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温蓓蕾換上粉紅細肩帶小可愛,配上一條彈性的緊身牛仔褲,假裝一臉快樂地坐上好友小武的重型機車。
小武是她的國中同學,兩人相識十年,交情很好卻不來電。昨晚她回房痛哭一場後,打電話給小武約他今天見面,並且請他來載她。
雖然小武無法將機車騎進社區內,但温蓓蕾知道如果有心,封縉培可以從他的窗口看見這一幕。
可是從她上車到離開,他房間的窗簾依然緊閉,想當然耳,他也沒看見小武來接她。
為此她心情很不好,小武載她離開後,兩人也沒到什麼地方,只到公園隨意找了個地方坐,讓小武聽她吐了大半天的苦水。吃過午飯,他們找來幾位同學,有男有女,開了個小小的同學會。
他們都是從嘉義的鄉下到台北來發展,因為經常聯絡,感情相當不錯。大家買了一堆零食小吃回來,吃吃喝喝、笑笑鬧鬧,愉快地度過一天。
這當中,温蓓蕾的思緒幾度飄遠,而且不斷偷偷看錶,從晚上七點、八點、九點,一直到現在的十點,她終於決定起身告辭。
「啊?這麼快就要走啦?再多留一會兒嘛!我們聊通宵──」同學們不斷挽留她,但她的心早已飛回封家,哪還有心思多坐?
只有小武明白她的心情,起身説:「我送-回去吧!」
「謝謝你,小武。」温蓓蕾投給他一個感激的笑容。
重型機車在市區道路流暢地鑽動,在極少阻礙的情況下很快將她送回封家。
她向小武道別後進入社區,先抬頭望向封縉培的房間。他的房裏一片漆黑──不知是已經入睡,還是根本還沒回來?
她鼻頭一酸,淚霎時湧出來。
他不在乎啊!她刻意找小武來演了一出老掉牙的劇碼,可是他根本不在乎!她像個傻瓜似的自導自演,卻根本無人觀賞……
這一刻她不由得怨了起來──但卻是怨自己!
為什麼要愛上他?如果不曾愛上他,現在她依然是個快樂的小保母,封縉培對她而言只是小宇的父親,跟她一點瓜葛都沒有,她不會患得患失、痛苦悲傷……
可是如果不曾愛上他,她怎麼知道,原來愛情會讓人的思緒只繞着一個人轉?如果不曾愛上他,她甚至不會知道嫉妒是什麼滋味吧?
只是這些明白所付出的代價,真的太痛了!
回到封家,客廳裏一個人都沒有,張媽和小宇應該早就睡了,只有門口一盞暈黃的小燈,孤獨地迎接她歸來。
她換上拖鞋,將鑰匙掛回鑰匙箱裏,然後拖着頹喪疲憊的身軀緩緩爬上樓梯。
她低着頭,一步步跨上樓梯,快到達二樓時,她發現前方似乎有道高大的陰影擋在那裏,她抬起頭一看,發現竟然是封縉培站在樓梯頂端。
樓梯間燈光昏暗,再加上還有段距離,所以她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不過從他緊繃僵硬的身軀研判,他並不高興!
他看見小武載她回來了嗎?她的心中霎時浮現一絲期待,但是又感到惶恐,怕他根本不在乎。現在的她就像走在鋼絲上的空中飛人,表演若不是成功,就是最慘烈的失敗。
她努力維持面無表情的姿態,繼續跨上台階,當她走到他面前時,他依然不發一語,只是默默任她自他面前走過。
温蓓蕾的心瞬間跌入無底的深淵,她想哭,但是她竭力忍住,只想趕快逃回房去。忽然──他伸出手拉住她的手臂!
「那個男人是誰?」他冰冷地開口,沒發現自己的語氣活像個吃醋的丈夫。
「誰?」温蓓蕾的心絃不斷顫動,故意裝傻。
「那個騎機車接送-的男人!」早上他就看見那個男人來接她,但他忍着不現身,沒想到他們居然玩到半夜才回來?
「噢,你看見了呀?」她的心在天空翱翔,原來早上他就注意到了!她假裝不在乎地聳聳肩。「他是我的朋友啊!有什麼問題嗎?」
封縉培雙手握拳,內心翻攪起伏、煩躁不堪,他怎能承認自己是在嫉妒?
「請-檢點自己的行為!」他-眼審視她,不斷猜測那男人碰了她哪裏?他是否吻了她?「-是我兒子的保母,請-在男女關係上剋制一些!」
温蓓蕾雖然生氣他用這樣的字眼污衊她,但還是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怎麼?難道身為你兒子的保母,就不能交男朋友嗎?」
「昨天-還説自己沒有男朋友!」他冷峻地駁斥。
「但我今天有了。」她故意騙他,想知道他會不會緊張。
封縉培何止緊張?他簡直妒火穿心!難以相信昨天還柔情回吻他的女人,今天卻説她有了男朋友?
他想,他永遠也弄不懂女人!
「是嗎?那麼──他吻了-嗎?還是碰了-?」他震怒地捏住她的下顎,用力撫過她的唇,彷佛這樣就可以擦去另一個男人的氣味。
「那好像不關你的事吧?」她存心激怒他。
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她想知道,氣極、妒極的他,會做出什麼事?
「該死的不關我的事!」
他將她壓向牆壁,需索掠奪的唇猛地罩上她的小嘴,大手則捧起她的柔臀,緊貼住他。
「唔……」
「我不許別的男人吻-,更不許他們碰-!」他的嘴在她柔嫩的唇上輾轉廝磨着,吻腫了她的唇瓣,也粗魯地弄疼她,但她卻沒有抗議。
因為他愈是激動,愈表示他不是那麼漠不在乎,只要想到他也是在意她的,她便喜悦得流下温熱的淚。
封縉培吻到鹹鹹的液體,抬起頭才驚訝地發現她在哭。「-怎麼了?我……弄疼-了?」
不用問也知道,她的唇瓣又紅又腫,那全是他的傑作,難怪她要哭了。
「對不起!最近我真是……」總是理智勝過情感、頭腦清晰冷靜的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該要什麼。他想要她,卻又畏怯地抗拒着她,説到底,他也是個懦夫!
他無言地搖頭,默默轉身離開。六年前他已經錯過一次,他不能一錯再錯!
「別走!」見他要離開,温蓓蕾再也顧不得什麼面子、尊嚴,她只知道,她不要他離自己而去!
他霎時渾身一震,她的曲線緊貼着他,輕易燃起他好不容易熄滅的火苗。
「放開我……我不能給-幸福。」他閉上眼啞聲説。
他已經沒有推開她的力量,現在他只希望她主動離開,別讓他再次墜入痛苦的深淵。
「不!」再沒有任何事讓温蓓蕾如此堅決。她喜歡他、深愛着他,她不能任他就此離去,否則他又會變回那個冷漠無情的男人,她不要看見那樣的他!
她要他開心笑着,日日夜夜陪在她身旁──永遠!
「放開我!我們在一起只會彼此傷害……」不是他的冷漠、不信任傷害了她,就是她將來移情別戀令他心碎。戀人在一起總是彼此傷害,沒有好結果!
「我絕不放開!」她鬆開手,走到他面前,筆直凝視他的眼。「不管現在、將來或永遠,我都不會放手,你可以拒絕我,也可以躲着我,但你無法阻止我愛你!我的心愛你,我要愛你一輩子,就算你不愛我,我還是永遠這麼愛着你!」
她這一生的執拗全用在這個地方了,她從來不曾想過自己會如此愛一個男人。但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
愛他,雖然讓她痛苦悲傷、患得患失,但她還是很高興,因為自己終於懂得真正的愛情!
「傻瓜!」封縉培忍不住輕罵道。
他的心孤寂太久了,她的關懷與柔情就像雨露甘澤,一點一滴,慢慢地浸潤他的心,讓他乾涸龜裂的心田逐漸恢復生命力,開始長出青翠的綠草。
她執着無私的深情,恁是鐵石心腸之人也會受到感動──更何況他不是!他只是怕付出感情,並非真的無情。
他緊繃的身體放鬆了,目光變得好温柔、好深情,温蓓蕾被他瞧得面泛紅暈,羞怯地垂下頭。封縉培卻不許她躲開,捧起她的臉深深地吻住她。
她嚶嚀一聲,踮起腳尖摟住他的脖子,毫無保留地響應這個吻。
封縉培再也剋制不住,低吼一聲攔腰抱起她,便大步朝三樓走去。
他明顯的意圖讓温蓓蕾滿臉羞紅,卻忍不住期待地輕顫着。
她知道自己即將屬於他──而她也想屬於他,因此她將臉埋入他的肩窩中,默許他所做的一切。
他耐心地誘導她,確定她準備好了,這才放縱自己享受她的柔情。
他將魔法般的歡愉帶給她,直到兩人再也無法承受更多……
激情過後,他們什麼話也沒説,只是緊緊相擁,然後沉沉睡去。
夢中,他們都因為看見幸福的彩虹而微笑。
清晨,封縉培從睡夢中醒來,睜開眼睛,首先感覺到的就是──空虛。
他的臂彎空蕩蕩的,枕畔也感受不到另一個人的温度。
「蓓蕾?」他立即起身,睜大眼四下搜尋,房間裏只有他一人,浴室裏寂靜無聲,她已經走了。
她居然趁他熟睡時,擅自離開他的懷抱!他寒着臉下牀梳洗更衣,打算下樓去找那個「落跑」的小女人算帳。
到了樓下,温蓓蕾一如往常在餐廳裏陪小宇用餐,瞧她和小宇有説有笑,和樂融融的模樣,他首次嫉妒起自己的兒子。
如果她也這麼對他,他願意每天提早半個鐘頭下來吃早餐!
他不悦地輕咳一聲,提醒他們他的到來。
「爸爸!」小宇看見他,立即開心地喊道,而那個自他牀上開溜的女人,則是粉頰泛着桃紅,一臉羞怯地望着他。
她的羞怯,奇蹟似的讓他的心情變好,原來她是因為害羞才溜走,而不是利用完他後,冷漠地拍拍屁股離開。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這麼開心?」他咬了口吐司夾蛋,愉悦地問。
温蓓蕾收到小宇拜託的眼神,主動開口道:「這個禮拜六是小宇的生日,他希望你能陪他出去玩。」
「小宇的生日?」封縉培瞧着兒子,發現他似乎又長大了些。轉眼一年過去,小宇即將滿六歲了。
「好啊!小宇想去哪裏?」他幾乎是立即同意,在温蓓蕾的薰陶感化下,他終於明白,孩子是該用心去教導疼寵的,而不是把他丟給家教或是保母,就算盡了父母的職責。
「我想去六福村和清境農場玩!」這是小宇夢想已久的地方。
「那得安排兩天的行程了?沒問題,我會吩咐秘書幫我們訂旅館。」既然是兒子的生日,封縉培決定有求必應。
「還有蓓蕾姐姐也要去喔!」小宇又道。
「小宇!」温蓓蕾嚇了一跳,剛才她並沒有説要陪他去呀!
小宇笑嘻嘻地徑自對父親説:「爸爸,你説蓓蕾姐姐也一起去好不好?」
「當然好。」他暗自藏好雀躍的神情,嗓音沙啞地回答。
旅途中有她相伴,相信旅行的「樂趣」會增添好幾倍!
「這──我……」她覺得有些不安,畢竟這是屬於他們父子的家庭旅行,她這個外人跟去,妥當嗎?
「我知道週末是-的休假時間,但我們希望-陪我們去-──會去吧?」封縉培和小宇都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她,讓她想説不也難。
「好吧!如果你們不嫌我礙事的話,那我就一起去。」
「好棒喔!」小宇開心地猛拍手,他一直夢想和爸爸媽媽一起去旅行,蓓蕾姐姐雖然不是他的媽媽,但是他可以偷偷幻想她就是他的媽媽呀!
封縉培放下咖啡杯對兒子説:「小宇,你如果吃飽了就先和張媽到樓上去,我和蓓蕾姐姐有話要説。」
「好!」小宇躍下餐椅,拉着張媽的手説:「張媽,我們到樓上去。」
他們走後,温蓓蕾不安地等待着,不知道他想説什麼。拜託老天,千萬別提昨晚的事,那太羞人了!
偏偏他想提的就是昨晚的事。封縉培推開椅子走到温蓓蕾身旁,有些不悦地質問:「我早上醒來沒看見-,為什麼趁我睡着時偷偷離開?」
「我不能讓張媽或是小宇知道我們睡在一起。」她窘迫地解釋。「尤其被小宇發現,可能會影響他的身心發展,所以我才會特別小心留意……」
「所以-就犧牲我?」他吃醋地跟兒子計較起來,她似乎比較愛小宇?!
「當然不是這樣,我只是難以兼顧嘛!小宇年紀還小,必須特別留意他的感受呀!」她好言哄道。
「那-要如何説服我?」他緊盯着她,看似正經嚴肅的唇畔,隱含着幾分邪氣的輕笑。
「説服你?」温蓓蕾驚訝地睜大眼。
「沒錯!只要-好好地『説服』我,以後我可以允許-提早離開我的房間。」他故意以傲慢的語氣回答,手指不停輕點自己的唇,暗示意味濃厚。
温蓓蕾紅了臉,無奈地仰起頭,打算隨便親他臉頰敷衍一下,可是他卻堅定地按住她的下巴,含住她的唇,用飢渴的唇舌恣意奪取她口中的甘甜。
纏綿且深長的一吻既畢,兩人同樣氣喘噓噓,貪婪地大口吸取空氣。
他寵戀的眼眸,凝視她嬌羞美麗的容顏幾秒,又低頭輕吻她的唇一下,這才提着公文包起身。
「我去上班了,晚上見!」
「嗯,晚上見。」温蓓蕾掛着甜蜜的笑容,送他離開家門。
感情真的很奇妙,原本像分跨界線兩端的男女,居然會因為一個夜晚而改變!
不,或許改變他們的不只是那一夜,還有長久以來存在他們之間的那股莫名吸引力,那一夜的激情──只是催化劑罷了。
自從這天過後,他們不論到人在何處,只要共處在同一個空間裏,定會追逐彼此的身影,而且一到無人的地方,就會忍不住擁吻,眷戀地感受對方的體温。
「-是個女巫,我們父子倆都被-深深迷惑了!」深夜的激情中,他經常這麼呢喃抱怨着。
「我才不是女巫呢!」她嬌嗔地抗議。「我既不會魔法,也不會勾魂術,哪有資格當女巫?」
「但是-會勾心術呀!瞧-──不就把我的心勾走了嗎?」
「你的心,真的被我勾走了嗎?」她故意裝出狐媚的姿態,白嫩的纖指在他胸前繞圈圈。
「當然!」他的慾火再度被挑起,飛快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深深地掠奪自己渴望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