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身子浸在水裏,任由長髮在水中飄揚,像一朵自濃密海藻中盛開而出的花。
閒得發慌的夏天,她可以整天待在游泳池中,如美人魚般地穿梭,哪怕皮膚被水浸得發皺發白。
但今天有人破壞了她的雅興,沒遊多久,便看到她那個愛好考古的二姑風風火火地朝她走來。
「純純,」二姑的聲音聽來很急切,「-現在有空嗎?」
白純翻了個身,讓臉龐浮出水面,笑盈盈地回答,「我説沒空,-相信嗎?」
「傻孩子,不要總是待在游泳池裏,那樣對皮膚不好。」二姑拍了拍她的腦袋,「去幫姑姑辦一件事,好不好?」
「我就知道!」她這位姑姑,平時總往外跑,跟文物古蹟親近的時間比家裏人還多,一旦回來與人親近,定是有什麼事要找人幫忙。
「若不是沒辦法,我才不來求-這個鬼丫頭!」二姑嘆了一口氣。
「到底什麼事讓-這麼為難?」白純的好奇心已被勾起。
「前幾天我主持了一個慈善拍賣會,-還記得吧?」
「記得呀,」她微微一笑,「姑姑-那些破爛玩意兒還賣出不少錢呢!」
「破爛玩意兒?」二姑姑頓時大怒,「那些都是價值連城的古董,如果不是因為要救濟窮苦兒童,我才捨不得把它們拿出來呢!」
「怎麼,姑姑-捨不得它們,現在想向我借錢把它們贖回來嗎?」白純大膽假設。
「-姑姑我沒這麼小氣!」又白了她一眼,「現在拍賣會結束了,轉手的文件也已經辦好了,我是想求-幫我把這些東西送到買主那兒去。」
「我?」她頓感詫異,「為什麼叫我去?姑姑-不是有很多助理嗎?」
「呃……」二姑支吾,似有難言之隱,「她們都有別的事……忙不過來。」
「那就晚幾天再送嘛!」
「不行呀,買主、買主等着要呢。」説話之間低了低頭,似在説謊。
「東西很重嗎?要送幾家?」看在姑姑平時待她不錯的份上,這點小忙能幫則幫,反正她正閒極無聊。
「不不不,東西一點也不重,而且只要送一家。」二姑賠笑道:「況且這買主跟-還頗有交情,你們正好敍敍舊。」
「交情?」她不記得有什麼愛好古董的老熟人呀!
「-那個嘉德哥哥,還記得嗎?」
「嘉德?」她一怔。
「就是天行集團的長公子!」二姑急忙提醒她。
「哦,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裴公子呀,」白純聳聳肩,「我哪裏認得他!」
「你們當然認識了,小時候還在一起玩過呢,真不記得了?」
「小時候?」她微-起眼睛,似乎有一點淡淡往事的影子飄過來。
裴家與白家數代交好,兩家的孩子也常在大人們的聚會上一起玩耍。她記得,那年好像是裴夫人過生日,父母領着她前去道賀,她因為感冒不停地打呵欠,裴夫人便讓她上二樓小睡一下。
醒來的時候,舞會仍沒結束,她推開門,看見了一個身穿白色毛衣的小哥哥。
他正坐在鋪着華麗地毯的樓梯上,藉着高高的水晶燈讀一本書,樓下喧囂的音樂絲聲毫沒有影響他,反倒像一個熱鬧的背景,襯托着孤傲如孔雀的他。
她一直覺得這個畫面很漂亮,想找個比喻來形容,但卻無法找到適合的詞。許多年後,她在類似的熱鬧舞會中步上樓梯,忽然耳環上的一顆珍珠滾落下來,墜到了地毯上。那一-那,她想到了。
他就像這顆珍珠,因為落在暗處,顯得越發潔白晶瑩,好看煞人。
雖然,用珍珠來形容男孩子不太恰當,但裴嘉德就是給她這樣的感覺。
聽説,他是最最聽話的乖兒子,不但功課好,為人又有禮貌,從不用父親操半點心。可自她第一眼見到他,便覺得他其實是個倔強的人。雖然他有斯文沉默的外表作掩飾,但就是因為這外表過於斯文沉默,反倒呈現一種無聲反抗的倔強姿勢。
「你在看什麼?」小小的她站到他身邊問。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完全不想理睬她,但過了一會兒,他再次抬起了頭。
「童話。」他簡短地回答。
「童話?」她眼睛一亮,因為她最喜歡聽童話故事了,「小哥哥,你可以念給我聽嗎?」
他又沉默了一陣,答應了她的要求。
那個故事,至今她還記得,名叫《牧豬王子》。
故事裏,王子為了報復一個拒絕他求愛的公主,便扮成了牧豬人來到公主所在的城堡,用一個會唱歌的玩具騙取了公主一百個吻。同時也因為這一百個吻,公主被父親趕出了城堡。這時王子才現出原形,大大地嘲笑了公主一番。
本來,這樣的故事有點懲惡揚善的意味,但聽在白純耳裏,卻引得她勃然大怒。
她喜歡那個公主,因為公主跟她一樣只懂得用一根手指頭彈鋼琴。憑什麼拒絕一個陌生王子的求愛,就要遭到這樣的報復?她為公主抱不平。
於是,白純跳了起來,把裴嘉德手中的書撕成了粉碎,以免他再看這類胡説八道的東西。
他當時定定地看着她過分激動的舉止,沒有露出生氣的表情,相反地,白純甚至覺得他對她的勇氣很欽佩。但事後母親卻大大教訓了她一頓,拎着她的耳朵到裴家道歉,她這才知道,原來,她撕掉的並非什麼童話書,而是裴嘉德的課本。
原來,他坐在樓梯上看的並非什麼童話故事,而是他的課本--他自一潭死水般的課文中運用記憶和想象給她念出了一段生動的童話。實在不可思議,就像朽木上開出了一朵花般。
這小子實在用功,家裏舉辦舞會,他還有心思獨自學習。原來,他第二天要考試,不得不復習功課。
無數個「原來」,讓她對這個小哥哥記憶猶新。如今,許多年過去,但只要輕輕觸碰那段往事,它仍會馬上覆活。
雖然之後她不好意思再跟他來往,但聽到他名字的時候,她的腳步還是會停下來。
從前,他的名字,她在學校裏經常聽過。據説,他是傑出的學生會會長,是校園裏女生們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
現在,他的名字,她在這座城市仍舊隨處都可以聽到。據説,他是傑出的集團總裁,是全國未婚女子夢寐以求的金龜婿。
「他現在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吧?」白純微微笑,輕聲問姑姑。
「那當然了,」姑姑聳聳肩,「最近剛剛跟那個麗蓓嘉分手。」
「麗蓓嘉是誰?」她一怔。
「-不知道?虧-還天天看時尚雜誌,居然不知道麗蓓嘉?」姑姑吃驚。
「我看歐美和日本的時尚雜誌比較多。」本土時尚界喜歡抄襲,缺乏原創精神,素來讓她不齒。
「麗蓓嘉是亞洲首席模特兒,擁有fans無數,據説就連裴太太都很喜歡她,認定了她當兒媳婦。」
「那……他們為什麼要分手?」白純迷惑。
「嘻嘻,這個問題我們外人哪裏會知道?」姑姑笑,「不如-自己親自去問問他--把古董送到他那兒,不就可以見到他了?」
「姑姑-好狡猾,這樣引誘我幫-辦事!」白純努努嘴,不由得也笑了。
好吧,不妨去拜訪一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看看他是否還記得她,再看看他長大後出色的外表,權當保養她的雙眼。
她親自把古董扛上車,向裴家駛去。
那件古董不算太重,是一張精緻小巧的茶几,據説產自明朝,花梨木製成,通體澄黃,不漆不飾,天然花紋清晰可見。此桌原本也算珍品,只可惜有一個小小的瑕疵大大影響了它的價值,不禁讓人深深遺憾。
白純覺得裴嘉德一定是個不識貨的傻瓜,否則慈善拍賣會上好貨不少,為何他偏偏挑中此桌?
按響了裴家的門鈴,她站在炎日下等待。
原本以為大門很快便會敞開,裴家會熱情地迎她進去,不料,站了半晌,才走出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表情嚴肅地朝她上下打量着。
或許是她的錯覺,為何她覺得這男人眼光中含有敵意?
「小姐您是白女士的助理?」清咳兩聲,管家問。
「對,我來送古董。」白純點點頭。
「把東西交給我就好了。」似乎無意招呼她進去,對方只如此説。
「有一份轉手的文件我必須親自交給裴嘉德先生。」太過分了吧?炎炎夏日,她不辭辛勞地來到此地,他們居然連一杯茶也不請她喝,甚至連門也不讓她進?
「大少爺現在不在家。」
「不在家?」今天是星期天,難道他找女人鬼混去了?
「對,大少爺還在公司忙碌。」
「加班?」太不可思議了!星期天還不休息,裴氏集團的總裁也未免太勤勞了點吧?她不信!
不知怎麼,她感到對方在找藉口打發她走--難道裴嘉德存心不願意見她?
沒有理由呀,這麼多年沒見面,她不可能得罪了他,況且她此刻正冒充姑姑助理,並無暴露真實身分,他為何要如此待客?
「我剛剛從裴氏大廈過來,你們大少爺不在那裏呀。」白純順口撒了一個謊--用謊話來測試對方説的是否也是謊話。
「哦,可能是跟客户談生意去了。」管家畫蛇添足地説:「最近我們大少爺跟美林集團在談一樁大買賣,所以比較忙。」
美林集團?哈哈,撒謊的人撞到槍口上了!她很清楚最近自家公司跟裴氏並無生意上的往來。
由此看來,對方一定是在撒謊。而撒謊的目的就是儘快打發她走,不讓她見到裴嘉德。
憑着直覺,她可以肯定,此刻裴嘉德就在這座大宅裏,也許就躲在某扇窗户的後面悄悄觀察她。
他為什麼要玩這種捉迷藏的遊戲?好奇心頓起,她很想知道。
「那我就在這兒等裴少爺回來吧。」白純決定賴着不走,直到把疑團解清。
「呃……可我們少爺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來,這樣豈不很耽誤您的時間?」
「星期天很無聊,我有的是時間。」
「我們老爺正在客廳會客,可能不方便招呼您進去坐。」管家拋出更加狠絕的逐客令。
「不要緊,我可以在車裏等。」她索性更無賴地回答。
「呃……」終於,老辣的管家也拿她沒轍了,「那、那就煩您在這裏等一會兒了。」
無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嘆息數聲,挫敗的身影迴歸宅中。
白純得意揚揚地偷笑,一邊打開車中音響,聽一段LoungeMusic,一邊抽出擱在後座的時尚雜誌,輕鬆自在地閲讀起來。
她就不信,如此守株待兔的方法,還逮不到他現身?
不知過了多久,總之,雜誌她已經看到第三本,忽然,手機響了。
「純純,-在哪裏?」是姑姑打來的。
「哦,還在裴家。」
「怎麼,故友重逢,相談甚歡?」姑姑笑。
「這位故友好大的架子,連門都不讓我進。」白純聳聳肩。
「什麼?!」姑姑驚愕,「他還對兒時的仇恨耿耿於懷?」
「我還沒説出自己的真實身分,他沒道理耿耿於懷呀。」
「那-説自己是什麼人?」
「説是姑姑-的助理。」
「什麼?」手機裏傳來二姑的一聲慘叫,「-、-怎麼可以謊稱是我的助理呢?」
「怕他對兒時的仇恨耿耿於懷,避而不見呀,」她吐吐舌頭,「誰知道,他橫豎就是不肯見我!」
「天啊!天啊!」姑姑在那邊連聲驚歎,「怪不得!怪不得!誰叫-説是我的助理呀!難怪他不肯見-!」
「-的助理怎麼了?」事到如今,白純總算意識到問題的根源所在。
「唉,一時半刻沒法跟-詳細解釋,總之,-一定要告訴他-的真實身分……算了,還是我先給他打個電話説明吧,-稍等。」
姑姑的電話馬上奏效,幾分鐘以後,裴家的大門終於向她敞開,那個先前凶神惡煞的老管家馬上變換了個盈人笑臉,恭恭敬敬地請她至偏廳飲茶。
偏廳裏一排至天花板的古董書架,散發出濃郁的書香,旁邊通體透明的瓶中插着一把素白的花兒,清雅的芬芳吸納了書香,給這古樸幽暗的地方增添一線生機。
她正用指尖觸碰花瓣,忽然聽到腳步聲匆匆而來。
高大的身影步入偏廳--男主角終於露面了!
只見他穿着家居休閒服,似乎剛剛沐浴過,頭髮上還有水珠時斷時續地滴下來,濡濕那張焦急的俊顏。
事實證明她猜測的沒錯,他方才果然在家,也的確是故意避而不見。
他站定,凝望她好一會兒都沒有出聲,彷佛充滿歉意。
「白純……」半晌,他才低低地説:「好久不見了。」
長大後的他,更顯英俊,如同一件藝術品已經徹底雕琢完工,越發光彩奪目,就算身着如此普通的家居服也是一派攝魂奪魄的氣概,逼得人的目光無處可逃,只能投向他。
「聽説你在跟大客户談生意,」她微微一笑,出於惡作劇的心理,故意讓他下不了台,「而且那個大客户恰巧是我們美林集團。」
「白純,-明明知道剛才是管家在撒謊,又何必點破?」他苦笑。
「為什麼要撒謊?難道我姑姑的助理青面獠牙,猙獰嚇人?」
「恰恰相反,她們都很漂亮。」
「你不喜歡見漂亮的女孩子嗎?」
「那要看是哪個女孩子,」他一直凝望着她,「有的我願意,有的我不願。」
「我明白了,」冰雪聰明的白純終於恍然大悟,「莫非我姑姑的那些助理都對你心存歹意、生有邪念?」
「呵呵,」她的説法讓他發笑,「喜歡一個人不算歹意吧?」
「總之就是心懷不軌,想釣金龜婿,誰知金龜婿早有防備,找遍所有藉口,就是不讓她們有任何靠近的機會,對吧?」她大膽猜測。
「意思差不多,不過沒-説的這般刀光劍影。」他點頭。
哈哈,果然猜中。難怪姑姑不派助理上門送古董,原來是為客户着想。
「不如告訴她們你已有女朋友,叫她們死心,豈不更好?」她仍有一絲迷惑。
「我絕不會那樣説的。」
「為什麼?」她睜大眼睛。
「我不想讓我喜歡的女孩子聽到這樣的傳聞。」他嚴肅地道。
他喜歡的女孩子?是怎樣的女孩子讓他如此小心謹慎?那個大名鼎鼎的模特兒嗎?
忽然之間,白純頓生一絲嫉妒,嫉妒這世上還有這麼幸福的女子--比她幸福得多。可嘆她自己就是遇不到如此深情待她的男人!
「轉手文件在這裏,你簽了字我就可以走了。」她説。
「不用急着走吧?」他温柔地低語,「好久不見,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天。」
「我跟你沒什麼好聊的吧?」她卻不給他面子,「大家素無往來,跟陌生人差不多,缺乏共同話題。」
「-剛才執意要留下來等我,讓我以為-有話要跟我説。」他似有些會錯意的難堪。
「我剛才只是好奇你為什麼執意不肯見我,現在謎底解開就興味索然了。」她聳聳肩,「就像看推理小説,一旦得知兇手是誰,便不再吸引人。」
「那……」他似乎想做些什麼,來彌補方才對她的怠慢,「我送-回家吧。」
「我現在沒要回家,打算去百貨公司買點東西,而且我自己有車。」她還是一口拒絕。
「那……-可以載我一程嗎?」他幾乎用一種懇求的目光在看着她了。
「你要去哪兒?」這種刻意討好的態度讓白純受寵若驚。
「總之,-在百貨公司放我下來就好了。」他支吾地答。
這個男人真的好奇怪,他看她的目光中似乎包含了千言萬語,但她明明跟他不熟。可每當她接觸到他的雙眸時,便產生了一種錯覺,彷佛他們相伴了多年,是青梅竹馬長大的一對戀人……
她載着他一路駛到繁華的市區,故意不跟他説話。
他卻也很能忍耐,這一路上,或者靜靜地凝望她的側面,或者低下頭聆聽她車內播放的音樂,當一個乖巧的乘客。
「對不起,我只能把你載到這兒了。」車子在百貨公司的地下停車場停穩,她下起逐客令,「我要去買頂帽子。」
「正巧,我也要去買帽子。」他笑。
「嗄?」白純斜睨着他,「你?你戴帽子?」
禮帽還是鴨舌帽?似他這般成天西裝革履的嚴肅總裁,無論戴什麼都會讓人覺得怪異可笑。
「我替一位女性友人買的。」他簡短地答。
所以他們又不得不同路了?白純忽然覺得此人似乎在找藉口尾隨自己,但謙虛的她馬上打消了這種念頭,以免自己自作多情。
她聳聳肩,無奈地與他一齊來到衣帽部。
「我覺得這頂紅色的貝蕾帽很漂亮,很適合。」她尚未開始挑選,他卻多嘴地搶先提出建議。
「是很漂亮,不過不夠大。」白純連看都不願多看一眼。
「不會呀,-戴上試試,應該很好看。」他勸説。
「我要一頂有帽沿的、大大的帽子!」她再次重申,「最好可以把我整張臉遮起來。」
「-怕曬太陽?」他笑。
「我怕有人認出我。」她努努嘴。
「什麼意思?」他饒有興趣地打量她。
她不語,只從包包裏掏出一張大紅燙金的請柬,讓他自己瀏覽。
「這個季節結婚的人很多呀。」翻開請柬,他有些不解其意。
「對呀,印在新郎那一欄的劉志偉恰巧是我的前任男朋友。」這份苦惱深藏在心底很久了,沒想到,今天卻有勇氣對一個近乎陌生的男子吐露。
並非因為眼前的裴嘉德有什麼特別,只不過此時此地,她恰巧想抒發苦惱,而他,恰巧在她眼前。
「所以,-想去參加婚禮,又怕新郎認出-,於是便打算買一頂大大的帽子把自己整張臉遮起來。」他出乎意料地善解人意,一語即中地猜到了她的心思。
「我只是想看看新娘到底有多漂亮?」她嘆一口氣,「看看自己到底為什麼會敗在她手上?」
「我瞭解。」本以為他會笑話她,誰知,他卻體諒地答。
「你瞭解?」白純錯愕。
「以前,我喜歡的女孩子交了別的男朋友,我也跟-一樣,千方百計地找機會想看那男生一眼,想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是他……」他也微微嘆息,嘆息聲很輕,像藏在心底。
「你找到原因了?」她好奇。
「沒有,我看不出他們到底哪裏比我好,為什麼每次她都選擇別人?」他苦笑着搖頭。
對呀,這種事情,並非看一眼就可以知曉答案。
愛情的勝利與失敗是宇宙中最最難解之謎,別説外人不明白,就連男女主角自己都如同霧裏觀花,越看越迷茫。
但心裏總有一份不甘,總想最後再看一眼。
「哈,我找到了!」為了不讓氣氛越加沉重,她岔開話題,「這頂白帽子就是我想要的款式!」套在頭上,她轉身對他眨眼,「漂亮嗎?」
「看不見。」
「呃?」
「我看不到-的臉,所以無法評論漂亮與否。」他似笑非笑。
「不管是否漂亮,只要他們認不出我就好了。」摘下帽子,打算付錢。
「-錯了,」他忽然説道:「婚禮那天,總會有一個人認出-的。」
「為什麼?」白純驚愕。
「因為這個人親眼看到-買這頂帽子,所以,他會知道那個戴白帽子的人就是。」
「嗄?」她張大嘴巴,半響無語,「你、你不會是想説……你也要去參加那個婚禮吧?」
「對呀,本人恰巧也認識劉志偉。」他呵呵大笑起來。
恰巧?又是恰巧?上帝忽然吃錯了什麼藥,一天之內竟讓她碰上了這麼多個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