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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隋唐演義》一百回,是一部兼有英雄傳奇和歷史演義雙重性質的小説。作者褚人獲,字稼軒,又字學稼,號石農,長洲(今江蘇蘇州)人。生卒年不詳,康熙二十年前後在世。終身不仕,文名甚高,能詩善文,尤喜涉獵歷代稗史軼聞,著作頗多,最能代表其文學成就的是《隋唐演義》。

    《隋唐演義》以隋唐歷史為題材。宋代以來,有關隋末羣雄割據,“十八路煙塵”造反的種種傳説和故事,一直在民間廣泛流傳,演隋唐歷史的小説,數量頗多,可以構成一個較大的系列。《隋唐演義》之前較有影響的同類題材的作品有明代的《隋唐志傳》、《隋煬帝豔史》和《隋史遺文》,褚人獲對上述作品廣採博收,同時吸收了唐宋傳奇的有關材料,加工改寫成七十萬字的《隋唐演義》。作為説唐故事的集大成者,《隋唐演義》幾乎注意到古籍及傳説中所有有關隋唐歷史的軼事、雜説,把它們溶到一部作品中,而且雜而不亂,形成了自己的情節體系,可謂後來居上。

    《隋唐演義》敍事從隋主伐陳開始,以“安史之亂”後唐明皇回京作結。它的主要內容由三部分構成:一是以隋煬帝——朱貴兒為中心人物的隋末官廷故事,二是秦瓊、單雄信、程咬金等“亂世英雄”反隋的故事,三是唐明皇——楊貴妃為中心人物的“安史之亂”前後唐代官延故事。全書將隋煬帝——朱貴兒與楊貴妃——唐明皇的兩世姻緣作為一條副線,把紛繁的歷史事件、趣聞軼説溶進一個龐大而鬆散的整體結構中。

    隋煬帝在通俗小説中是有名的荒淫殘暴的君主。他在位十九年,曾三次發動對高麗的戰爭,又每年調民工數百萬營建東宮,開鑿運河,修築長城,苛捐、暴政,搞得民不聊生。當時有些人為了躲避兵役、勞役,竟自斷手足,稱為“福手福足”。隋末農民大起義就是在這種背景下發生的。《隋唐演義》在一定程度上藝術地再現了歷史的真實情況。作品前半部,以細緻的筆墨描寫了“窮土木煬帝逞豪華”(第二十七回)的許多令人怵目驚心的事實:選繡女、建洛宮,“弄得這些百姓東奔西馳”,“各府州縣邑,如同鼎沸”。煬帝為了遊玩,強令開鑿自大梁至淮河的運河,強徵天下民-,“如有隱匿者,誅三族”。大小官吏,正好乘此機會變本加厲地酷虐百姓。在這樣一個反抗的烈火一觸即燃的時刻,不但程咬金、尉遲恭等貧苦農民要揭竿而起,就是一些下級官吏(如秦瓊)和富有正義感的中小地主(如單雄信)也感到是“出去做一番事業”的時候了。

    在反隋英雄中,秦瓊一生的經歷最具典型性。秦瓊曾充任過地方上的“捕盜都頭”,對造反的“勾當”幾度遲疑。當“盜賊”程咬金、王伯當等人以拜寺為名在家聚義時,他出於江湖義氣,毅然冒着生命危險放走了眾人。在親眼看到了麻叔夜吃人等一系列驚心動魄的事件,徹底認清了隋王朝的極端腐敗本質後,他自覺主動走上了反抗道路。參加起義隊伍後,他利用自己在江湖上的聲望,為壯大農民起義隊伍做出了有益的貢獻。在瓦崗寨上,他成了翟讓軍事集團的中堅力量之一。

    在説唐故事演變過程中,羣雄反隋,尤其是瓦崗寨英雄們的反抗故事,有較好的基礎,褚人獲對這一部分的加工也最見功力,不但思想內容上多有可取,藝術上也取得了一定成就。它較成功地塑造了秦瓊、單雄信、程咬金等草澤英雄的羣像。這些人物,既有傳奇色彩,又是生活中活生生的個性不同的人。如單雄信耿直淳厚而自視甚高,程咬金魯莽而風趣善謔,羅成勇猛而少年氣盛,都給人留下較深刻的印像。作者不但注意從重大的事件、情節中寫人,還能通過細節描寫表現人物細微的感情和心理。如描寫主要人物之一的秦瓊的許多節文字,就相當精彩、細膩。

    《隋唐演義》的語言比較通俗曉暢,這主要表現在那些描寫草澤英雄的文字上。試以第二十三回寫程咬金等初次在賈潤甫店裏聚會一節文字為例:單雄信、程咬金來給秦瓊之母拜壽,程咬金因小時同秦瓊一塊長大,自信秦瓊對他會勝過一般朋友。但在秦瓊方面,因幾十年不見,已不認識程咬金了,又見他一片粗魯,與他説話不多,這時:

    不知程咬金自信是個舊交,尤俊過初時也聽程咬金説道是舊交,見叔

    寶相待冷淡,吃了幾杯酒,有了些酒意了,就説起程咬金來道:“賢弟,

    你一向是老成人,不意你會説謊。”咬金道:“小弟再不會説謊。”尤員

    外道:“前日單二哥,拿令箭知會與秦老伯母上壽,我説:‘賢弟你不去

    罷’。你勉強説:‘秦大哥與我髫年有一拜,童稚之交’。若是與你有一

    拜,他就曉得你會飲了、初見時恰似不相認一般,如今來敬酒,並不見敍

    一句寒温不多勸你一杯酒,是甚緣故?”咬金急得暴躁道:“兄不信,等

    我叫他就是。”尤俊達道:“你叫。”咬金厲聲高叫:“太平郎,你今日

    怎麼就倨傲到這等田地!”就是春雷一般,滿座皆驚。……

    這一段真可謂有聲有色。不僅口吻逼真,還能表達出説話人的神態以及性格特點和心理。程咬金粗魯耿直,不會繞圈子;尤俊達粗魯卻愛要點小聰明,他看到秦叔寶沒有特別看重程咬金,就故意激他,讓他搞得“滿座皆驚”,以為取笑。

    《隋唐演義》各個部分的成就是不平衡的。寫秦瓊、單雄信等人起義反隋的部分,藝術地再現了隋末的歷史現實;與此同時進行的關於隋末宮廷生活的描寫,客觀上反映了隋末農民戰爭的背景。總的説來,寫唐統一前的部分比較富有生活氣息,不乏精彩的片段;唐代部分則筆力冗弱。

    《隋唐演義》思想和藝術上的侷限有三:第一,它不僅以大量篇幅直接進行封建倫理道德的説教,而且正面塑造了以愚忠求寵的王義、姜亭亭夫婦的形象。如小説花費大量的筆墨寫王義夫婦怎樣用頭髮做成“青絲帳”以謝“隆恩”,博得隋煬帝一笑。作者對這對愚夫愚婦的“品行”津津樂道,讚賞不已。又如,作者譴責了隋煬帝的暴政,卻又不厭其煩地渲染朱貴兒等人以“殉節”報答昏君的故事。這表明,在作者的心目中,“忠君”是至高無上的道德準則,即使這“君”如狼似虎。第二,作品在總體結構上以朱貴兒、隋煬帝與唐明皇、楊貴妃的“兩世姻緣”為副線,以欣賞的態度寫了這兩對情人的“愛情”,這也是書中的糟粕。封建帝王固然可以作為文藝作品的愛情主人公來描寫,但隋煬帝、唐明皇之於朱貴兒、楊貴妃,與其説是“愛”,毋寧説是對沒有任何人身自由的女性的玩弄,與建立在平等基礎上的男女之間的愛情並不相干。第三,從全書看,《隋唐演義》以史為經,以人為緯,結構全書,基本上形成了自己的體系。但有些地方剪裁不夠精當,繁瑣冗長,接榫處也不夠圓轉自然。

    本書據現存康熙年間四雪草堂刻本校訂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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