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
你無法獲得幸福。
他走,
你卻比以前更不幸福。
陸塵埃和駱翹一起從餐廳走出來坐上車後,一下疲軟了下來,她朝駱翹肩膀上一靠,眼淚簌簌落了下來,駱翹拍着她的肩不説話。
正在這感傷的時候,駱翹電話響了,駱翹本身不想接,但打電話的人彷彿有無窮的耐心,一遍又一遍。駱翹不得不抄起電話,一看是泡泡。
她接起就開罵,操,打死啊打!不想接你的電話!
那頭泡泡卻顧不上駱翹的怒氣,嗷的一聲慘絕人寰地尖叫,嚇得駱翹一個激靈,你幹嗎!信不信再亂叫老孃回去把你的臉打出泡!
哎喲!姑奶奶,你把我的頭打出泡我都沒意見!但是現在你先告訴我,塵埃跟楚歌是什麼關係!
楚歌?哪個楚歌?駱翹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還有哪個楚歌!當然是現在正當紅的大明星楚歌!
哦——駱翹平靜了下,開始對着電話破口大罵,毛線關係!泡大泡!你他媽的到底想幹嗎!
怎麼可能!那頭泡泡也急得不行,聲音拔高了一倍,要是毛線關係,楚歌為什麼替塵埃説話!他剛剛發微博説,他跟陸塵埃是好朋友,他知道最近陸塵埃被有心之人算計,他認識的陸塵埃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孩!從不覬覦別人的愛情之果!
呵呵,你在説什麼啊泡泡,楚歌怎麼會認識塵埃?駱翹傻笑,轉頭對陸塵埃説,你説好笑不好笑,泡泡竟然説楚歌認識你,而且現在還在微博上替你説話。
陸塵埃頭疼地看着駱翹,從泡泡説楚歌名字的那一霎,她就知道她早該把楚歌的事情告訴駱翹。
她現在不得不惶恐地衝駱翹點了點頭,翹,我是認識楚歌。
你説什麼!陸塵埃!你這個渾蛋!駱翹突然凶神惡煞地將電話一收,伸手作勢掐住她的脖子,你還有多少事情瞞着我!説!
哎呀我錯了!我錯了!女王大人!陸塵埃連連求饒,你放開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一路上,陸塵埃把自己誤打誤撞進了楚歌工作室的事情仔仔細細地跟駱翹講了一遍,駱翹聽得專心致志意猶未盡,最後下車還大呼三聲,上天不公!
直到上樓還在唸叨,陸塵埃!為什麼你隨便都能撞上美男!先是魏星沉!後是莫天賜!現在是楚歌!你家的祖墳是埋在了桃花地裏吧!我回去跟我爹商量把祖墳也牽你家吧!
陸塵埃哭笑不得。
回到家裏躺在沙發上,駱翹忽然又欺身上來,眯着眼睛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她説,不過……就算你在楚歌的工作室裏打雜,楚歌憑什麼會幫你説話?説!還有什麼事瞞着我!
哪還有什麼啊!他可能就是不想讓我敗壞了他工作室的名聲唄。陸塵埃眼睛上下亂瞟,心虛道。
放屁!誰知道你是他們工作室的人!駱翹一臉鄙視地看着她,陸塵埃!我還不瞭解你嗎!行!你現在不説可以!但如果以後我再發現你有什麼事瞞我!朋友沒得做了!
你説真的?陸塵埃試探道。
嗯!駱翹重重地點了點頭,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陸塵埃撓了撓頭,最後索性一閉眼把最後一個秘密招供給她。跟背書似的開始招供,我還誤打誤撞地給楚歌寫過歌詞!他第一本專輯裏有三首歌是我寫的!還有上次他演唱會你聽的那首《妖孽只在夜裏哭》也是我寫的!
什麼?駱翹跟蛤蟆似的從沙發上蹦起來尖叫,她像被泡泡附身般,拉着陸塵埃左搖右晃地喊,塵埃寶貝兒!你是作詞人?除了上次那首《妖孽》你還寫過哪幾首?
嗯。陸塵埃望天數着,他第一本專輯裏三首,《突然七年》《後來我們》《親愛的》。他第二本專輯我寫得比較多,寫了五首,《她會替我愛你》《病孩子》《心酸》《你不來我不老》《茶花》。
靠!楚歌成名曲《突然七年》和《後來我們》居然是你寫的!還有第二本專輯!我最喜歡的那幾首歌全是你寫的!啊啊啊啊啊啊!駱翹拉着陸塵埃的手大喊大叫,你看我們就算隔着天涯海角,都這麼心有靈犀!
陸塵埃滿意地看着駱翹從目瞪口呆到震驚最後到雀躍,淺笑,我現在沒有任何秘密隱瞞你啦。
駱翹激動得在沙發上蹦躂,操,塵埃,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啊!啊啊啊!
平靜下來後她又不免感嘆,哎,塵埃,你的每個秘密都是驚天大秘密,聽了你的秘密,你説我該説點什麼秘密回報你呢。
陸塵埃白她一眼,就你這藏不住話的家夥,能有什麼秘密。
嘿。駱翹眼前一亮,你還真別説,我還真有一個。
什麼?
你知道我爸爸是誰嗎?
噗——陸塵埃對駱翹這個白痴問題差點倒地不起,她垂死掙扎,駱翹,沒關係,我不知道這個秘密也行。
那不行。駱翹頭搖得像撥浪鼓,最後自己也笑了起來,她説,好了,其實這個也不算秘密,我爸爸是永城二把手的消息艾而藍早在網上爆了,不然我罵個人的視頻哪能引起那麼大的轟動。下面這個才算秘密,我跟你説,大家都知道我爸牛掰,卻不知道我爺爺比我爸牛掰多了。你猜我爺爺是幹嗎的?
陸塵埃的好奇心被駱翹裝神弄鬼的表情調起來了,幹嗎的?她問。
駱翹神秘地笑了笑,附在她耳邊説了一個名字。
啊?陸塵埃驚歎一聲。她知道駱翹家有點權勢,但沒想到背後有這樣的大權勢!駱翹爺爺的名字,那壓根就不屬於地方級!直達中央!
怎麼樣?駱翹得意地笑,這個算秘密吧。
陸塵埃的嘴巴張成O字形,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她回過神問,可是駱翹,你説你爸爸你爺爺那樣嚴謹的人,怎麼教出個你這樣的……嗯,妖孽……
駱翹白她一眼,這有什麼稀奇,從小慣的唄。我爺爺三個兒子,我兩個叔叔和我爸爸,我叔叔家全是兒子,等於説,我爺爺膝下就我這麼一個孫女兒,不慣我慣誰啊。
那天,駱翹跟陸塵埃掰了好一會兒她家的光輝史,陸塵埃當聽傳奇似的聽得入迷,那一刻她幾乎忘記了這些天的傷痛和悲哀。
她以為自己還身在大學的校園裏,她跟駱翹躺在各自的牀鋪上侃大山,談帥哥。
那麼多的悲歡離合不過是一場冗長的夢。
如果是,那該多好。
但泡泡的到來很快將她帶回現實。
泡泡跟吃了炮彈似的,一來就丟下包撲到她身上,揪着她的衣領,像咆哮教主般搖晃着她,塵埃寶貝兒!快告訴我!你為什麼認識楚歌!楚歌為什麼會為你説話!為什麼他在微博上那麼親暱地提起你!為什麼……
喀喀。陸塵埃伸出手一把推開泡泡,滾開!你想謀殺嗎!
泡泡白她一眼,委屈道,誰讓你不告訴人家,人家把你當最好的朋友,吃喝拉撒都告訴你,你卻不告訴人家你認識楚歌這麼大的事!
陸塵埃指指旁邊的駱翹,讓她告訴你。
泡泡立刻兩眼放光地望着駱翹,駱翹講故事的水平比陸塵埃高多了,本身一個平淡無奇的故事,在她的口沫橫飛下,立刻變得曲折離奇,浪漫悱惻。泡泡聽得津津有味,炯炯有神。
陸塵埃坐在旁邊用手機在網上搜到楚歌的那個微博,泡泡説,在這個全民微博時代,他來的路途上,楚歌的那條微博已經成為各大論壇,娛樂新聞的頭條。誰都不知道當下鬧得最熱的知名主持人艾而藍被小三插足事件,楚歌為何力挺傳説中的小三……
陸塵埃盯着楚歌的微博,一遍遍看着他發的那些話,眼眶發熱。
藝人其實是最沒有自由的羣體,他們的一言一行不但要被觀眾放在放大鏡下研究,還要被經紀公司和經紀人管轄束縛。
而且在楚歌工作室待過,陸塵埃比任何人都瞭解楚歌經紀公司的制度。不得評論任何熱點娛樂事件和政治事件。
她沒想到楚歌竟然會突然發微博聲援她,她盯着手機,思考着要不要給楚歌打個電話感謝一下,但説感謝又未免太匱乏,還説些什麼呢。
她正盯着手機出神,想着對楚歌説的台詞,手機忽然抖動起來,她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屏幕,陳爍。
難道他也看到了楚歌的微博?陸塵埃嘀咕着,接起電話。
很久很久之後,陸塵埃都情願她從未接過那個電話,這樣她便不會得知那個讓人沉痛的消息。
她寧願曾經背叛過她的朋友——叮噹,以一種卑微的姿勢活在這世上,都不願聽到陳爍哭着對她説,塵埃,叮噹走了!走了!
陳爍的這句話讓陸塵埃忽然覺得脊背後有一股深深的涼意和恐懼,她彷彿為了確定心內最後的一絲不確定,驚恐地問陳爍,叮噹去哪裏了?
陳爍低沉的聲音裏帶着沙啞的嗚咽,他説,叮噹自殺了!
哐噹一聲電話落地!旁邊的泡泡和駱翹立馬察覺出她的不正常,湊上來關心地看着她,塵埃,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叮噹……自殺了……陸塵埃喃喃道。駱翹跟泡泡俱是一愣。
陸塵埃跟駱翹、泡泡一起出門看叮噹,天竟然下起了濛濛細雨。
他們按陳爍報的地址,打車到了郊區的一家療養院。他們進去時,現場已被清理乾淨,陳爍正在屋檐下和一個民警説話。
看到他們,陳爍走了過來。這會兒,陳爍眼底雖然依舊暗湧悲傷,但表面已經平靜下來。
他説,叮噹的……還在屋後,你們要不要去看看她……
人的聽覺往往不能夠透析悲傷,視覺直視才是真正震撼。
聽到叮噹死亡的消息,陸塵埃胸腔內只是説不出的悲傷,但當她看到被滿是鮮血的白布包裹着的叮噹,當下癱軟在地上,一聲痛呼,叮噹!
駱翹也淚流滿面地蹲到了她旁邊,就連泡泡都飲泣起來。
陳爍站在旁邊,低聲地講述着一切,他説其實叮噹畢業後便患上了抑鬱症,加上這幾年她過得碌碌無為,被她父親和心內的那些愧疚折磨,也沒有人傾訴,病情日益漸深。
特別是在我生日那晚,她最在意的傷疤被人當眾揭開,她徹底崩潰,那幾天我去找她,她一直把自己鎖在家裏,不管我怎麼喊都讓我回去。
其實那時,她便有自殺的傾向,她吞了很多安眠藥,是我破門而入把她送到醫院,出院後,我實在不能把她重新放回一個人的狀態,和她商量後,把她送到了這裏的療養院……
説到這裏,陳爍快步走到門邊,點了一支煙,狠命地吸了一口,彷彿這樣才能抑制住自己那顆難過的心。
他回過頭看着哭成淚人的陸塵埃道,塵埃,你知道嗎,我每次來探望叮噹,她都會跟我問你的消息。她常常跟我説,她對不起你,你給了她那麼多蜜糖,她卻白眼狼般還了你一把砒霜。你的消息,其實我一直瞞着她。
我告訴她,其實你現在過得很好,而且你跟星沉也和好了。我希望她在這些消息中慢慢好起來。醫生也説她最近的情緒已經平和了許多。
今天來看她時,我也不覺得她有什麼異樣,她還給了我一封信,説讓我轉交給你。我以為,她想跟你道歉,便痛快地收下了。誰知聊完天,我像平時一樣走出療養院,準備開車走,忽然聽到樓頂有人叫我的名字。
陳爍又重重地抽了幾口煙,才哽咽着開口,我抬起頭,便看到叮噹穿着白裙子,站在大樓的邊沿,她大聲對我喊了兩句話,第一句是,陳爍,你騙我,塵埃過得不幸福。第二句是,陳爍,我從沒愛過你!我還沒來得急開口阻擋,她便義無反顧地從樓上跳了下來……
那是五樓啊!駱翹哭道。
陳爍點了點頭,醫生説,她求死的意識特別強烈,跳樓前,頭部已經受過重創,她跳樓的那面牆,有兩個血印……他們説,她大概怕摔不死,所以跳前還特意先重創了頭部……
陳爍有些説不下去了。
都怪我!陸塵埃忽然難過地大哭起來,朝自己臉上狠狠扇了一巴掌,我應該早點來看她的!如果我早點來看她,她就不會選擇死亡了!都怪我!都怪我!
駱翹在旁邊拉住她的手心疼道,塵埃,不是你,不是你,你別這樣。
陳爍也走上前,拽住傷痛欲絕的陸塵埃,雙眼通紅道,説什麼傻話,叮噹這樣,和她的家庭和她的性格有關,與你無關。
陳爍的話,並沒有紓解陸塵埃的難過,她滿腦子都剩下一句話,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她忽然想起大二那年初見叮噹時,她穿着洗得發白的長裙,站在她們面前害羞道,我叫叮噹,林叮噹。她的微笑純粹得像叮咚的泉水。
原來,一眨眼這麼多年過去了。
那天陸塵埃哭得喉嚨沙啞,虛脱得回家上樓時,兩條腿顫抖。
那是她第一次體會死亡的可怕。曾經朝夕相處的人,一眨眼,便消失不見。
她躺在沙發上,靜靜地看叮噹留給她的信。那封信很短,有些混亂。
塵埃,我一直很羨慕你,從第一次見到你。因為你有最美好的愛情和最真摯的友情。
塵埃,真的對不起,我不該拿你的愛情去填補我的人生黑洞,以為分掉你的幸福能換回我的一點圓滿。
塵埃,我窮其一生都無法擁有你的那些美好,我犯下的錯不可饒恕。
塵埃,請你原諒。
大概下午哭得太久,看完信陸塵埃已經流不出任何眼淚。
她只是怔怔地對着空氣道,叮噹,我原諒了你,我原諒了你,你回來好不好?
可是叮噹卻再也聽不見。
陸塵埃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
再次醒來是被電話吵醒的,是楚歌。陸塵埃一陣手忙腳亂地坐起來,楚歌在媒體面前替自己説了話,她還沒來得及道謝。
她匆忙接起,鼻子帶着濃重的鼻音。
喂?
睡了?楚歌問。
沒,這麼早怎麼可能睡。大概職業習慣,陸塵埃面對楚歌時,就算瞌睡得跟條狗一樣,都會不由自主地保持着特種兵的精神氣兒。雖然今天她異常疲憊。
哦。楚歌應了聲。
陸塵埃硬着頭皮問下去,你怎麼還沒睡,最近工作忙嗎?啊對了!真的要謝謝你!他們説你在訪談裏替我説話……
陸塵埃説着説着覺得電話那頭寂靜得有點不對勁兒,她忙對着電話喂喂地喊了兩聲,楚歌你在聽嗎?
阿嚏阿嚏!楚歌連打了兩聲噴嚏回她,咕噥着對她抱怨,這什麼鬼地方,怎麼這麼冷!
陸塵埃大驚失色,你在哪裏?你又去哪裏了?
陸塵埃這麼問不是沒道理的,她給他當助理時便發現楚歌這人有個很詭異的嗜好,他經常半夜一聲不吭地從家裏溜到機場,訂張機票消失。
別的明星消失都是去度假的,但楚歌不,他完全是心血來潮,而且毫無目的。每次他們急得團團轉時,楚歌便會打她電話暴躁地吼,這什麼鬼地方,怎麼天氣這麼差!這什麼鬼地方,街上人少點會死嗎!然後陸塵埃就得奉coco之命去接他。
兩年裏,陸塵埃差不多跑了十幾座城市,別以為她跑過很多地方,她跟這些城市都是露水之緣,上飛機下飛機的事……
陸塵埃沒想到楚歌現在還這麼任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説,你快説你在哪兒呢?
説着打開電腦就準備查機票,誰知道楚歌報了個她差點倒地的地名,芙蓉南路。是……在永城啊!
她立刻説,你找個咖啡廳坐下等我,我馬上出去接你。
現在沒咖啡廳開門。楚歌鬱悶道,你把你家地址給我,我打車過去。
最後陸塵埃不得不乖乖地報上自家地址。掛了電話後,陸塵埃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啊!她尖叫一聲從沙發上跳起,一看錶,已是凌晨三點,怪不得沒咖啡廳營業。
不過她沒時間考慮其他了,她很快忘記了剛剛的疲憊和悲傷,上躥下跳地開始收拾屋子。
大明星即將光臨她的寒舍!這都什麼事啊!
楚歌很快到了。
陸塵埃緊張地打開家門,楚歌揹着一個黑色揹包進來了,他穿着休閒,戴着帽子,俊朗的臉不管在何時看上去都那麼無可挑剔地完美。
她嘖嘖道,上帝造人是真的不公平啊。
楚歌打量着她家,把揹包從身上取下來,陸塵埃立刻狗腿地接過來放在沙發上,然後把楚歌讓在沙發上,狗腿地奉上熱茶,親切地詢問,你怎麼又亂跑?coco姐知道嗎?你這兩天難道沒有活動嗎?你……
楚歌大手一揮打斷她,coco不知道,不準告訴她。
啊?
還有……楚歌坐在沙發上喝了口茶,慢悠悠道,我這兩天住你這裏。
啊?陸塵埃兩眼一黑,差點倒地。她確定今晚不是楚歌瘋了,就是她瘋了!
我睡哪裏?楚歌挑挑眉問她。
你怎麼能睡這裏!陸塵埃掃了一眼自己住的房子,除了一間卧室,就是客廳的沙發。
開玩笑,她吃了熊心豹子膽嗎,莫天賜她可以隨意讓他睡沙發睡地板,但這可是楚歌啊!全國崛起的新鋭明星啊,現在風頭正勁各導演打起來搶的人啊……
她看着楚歌漂亮的雙眸,嚥了咽口水,苦口婆心地勸道,這裏又小又狹窄,你在永城的事我發誓不會告訴coco,但你不能虐待自己,你去住酒店好嗎?
不,我一個人住酒店很麻煩。楚歌乾脆地拒絕。
陸塵埃糾結了,楚歌的話不無道理,他每次都會被人圍觀。但他住這裏……
我好累,我要睡了。楚歌乾脆不再給她任何糾結的餘地。
陸塵埃知道事情已成定局,最後不得不硬着頭皮説,你等着,我去收拾卧室。
不用了。楚歌指了指沙發,給我枕頭和棉被,我睡這裏。
那怎麼行!陸塵埃再次跳起來。但不管她如何蹦躂,都拗不過楚歌。
最後,陸塵埃躺在自己的牀上無語凝噎,自己不管在魏星沉還是在莫天賜面前,好歹都跟台小鋼炮似的,怎麼到楚歌面前就變成枚小鋼鏰兒……
哎,都怪她認識楚歌的時候太狼狽,一無所有,現在想立威都難了。
被楚歌驚嚇了半天,陸塵埃再躺在牀上時很快就睡着了。
或許她下意識裏希望這是一場夢,醒來楚歌就不見了。
但當她中午醒來揉着惺忪的睡眼準備去刷牙時,剛走到客廳,便看到一個人影坐在沙發上。
啊——她從睡意中清醒!楚歌看起來已經洗漱完畢,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看報紙,電視在播着,不過調的是靜音。窗外明亮,窗前的紗幔浮動。
楚歌看到她抬起頭説,我餓了。
那一瞬,陸塵埃心內莫名悸動。這是她曾幻想過無數次她和魏星沉有過的場面啊!
魏星沉,想起這個名字,彷彿那已是上世紀的事。可她的心卻還會因為這個名字的牽動一陣微疼。
她摁下那股蜂擁的難受,匆匆對楚歌説,你想下吃什麼。便跑到衞生間洗漱了。
陸塵埃剛洗完臉到客廳,楚歌説,你的電話剛剛響了。
陸塵埃趕緊跑到卧室拿起電話,一看未接來電是駱翹,立刻回撥了過去。
喂。她還沒吭聲,駱翹便乾脆地對她説,下樓,我接你吃飯。
陸塵埃對着電話目瞪口呆,她看看坐在沙發上的楚歌,又看看電話,忽然裝出一副虛弱的樣子,哎呀,駱翹,我頭暈,瞌睡不想吃飯。你先去吃吧。
放屁。你哪兒不舒服,我上去看你。駱翹不客氣道。
別……別上來!
陸塵埃,你今天怎麼了?駱翹狐疑道。
沒事……我馬上下去,就這樣,拜拜。為了避免駱翹的懷疑和盤問,陸塵埃立刻掛了電話。
她頭疼地看着楚歌,那個……我朋友來接我吃飯……你不方便見人,要不你在家等着,我給你帶回來。
誰知一直在看報紙的楚歌看都不看她一眼道,我要和你們一起去吃。
陸塵埃哀號一聲,從昨晚到現在,對楚歌的話她已經懶得反駁爭辯了,因為不管她怎麼爭辯,最後的結果還是按楚歌的意思走。她覺得自己早晚會被他折騰得喪命半條。
沒辦法,她只得丟下一句,你愛怎麼怎麼吧。就衝回卧室換衣服了。
換完衣服出來,她看到楚歌也換了件衣服,一件米色風衣,一頂比風衣較深色的毛線帽。
什麼是花樣美男!就是不管穿什麼,披條牀單在身上,也掩蓋不了他的風姿絕色啊!更不要説楚歌這身温暖又柔和的打扮,看起來像大學校園裏的校草!
陸塵埃趕緊拿着他的口罩遞給他。楚歌戴上,遮了半邊臉,只露了雙眼在外面。
下樓時,陸塵埃對跟在她身後的楚歌威脅,不準亂説話。她一路想着拿什麼理由對駱翹瞞天過海。
誰知駱翹剛看到她下樓,身後跟了個男人,就驚呼一聲蹦躂下車。她跑到她身邊,我操,陸塵埃這誰?怪不得你他媽的不下樓,原來你屋裏藏了一男人,還想瞞我!
陸塵埃剛想解釋是我表弟什麼的,駱翹已經跟個蛤蟆似的蹦躂到了楚歌面前,嗖的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下了楚歌的口罩。
三個人均有兩秒的呆愣,然後陸塵埃和駱翹分別發出了冗長的尖叫。
陸塵埃是尖叫完了,楚歌被認出來了!駱翹是尖叫他媽的青天白日下,她最喜歡的明星出入在她閨密的閨房裏!
我操!駱翹後退三步,轉頭一臉震驚地看着陸塵埃,我剛剛看到的真的是……
是!陸塵埃打斷她的話,看看周圍打量他們的路人,拼命點頭,推着駱翹跟楚歌朝車上走,所以快上車吧!
剛剛陸塵埃只顧冥思苦想理由,直到推他們上車才發現駱翹開了一輛拉風的越野車!還是她最愛的牧馬人!
陸塵埃頓時不淡定了!她坐車上完全忽略了楚歌的存在,摸摸這裏摸摸那裏問,你從哪兒又弄來一車?
駱翹説,我騙我爺爺給我換的!
陸塵埃第一次發現,駱翹他媽的果然是一個血淋淋的有錢人啊!
那天吃飯,駱翹特地要了包廂,在包廂裏駱翹發了多久的花痴,陸塵埃已經不想回顧。
而且最重要的是,吃完飯,駱翹還特熱情地問楚歌來永城要不要逛逛,幸好楚歌宅男成分居多,搖頭拒絕了。
駱翹卻貼着楚歌還沒看夠,靈機一動,熱情道,你看你們回家也沒事,不如,我再喊個人我們打牌吧……
陸塵埃心想完了完了,掐楚歌一把,剛想慫恿他拒絕,楚歌已經好風度地點了點頭。
他們回去沒多久,果然,泡泡那個逆天的奇葩風馳電掣地趕來了!
他一看到楚歌,嗷的一聲尖叫撲了上來。雖然泡泡身邊也充斥着不少美男,但楚歌不一樣,又會唱歌又會演戲,而且平時看到他都是在屏幕上,現在能真實地摸到他的衣角啊!
打牌時,泡泡興奮地坐在楚歌旁邊,拉着楚歌的手親密地邊撫摸邊表示了仰慕,哎呀,楚歌,你比電視裏還要帥!
陸塵埃看到泡泡摸在楚歌手上的爪子,一陣惡寒。沒想到楚歌卻泰然處之,他捏着牌懶洋洋道,是嗎,謝謝誇獎。
打完牌,泡泡還親熱地要給楚歌展示廚藝,他對楚歌拋媚眼道,沒辦法,人家就是無敵可人嬌美,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小泡泡。
陸塵埃跟駱翹嘔……不過考慮到楚歌的出行,在家吃飯也是好事。陸塵埃跟駱翹不得不下樓去超市買菜,留下楚歌一人給泡泡禍害。
那天晚上,吃完飯已經很晚了。送走駱翹和泡泡兩個神,房間頓時寂靜下來。
陸塵埃説,謝謝你擔待我兩個朋友。其實她知道楚歌愛清淨。
但沒想到楚歌動了動嘴唇,卻扯出一絲笑意説,他們都挺有意思。而且……楚歌頓了一下道,現在我才覺得你和我一樣,是一個有血有肉,會説會笑的人。
那以前我在你心裏是什麼物種啊,外星人嗎……陸塵埃好笑道。
嗯,以前你是冷血動物。
嘁。陸塵埃白了他一眼,卻深深地明白他沒有説錯。
回屋裏睡覺時,她想起自己曾經在F市,楚歌工作室的生活。
她還記得她被coco帶進工作室時,coco問楚歌,她做你的第二助理行嗎?coco説楚歌很挑人,除了第一個助理是相識於微時便跟着楚歌,第二助理總是隔一週就換人了。
而且楚歌每次換人都很嚴厲,會先看一遍別人的資料。但coco把她帶到楚歌面前時,她沒有什麼經歷資料可給楚歌看,她只是直愣愣地站在他面前。
coco跟楚歌説,我覺得她不錯。那時楚歌還不算紅,所以陸塵埃也不怕他,只是冷然看着他。沒想到楚歌審視她幾眼後,對coco吐出一個字,行。
她便成了楚歌的助理。那時每天兩點一線,工作室,家。每天睜開眼就是上班,下班就是閉上眼睡覺,活得像一個機器人。不過也正因為這個高強度的工作,她才能制止自己去想其他事。
所以後來,她很感謝楚歌,在她最無助時,將她救贖。
就像現在,她沒想到楚歌會突然到來。
她想起昨天在療養院看到叮噹的場景,如果昨晚楚歌沒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也像叮噹般,放棄生活。
她轉頭看着卧室的門,想着客廳裏此刻楚歌也一定睡着了。
謝謝你,楚歌。她在心裏默默地説。在我每一次絕望時,都被你救了回來。你不知道,這對我多重要。
第二天一醒來,她想起今天是叮噹的出殯日。
駱翹跟泡泡來接她,她想讓楚歌在家,但楚歌抱怨説,他昨天就在家,今天想出去走走。
她無語。只好邊在心裏腹誹昨天是誰説不想在外面逛,邊給他拿口罩,又順帶拿了條大圍巾。
駱翹跟泡泡在車裏一看到楚歌又沸騰了,陸塵埃對他倆交代,待會兒要誰問起,就説楚歌是她表弟。
楚歌雖然不滿表弟這個身份,但還是沉默地選擇了服從。
路上,駱翹問,對了,上次艾而藍不是説今天開什麼發佈會替你澄清嗎?你説她怎麼會這麼好心?
誰知道。陸塵埃淡然説道。從被人潑酒到現在,事情不過過去了一週,她卻覺得像過去了幾年一樣。
就算外面驚天動地,特別是楚歌插了一腳,網絡報道鬧翻了天,但當你周圍的人不提這件事,你也會像沒發生過一樣無憂度過。
説她自欺欺人也好,説她膽小逃避也好。她有自己的療傷方式。
這對她來説不過是又一次堅韌成長。她唯一過不去的是駱翹因為她受到牽連。
她説,對不起駱翹。
駱翹卻不在乎道,你突然這麼見外我還真不習慣,我才屁事沒有,車有保險公司賠償,我被人錄製的視頻已經被巧妙刪掉。我沒半點損失,還出了把名。
陸塵埃聽着駱翹安慰的話,滿心感動。她們都是妖孽女子,受慣刀劍。
後座的泡泡看她們已經沒什麼事,情緒不再被這件事左右,便開始跟她們扒新一輪的報道,他説,你們不知道,從楚歌聲援了塵埃後,現在網上已經分成兩派,親藍派和親楚派。這完全成了艾而藍跟楚歌的戰爭,跟塵埃像沒半點關係似的。
真的假的?駱翹感慨,真是明星效應啊明星效應!
陸塵埃看了後座的楚歌一眼,他掛着耳機在聽歌,眼睛又聚精會神地盯着屏幕在玩遊戲,壓根就沒把他們的話放心上。
泡泡朝他身邊靠了靠,對前排的兩個女人嬌媚感慨,哎,我越看楚歌越覺得英俊,而這麼英俊的人又這麼講義氣,怎麼辦,我的那個小心肝呀,現在撲通撲通亂跳。
陸塵埃白他一眼,讓他扯下楚歌的耳機,問他,你什麼時候回去?
楚歌迷茫地看了她一會兒説,哦,等你一會兒忙完吧。
那我打電話讓coco姐派人接你。陸塵埃心下一喜,沒想到送走這個瘟神這麼容易。
好。楚歌點了點頭,又掛上了耳機。
一路很快到了墓地,叮噹的後事都是陳爍一手操辦的。
陳爍選的墓地位置極好,清淨,旁邊還栽了一棵石榴樹。
艾而藍剛從發佈會上來,穿得珠光寶氣,魏星沉西裝革履。他們站在一起真的像演偶像劇。
那一瞬間,陸塵埃有些恍惚。
以前她總以為魏星沉身邊的那個位置不管怎麼都是留給她的,就算分隔三年,她敢回來,就仗着魏星沉曾經對自己的那點愛。
但直到現在她不得不承認,其實艾而藍站他身邊真的比她般配多了。
魏星沉看到她,漂亮的眸子閃過一絲陰霾,然後便轉開了。
陸塵埃也沒在意,她衝陳爍點頭的那一刻,發現原來這些人又再次聚到了一起,除了莫天賜。
駱翹説莫天賜的案子這兩天開庭受審,會被判刑。
陸塵埃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刻,心裏説不出的難過。
她忽然想起他陪她流浪在陌生城市的那些日夜,他掉在她家裏的那枚戒指,他帶她滑過的雪,他在她被人潑酒陷入困境時的解圍。
有些人突然闖入你的生命,你會厭煩他的不請自來,甚至有時恨不得把他的頭擰下來。但當他真正消失後,你又會若有所失地感到悵然。
他在,你無法獲得幸福。他走,你卻比以前更不幸福。
拜祭完叮噹,他們慢慢朝回走去,這時,艾而藍終於開始琢磨起站在陸塵埃身邊的男子。
從一開始,他跟着陸塵埃過來,她便看到了他。她聽到駱翹跟泡泡都叫他表弟,也沒多加註意,但直到這時,她才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至少男子看陸塵埃的眼神,並不是親人的那種。而且,她總覺得怪怪的,她好像認識男子似的。
直到她看到男子拉圍巾時,手上那條銀光閃閃的手鍊,電光石火間,她毫無意識地啊的一聲驚叫。
怎麼了?魏星沉回頭問她。大家也都看着她。
沒事……我剛剛差點崴到腳……她説。因為墓地氣氛莊嚴,其他人也沒有再理會,一直走自己的路。
但跟在後面的艾而藍不淡定了!她非常確認!眼前這個圍巾和口罩圍得密不透風的男子!正是現在國內當紅小生楚歌!
因為楚歌前段時間剛去做過《奶茶訪談》,她當時看到他手上的那條銀鏈覺得頗覆古,特意多看了兩眼。
但是楚歌怎麼會出現在陸塵埃身邊?而且和她出入這種場合?從楚歌在微博上幫陸塵埃説話時,她便奇怪這兩個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怎麼會走在一起!
沒想到……
那一刻,艾而藍不免有些酸酸的。陸塵埃為什麼總那麼好命?
自己搶了魏星沉,她還有莫天賜,走了莫天賜,現在又來了一個楚歌!
她緊緊地握着手,她覺得她得好好查下這個事。説不定這個素材比陸塵埃被潑酒,駱翹被視頻震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