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這是不是傳說中的九重地獄?
想著這些有的沒的,人就漸漸倦了。她蜷在沙發上,睡得並不踏實。半夜裡忽然感到有人拉著她的胳膊,將她拽了起來。
她睜開惺忪的睡眼,卻跟一雙熱辣辣的虎目對了個正著。未晞睡得有些糊塗,揉著眼睛咕噥著說:“你回來了,菜在鍋裡,可能涼了,我去給你熱熱?”
阮劭南沒說話,一邊喘氣,一邊不耐煩地拉著領帶,好像又喝了不少。此刻已經接近凌晨,除夕已過,煙火的喧囂漸漸淡去,別墅內外一片漆黑寂靜。
未晞的心縮成一團,靠在沙發一角屏住呼吸,細細打量,好像養在池裡的一尾魚,生怕一動就驚了人,等待的就是開膛破腹的命運。
他上次就是喝了酒的,這次呢?他又生了氣,又喝了酒,他又會怎麼待她?現在逃跑還來不來得及?
滴答!滴答!是他手錶的聲音,在寂然的暗夜裡聽著,尤為心驚。
“太黑了是不是?”她緊張得喉嚨發乾,舔了舔嘴唇說,“我去開燈……”
哐啷!桌上的茶杯滾落到地毯上,綠色的茶水潑灑了一地,頃刻間,茶香四溢。
男人將她壓倒的時候,用的是標準的餓虎撲食,未晞覺得自己牙齒打顫,五臟六腑都揪在一起。危難之中,她想起了王嫂。可惜,她老人家住的傭人房離這兒太遠了,鞭長莫及。
此刻,她當真是喊破了喉嚨,也沒人聽到。
未晞心裡悽苦,早上他才說過什麼?就算她不自量力,惹得他動了真氣,他也不該這樣待她。
男人的牙齒磨著她脖子的嫩肉,未晞一顆心突突跳著,有些認命地閉上眼睛,沒有掙扎,掙扎也不過讓自己更疼,更難堪。
卻沒想到……
“你贏了……”他忽然壓低了聲音,在她耳根邊恨恨地說。
未晞驀地一怔,卻不明白這話的意思。他說,她贏了?她贏他什麼了?
他卻沒再說下去,忽然發狠地扯她的衣服,只是一味地暴虐急躁,“算了,我認輸,我認輸。給我!現在就給我!我把我所有的東西都給你,命也給你!”
未晞如遭雷亟,被男人的瘋言、瘋語、瘋舉動、瘋眼睛,從頭到尾震懾住了。只聽一聲喑啞的低吼,彷彿出自某種撲食的猛獸,還未待回神,他已經將她扯了起來……
疼!
身下猝然驚痛,未晞猛地揚起脖子,竟似被地獄厲鬼鞭碎了心魂,疼得魂飛魄散、神哭鬼泣。
額頭上的汗登時冒了出來,雙鬢濡溼,兩眼空空,她直直地望著客廳高高的天花板,看著那別緻的輪廓漸漸扭曲,心中納罕,這是不是傳說中的九重地獄?
雙手緊抓著他的肩膀,她急促地呼吸,指甲幾乎嵌進他的肉裡。過去承受的種種如今加起來,竟比不上這十分之一。前後不過須臾,她手指麻痺,冷汗涔涔,卻連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
他剛才說了什麼?他又許給了她什麼東西?大約是很重要的東西,或許比性命還要緊。不然他何以如此狠戾?好像要將她大卸八塊,挫骨揚灰了一樣。
114、我的小未晞,我早晚死在你手裡
滿懷的溫香軟玉,男人著迷地吻著她微翕的嘴唇。大手扣在她腰上,隨著自己的節奏,上下拋弄著她的身子。懷裡的人可憐兮兮地弓著背,下巴搭在他的肩上,像條被人颳了鱗的美人魚,已經疼得說不出話來。他驀然想起了什麼,急急煞住,迷迷糊糊地說:“對了,我答應過你,不能欺負你的,不能欺負你……”
未晞嘴角微揚,笑得有些苦。虧他醉成這樣還記得,可真是難為他了。他沒欺負她,只是將她撕裂了。
男人鋼鐵般的身子忽然柔下來,將她放倒在地毯上,一邊用力挺身一邊柔柔地親她,口中吶吶:“未晞,你乖,這樣是不是不疼了?是不是?”
怎麼可能不疼?這些聊勝於無的小溫存,比起此刻近似蠻暴的掠奪,根本是杯水車薪。
不過幾分鐘,未晞已經疼得五內俱裂,冷汗淋漓,戰戰兢兢地瑟著身子,不但無法舒展,每一寸皮膚都變得異常敏感,動輒撕心裂肺。
未晞透過汗溼的睫毛,悽悽楚楚地看著這個按著自己開懷暢意的男人,他依舊動情地吻著她,嘴裡說著讓人耳熱心飴的體己話,每一句都貼在她的心眼上,柔腸百轉。可他每動一下,她就疼得受刑一樣。兩個人的琴瑟和鳴,卻是她的水深火熱,他的快活無比。
實在受不住了,未晞像只被激怒的小貓,握起粉拳胡亂砸著男人的肩背,可這根本沒用,不過是給他撓皮瘙癢。想起早上他抱著她信誓旦旦的情景,頓時委屈得淚眼婆娑。
胸前一片濡溼,男人身子一僵,抬起她的下巴,一雙醉眼愣愣地瞧著她哭得梨花帶雨的臉,頗為奇怪地問:“我都親你了,還是很疼嗎?”
未晞簡直哭笑不得,人縮在他懷裡,檀口微張,氣若游絲,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男人探手,在她額上摸到一層水汗,縱然醉得顛三倒四,也心疼得無以復加,於是並未盡興,就草草地偃旗息鼓、鳴金收兵了。
未晞顯然受了些驚嚇,拉著被他扯得七零八落的衣服,只想退得遠遠兒的,卻被他眼急手快地一臂摟住。她縮在他懷裡不敢動,生怕驚動了他,不知道他又會做出什麼來。
他的力氣竟可以那麼大,她今天才知道。她疼得發抖的身子,已經承受不了更多。
“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的?”他醉醺醺地吻上那雙紅透的眼睛,忽然悲哀地笑著,“我的小未晞,我早晚死在你手裡。”
第二天早上,王嫂一覺醒來,走到客廳瞧見睡在地毯上的兩個人,哎呀叫了一聲,趕緊遮住眼睛,嘴裡大聲念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兩個人剛睡下沒多久,就被她吵醒了。阮劭南坐起來,只覺得頭疼欲裂,昨夜酒醉犯渾的事卻記不大清楚了,揉著太陽穴嗔怪著:“王嫂,大清早喊什麼呢?”
未晞拉著衣服藏在他身後,有些尷尬地推了推他。阮劭南睜開眼睛一看,原來他整個人竟是赤條條的,一絲不掛。
他馬上找東西遮掩:“對不起,王嫂,我們昨天……”
老人家早就背過身去,笑呵呵地說:“沒事沒事,我什麼都沒看到。我一會兒就回家去,你們小年輕的關上門,愛怎麼瘋,就怎麼瘋,呵呵……”
臨走的時候還不忘看未晞一眼,彷彿在說:好丫頭,這回可把他抓住了。
115、你還是要趕盡殺絕
“王嫂怎麼了?笑得那麼奇怪。”阮劭南一邊穿衣服,一邊問。
未晞暼他一眼,不冷不熱地說:“可能是笑你不穿衣服的時候,還沒她小孫子有看頭。”
阮劭南恨得直咬牙,長臂一伸就把人拽了過來。
“哎呀!”未晞低低叫了一聲,人臥在他懷裡,額頭上冒出一層汗。
阮劭南將她扶正了,緊張地瞧著:“這是怎麼了?”
未晞搖了搖頭:“沒事……”
“疼得汗都出來了,還說沒事?”阮劭南抽出一張紙巾給她細細擦著,忽然想到了什麼,“是不是……那裡撕裂了?”
未晞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可能是軟組織拉傷,小心點就沒事了。”
她推開他,試著自己站起來,可一動就疼。
“不行,我還是帶你去醫院。”他說著就要抱起她。
“哎……”他不動還好,一動她疼得更厲害。他一個大男人垂著手站在那裡,竟然有些手足無措。
未晞忍著疼說:“真的不是,你坐下來,安靜些吧。”
他還是不放心:“你怎麼知道?萬一傷得很重,耽誤了怎麼辦?還是去看看吧,好不好?”
未晞忍不住嘆氣:“阮先生,我好歹在‘絕色’待了三年。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了。要是有裂傷的話,我只怕早就血流漂杵了,哪裡能等到現在?”
阮劭南這才舒了一口氣,俯下身抱起她,“那我送你到樓上歇著吧,今天就別亂動了。好好待著。”
未晞點點頭。
在臥室裡將她安置好後,阮劭南問她:“想吃什麼早餐?我去買。蟹粉小籠,好不好?”
她搖了搖頭:“我頭很疼,想睡一會兒。”
他站起來,伸手拉上了厚重的窗簾,頃刻間,臥室裡仿若黃昏,所有傢俱器物皆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朱金色。
他卻沒有離開,只是坐在她身邊,帶著薄繭的大手戀戀地摸著她的臉,微癢的感覺,有些小愜意,並不討厭。
未晞睜開眼睛,無奈地看著他:“你這樣騷擾我,要我怎麼睡?”
他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長嘆一聲:“我昨天已經派人通知陸子續,對泰煌的收購不會停,易天兼併泰煌是大勢所趨,泰煌必須易主。”
未晞輕輕一顫:“你還是要趕盡殺絕。”
“但是,陸家沒虧掉的產業可以保留下來。我讓會計師核算了一下,他們在國內和國外的資產,包括所有的動產和不動產在內,大約還剩一千萬。這筆錢的數目雖不算大,但我不能讓陸家人自己把持著,那等於給我自己留後患。所以,我開出了一個條件,只要他們將陸家全部財產轉到你名下,我就停止追擊,從此以後……前事不計。”
“什麼?”未晞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心坐起來,“你的意思是說,願意給那兩個孩子一條生路?”
“是,陸子續已經同意了,只要你能照顧那兩個孩子日後的生活,他願意把剩下的財產都拿出來。今天律師會擬定移交書的具體內容,明天去事務所簽字。從此以後,陸家剩餘的資產由你全權支配,你想放過誰,想照顧誰,想提攜誰,自己掂掇吧。”他長長嘆了口氣,“這是我僅能想到的,或許可以兩全其美的方法。”
未晞伸出手摸著他的臉,“謝謝你,我也替那兩個孩子謝謝你。”
116、希望我們不是養虎為患
阮劭南抓住她的手:“不必了,只是你手裡握著這些,以後心裡一定要有個成算。陸家人就是看上你年紀小,心眼好,扛不住幾句軟話,所以一再找上你。你現在可憐他們孤苦,他們日後一朝得志,可未必念著你。我又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你,自己警醒些,別被他們一時的花言巧語騙了,我就安心了。”
未晞馬上說:“你放心,我只顧著兩個孩子。他們太小了,我沒法坐視不理。我想……我們不如把兩個孩子送到國外去,免得他們在國內受影響,被別有用心的人挑撥利用。還有幼晞,我想把她也送出去,她現在動也不能動,說也說不了,每天靠呼吸機活著,我希望國外的高科技能幫幫她。”
阮劭南點點頭:“這樣也算妥帖。”接著又嘆了口氣,“希望我們不是養虎為患吧……”
未晞把臉貼在他肩上,小聲說:“對不起,我知道要你做出這樣的決定,有多難。你放心,等他們長大了,我一定好好地教導他們,絕不讓你為今天的決定而後悔。”
男人托起她的臉,輕道:“跟我就不要說這個了,我不是說過,只要你高興,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最後的話根含糊在纏綿的熱吻中,阮劭南一臂摟著未晞,卻牽動了拉傷的地方,她輕喘一聲,疼得眉毛都擰在一起。
男人一頓,不敢再造次,輕輕擁著她的身子內疚地說:“對不起,說好不欺負你。結果卻……”
“不要再說了,追根究底,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明知道你在氣頭上,就不該拿話激你。劭南,我不知道你離開這兒之後,究竟都遭遇了什麼。但我能感覺到,你心裡一直藏著一股戾氣,哪怕面對我的時候,你也控制不住。”
他的身子輕輕一顫,低聲說:“未晞,我沒想過要傷害你……”
她點點頭:“我明白,從我決定留在你身邊那刻開始,我就知道,我要為自己無法選擇的姓氏和出身承受什麼。劭南,我只想告訴你,我愛你,我從十四歲就愛著你。我愛過去的你,更心疼現在的你。你當補償也好,什麼都好。只希望你看在我的份上,能忘記陸家給你帶來的傷害。我不介意自己變成你們之間的磨心,可是我擔心你。擔心你會越走越遠,擔心你被仇恨矇住眼睛,而忘記自己曾經善良的本性。”
她抬起臉看著他,那樣執著的目光,彷彿要將下面的話,深深銘刻在他心底:“我就是這樣的女人,無法只為你而活,因為活著不易,單靠愛情無法支撐生命全部的重力。但我可以為你而死,這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