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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100章

    九十七、玻璃上映着他們**交纏的身影

    夜彷彿可以長得沒有盡頭……

    未晞感到自己像沉在了水裏,身上很重,想掙扎卻用不上一點力氣。頭抵着柔軟的真絲枕被,朦朦朧朧地看着扭曲的天花板,如同看着另一個世界。

    煎熬?未晞此刻才真正體會這個詞的含義。原來是相對論:人家的一分鐘,是你的一天;人家的一天,是你的一年;人家的一年,是你的一個世紀。

    她的身體緊繃得像一張弓,整個過程什麼感覺都沒有,只是疼……疼得那麼鮮明,那麼刻骨,那麼撕心裂肺。

    她有沒有哭着求他放過她?不記得了。

    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有段時間出現了意識空白,應該是老毛病犯了。整個人沉在一片綿軟的雲中,很快就人事不知了。

    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像個生病的孩子,在他臂彎無助地抽噎着。落地窗的玻璃上,倒映着他們**交纏的身影。

    他的頭埋在她重巒疊嶂的胸脯上,雙手壓着她的膝蓋,強壯的腰身前後晃動着,無休無止,兇狠無比。曾經甜蜜的律動變得越來越不堪忍受,她無法再看下去,側過臉,已經疼得説不出話來,他的嘴唇卻烙在她白嫩的頸上,在那脆弱的皮膚上留下一串串紅紫的印記。

    實在疼極了,她用盡全身的力氣,一口咬上他的肩膀。肩上的驟疼讓男人一陣輕顫,他低頭看着她,笑得醉意朦朧,扣住她的下巴重重吻上去,口中説着糯糯的情話,把她拼盡力氣的抵死掙扎,全當成了情趣。

    她痛苦地搖頭,細白的手無力地抵着他的胸口,手心全是汗水,希冀着可以拉開彼此的距離。這可怕得近乎**的掠奪,已經讓她快要承受不住了。

    感覺到她的抗拒,他有些煩躁地扣住她蓮藕一樣脆白的手腕,似乎嫌太麻煩,隨手扯過自己的領帶,迷迷糊糊地將那纖細的手腕綁在牀頭,雙手一拉,打了個死結,又疼又緊。

    不!未晞像個孩子一樣,難過得嚶嚶而哭。她知道他喝醉了,可是他喝醉了就能這麼對她嗎?只因為她對他説了一句謊話,他以前對她的好,就通通都不作數了嗎?

    未晞淚眼朦朧地望着他,她從來沒有這樣怯弱過,小聲囁嚅着,尖細的啜泣説明她此刻有多難過。本以為他會顧及她的身體,可身上的人吻着她的眼淚,咀嚼着她的痛苦,依舊興動如狂,不管不顧。

    她聽到自己的身體在他身下尖叫,叫得支離破碎,聲嘶力竭。可任憑她疼得銀牙咬碎,他為什麼就是聽不到?

    九十八、他依稀聽見她翕合的嘴唇囁嚅着説疼

    他在耳邊説了什麼?除了自己急促而痛苦的喘息,她什麼都聽不清楚。只能依稀分辨出幾句,他重複了好些遍,她才聽見。

    他説:“給我,給我……”

    她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地聽着,不經意間,冰冷的淚水已經滑落眼角。城市的夜晚總是那樣的長,午夜轉醒,面對的卻是比淚水更冰冷的絕望。

    這是多久之前的淒涼心境?相隔太久,竟無從記憶。唯有天上那彎如鈎的新月,依舊掛在記憶的碧雲下,那一鈎兒帶着寒意的淡金,勾出多少心碎的秘密?

    忽然想起一部很久之前的老電影,依稀記得是部悲劇。女主角最後哭着對昔日的愛人説:“對不起,我什麼都給不了你了,我的愛已經乾涸。”

    他終於筋疲力盡地倒在她身上,平定了呼吸,藉着月光痴痴地望着她凝玉般的臉,輕嘆一聲,細緻纏綿的啄吻,似乎暗示着男人的戀戀不捨、意猶未盡。

    未晞的手還被他綁着,雪團一樣在他身下瑟瑟發抖,她不知道他還想要什麼?可是,她已經什麼都給不了他了。

    她沒有乾涸,只是被他掏空了……

    第二天早晨,阮劭南破天荒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只覺得頭昏腦脹,額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疼,四下看了看,饒是一向穩如泰山的他,也登時呆住了。

    椅子倒了,枱燈碎了,紗帳的一角被扯了下來,帷幔拖在地毯上,滿地的碎玻璃,偌大的卧室好像遭遇了一場巨大的龍捲風,雜亂得一塌糊塗。

    牀上也是一片狼藉,真絲牀單被擰成了麻花,被子都皺在一起,未晞的裙子被撕成了兩半……

    他皺了皺眉毛,抓起牀頭的電話打未晞的手機,《多啦A夢》的音樂卻在屋子裏響起來,這音樂還是他幫她換的。他找了半天,最後在枕頭底下把它翻了出來,旁邊還放着她的哮喘藥。

    他看着那個藍色的藥瓶,昨夜發生的一切漸漸清晰。

    那是怎樣一個欲壑難平的夜晚……

    記得她中間昏過一次,哮喘發作的結果。他沒有送她去醫院,以前發生過類似的事,卧室的牀頭櫃裏一直備着應急的特效藥,他知道該如何處理。

    她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像浸過一遍水,身下牀單都濕透了。

    是的,哮喘不會死,發作起來,卻是生不如死。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那副身體明明已經怯弱得承受不了任何一點折損,他卻怎麼都放不開。抱着那綿軟的身子,只想將懷裏的人拆卸入腹,吞噬個乾淨。

    **炙熱中,他依稀聽見她翕合的嘴唇囁嚅着説疼,聽見她用那樣可憐的語氣求他,一疊聲地説着不要。看見她月光下雪白的臉,微蹙的眉,淚光點點的眼,試圖推拒卻被他輕易制住綁在牀頭的手腕。看到自己不顧她的哀求和痛楚,一次次用力頂進她的身體,撞得整個牀鋪都在顫動,好似波濤洶湧的大海,她是無力的小舟被巨浪裹挾吞噬。

    他不該這樣的,他到底怎麼了?

    九十九、人漂亮,就是穿件破爛也比別人受看

    他靜靜地看着那個藥瓶,看着眼前幻燈似的一樁樁,一幕幕,靈魂好像飄至某個高遠處,冷冷地看着另一個自己。

    牀頭的座機沒有掛斷,手機的音樂一直響着。

    “如果你對我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我們又為什麼要在一起?”

    “如果你對我連起碼的信任都沒有,我們又為什麼要在一起?”

    “我們為什麼要在一起?”

    “為什麼要在一起?”

    “在一起……”

    外面的傭人聽到卧室裏面有動靜,小聲敲了敲門:“阮先生,您起來了嗎?需要準備早餐嗎?”

    他忽然抓起未晞的手機,狠狠地砸在門上,如同山洪暴發,如同憤怒的雷霆,如同野獸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

    音樂停了,手機被砸了個粉碎……

    雙手拿起畫板,全世界與我無關——這大約是此刻的陸未晞最貼切的寫照。

    晨光下,她手執畫刀細細刮割,動作輕巧得彷彿眼前的畫布是自己最親密的愛人。眼裏心裏除了色彩、明暗、線條、肌理……再無其他。

    正是一天裏最明媚的時光……

    如非一覺醒來,看到未晞竟然穿了一條緊身牛仔褲,一件單面蕾絲鏤空吊帶背心—就是前面沒有任何裝飾,卻能透過背面的鏤空花紋,隱約看到整個後背的那種。她又為圖方便,將一頭靛黑青絲利落的挽起,越發襯得人蜂腰窄背,削肩皓頸。

    很少見她穿這種帶些嫵媚的衣服,如非不覺眼前一亮。又記起來,這好像是自己幾天前,花了八塊錢從地攤上淘來的。可能就是看着它便宜,被未晞當成了工作服。

    如非忿忿地嘆氣,真是,人漂亮,就是穿件破爛也比別人受看。

    再過兩天就是新年,街上是一派祥和熱鬧。如非刷牙的時候,習慣性地向外看了看,看到阮劭南那輛銀灰色的帕格尼,像個彬彬有禮的紳士守在樓下。

    她吐掉嘴裏的泡沫,漱了漱口,然後走到外間,對正在畫畫的美人説:“已經一個星期了,你還讓他在外面晾着?我説姑奶奶,差不多就行了吧,大過年的……”

    未晞什麼都沒説,依舊聚精會神忙她自己的,似乎對這樣的結果並不在意。這幅油畫她已經畫了整整一週,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

    如非聳了聳肩,縱然親如姊妹,在感情方面也是局外人,未晞不願意説,她也不好多問。

    如非下樓買早點去了。門關上的那一刻,未晞挺直的脊背終於垮了下來,像個開小差的學生,對着自己的畫兀自出神。

    巴洛克風格的油畫,色調詭異陰暗,面容冷漠的六翼天使,展翅翱翔於雲端之上,腳下是熊熊業火,手執長劍,凌厲的劍鋒卻是直指人間。未晞給這幅畫取名為《天使的憤怒》。

    未晞嘆了口氣,望着畫布上的六翼天使。不由得想,世人都以為天使仁慈純美,平和寬厚。其實世人錯了,天使是上帝的戰士,善戰好殺,且憎恨人類。

    是不是所有的人和事物都有自己的兩面?而兩面之間卻沒有絕對的界限?正如瘋狂與正常之間不過一線之隔;就像上帝的右手是慈愛和寬恕,左手卻是狡黠和暴戾?

    她放下畫刀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肩頸,不由自主地走到窗邊,看到他的車還停在那裏,身子不由得一顫,心裏一時千迴百轉,一時天覆地滅。

    一百、他心裏最想砸的……其實是她

    想起那個無法言説的夜晚,過了這麼久她依然心有餘悸。沒有親歷過的人只怕無法明白,童年受過凍的孩子,一生都會覺得冷;有些傷口,一輩子都好不了。

    未晞鼻子一酸,只覺得熱辣辣地想要掉淚,趕緊揚起臉。

    南方的冬天,是淡淡的明媚,天空的顏色也是淡淡的,好像久病不愈的美人臉,帶着某種憂傷。清新的陽光輕輕地貼着她的臉,忽然想起來,七天前,他找來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好天氣。

    她沒有見他,那時她整個人發着燒,昏昏沉沉地躺在牀上,難受得好像死了一樣。每次發病後,隨之而來的就是高燒。這次又加上一夜的委屈,某人恣情縱欲的消耗,於是病得更加厲害。她本就是先天不足,後天缺少調養的羸弱體格,幾乎心力交瘁。又不敢告訴如非,平白無故讓她擔心,也只得自己忍着。

    她不知道如非跟他説了什麼,後來聽説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什麼都沒説就走了。之後派人將她平常用的東西送了過來,都是她的畫畫用的工具,整整裝了一大箱子。還將前些日子買的衣服、鞋子、皮包一併送來,另外還帶了一個新手機。

    如非看着那新手機嘖嘖稱奇,沒心沒肺地打趣她:“疼女朋友也犯不上幾天就給你換一個手機吧,怎麼?怕你丟了?還是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多闊氣?”

    她嘆而不語,其中原委只有她自己清楚。那個被她忘在別墅的手機,只怕是又被他砸了。而她心裏清白,他心裏最想砸的……其實是她。

    她又一次不聲不響地走了,這等於犯了他的大忌。記得上次她不明就裏觸他逆鱗,他只是默不作聲,私下裏卻不動聲色地掐住她的七寸,將她所有的退路封了個乾淨,然後氣定神閒地看着她,困獸一樣,山窮水盡。

    現在,他依舊默不作聲,只把上班外的時間,都用在了樓下的停車場,卻沒再找過她一次,甚至連個電話都沒有。

    正想的出神,忽然聽到有人叫門。如非自己有鑰匙,這個時候會是誰?

    結果在門鏡後一看,竟然是汪東陽。未晞打開門,汪助理還是那副從容不迫,公事公辦的樣子。

    “陸小姐……”他説,“阮先生説你還沒吃早飯,怕你傷了胃,讓我把這些淮揚點心送過來。”

    他將一個古色古香的食盒遞到她手上,接着説:“阮先生還説,後天就是春節,讓我問問你想吃什麼,這裏還缺什麼,少什麼。明天,他一塊兒讓人送過來。還説,今天之後,他就不再來了,讓陸小姐安心,沒事的時候也好出去走走,老窩在家裏容易悶出病來。陸小姐不喜歡有人跟着,凡是你不喜歡的,他都記住了,以後再也不會了。還有一件事,阮先生囑咐我一定要轉告。你的小妹妹陸幼晞,阮先生已經從陸家那裏把人要來了,安置在一傢俬人療養院裏,找了專人照顧。如果陸小姐想當她的監護人,阮先生會找人幫你處理。如果想送她去國外治療,他也可以安排,一切全聽陸小姐的意思。”

    汪東陽説完後,就站在門口,像個盡職的戰士,等待首長批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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