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真可惜,你連最後一個親人也沒了
他看着她,咬牙切齒,彷彿透過她,看着自己最憎恨的仇敵:“陸子續他老了,以我今時今日,贏他太容易。但我要的不是這個!我要他將我們一家人當初經歷的痛苦,悉數經歷一遍。我要他親眼看着自己最愛的人,一個一個受盡折磨,一個一個在絕望中死去。我要他充滿希望地等待,最後卻毀在了自己女兒的手裏,死也不得安寧!”
未晞被他抓得疼痛難忍,聲淚俱下地説:“就因為這樣,你就欺騙我?利用我?還有那兩個孩子,他們還那麼小。你怎麼能這麼可怕?這麼冷血?”
“誰不利用你?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陸子續精明世故這麼多年,他會看不出來?可他還把你推給我,換錢,換命,換子孫的平安。他真的拿你當女兒嗎?你們陸家人也真有意思,同樣的兒女,也分個三六九等。哪個顧及你?誰不出賣你?”
未晞蜷縮了一下,緊緊咬着嘴唇,都咬出了血絲,眼淚卻掉得更兇。
他狠狠揪住她的頭髮,冷笑着:“你覺得自己可憐嗎?你還不夠可憐。我真該帶你去看看我的媽媽,讓你知道,什麼叫做可憐!什麼叫做瘋狂!不過,你見到可別害怕,她就住在城西那家瘋人院裏,每天要洗十遍澡,恨不得拿石灰搓身子,夜夜叫得像鬼一樣……”
未晞幾乎被他逼瘋了,厲鬼索命也不過如此,她淚流滿面地胡亂掙扎:“你放開我!放開!”
阮劭南用力一甩,未晞跌坐在椅子上。她神情呆滯地看着眼前的美酒佳餚,絕望地問:“那麼現在,陸家能動的就只有我一個了,你想怎麼樣?”
阮劭南笑了笑,譏誚道:“你以為我會怎麼樣?我不愛你,可我也不恨你。仔細想想,你也挺可憐。陸家都不待見的人,我也沒必要對付。你對我來説,就像那個紙杯,用過之後,就沒有價值了。而我向來不會在沒有價值的東西上浪費時間……”
他看了看手錶,接着説:“這個地方是我們第一次來的,這些東西也是我第一次給你點的,咱們好合好散。有空的話,回別墅把你的東西收一收。那裏我已經賣了,過幾天會有人來收房子。”
他向門口走去,忽然想起什麼,於是説:“對了,你妹妹陸幼晞,前幾天已經死了,我忘了告訴你。醫院説,是護士沒把氧氣管插好。真可惜,你連最後一個親人也沒了。”
126、覆巢之下無完卵,這句話你沒聽過?
天色漸黑的時候,未晞才恍恍惚惚地從包廂裏出來。直直地往下走,木製樓梯又高又窄,下樓的時候險險踏空了一級,隔着四個台階,人就摔了下去。
店員馬上過來,扶她起來,見她胳膊上腿上都有擦傷。尤其是腿,蹭掉了一塊皮,露出紅色的肉,血淋淋的。
“小姐,你傷得很厲害,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未晞推開所有人,踉踉蹌蹌地站起來,睜着一雙直勾勾的眼睛,着了魔似的往外走。
這家菜館建在半山上,吃飯的人都是開車來,此刻天又黑了,山路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只有她一個兒,像具沒了心思的行屍走肉,一路的失魂落魄。
“她才是我的未婚妻,我們訂婚已經兩年了。不過,你不用傷心,因為你不是第三者,我從來都沒愛過你。”
“我有沒有對你説過一次‘我愛你’?是你以為我在愛着你。果然是小女孩,男人給幾分好顏色,你就當真了。”
“我在你身上花了這麼多的時間,金錢和精力,你以為我要什麼?你的身體?還是你的感情?你覺得你值嗎?”
未晞緊緊捂住自己的耳朵,腳下一軟,整個人栽在路旁的草地上。她像只劫後餘生的小白鼠,將自己蜷成一團。
“沒事的,一定沒事的。”她淚如雨下,不斷的告訴自己,“我睡醒了就沒事了,天亮了就沒事了。再長的夜都會過去,只要我睜開眼睛,就是新的一天。如非還在等我,我們好多事情要做,我還要畫畫,我不能倒下去,不能倒下去……”
未晞掙扎着爬起來,這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和腿都受了傷。想打電話給如非,卻發現自己離開飯店的時候沒有帶出來,而天已經很晚了。
一個過路的男人,看到她這樣狼狽,走過來問:“小姐,要幫忙嗎?”
“先生,能不能借我用一下電話?”未晞抬起頭,看見這個男人帶着墨鏡和棒球帽,口罩遮住了大半邊臉。
男人掏出手機,問:“你要打給誰?”
“我的朋友,我想讓她來接我。”未晞忽然感到這個人似乎在哪裏見過。
男人笑了笑:“那還是別打了,因為……”他摘下墨鏡,“你回不去了。”
陸壬晞將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阮劭南正坐在易天頂樓的辦公室,品着一瓶新開的82年拉斐。
“你竟然會打電話給我,真讓我吃驚。”
電話那頭的人有些氣急敗壞:“阮劭南,少跟來這套。過河拆橋的王八蛋,你應該知道,我早晚會找你算賬。”
阮劭南搖晃着酒杯,漫不經心地説:“怎麼説你也是個世家子,請注意你的修養。再説,我答應你什麼了嗎?我們之間簽過什麼合同?有過什麼協議?我就算過河拆橋,也好過有些人監守自盜,又異想天開地以為出賣了自己的老子,就能換回自己的平安和榮華富貴。你小時候讀書一定不好,‘覆巢之下無完卵’,怎麼這句話你沒聽過?”
陸壬晞怒急反笑:“我承認,論歹毒我不如你,這次我載了。不過……”他狠狠咬牙,“你也不用得意!阮劭南,你的女人,現在就在我手裏。”
阮劭南很驚訝:“你抓了未晞?”
陸壬晞冷笑:“所以你最好放聰明點,不然,我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剁下來。”
“你想怎麼樣?”
“兩千萬,我要現金,明天早上你一個人帶過來,不許耍花樣!”
那邊先是一陣沉默,過了半晌,阮劭南呵呵笑了起來,“兩千萬?陸少爺,我是不是聽錯了?你讓我這個陸家的仇人,帶着兩千萬去你那裏,贖你的親妹妹?”
陸壬晞口氣有些不穩:“你什麼意思?”
127、她在想,下輩子……再也不要遇見我
“我想,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這個外人不便多問,更沒道理白拿出錢來贖你的妹妹,要留要放,要殺要剮,你自己定奪吧。”
聽他這麼説,陸壬晞冷笑道:“阮劭南,你以為這麼説,我就會信你?我跟了你們不止一兩天了,你對她怎麼樣,我看得一清二楚。我告訴你,見不到錢……我活剮了她。”
阮劭南沉吟片刻,問:“我怎麼知道人真的在你手上,你讓她跟我説句話。”
電話那頭傳來肉體碰撞的沉悶聲,接着是一陣咳嗽,一個人氣若游絲地喘着輕氣。
阮劭南低聲問:“未晞,是你嗎?”
“是……”未晞拿着電話,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跟臉上的血和泥土混在一起。
阮劭南嘆了口氣:“早就告訴你出門小心點了,我們剛騙光了陸家的錢,又害死了兩個孩子,陸壬晞怎麼會放過你呢?”
未晞聽得肝膽俱裂,抖着嗓子問:“你説什麼?”
陸壬晞一把搶過電話,鬼一樣叫着:“原來是你們這對沒人性的狗男女!”回手就是一巴掌,未晞倒在地上,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還沒等喘過氣,男人又是狠狠一腳,正踢在肋骨上,她吐出一口血水,五內俱裂,一顆心猶如被人千刀萬剮,只剩了絕望。
阮劭南在另一邊靜靜聽着,陸壬晞揪住未晞的頭髮,對着電話喊道:“我現在要四千萬!你要是不給,就等着收屍吧!”
阮劭南慢道:“我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我的電話裝了信號追蹤系統,已經自動報警了。你現在放了她,向警方投降,還能少判幾年。”
“王八蛋!”
電話即刻斷了,阮劭南慢慢將它放回桌上,又拿起酒杯,對着繁華的夜景輕酌慢飲。
一直坐在他對面的凌落川搖了搖頭,放下酒杯嘆道:“人家好好的一個姑娘,被你玩弄到這種程度,已經很可憐了。你又何必落井下石?你這樣説,估計她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阮劭南輕笑:“我沒有落井下石,我是借刀殺人。我不想做第二個陸子續,送上門的機會,自然要斬草除根。”
凌落川只是搖頭:“畢竟好過一場,你怎麼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陸壬晞現在可是一隻沒人性的瘋狗,不折磨個夠本,不會讓她輕易死掉。”
“所以我報了警,他沒有多少時間。終究是一死,我也算對得起她了。”
“害了人家還説得這樣雲淡風輕,你可真夠狠!”
阮劭南並不惱,對着他舉起酒杯,就像慶祝他們共同的勝利,“彼此彼此,人是你幫我騙回來的,主意也是你出的,我們是共犯。”
凌落川扶額而笑:“呵呵,你不説,我倒忘了。對,我是你的同謀。”
他單手拄着下巴,看着對面的好友,玩味道:“不過,你會這麼做,還真讓我驚訝。我一度曾經以為你真的愛上了她,起碼最後會給她留條活路。”
“不讓全世界都以為我愛她愛得死去活來,那條老狐狸怎麼會上鈎?那可是他最後的資本,當初我們逼得她大女兒上吊,他都不肯拿出來救她。如果不是想臨死前給孫子換條活路,你以為他會那麼大方?”
凌落川有些好奇:“他怎麼知道陸未晞一定會照顧那兩個孩子?就不怕她獨吞那筆錢?”
“因為他跟我一樣狡猾,一樣瞭解他這個女兒。可惜,他還不夠了解我。性格決定命運,從她開口求我放過陸幼晞開始,我就知道,她一定會給我一個大大的驚喜。而事實也正是如此,陸家人一求饒,她就心軟得跑來求我。”阮劭南嘲弄地笑了笑,“還一副戰戰兢兢,低聲下氣的樣子……”
“只是她不知道,你面上怒氣沖天,心裏早就樂開了花。”凌落川笑着放下酒杯。
他雙手墊在腦後,望着落地窗外的繁華勝景,長嘆一聲:“唉,都被你算進骨子裏了……你説,她現在在想什麼?”
阮劭南輕笑一聲,“她在想,下輩子……再也不要遇見我。”
他端着酒杯,拿起桌上嵌着未晞照片的相框,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照片上鮮活的面容,被掩埋在骯髒的煙灰和紙屑中。
阮劭南居高臨下地望着她,自語道:“天意如此,你別怪我。你説過,你無法單為我而生,卻願意為我而死。那你,就去死吧……”
128、凌落川確定:沒錯,真是陸未晞!
那一夜過去之後,再也沒有人提起陸未晞。似乎隨着這場“殲滅戰”的塵埃落定,她在這兩個坐擁天下的男人心中也一併消失了。如同夏季連日的塵埃,一場暴雨過後,就洗涮得乾乾淨淨,沒留下半點的痕跡。
阮劭南自然是風光得意,谷詠凌聽説他辦完了事,從新加坡飛過來為他慶生。他給自己放了幾天假,陪着未婚妻將城郊的景區遊覽了一遍,兩個人如膠似漆,已經開始計劃婚期。
凌落川過慣了悠閒自在的日子,見陸家的事已經完結,自己的“皇朝”也從這場收購戰中獲利不少,索性買了一張單飛夏威夷的機票,打算給自己放一個悠長假期。
坐在出國的飛機上,他隨手翻看報紙,不經意看到一條新聞。原來陸壬晞已經落網了,法院最後判了死刑,其他的隻字未提。
他想起了第一次在“絕色傾城”見到未晞時的樣子,好像初夏的荷塘盛開的蓮花,晚風吹過,款款娉婷。眉心那點小小的硃砂痣,如同驚鴻一瞥就藏入眼中的圖騰。
他轉過臉,看着窗外城市的風景。鱗次櫛比的高樓,金碧輝煌的大廈,數千萬的人口,彷彿魔術師瞬間變換出的人間奇蹟。最後,陸地消失了,眼前是迷霧一般的白雲。
陸未晞的樣子在他心頭輕輕飄過,好像斜陽夕照下鴿子掉落的美麗翎羽,如同慘淡的命運中永遠抵擋不住的無言歌聲。
可終究只是飄過,好似春光燦爛時墜入水中的殘花,泛起點點美麗的漣漪,春過後,了無痕跡。
他放下報紙,輕輕閉上眼睛。
半年之後……
八月的城市,正是梅雨季,雨水很重。密密織織的牛毛雨,一下就是一天,難得一個豔陽天,又熱得人透不過起來。
凌落川坐在車上,看着窗外的街景。不過半年,這個城市的大街小巷就起了這樣大的變化,到處都是拆了建,建了拆。繁華熱鬧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未免讓人覺得無趣。
車子進入商業區,在潮水般的車流中慢了下去。凌落川可有可無地看了看窗外。
忽然,樹蔭下一個纖細的背影吸引了他的目光,一襲露肩白裙,身量修長,很熟悉的感覺,卻又與記憶中的有些不同。他心裏納罕,讓司機放慢了速度。
她走得很慢,猶猶豫豫地四處張望着,好像在尋找什麼。凌落川有些拿不準,只讓車跟在後面。後面的車提不上速度,急得都在按喇叭,一時間,震天響的喇叭聲響徹整條街道。
她聽到後面的騷動,於是回頭瞧了瞧。凌落川這才確定:沒錯,真是陸未晞!原來她將頭髮剪短了,現在只夠肩膀的長度,又用絲巾遮住了大半邊臉,可是眉心那顆小巧的硃砂痣沒有變,他還記得。
凌落川心中不由得一動,讓司機將車隨便停在路邊,自己走了下去。
未晞也站住了,手裏拿着一個小本子,滿面焦慮地四處張望。
“未晞……”他在身後叫她的名字。
前面的人疑惑地回頭,就在這回眸的瞬間,凌落川猶如被一道閃電劈中,着實嚇了一跳。剛才離得遠,他沒有看清楚,現在離着近才瞧見。
手不由自主地觸了上去,他看到自己的手竟然在發抖,“怎麼弄成這樣?”
未晞花容失色,向後退了一大步,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個陌生人。
凌落川驚訝地看着她,“你不認識我了嗎?”
未晞歪着頭,像個走丟的孩子,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一身華貴的男人,也不説話。半晌後,她用筆在小本子上寫了一行字,然後撕下那頁紙,遞給他。
凌落川低頭一看,紙上寫着:對不起,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他把紙揉成了一團,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的嗓子怎麼了?”
未晞還沒回答,只聽一聲急怒的呵斥。
“凌落川!你幹什麼!”
兩個人均是一驚,如非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急匆匆地跑過來,用力推開他,奪過未晞,緊張地將她藏在身後。
未晞好像對如非的行為非常不解,拍了拍她的肩膀,如非轉過身。
然後,男人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未晞不是用嘴,而是用手,在對如非説話。她用的是手語,那個曾經聲如黃鶯的女孩,她真的啞了。
如非對她説話,用的也是手語。她們用手語溝通,凌落川站在那裏,就像看兩個外星人,一句都弄不明白。
也不知如非對未晞説了什麼,只見未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然後對凌落川微微一笑,就被如非拉走了。
眼前的一切實在太過震撼,太過怪異。他想上前問個清楚,如非卻回頭用很低的聲音,惡狠狠地警告他,“你再跟過來,嚇着了她,我就報警!”
他當真沒有跟過去,似乎還沒有從剛才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一個人站在大太陽底下,目送她們離開。
當天下午,他就託人從警察局的檔案室找出了陸壬晞案子的卷宗,找出了未晞獲救時的照片。又找到了當時知曉這件事的媒體記者,也終於知道了,為什麼報紙上對這件事隻字未提。
後來,他又找到了醫院的驗傷報告和未晞病歷。
整整一下午,他守着這些,沒有出房門半步。他無數次站起來,又無數次坐下。口中唸唸有詞,拳頭緊緊握在一起,又一次次地鬆開。
病歷,驗傷報告,陸壬晞的口供,他自虐似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彷彿對靈魂最深地叩問和鞭撻。唯有那些照片,實在太過悲慘,縱然是他,看過一次也不忍再次去看。
直到華燈初上,他站在自己的“皇朝”,俯視下面的芸芸眾生,心裏依舊是一陣陣的驚濤駭浪。
過去發生的一切,如同慢放的電影鏡頭,一幀一幀播放着只屬於她一個人的風雲變幻。
他的眼前,一會兒是他們在“絕色傾城”初見時的驚為天人;一會兒是他在學校訓斥她時的楚楚可憐;一會兒又是她站在阮劭南身邊,幸福安靜地微笑;最後所有的鏡頭都定格在那些慘不忍睹的照片上。
曾經以為自己在這場力量懸殊的殘忍遊戲中,不過是個推手,只負責隔岸觀火,推波助瀾。而他們個人自有個人的命運,她走到這一步,怪不得誰,也怨不得誰。
可是這一刻,他的心卻無法平靜。有某種東西深深地撼動了他,無聲地譴責着他。
他忽然意識到,他和阮劭南,是用一種近乎強暴的方式,殘忍地掠奪了一個無辜女孩的所有,輕蔑地毀掉了她的一生。他無法想象,自己當初怎麼會放任這種事情發生,由着他們把她一步步推到這個境地。
他更無法想象,如此柔弱的未晞,當年是如何從陸壬晞身邊死裏逃生的?
煉獄,也不過如此了……
晚上,跟阮劭南吃飯的時候,凌落川還想着下午的事,整個晚上懨懨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吃過晚飯後,他們在客廳坐着飲茶。
“怎麼了?夏威夷的美女和美景沒把你服侍好?一個晚上都無精打采的。”阮劭南用電腦看歐洲的股市。
“沒什麼……”凌落川拿起桌子上的卡卓刀,隨意把玩起來,看了看剛剛走出游泳池的谷詠凌,月光下一身黑色比基尼,襯出她姣好的身材,隨口問,“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再過些日子吧,最近金融危機鬧得很厲害,我們都忙。”阮劭南抬頭看了一眼,笑着説,“你這個花花公子,什麼時候關心起我的婚姻大事來了?還真是稀罕。”
凌落川只是笑,將那把造型古樸的藏刀抽出來,鋒利的刀刃在燈光下是一抹冰冷的幽藍。他本是愛刀之人,忍不住輕嘆,遂又放回去,突兀地問:“最近見過陸未晞嗎?”
阮劭南搖了搖頭,波瀾不驚的臉上沒有半點漣漪,端起茶杯説:“一直沒見過,莫如非倒是來‘易天’鬧過幾次,被保安攆走了。”
“那她説什麼沒有?”
“我沒有見到她,不太清楚。”
看到阮劭南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凌落川質疑道:“陸壬晞被捕的時候,新聞對她隻字未提,是你壓住了媒體不讓報出來吧?她當時究竟是什麼狀況,你不可能一點都不知道吧?”
阮劭南笑了笑,“我壓住媒體,是怕她身邊有人亂説話,影響‘易天’的形象。我只知道她沒死,至於其他的,你覺得我有必要關心嗎?”
凌落川揚唇一笑,未置可否,“我下午託人找出了當時的卷宗,據説當時陸壬晞以為她死了,是她自己從那間廢棄的玻璃廠爬出來的。她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蹟。”
“哦?”阮劭南一挑眉,“那她當時什麼樣?”
凌落川想起下午看到的照片,胸肺間又冒出一股陰寒,看着阮劭南的眼睛,説:“你不會想知道。”
凌落川故意賣了個關子,阮劭南卻沒再多問一句,將茶杯放在一邊,換了個話頭,“你怎麼突然對這件事這麼感興趣?”
凌落川扔掉手中的刀,向後靠着沙發,“沒什麼,下午在街上看見她了,她的變化很大,我幾乎沒認出來。一時好奇,就去查了。”
“原來是這樣。”阮劭南點點頭,“怎麼,這算是有了新目標嗎?你上個月在夏威夷認識的那個模特挺不錯的,這麼快就厭了?”
凌落川坐直身子,用研判的眼神細細打量。眼前的男人一點情緒波動都沒有,甚至在他暗示她曾經的遭遇後,依舊面不改色,談笑風生,漠不關心的表情,好像他們談論的人跟他從沒有過半點關係。
可以絕情到如斯地步,他若不是太自制,太有毅力,那便是當真對她沒半點感情。
他有些好奇地問:“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
劭南對這個話題似乎有些意興闌珊,很紳士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你隨意。”
凌落川站起來,拿起自己的外套,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就不客氣了。你知道的,其實我一直挺喜歡她。”
“那倒是。”阮劭南盯着股市走向,可有可無地説,“不過你可記着手下留情,那丫頭身子弱,不扛折騰。別自己玩出火來,到時候不好收拾。”
“什麼不好收拾?”谷詠凌披着浴巾進來,小鳥似的在阮劭南臉上輕輕一啄。
阮劭南笑着拍了拍她的臉,拉她在身邊坐下,“還不是落川,又要換畫了。”
谷詠凌看着凌落川那張漂亮得過分的臉,促狹道:“你還是饒了人家姑娘吧,認識你這麼久,就沒看你認真過。就是個天仙給你,只怕三天也被你看成了馬棚風,忘到脖子後面去了。”
凌落川將外套往肩上一搭,一邊向門口走去,一邊説:“總好過某些人,一時把人寵到天上,好像天下無雙似的。一朝不好,恨不得踩在腳底下,永世不得翻身。做他身邊的女人,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