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月色皎潔。
繁星點點的夜空下,於盛優枕着雙臂,躺在青色的草地上,她靜靜地睜着眼,看着天上的銀河點點閃爍,夜風吹來,帶着微微的青草香。
一直躺在她身邊的宮遠修,直起上身,趴在她腦袋上方擋住她的視線,小聲的問:“娘子,你在看什麼呢?”
“看星星。”於盛優懶懶的回答,她方才是看星星,現在,看的卻是他,夜晚的宮遠修俊得就像夜的精靈,全身散發着淡淡的光華,他的眼睛在夜色中閃亮,猶如天上的星辰,他的髮間有頑皮的草屑,於盛優抬手,輕輕的,仔細的將他髮間的草屑一點點的揀出來。
宮遠修一動不動的任她挑揀着,他像一隻被主人撓癢的小狗一樣,舒服的微眯着眼睛,身子也漸漸放軟,整個人有一半壓在於盛優身上。他輕輕的蹭了蹭身下的人,唔……娘子好温柔,這樣的娘子,遠修好喜歡。
於盛優的手僵了一下,有些鬱悶的看着在她身上亂蹭的人,揉揉鼻子,尷尬的咳一聲,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説:“好了好了,睡覺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遠修不想睡覺,遠修想和娘子一起看星星。”
“看看,不管看什麼,你總得先從我身上起來吧。”
宮遠修有些不捨的又在她的頸處蹭了兩下,才翻身下去,和她並排躺着。
兩人安靜無語的枕着雙臂,望着星空。
“娘子,你在看哪顆星星?”
“那顆!”
“那顆是哪顆?”
“就是那顆嘛”於盛優抬手指着天上的一顆星星。
宮遠修使勁瞧也瞧不見她指的是哪顆。
“算了,我們自己看自己的星星。”於盛優放棄的收回手。
“不要,我想和娘子看同一顆星星。”宮遠修固執的説。
“好好,怕了你了,你找一顆星星,我和你一起看。”
“好,我們看紫微星吧。”宮遠修開心的指着天空説。
“恩!紫微星真漂亮。”明顯敷衍的語氣。
“再看天樞星。”喜滋滋的。
“恩,天樞星好看。”抬頭望天,完全不知道滿天繁星中哪顆是天樞。這孩子也是吃了沒文化的苦!
“看玉衡星。”
“恩,好看。”
“嘻嘻。”宮遠修開心的指了一個又一個的星星。
不遠處,一直閉着眼睛的宮遠涵也輕輕睜開眼睛,抬頭,順着宮遠修説的星星看去。
同一片繁華的星空下,三人的目光,望着同一個方向,唇角上帶着相同的笑容……
今夜的星空如此美妙……
美妙美妙美妙!可如此美妙的時刻,卻總是有些不相識的人要蹦出來破壞!
黑暗中,突然冒出十幾個黑衣人,個個蒙面持刀,殺氣溢面,朝着三人直殺過來,身如飛箭,無聲無息。
宮遠修抬手指着星的手忽然放下,翻身一滾,單手一捲,抱着於盛優就地打了兩個滾,他們原來的位置,已有三把鋼刀落下!
宮遠涵歪過身體,徒手擋在兩個黑衣人的攻擊。
黑衣人的偷襲又快又恨,身形動作猶如鬼魅,宮遠修,一手拉着於盛優,一手拿着寶劍,烏黑色寶繚亂似電,劍起如虹,一邊護着身邊的人一邊還能自如的在黑衣人中間穿梭劈砍。
宮遠涵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白色的劍刃,瀟灑的在月色中起舞,連續擊退兩個黑衣人後,便和宮遠修匯合在一起,兩人默契十足,一攻一守,攻守相承,劍招乾淨利落,劍光掃過,黑衣人無不翻倒。
於盛優被二人夾在中央,匕首緊緊捏在手裏,每次有人對她出手,她都緊張的抬劍砍去,可是每次還沒等到她砍,砍她的人不是被宮遠修打倒,就是被宮遠涵撇飛,於盛優拿着匕首比劃來比劃去,硬是沒能和一個殺手碰上招,她也從最開始的緊張,到安心,到無聊,到埋怨!
喂喂,這些黑衣人武功貌似不怎麼樣啊,你看看那四個,遠修一劍過去砍翻四個,再看這兩個,遠涵一掌推過擊飛兩個,由此可見!這些殺手真是弱啊!也就和她一個水平,抓一個出來和她單練,説不定她還能贏,讓我也砍兩刀,於盛優被只見眼前劍光四色,人影飛閃,不消片刻,那隊黑衣人便被盡數擊倒在地,斷手斷腳,無法在動彈。
戰鬥,毫無懸念的以於盛優這方取勝!
於盛優一臉無奈的指着地上的殺手道:“什麼玩意,就這水平還出來當殺手?拜託,再回去操練個十年吧。”
看着收起寶劍的宮家兩兄弟,於盛優又感嘆的搖頭,哎,連一次出手的機會都不給我!真是沒意思,不過……他們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帥啊!
就在這時,説時遲那時快,一個裝暈的殺手忽然向於盛優撲殺過來,於盛優瞪大眼,眼見黑衣人已攻直面前,她卻完全來不及反應,一個藍色身影身形奇快的擋在他面前,徒手接住鋼刃,一個白色的身影飛至,一掌將黑衣人打飛出去,黑衣人顫抖的抽搐兩下,就再也沒有聲息了。
“遠修,你的手!”於盛優心疼的拉過宮遠修的手,他的手只是被鋼刃割破,粉色的嫩肉往外翻着,血液快速往外流出,於盛優仔細的檢查了傷口。
“怎麼樣?”宮遠涵問。
“有毒。”於盛優皺着眉頭回答。
“那你……能治好麼?”語氣裏帶着明顯的不信任。
“放心,交給我吧。”説完慌忙拉着宮遠修來到下午的小河邊,先用水沖洗了他的傷口,然後拿出隨身的銀針,對着他手腕上的幾個穴位紮下。
這套銀針移毒之術,是她學的最認真最用心的一門手藝,她對這套針法還是很有信心的。
半刻之後,黑色的血液順着他的傷口流出,當血變得鮮紅的時候,她狠狠的鬆了一口氣。
拿了一顆大師兄特製的清毒丸給他服下。她才徹底放心。拿出刀傷藥,撒在他手心中,掏出手絹,將他的傷口緊緊包住。她抬眼,心疼又帶着一絲責備的望着他道:“傻瓜。怎麼用手接呢?”
整個過程都很乖巧的宮遠修,眨了眨眼,想到剛才那一幕,那黑衣人的刀鋒離娘子只有門縫一般的距離,一想到這,他還很是後怕,他誠實的回答:“我看到那人用刀砍娘子,一緊張就什麼也忘記了,只想把刀接住,不能讓它傷害到娘子。”
於盛優停住包紮的動作,有些出神的望着他,看到她有危險,就本能的衝過來,不管不顧自己會不會受傷,連一絲猶豫都沒有,他……他怎麼可以這麼傻,怎麼可以傻的這麼可愛,於盛優感動的低下頭,捧着他的手,望着他手心的傷口,簡直感動的快哭了,心裏有一種情緒波濤洶湧的激盪着。將手絹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她低下頭,抬起他的手,毫無雜念的,不帶一絲情慾的,隔着手絹,在他傷口上落下一個最真摯的親吻。
“娘子,你在幹什麼?”宮遠修有些臉紅的望着她,他隔着手絹能感覺到她温熱的嘴唇,她低頭閉眼那一瞬間,他的心猛然急速跳動着,就連呼吸都變的小心了。
“娘子。遠修今天算不算保護你了呢?”宮遠修在月色下低着頭輕聲問,他的聲音很輕,帶着三分小心,三分期待。
“算!”於盛優抬頭,眼睛濕潤,快樂的笑容在嘴角跳躍,用很驕傲的聲音説:“我的相公今天很英勇的保護了我呢。”
宮遠修就像得到最大獎賞的孩子一般,燦爛的笑容裏帶着純真透明的快樂。
山風吹過,她的長髮輕輕在夜色中輕舞,有些調皮的飛撲在她的面容上,他抬手,將她的長髮輕輕理到耳後,她心念一動,忽然抬手,對他鈎鈎手指。
他身子前傾,微微靠近她,她的眼裏有一絲緊張,卻異常的閃亮,她動作緩慢的湊了過去,在他的唇角邊落下一個吻,很輕柔的,他們的雙唇相碰,柔柔的,温温的,她們只是這麼靠着,並沒有多餘的動作。
月色下,荷塘邊,兩人都被這輕柔甜蜜的吻,迷醉的輕輕眯着眼睛,過了一會,她輕輕退開身體,轉過臉,面容有一絲紅暈,在月色下更顯嬌羞。
“娘子……”宮遠修慢慢的張開閉着的眼睛,有些微愣的抬手,摸摸嘴角,心碰碰的亂跳,他有些緊張的問:“這是什麼?”
於盛優抿抿嘴,輕笑:“這是獎勵。”
“獎勵?”
“恩!你保護了我,所以給你的獎勵。”於盛優不爽的皺眉,幾乎有些兇惡蠻狠的問:“怎麼,不喜歡麼?”
她緊緊的盯着他,好像他要是説不喜歡,她就立刻能吃了他。
宮遠修眨了下眼,很用力的點了點頭:“喜歡!遠修很喜歡呢。”
“這還差不多。”於盛優使勁忍着唇角的笑容,可是忍着忍着還是忍不住的和宮遠修露出同樣的笑容,甜甜的,像是吃了蜜糖一樣的笑容。
第二日清晨,宮遠修拉過宮遠涵小聲問:“二弟,黑衣殺還會來麼?”
“應該還會來,他們不答目的不會罷休的,大哥你不用擔心。”宮遠涵剛準備寬慰幾句,卻見宮遠修一臉興奮,還帶着期待的問:“會來麼?什麼時候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今天會來麼?”
“呃……”看着他這麼期待的眼神,宮遠涵只能點頭説:“應該會來吧。”
一天過去了,黑衣人沒來。
第三日:
“二弟,黑衣人今天來麼?”
“……應該會吧。”
一天過去了,黑衣人還是沒來。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
黑衣人還是沒來,宮遠修沮喪的望着山路,哎!黑衣人怎麼還不來?
來了,他就可以保護娘子了,就可以……想到這,他的臉刷的一下,微微紅了起來!
嘿嘿……黑衣人快來吧!
這一日清晨,宮遠修騎駱駝的時候,不小心被繮繩嘞到傷口。
“啊,疼。”他疼的輕叫一聲。
和他共乘一匹駱駝的於盛優,一把拉過他的手,解開繃帶一邊檢查一邊忍不住的責罵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疼。”宮遠修委屈的抿嘴。
“真是的。”於盛優看着他的手,結痂的地方只破了一點點,流出一點血絲,拿起他的手,對着他的傷口,舔了舔。靈巧的舌頭在他的傷口處添了一下,宮遠修的心臟先是一陣緊縮,然後心不停的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簡直有些暈乎乎的了。
“呼呼,不疼了啊。”於盛優又對着傷口呼了兩下,得意的舉起他的手指給他看,一副我很厲害的樣子道:“傷口裂開的不大,用口水舔舔就好了。看,不流血了。”
宮遠修紅着臉暈暈乎乎的點頭,完全沒聽見她在講什麼。
三人又行一日,已到繁華的康城,餐風露宿的日子終於告一段落,他們入住了康城最好的客棧,終於能吃到美食,睡到被褥了!於盛優感動簡直的要流淚了,雖然以天為被,以地為牀,感覺確實不錯,但是,終究還是有瓦遮頭好啊,何況,這個瓦還是如此豪華的瓦啊,真絲的被子啊,晚上能睡個好覺了!
傍晚,一聲長嘆從宮遠修的房中悠悠傳出,透着三分憂愁、三分煩悶、還有四分苦惱。宮遠涵路過的時候,正好聽見這一聲長嘆,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哥居然會嘆氣?自從傻了以後,每天都快樂的小鳥一樣,居然會嘆氣?
宮遠涵輕輕推開房門,望裏面看去,只見宮遠修爬在桌子上,呆呆的看着捆在手上的白絹手帕,用手摸摸手絹,鼻子湊過去聞聞手絹,傻傻的笑了一會,又摸摸,又聞聞,煩惱的抓抓頭髮,最後又是一聲長嘆。
呃——這是什麼情況?
他大哥不開心了會哭,會叫,會吵鬧,可什麼時候學會躲在屋子裏煩惱了?
宮遠涵輕輕敲門進去,走到他身邊喚道:“大哥。”
宮遠修詫異的抬頭:“二弟?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方才。”居然連他進來都沒發現,看樣子是煩惱的不輕。
“哦。”宮遠修點點頭,又爬回桌子上。
宮遠涵也不急,坐到他身邊的位置上,拿了起杯子,為自己倒了一杯花茶,他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有些微涼,放下茶杯輕笑着問:“大哥可是有什麼煩惱?”
宮遠修撇撇嘴,不知道從何説起,想了半天才問了一句:“二弟,那些黑衣人為什麼不來了?”遠修等了好多天,盼了好多天,可是他們就是不來。
宮遠涵淡淡挑眉,有些奇怪的問:“大哥,為何希望他們來呢?”
“因為……因為……”宮遠修紅了雙頰。
宮遠涵挑眉看他,他這樣子,不用説他也明白了,一路上故意弄破傷口,故意找機會和大嫂親近,呵呵,看來是少年的煩惱,情竇初開啊。
他的哥哥,長大了啊!
瀟灑的展開摺扇,扇了扇風,輕笑着説:“大哥,你不説明白,做弟弟的,可沒辦法幫你哦。”
“唔……”宮遠修的臉更紅了,猶豫的看他,要説麼?可是,人家很不好意思啊!
“不説算了。”宮遠涵無所謂的站起身,轉身要走。
“我想親親我娘子啦。”抓住遠涵的衣袖,紅着臉,急聲道。
宮遠涵背對着宮遠修,失笑出聲:“就這麼簡單?”
“很簡單麼?”可遠修煩惱了很久呢,遠修好想和娘子親他一樣親親孃子。
宮遠涵笑:“自然簡單,她是你娘子,你想親就直接親啊。”
“呃?可以想親就親麼?”宮遠修睜大眼睛問。
“當然可以啊,娘子就是拿來親的。”
“真的麼?”遠修幾乎驚喜了!
“恩。”某涵深深的點了一下頭!
就在這時,門被從外面推開,於盛優抱着一個大西瓜進來:“嘿嘿,遠修,吃西瓜咯。遠修遠修,快拿刀來切。”
“哦。”宮遠修慌亂的四處找刀。
等他找到了,於盛優早已等不急用蠻力‘啪’的一下拍開西瓜,西瓜汁亂濺,於盛優開心的挑了片大的津津有味的吃起來,一邊吃還一邊招呼宮遠涵:“遠涵,吃啊,別客氣。”
宮遠涵撇眼,動也不動,誰要吃你用手拍開的西瓜啊!
宮遠修拿了一片小的西瓜,一邊小口小口的吃着,一邊偷偷的瞅着自己的娘子,晶亮的眼睛,原本白皙的皮膚因為天氣漸熱,被曬的有些黑,可是,這樣的她,更顯得活力四射,特別漂亮。
想親就親麼?宮遠修望向宮遠涵,宮遠涵鼓勵的望着他點頭!
宮遠修像是被注入了強心針一樣,一把拉住於盛優,很嚴肅的叫:“娘子!”
“恩?”停住咀嚼的動作,嘴巴鼓鼓的。
宮遠修對準她的嘴唇,猛的俯衝過去!
“揪”嘴唇相碰的聲音。
“碰!”西瓜掉下地的聲音。
一陣詭異的沉默後,“哈哈哈哈哈!”是某涵無良的笑聲。
宮遠修紅着臉,有些滿足,又有些羞澀,最多的還是開心的笑,呵呵,終於親回來了!親回來親回來了耶!
於盛優睜大眼,傻了,幾乎不敢相信,剛一進門就接到這麼香豔的禮物,當她聽到宮遠涵爽朗的笑聲的時候,紅着臉捂着嘴巴,嬌嗔的瞪着宮遠修:“你幹嘛啦!”
“二弟説娘子是拿來親的,遠修想親親孃子,想好久好久了,非常的想親親。”宮遠修絞着手指,紅着臉看她,烏黑的眼睛瞅着她,小聲的問:“難道……不行麼?”
“咳,也不是不行……”臉紅,扭捏。
“可以麼?”臉紅,眼神期待。
“討厭。”臉紅,幹嘛問這麼直接吶。
“討厭麼?”臉紅,無措地看。
“不討厭。”臉紅,嘻嘻。
坐在桌邊的宮遠涵笑着看着眼前兩個臉都紅的和番茄一樣的人,啊,真是太有趣了,如果説哥哥的智商只有十歲,那麼於盛優的智商最多也就只有八歲,這兩個人,怎麼可愛成這樣呢?哈哈。
輕搖紙扇,看着在他庇護下如此幸福的兩人,心裏滿滿的也都是幸福的感覺。
就是這天夜裏,宮遠修開始發燒。整個身子就像火爐一樣,硬是把在他懷裏睡的香甜的於盛優燙醒了。
於盛優半夜醒來,只見身邊的宮遠修雙頰通紅,她抬手在他額頭上一抹,乖乖!好燙!拉起他的右手,凝神切脈!
天!他應該是因為傷口發炎引起的高燒,可是……為什麼他的心率這麼快!
不管怎麼樣,先退燒!
於盛優慌忙起來,穿上衣服,在自己的包袱亂煩着,藥藥藥!退燒藥!
藥藥藥,春藥春藥毒藥……她的包里居然連一瓶正經的藥都沒有。
可惡,於盛優衝出房間,使勁的拍打着宮遠涵的房門:“遠涵,遠涵!快出來!遠修病了。”
沒一會,宮遠涵就衝了出來,頭髮披散着,有種迷人亂醉的美,可是於盛優根本無心欣賞美色,只是無措的拉着他的衣領,急的帶着哭意的説:“怎麼辦?遠修病了,燒的好厲害!”
宮遠涵眉頭輕皺拉着於盛優回到宮遠修的房間,探手一摸他的額頭,果然燙的厲害!
“大夫大夫,快找大夫啊!”於盛優急的在牀邊亂轉。
“鎮定點!你不就是大夫麼?”
“我?我就是世界上最大的庸醫啊!”
某人終於承認了她是庸醫!
深夜,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夫,臉色不耐的把着脈,過了一會,又看了看宮遠修手上的傷口,然後起身道:“這位公子手上的刀傷,是否拌有毒物?”
“對!受傷的時候傷口確實有毒。”於盛優點頭。
“恩。”老大夫摸摸花白的鬍子,沉思了一會,又搖了搖頭:“難,難,難。”
“張大夫,此話怎講?”宮遠涵的面色有些凝重。
於盛優瞪着老大夫,什麼難難難?這臭老頭改不會因為我半夜把他挖來看病,讓他抱不到自己的第十七房小妾,所以故意嚇唬我吧!
大夫緩緩道:“這位公子中毒之初,曾經有人將他傷口的毒逼出,可此人功力不夠,公子傷口中還有微量餘毒,本對身體無礙,只是,公子傷口惡化發炎,導致將餘毒全部吸入體內,高燒加上毒物,所以他現在高燒不退,全身無力,意識不清。”
簡而言之,就是一個簡單的毒物,經過於盛優之手,發生了質與量的突變。
宮遠涵淡定的撇了於盛優一眼,暗暗發誓,以後除非害人殺人折磨人,否則絕不用她的醫術,啊!不對,她的不叫醫術,叫毒術!
於盛優被宮遠修一看,慚愧的低下頭,有些可憐兮兮的望着大夫道:“那,那現在怎麼辦?”
老大夫一邊摸着鬍子一邊搖頭:“難,難,難。”
難你個頭啊!他該不會和自己一樣是庸醫吧!於盛優一肚子鬱悶卻又不好發出來,只得眼巴巴的望着他。
宮遠涵皺眉問:“張大夫可有辦法。”
“老夫先開三副藥劑,公子用一日,若還是高燒不退,便另請高明吧。”
“有勞張大夫了。”宮遠涵作揖。
老大夫打開藥箱,抓了三副藥,交給宮遠涵,拿了診金便走了。
於盛優自覺的抱起藥包道:“我去煎藥。”
宮遠涵拉住她,嘆了一口氣道:“這種事叫小二做就是了,你好生照顧大哥,我去隔壁趙城走一趟。”
於盛優皺眉問:“你去趙城幹什麼?”
“趙成有一個衣錦還鄉的老太醫,他醫術高明,曾經是我們宮家的御用太醫,我去將他請來,大哥的病情不容樂觀。”宮遠涵看了眼躺在牀上緊閉雙眼的宮遠修,眼神里滿是擔憂,當年就是這樣一場高燒,燒的一代少年英雄,變成如此模樣。
“不能……不能派人去請麼?”
宮遠涵搖搖頭:“那老太醫脾氣古怪倔強,若不是我親自去請,定不會來。”
“那你走了我怎麼辦?”這句話幾乎是脱口而出的,説完後,兩個人都愣了一下,於盛優自己都沒發現,她對宮遠涵的依賴已經到了這種程度。
於盛優有些慌張的掩飾着説:“我是説……那個老太醫好大的架子,還要你親自去請。真是討厭!”
宮遠涵只是淡淡的看着她,像是沒發覺一樣輕笑着説:“有本事的人自然架子要大些的。”
“哼。我爹爹和師兄本事也很大,卻從來不擺架子。”於盛優不滿的嘟着嘴巴説,可一想到他們,她的眼神便暗了下來,臉上盡是憂心之色。
“別擔心,宮家已經出面找他們了。”宮遠涵柔聲寬慰她,看她低着頭點了點,像幼小的狗狗一樣可愛,忍不住抬手在她頭頂上拍了拍,微笑道:“我兩日便能來回,好好照顧大哥。知道麼?”
於盛優又點了點頭,過了好一會,才吶吶的,不情願的説:“你早點回來。”
宮遠涵笑,很温柔的那種:“好。”
宮遠涵走了,那時天未明,月偏西。
於盛優站客棧二樓的窗口上安靜的看他,翻身上馬,動作一如既往的優雅,一身白衣在夜色中緩緩飄起,他抬起頭,準確無誤的望向樓上的於盛優,她和平時一樣,一身淡藍色的男裝,頭髮也是隨意團起,不貌美卻絕對的清秀可愛,她爬在窗欄上,對他展顏一笑,不如平日那麼燦爛,像是想讓他放心一樣笑着。
他垂眸,轉頭,舉鞭,策馬而去,清俊的面容上帶着貫有的笑容,温柔的,淺淺的,迷人亂醉。
於盛優一直等到他白色的背影完全消失了,才走回房間,看着牀上昏睡的宮遠修,抬手將他頭上已經被捂熱的濕毛巾拿掉,放進涼水裏,換上一塊冰涼的濕毛巾。
然後拉起他的手,放在手心中,緊緊握着,他的手很大,根根修長筆直,他的手心有長年握劍留下的老繭,於盛優將頭蹭在他手上,輕聲道:“遠修,對不起。每次給你治病,你的下場都這樣,我應該好好學醫的。我真是廢材,爹爹教了我那麼久,我卻什麼也沒學會。你會不會生我氣?”
她幽幽的説完,沉默了一會,她又兇巴巴的説:“你不許生我的氣!不許。”
“不會……”一直昏迷的人,有些力弱的説。
“遠修!你醒了?”於盛優驚喜的看着他。
宮遠修虛弱的握緊她的手,輕聲説:“遠修……不會生娘子的氣,永遠也不會哦。”
“真的?”於盛優抬眼輕問。
“恩。”他用力點頭,笑容陽光而透明。
於盛優微笑的看他,他真好,他真的很好。
對,他是傻子,可是他對她言聽計從。
對,他是傻子,可是他比任何人都疼愛她。
對,他是傻子,可是他比誰都懂得讓她開心。
對,他是傻子,可是他有一顆水晶般透明的心。
對,他是傻子,可那又怎樣?
他有愛他的家人,他有她,所以,他是傻子就是傻子唄!所以,即使以後他一輩子也不好,那也沒什麼?
她一開始的願望,不就是找個人嫁了麼,錢夠用就好,樣子不難看就行,家裏沒有負擔最好,最重要的是,品性要好。
這最重要的一點,遠修比世上任何人都做得好。所以……
“遠修……你覺得……和我在一起……幸福麼?”
“恩!很幸福……遠修超喜歡娘子哦。”
“那麼以後,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
“那……打鈎。”
“打鈎。”
所以……就這麼約定吧!這次,我真心的,想成為你的妻子,成為……陪伴你一生的人。
人來人往的客棧裏,一個清秀的少年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漆黑的藥向前走着。
一個大漢,迎面走來,步子很快,少年端着藥,小心的看着碗,並沒有注意前方的大漢,就在兩人要相撞的時候,少年就像頭頂長了眼睛一樣,雙腳在地上微微一旋,便躲過了。藥碗裏的藥汁一滴也沒漏。
大漢説了一聲抱歉,少年點了下頭,沒理他,端着藥碗一直消失在客棧二樓的長廊上。
一直到她走進一個房間,那大漢才露出陰毒的笑容。
哼!找到了!
遠涵已經走了一天,今天是第二天,遠修的病,在於盛優的照顧下,並沒有好起來,迷迷糊糊的,有的時候昏睡着,有的時候又忽然醒過來。
宮遠修每天都覺得全身冒火,自己簡直要被燒起來一樣難受。
“遠修,起來吃藥了。”
耳邊有一個温柔又熟悉的聲音響起來,他努力的睜開眼,對着牀邊的人笑,用乾澀的嗓音喊她:“娘子。”
“很難受麼?”於盛優抬手,用帕子輕輕擦拭他額頭上的汗。
“恩,難受。”宮遠修皺着臉訴苦,孩子氣的撒嬌。
於盛優一臉心疼的把他扶起來倒:“乖,把藥吃了就好了。”
宮遠修皺了皺眉頭,聞着甘苦的中藥味深深的皺眉,他不想喝,藥好苦。
可是,看了眼一臉擔憂的於盛優,不喝的話,娘子會很擔心吧,想到着,他只得就着她的手仰頭一口喝下。
“恩!遠修,真乖。”於盛優笑着將他放下來,摸摸他的腦袋,在他的額頭上用力的親了一下:“乖,再睡一會,等你一覺醒了,遠涵就回來了,到時候,病好了,你又可以活蹦亂跳的了。”
“恩。”宮遠修也覺得有些疲倦,可他看見於盛優起身要走,立刻伸手拉住她的衣角:“娘子,別走。”
於盛優笑:“我不走呢,我去給你取些水來。”
“哦。”宮遠修鬆開手,眼巴巴的看着她,將碗放回桌子上,又端了温水過來,他的眼神一直盯着她,一刻也沒離開過。
於盛優又喂他喝了些温水,然後為他理了理枕邊的長髮,握住他伸過來的手,輕聲到:“我不走,你安心睡吧,我在這看着你。”
“娘子,上來陪我一起睡覺麼。”他的眼睛被燒的有些微微發紅,臉色很是蒼白。
於盛優當然無法拒絕這樣的宮遠修,利索的脱了鞋子和外衫爬上牀,剛躺下,宮遠修就抱了過來,像平時一樣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裏,他的身子火熱的,直燙的她微微顫抖了一下。
“啊……娘子的手好涼。”他拿起她的手,放在他臉上使勁蹭着。
“恩。”於盛優淺笑的看着他,她喜歡他這樣的表情,單純的帶着滿足。
他蹭着蹭着,她白嫩的手指無意間劃過他的嘴唇,他的唇柔軟而性感,她的手指忍不住輕輕觸碰了下,他伸出舌頭,在她的指頭上輕舔一下,她心一緊,像是被電到一樣慌忙的想把手往回縮,可卻被他緊緊抓住,放到唇邊,輕輕吻着,不,不叫吻,他像是得到好吃的糖果一樣,時兒輕舔時兒吮吸。
於盛優的臉早已通紅,心跳漏了好幾拍,她幾乎全身僵硬的任由他玩把着她的手指。
“娘子的手,甜甜的,好好吃。”宮遠修抬眼,望着她開心的説。
屋外,鳥鳴聲響起,於盛優向窗外望去,天已微微亮了起來……
今天,遠涵就回來了吧。
才兩天,為啥感覺他去了好久一樣?
“老大!於盛優在婁雲客棧。而宮遠涵不在,聽小二説,宮遠修病重,現在正是抓她的最好機會。”此時説話的人正是在客棧裏撞倒於盛優的大漢。
“終於找到了!”被稱為老大的男人咬牙切齒道:“來人!給我去抓!這次再抓不到,你們就全去死吧!”
“是!”黑暗中,十幾個聲音齊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