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笑死我了,快幫我捧着肚皮,我怕它笑爆了,大腸小腸流一地有礙觀瞻……啊!誰打我。”
好大的膽子,竟敢對龍門的火使者出子,活得不耐煩……咦,是這個死老太婆。
戴着可笑大草帽的園丁一回頭,火冒三丈地準備修理膽敢偷襲他的卑劣小人,虎虎生風的拳頭在一張風乾的老臉前停住,悻悻然的收回手。
“你還笑得出來,你不會看人臉色嗎?”沒神經的笨蛋。
聲音壓低的南宮焰很不快的説:“為什麼笑不出來,你沒瞧見司徒的神情有多糟,抱着大樹直吐,吐得膽汁都快乾了。”
一想到同伴的慘狀,他又忍不住揚眉提唇,樂得像剛把最討厭的傢伙丟進糞坑,讓對方享受最有味道的一頓大餐。
不是他沒有同門之誼、落井下石,實在是太爆笑了,讓人殘存的一咪咪同情心被笑蟲給啃了,沒辦法施捨人皆有之的憐憫。
幸好他長得不夠秀氣,粗獷又壯碩的適合當個“粗工”,不然這下悽慘不堪的人就變成他,他將難對南宮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他愛他們家的小露露,絕無龍陽之癖,夜裏要早點睡,等他的小親親來入夢,他在嗯嗯呀呀之後再告訴她這件趣事,讓其它正在等待的四人也笑一笑。
能進入他人夢境的阮深露便是龍門五行使者對外的聯絡管道,藉由夢的聯繫讓外界得知他們現況,並得以傳遞新的訊息。
五行的伴侶張阿喜、夏孜然、公孫靜雲、薩胤風和阮深露是他們背後支撐的力量,即使分隔兩地,也能利用阮深露的控夢能力使其相會。
所以説,本質上這五對情侶並沒有分開,肉體的隔離反而讓他們更親近,隨時隨地都能知曉對方的行蹤,以及他們正在做什麼,有無危險。
不過比較倒黴的是司徒五月,他的模樣……唉!還真的慘不忍睹,所幸夏孜然是個瞎子,看不見變成女裝後的他,否則一向温儒的他恐怕會衝動地跳起來,追殺害他落到如此地步的夏侯淳。
“嗯哼!我只看到小魔女哭了,眼眶紅紅的一點也不像她。”讓她很擔心。
“什……什麼?!小魔女她……呃,哭了?”南宮焰倍感艱辛的吞吞口水,一副驚恐不已的模樣。
地心熔岩要爆發了嗎?數十億年的生物演化將毀子一日,人類走向滅亡。
“一滴淚,但夠了。”再多他們也承受不起。
是夠了,但……“為了誰?”
龍涵玉在龍門門眾眼中,一向是歡笑和快樂的代言人,她無憂無慮的眉眼總是帶着上揚的新月甜笑,嘴兒沾蜜的令所有人都甜入心坎裏。
她是眾所羨慕的幸運兒、福娃娃,大風大浪打不到她,翻雲覆雨是她的專長,是個令人又愛又恨的可憎寵兒,沒人捨得讓她落淚。
應該説從三歲以後就沒見她哭過了,在眾人印象中她一直是笑眯眯地,非常開心地像只美麗蝴蝶飛來飛去,一下子捉弄新進弟子,一下子調皮地戲要同門,清亮的笑聲始終圍繞四周。
但是她不笑了,反而眉頭深鎖,微紅的眼佈滿惆悵,暗忍傷心的不發一語,死命地盯着一朵快凋謝的花,不讓淚水流出眼眶。
這樣的她叫人心疼,他們寧可她大聲的哭泣,也不願見她倔強地壓抑難過,把痛苦往肚子吞,獨自承受成長所必須面對的挫折。
“鷹王。”那個該死的男人,竟然傷了龍門小公主的心。
一隻腳先現形,接着是牙根咬出血味的男人身影,夏侯淳的憤怒全在臉上,一顆金色的算盤珠子在他掌中化為粉末,隨風揚灑。
現在的他心中沒有鈔票的存在,自家主子受了委屈凌駕他對錢的重視,他心痛的想找上某人砍他個十刀、八刀,血花四射地發泄滿腔的怒氣。
“他想大享齊人之福。”真是該死,不專情的男人都該下地獄。
“太可惡、太可惡了,我要去殺了那隻大鷹。”晚上加菜,燒烤“鳥”肉。
新仇加上昨夜才知道的舊恨,鷹海盟趁着他們五行不在,肆意挑釁龍門各堂口分部,破壞雖迅速得到五位“賢內助”的控制損失不大,但總是煩人,擾亂平靜的生活。
唉,這樣的兩大冤家怎麼結親家,不如現在早切早好,斷個乾淨,免得日後鬧家暴,難看也難處理。
“殺什麼殺,輪得你動手嗎?”夏侯淳從後拉住南宮焰的衣領,將這頭莽撞的大熊往回帶。
他很火地一瞪眼,“不然要怎麼辦,由得他囂張呀!我們龍門的人不能平日受欺侮。”
“你可以再大聲一點,讓鷹海盟的影子軍團知道五行使者在此恭迎大駕,要打要殺趕快來。”他到底有沒有腦子,身在敵營還不知收斂,究竟誰比較囂張。
“我……”脖子一縮,南宮焰變成一頭哀怨的熊。“我忘了嘛!”
“真爛的藉口,你怎沒忘了自己尚未進化。”老女人的聲音充滿諷刺,十足看不起他的智障腦袋。
“別説了,你們眼中還有那個小水怪嗎?”努努下巴的夏侯淳指向被綠意包圍的龍家小公主,那人高的樹叢剛好容一人藏身。
南宮焰和西門豔色的視線同時落在那抹小黑點上,很有默契地幽然一嘆。
“總要有個人出面,她從小就是天之驕女,沒受過什麼打擊,一帆風順得令人嫉妒,她……咳咳,你們期盼的眼光為什麼看向我?”
不安好心。
“你是女人,這種事交給你最妥當。”他是熊,不懂人語。
能推卸的時候就不要自作聰明的獨攬麻煩上身,這是多年相處下來的經驗談。
“我是老婆子。”不算女人。
“那更好,老女人對小女人,以你半輩子的經歷去開導她吧!”唉,好忙呀!要除草還有種花,這小肥蟲也該抓一抓了。
“你……”西門豔色惱火地看向另一人。“頭兒,你是老大,這件事……”
沒等她説完,夏侯淳滿臉感性地將手往她肩上一搭,然後將她的身子向後轉了一圈,非常有權威的説了一句讓她非常想咬人的話。
“心理諮詢師是你普渡眾生的使命,去吧!”
什麼普渡眾生,當她是哪一尊大神,居然不顧道義的把她往前推,害她差點一腳踩扁正在憂鬱中的小青蛙。
西門豔色狠瞪佯裝路人的兩人一眼,貼着假皮的手撥開小白花盛放的百里香,很無奈,但也莫可奈何的蹲下身,準備來場理性的勸導。
只是,她還沒想到如何開口,微帶哽咽的聲音先行響起——
“我沒事,你不必緊張得想安慰我。”她還沒脆弱到禁不起一絲不如意,雖然她的心酸得發澀。
她語頓,笑得不自在地撩撩褪色的灰髮。
小魔女果然是小魔女,堅強得刀劍不入,害人空着急一場。
“色姐姐,你去告訴其它人不要為我擔心,我不過是一時情緒低落而已。”龍涵玉重重地一吸鼻子,露出有史以來最難看的笑臉。
“不要叫我色姐姐,還有,我沒有替你擔心。”忍住、忍住,她心情不好,不要跟她太計較。
“色姐姐,口是心非的人鼻子會變長。”她明明一臉憂心還騙人。
西門豔色咬牙切齒地道;“西門姐姐或是豔色姐姐任選其一,再則我不是小木偶。”
她説再多的謊,挺直的鼻也不會無故產生變化。
“色姐姐,你的脾氣是不是越來越不好了,我聽見你在咆哮。”
“你……你……”她瀕臨抓狂的壓低咆吼聲,“小魔女,你就不能表現得像個正常人嗎?不要惹我發火。”
“喔!怎樣才叫正常,我是小魔女耶!”她只會破壞和搗蛋,把別人搞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該死的,你幹麼硬撐着不哭出來,這裏的花花草草和那邊兩根木頭都不會笑你,你就大大方方、淋漓暢快的痛哭一場,男人都是賤骨頭,你對他們越好他們越賤,你……那邊的,喉嚨發癢就去做切除手術,不要左咳一聲、右咳一聲的干擾我。”
不承認“賤”的男人將視線調向遠方,假裝沒聽見小狗亂吠。
“小玉,一次失敗不算什麼,天底下的男人雖爛,但還有幾個不算太差,你……園丁先生,你的雜草丟到我了。”可惡,這種爛差事為什麼推給她?
南宮焰很沒誠意的做出抱歉手勢,吹着口哨,來個很帥氣的太空漫步。
“老大,算盤珠子是金子做的,你不會心疼嗎?”彈上後腦勺的力道足以要人命。
夏侯淳的頭不見了,然後是身體,只剩下一雙功夫鞋無聊的打拍子。
“該死、該死,全都該死,你也一樣該死,好端端地幹麼哭給我看,叫人心煩。”早知道她就和冰影交換角色,當個刀疤女。
正在公主殿裏啃着雞腳、配冰啤酒的皇甫冰影忽然嗆了一下,莫名所以地查看四方,發現無異樣才繼續剝花生殼,將土豆往嘴裏丟。
鼻頭紅通通的龍涵玉忽地揚唇一笑,口氣轉為正經卻落寞。
“我愛你們,有你們我才是快樂的小魔女,謝謝你,謝謝焰哥哥和淳哥哥,還有五月哥哥和冰影姐姐。”
因為有他們,她的人生才會更豐富。
“你……”這丫頭……真要命。
不只是西門豔色,連聽見她一番謝意的夏侯淳和南宮焰都情不自禁的笑了,眼角多了可疑的淚意。
恨她又愛她,這就是五行使者甘為她拼命的動力,縱使生氣的時間遠多過一時的窩心,可是有什麼辦法不愛她呢,她是他們掛在心窩的腫瘤,無法切除。
“海兒……”
遠遠傳來的呼喚讓心情稍微平復的龍涵玉身子一僵,她飛快地丟下一句——
“攔住他。”
人,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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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兒,你看起來很不開心,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好心疼呀!眼眶還有點紅。
“是呀!我的心肝寶貝,誰欺負你了,爸爸用蛇膽提煉出的毒汁去毒死他,你説好不好?”敢讓他的女兒傷心,他怎能輕饒。
“爸爸呀,你不要一直擠我啦!我很久沒看到女兒了,先讓我抱抱她再説。”她都瘦了。
“不行、不行,要抱也是我先抱,是我先發現她坐在椅子上。”他有優先權。
“説什麼鬼話,你是男人不能抱她,我們是同一國的才能抱。”她們是女人國。
“呿!死老太婆,我是她爸爸,不算男人,你別瘋話一堆的阻止我疼女兒。”
“臭老頭,我哪裏老了,死沒良心的敢嫌棄我,你也不想想我跟着你吃了多少苦,沒日沒夜地泡在毒草裏,把太好的青春都賠給你……”
人在受傷以後,第一個想到的是——回家。
不例外的,被當成童海兒的龍涵玉在難過的時候,想都沒想地直接跑回童家,讓家的温暖撫平她心口小小的創傷。
看着兩個年紀足以當她祖父祖母的假爸爸、假媽媽,她由衷地發出真心的笑聲,雖然和他們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她真切的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來自親情的關心和疼寵,他們是真心地把她當女兒看待。
而她真正的爸媽嘛!唉,説出來還真是一長串不為人知的血淚史,從她失蹤至今,也不見他們有什麼緊張神色,怡然自得地繼續過他們的甜蜜日子,童家二老反而比他們更像她的親生父母。
“她是我的,誰也不許抱她。”
一道頑長的身影擋住門口透進的光,爭執中的童老叟和童婆子停下吵鬧,槍口對外的護着女兒,不讓女兒受到欺凌。
“咦,這低沉的聲音聽起來好熟,冰得讓人渾身發冷……等等,該不會是……”
童婆子緊張得猛吞口水,“鷹……鷹王,歡迎光臨寒舍,請進、請進。”
嚇得不輕的童老叟同樣白了臉,拉着老婆的手直髮抖。
光影縮小,高大的身軀由門外走入,清楚的映出一張戴着鷹形面具的臉,以及那股冷厲得懾人心神的狂霸氣勢。
一下子,空氣變得稀薄,連個老人家驚嚇的不敢大聲呼吸。
只是那雙長腿不是走向他們,而是停在他們女兒面前,用複雜的神情低視始終不看他的小人兒,時間就此凍結在兩人之間。
許久許久,久到童家二老都快打盹了,緊抿的嘴才開口説。
“跟我回去。”
一句話,不多不少、不重不輕,卻飽含一個男人壓抑的情感。
“你在跟我説話嗎?”龍涵玉緩緩的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神是他十分陌生的。
“跟我回去。”他又重複同一句話。
“回去?”她狐疑的偏過頭,露出很可愛的笑臉。“我們很熟嗎?我不記得見過你耶!”
表情頓時一沉,風炎魂抓住她的手。“海兒,不許再玩。”
“哇!你真的認識我吶,大叔,除了小魔女外,我都沒什麼朋友,你要陪我玩官兵捉強盜的遊戲嗎?”她星眸發亮,好像當真寂寞已久的樣子。
“你叫我什麼?”他手上力道加重,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在心底漫開。
那是一種空虛,他竟覺得此時的她不屬於他,是一隻飛離他的鳥兒,他心空蕩蕩地,荒蕪一片。
“大叔呀!你看起來比我老好多,你有三十了吧?”她裝得好天真好天真,讓人很想扁她一頓。
“三十二。”正值青年。
她扳着指頭尖叫。“譁,你真的很老耶!我才十七,你一、二、三、四……足足大了我十五歲,我叫你大叔會不會太年輕了,要不要改口喊你一聲伯伯?”
“十八。”
“嗄?”他説什麼,明明是相差十五歲,怎麼是十八?他算數真差。
“你滿十八了。”上個月。
“騙人。”她露出驚異的表情。“我自己幾歲我會不清楚,大叔別逗人了。”
“海兒。”他輕喚。
“什麼?”她笑眯眯的一回,一副有得玩就很快樂的樣子。
“不要裝作不認識我,你不會喜歡我生氣的模樣。”他要她像只懶貓的賴在他懷中撒嬌,淘氣的咬他釦子。
她很無辜的眨眨眼。“我失憶了,先前為了追只兔子撞到頭,有部分記憶不見,我自己也很苦惱啊!”
明亮的大眼似在説,不要再逼她了,想不起來就是想不起來,她是可憐的失憶人,沒有過去。
“那你也不記得聽到什麼話吧?”風炎魂看着她,語調極冷。
眸心微黯,閃過一絲怨懟,她微頓地吸了口氣。“你説什麼我聽不懂。”
“你早該知道我有很多女人。”在她未出現前就存在了。
“恭喜呀!命很好。”哼!有什麼好炫耀的,她隨手一招多得是拜倒裙下的不二臣子。
“在你之前更多,多不可數。”卻沒有一個臉孔清晰,她們的意義就只是女人而已。
“好福氣呀!看得出來你的身體很健康。”小心得病……不,不對,他得病不就會連累她。
應該是精盡人亡,花下風流花下死。
他眼中跳躍些許笑意。“這是祝福還是詛咒,我還不致縱慾過度傷了身體。”
“是嗎?可喜可賀,大叔真厲害,居然一個人就讓很多人都幸福,真叫人佩服。”他最好爛根,一輩子抬不起頭揚眉吐氣。
這才叫詛咒。
“可是現在,我只想讓你一人幸福。”他柔聲的道,握着她的手改撫向她細滑臉龐。
一怔的龍涵玉心中湧上無數酸楚,頭一偏避開他的撫觸。“大叔,以前有一個很漂亮的阿姨説過,男人説的話都是狗屎,越聞越臭,叫我要離遠點才不會沾得一身臭。”
那個漂亮女人叫龍寶妮,也就是她二姨。
他嘆了一口氣,“這是我的責任。”
聽不見、聽不見,自動失聰。“咦,老媽,你有沒有看到小魔女,我有好一陣子沒看到它了。”
“我不會納妃。”的確有女禍,一羣女人等於禍害。
“你説小魔女呀,我前兩天看到它在屋後的倉庫附近溜達。”童婆子有問必答。
眼一翻的風炎魂輕嘆聲氣。“沒有別人了,一乾二淨,只有你,我也只要你。”
“哼!可惡的小魔女,枉費我這麼疼你,説不見就不見,真不值得我喜歡你,我要把你放生。”不愛了,心就不會絞痛。
“海兒,你……”她到底要他怎麼做?
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旁人完全搭不上線,唯有他們自己才清楚是什麼意思,一個滿肚子傷心不肯委屈自己,一個明帶冷傲暗地裏卻早已低頭,在愛的圍欄裏轉圈圈。
風炎魂決定速戰速決。“你真的不回去?”
“不回去。”
“堅持不回去?”
“不回去!”
“要我扛着你回去嗎?”
杏目圓睜,龍涵玉瞪大了一雙綠眸。“試試看,我保證你一定會後悔。”
若她不想做的事,誰也勉強不了她。
“你存心跟我拗上了是不是?”他應該帶條繩子來,直接套入她的頸項帶走。
“是又怎麼樣,有本事你把我切成八塊,一塊一塊搬呀!”鼻子仰得高高的,一臉驕傲的她不理會他的威脅。
“別以為我不會,要帶走你太容易。”
“對別人也許很容易,但是……”她抿起唇低笑,神情多了一股妖異的魔性。“我不是別人。”
沒人知道她保留多少未施展的實力,就連她的母親也不曉得她小小的身體內藴藏多大的力量,足以令羣魔害怕,聞風而逃。
別人會的,她也會,她會的,別人不一定會,在這宇宙空間裏,存在着許多不為人知的能源,它強大而驚人,充滿毀滅一切的破壞力。
不過懂得善用它,阻力會變成助力,能源昇華為光源,沒人人體裏面,無所不在的光便成了護身的劍,守護着人身安危。
“海兒,你到底是誰?”風炎魂不自覺地問出困住心底多時的話。
他希望她回答他:我只是一個平凡人。但其實他心知肚明,她必定來歷不凡,他暗自祈禱,隨便她來自哪個妖魔鬼道,就是不要跟鷹海盟的死對頭龍門有關係就好。
“我是誰很重要嗎?反正我本來就不存在你的生命中,你就當是流星劃過,雖然美麗卻不會為任何人停留。”剎那間的光亮是短暫的,毫無意義。
“為什麼你可以説得毫不在乎,我對你而言只是過客嗎?”對她,他無法灑脱。
龍涵玉頓了一下,笑得朦朧。“我要怎麼對你在乎呢?我不喜歡那種捉不住的感覺,好像我的無憂無慮和快樂會在一瞬間消失不見。”
失控,就是這名詞,它讓她感到不安,赤裸裸的攤開真實自我,無法隨心所欲的控制自己的情緒,任何人都能侵入她最脆弱的一塊淨上。
從小到大,想做什麼、要做什麼,她都能清清楚楚的劃分,以遊戲的心情看別人的心路歷程,她開心,別人也開心,沒人會在遊戲當中受到傷害,因為那不過是在玩而已。
可是,當她聽到他親口允諾説要納妃,想到將和別的女人分享他,就好像有人在她心窩上狠捶了一下,她緊縮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
不是痛,是一種吸毒後的麻木,她覺得整個人的血液都凍結了,在血管裏流動的是冰塊,互相擠壓地想呼吸新鮮空氣。
如果這是成長必經的過程,她寧可不要長大,當個永遠的彼得潘,在孩子的世界裏自由揮灑,不用煩惱大人的事情,開心地笑着。
聰明如他,自是明白她的反應代表為何,嘴角勾出一朵笑花,“愛本來就虛無縹緲,難以捉摸,你愛上我了。”
奇怪的是,他該高興的,為何會有種沉重感?
她抬起頭瞪他,用力的瞪,一瞪再瞪。“不、要、嚇、我。”
“愛上我是錯誤嗎?”他苦笑,要是瞪人會流血,他大概已千穿百孔了。
“那你又愛我嗎?”她不做賠本生意。
“我愛你。”他説了,毫不遲疑。
他不是一個會將愛掛在嘴邊的男人,但絕對是誠實的。
是他話裏那不容懷疑的堅定動搖了她嗎?“可是……可是愛情會讓人受傷。”
“我們早就受傷了。”風炎魂拉着她的手平貼上自己冰涼的面具,話語輕得像在自言自語。
“它傷得比你想象中還要重,一度以為不行了,包括我在內的所有人都想放棄。”
“鷹……”她心軟了,脱離他覆手的大掌,輕輕描繪金色面具上的鷹形紋路。
“但我不甘心就這麼把自己輸掉,我告訴自己再怎麼樣的傷痛也不能將我擊倒,我必須重新站起來,而且站得比任何人都高。”直到誰也傷不了他為止。
“你不要害我哭……”她就怕這樣,狠不下心對他的傷口視若無睹。
龍涵玉性格上的缺點就是感情太豐沛,一旦被納入她關心的範圍內,便是她用生命守護的對象,即使弄得自己傷痕累累也在所不惜,她會拚了命去保護所在乎的!
“是仇恨支撐我到現在,我一定要站上最高的位置,讓世人的傷害永遠到不了我身邊。”
“不能將仇恨放下嗎?如果我一直陪着你,你可不可以放掉心中的傷?”她將手放在他左胸,感受其心臟強壯的跳動。
“不可能。”那是支撐他活下去的動力。
“天底下沒什麼是不可能,有光的地方就有希望,我要把你從黑暗中拉出來,用我的愛。”她不信他有多頑強,影子是敵不過光。
“愛?”他呼吸一窒,她是説……
“對啦!我愛你,你可以開始嘲笑我的厚臉皮、不要臉,反正……唔……唔……”他使詐,扣分。
很不甘願的龍涵玉自惡地凝着俏臉,宣告的聲音宏亮到可笑的地步,她一直不願承認受愛影響會變傻,她還是原來的自己。
一張放大的臉朝她靠近,覆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吻去她所有的不滿和抱怨也吻進她少女初綻的心,開出朵朵美麗瑰色的花。
“我也愛你。”
一陣天旋地轉襲來,還沉醉在吻中的她頭微暈,整個人猶如浸在蜜裏,濃稠的幸福黏了她滿心滿眼。
“抱歉,我們先走了。”
一旁發愣的童老叟、童婆子目送一道扛了人的背影遠去,腦中一片空白。
許久之後,才有小聲的吶語發出——
“剛才女兒是不是回來過?”
“是呀!”
“又走了?”
“沒錯。”
“那……那……”
“那什麼,你口吃呀!”
“她回來幹什麼?”
“……”
匆匆來去如曇花一現,在還沒意會她的存在時,又似風般溜走,留下來的是一堆問號和不解,以及茫然的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