉將油包用水洗去血跡,孟浩然已將腿部料理妥當。
石青玉雙手呈上兩隻油包,並跪下來道:“侄兒罪刻萬死,使伯伯傷殘玉體,衷心慌恕不安。”
孟浩然肅然的道:“那兒的話,這兩件事物,當我初來楓園,你我第一次見面,即屬意於你了,不過那時你年紀還小,心xìng不定,是龍是蛇還在兩可之間,再說那時你的基礎還不夠,爾今你已能明辨是非,不rì即將闖馬江湖,此時正是授與你的時機,再不傳下,難道要我帶進棺材裡去不成!”
石青玉道:“玉兒功力還不足以衛護此種神學秘笈,萬一有失,萬死難當。”
孟浩然道:“楓園”一向平靜,再說有伯伯在,天大的事,伯伯一手端了!”
石青玉道:“伯伯玉體現今尚欠安和,餘毒未盡除。”
孟浩然道:“三個月放毒一次,早已不需要人照料,我遲遲不願離開,一來是這裡環境清幽,已住習慣了,眼看著你們這多人為一個救民苦難病痛的理想,競競業業,心裡就舒坦,再者總想有所造就予你!”
石青玉道:“伯伯厚愛侄兒,令侄兒心感,不過此是家傳武學,例不外傳,侄兒怎……”
孟浩然哈哈笑道:“何謂家學,家學又從何而來,兒孫只有兒孫福,這也是一部抄本,正本在家中,可能已束之高閣,近年未聞有人言及有“七煞劍”再世,可見家下子孫已無繼傳絕學的人選!”
孟浩然伸直了一下腰幹肅容再道:“古有先列,凡家學不九世必亡。各教派,擇人而傳,流芳千古,絕學濟世,不怕外傳,惟怕傳非其人,學不孤傳,孤傳不興,慎之!”
石青玉道:“侄兒僅受教,終生不忘!”
孟浩然道:“起來吧!開卷有益,溫故知新,舉一三反,辨難逼而進之。”
於是老少兩人,打開胞紙(用褚尿胞吹氣入內漲大yīn乾成薄漠皮,用以包裹珍物,防水效果良好)取出秘岌!
一本是“七煞劍”之招式或發力運勁字訣,字簡易明,人解人殊,故凡秘學神笈,百世難出一個通靈之士。
另一本即孟浩然同唐門所爭奪者,當rì唐家門人只知孟浩然在峨嵋山中,獲得秘笈卻不知其為何名稱。
石青玉見是由大篆所書原本,知是秦時古物!
篇名:“九鼎秘岌”,當屬道家者流所傳!
於是石青王rì夜都在忙碌中,白天在楓園“天河jīng舍”中與孟浩然推敲秘笈。
晚間去“石府”傳授他們一群小兄弟們及十六搭子,“大風劍法”與“雷霆神刀”
“七七四十九變易步法”。
正是;秋風送爽,桂子飄香,楓園中的楓樹,一抹醉紅。
九九重陽,是踏青時rì在金陵名勝之處正多,如雨花臺,富貴山、北極閣、九華山、鼓樓、五臺山、馬鞍山、清涼山、莫愁湖、玄武湖等地,處處遊客如鯽、寺、觀、庵、廟之中香火鼎盛。
富貴人家的閣閨千金,趁此時機,打扮得美豔絕倫,嬌滴滴的如九天仙子般的出來亮相,以便博得花魁之頭銜,傳誦閭巷,名揚都邑!
而小家碧玉自也不甘落後,陌上暫留芳蹤,行過猶有餘香,廟會之中,鶯燕齊集,群芳競勝!
而公子少爺,少年郎君,文彩風流,俊美倜傀,駿馬在前,奴僕尾後,各自目語眉傳,藉故交接,求得信物,從此緣定三生。
如此風光了數rì之後!
文人雅士以非正式的方式,選出金陵十大名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