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大院裏,陰涼的老槐樹下一個俊美少年坐在輪椅上,單手托腮,百無聊賴地看着手中的書簡,抬頭望了望時辰輕聲道:“這個時辰,應該勝負已分。”
“那是濛濛贏還是哥哥贏呢?”他身邊的白衣少女問道。
“自然是濛濛。”少年很肯定地回答。
“為什麼?”白衣少女疑惑地皺眉。
“沒有為什麼。”少年低頭輕笑,“我就是知道,她會贏。”
“哇哦。”白衣少女不再説話。
院子又恢復了寂靜,忽然,牆外飛進一個身影,那人一邊飛撲過來,一邊哭叫道:“小御!救命啊!嗚嗚嗚嗚!”
林御剛才那温文爾雅的謙謙公子樣瞬間沒了,咬牙切齒地吼叫道:“你個白痴!又闖了什麼禍了?”
“我把白畫塵強吻了!”
“麥濛濛!我要殺了你!”白畫塵跟在後面殺到!
林御呆了一下,然後用盡全身力氣咆哮道:“麥濛濛!你給我滾去死!死遠一點!死得遠遠的!渾蛋!賤人!”
自從幾天前麥濛濛一不小心強吻了白畫塵之後,簡直變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麥濛濛很委屈啊,她真心不是故意的啊!只是強吻了一下又沒把他怎麼的!至於嗎!至於這麼羣情激奮天理不容嗎?!
麥濛濛躲在白家大院廚房後面一個假山的山洞裏,一邊十萬分警惕白畫塵會不會從哪裏冒出來拿劍把她剁成肉醬餵狗狗,一邊警惕林御會不會忽然出現在她身後,像後孃一樣掐得她全身青紫!
啊,這個林御也真是的,她強吻了白畫塵嘛,又不是強吻他!至於這麼生氣嗎。這小子真是越來越怪了!
“濛濛,濛濛?”啊白白小心翼翼的叫聲從假山外傳來。
“哎,在這兒呢。”麥濛濛伸出一個頭去,把啊白白喊進來。
啊白白拎着竹籃鑽進山洞,麥濛濛連忙接過竹籃,打開後看見裏面的飯菜激動得淚流滿面:“嗚嗚嗚,啊白白,還是你好。只有你在我落難的時候肯把我藏起來,給我一口飯吃。”
“別説了,快吃吧。”啊白白體貼地拿起筷子遞給麥濛濛。
麥濛濛接過,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啊白白微笑地看着她:“慢點吃,別噎着了。”
“嗯,外面的情況怎麼樣啊?”麥濛濛問。
“外面啊,哥哥天天抱着劍四處找你,我第一次看見他這麼生氣呢。”啊白白説,“還有林公子,也每天冷着臉,咬牙切齒地罵你呢,説有種你就躲一輩子。”
麥濛濛哭喪着臉,不用想也知道那兩個人的樣子。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哦,還有一個好消息,兵部下了文書,讓你明天正式入職,連官服都發到家裏了。”啊白白連忙用一個好消息安慰麥濛濛脆弱的心靈。
“真的?”麥濛濛來精神了,“官服呢?”
“在林公子那兒。”
麥濛濛無語,這個死賤人,是想守株待兔甕中捉鱉啊!
麥濛濛使勁地吃着飯,她要吃飽一點!吃飽了才有力氣去林御房間把官服偷出來!
深夜,一片寂靜,院外打更的敲了三下竹更,叫道:“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睡在假山洞裏的麥濛濛睜開雙眼。
哼哼,三更半夜到,殺人放火時!
她靈巧地鑽出山洞,無聲地飛入夜幕中,幾個起跳落在林御房間的屋頂上,她躡手躡腳地掀開瓦片往下看,屋裏的人已經沉沉睡去。為了保險起見,她還往裏面丟了一根迷香,等迷香燒了一會兒,她確定林御不可能醒來之後,從房頂一躍而下,推開門,走進去。
她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生怕有暗器啊陷阱啊之類的東西飛過來。要知道,林御雖然不會武功,卻精通奇門遁甲之術,弄個抓她的小陷阱,簡直就是易如反掌。
可奇怪的是,她居然無遮無攔地走到了房間正廳,而正廳的桌子上,就放着她的官服!就在眼前,就在眼前哦親!你拿吧拿了就走吧!
麥濛濛伸手,顫抖地拿了好幾次都不敢拿!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林御怎麼可能讓她這麼輕易地偷走官服!
絕對——有陷阱!
麥濛濛趴在地上,爬了三四圈,飛到房樑上摸索了七八圈,又圍着桌子轉了又轉,她東瞅瞅西敲敲就沒找到陷阱在哪裏。
天漸漸亮了起來,麥矇矇黑着眼圈瞪着桌子上的官服,抓心撓肝就是不敢伸手去拿!
麥濛濛崩潰地放棄了,她衝到林御的牀邊,使勁地搖着林御,懺悔道:“小御,御爺!我錯了!我不該強吻白畫塵!你起來吧,起來掐我吧!掐死我吧!”
熟睡中的林御笑了,緩緩睜開眼睛,既鄙視又親暱地罵道:“你個小廢物。”
“嗚嗚嗚——”麥濛濛鬱悶地説,“我廢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把官服給我吧”
林御閒閒地道:“不就在桌上嗎,自己去拿啊。”
麥濛濛連連搖頭:“御爺不同意,我哪裏敢啊。”
林御嗤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敢拿。所以我呀,壓根就沒設陷阱。”
“你沒設陷阱?”麥濛濛站起來不信地問。
林御坐起身來,靠在牀頭,特別妖孽地整了整衣領,笑意盈盈地説:“對付你還用陷阱?這不侮辱我的智商嗎。”
麥濛濛特鬱悶地深吸一口氣!然後大叫道:“那我轉悠了一晚是為什麼!”
“就是,害我一晚上沒睡好,吵死了。”
“好啊!你假裝中了迷香,其實笑話我笑話了一晚上對不對!”
“對。”
“你還敢承認!你太壞了!”麥濛濛氣得半死。
林御得意道:“你再不換官服入宮,可要遲到嘍。”
“回來再找你算賬!”麥濛濛氣得跺腳,衝到桌子上拿了官服就跑。
房間裏,林御哈哈大笑起來,找我算賬?有膽子你就來啊!
麥濛濛回了房間,迅速地將官服換上。
官服為赤紅色,衣領袖口邊緣秀以青色龍紋,兩肩秀日月,腰圍系以白玉九片,中綴五采玉,冠以烏紗帽之,折角向上,佩刀以實木為刀鞘,刀鞘以篆文刻曰“討罪安民”。
麥濛濛望着鏡中的自己,忽然覺得自己變得英俊不凡了起來。她摸摸身上的袍子,想着當年她爹、她爺爺、她爺爺的爹爹、她爺爺爹爹的爺爺,都是穿着這身官服行走京城,除暴安民、保衞皇室!
什麼是家族榮譽?
這就是!
她雙手緊握,激動地面向東方,望着剛剛升起的太陽,認真地説:“爹,我終於當上皇衞了!我一定會努力工作,不會給麥家丟臉的!您就安息吧!”
清晨的寂靜,帶着一絲朝氣,朝霞將巍峨的皇宮染上一片美麗的金橙色,成羣的鳥兒鳴叫着成羣結隊地從上空飛過,宮女們早早起來,在御花園中採摘着新鮮的花朵,為主子們裝飾宮殿。
巡邏了一夜的侍衞回到休息室,交班離崗。
沈直昨夜當值,雖然未發生任何情況,可依然困得夠戧,他坐在值班室裏直打哈欠,倒了一杯茶水,一邊喝,一邊連聲咋呼着:“老了老了,熬不了夜了,晨曦,交給你了。我要回去睡一會兒。”
“睡?你不是説你要親自帶麥濛濛入職的嗎?”舒晨曦提醒道。
“什麼,她今天入職?”沈直已經記不起今天是幾號了。
“是啊,她人已經在南華門等着了。”舒晨曦道,“你再不快點去接他,回頭被白畫塵先看見,定被亂劍砍死。”
“哎喲,這可不行,砍死了人生可就少了很多樂趣了。”沈直一下精神來了,唰地站起來,飛奔出門,一下子連人影也不見了。
南華門口,兩個赤紅色的身影在南華門牆上飛上飛下打得不可開交,刀光劍影,殺氣騰騰。
白畫塵招招皆是殺招,下手毫不留情,麥濛濛左躲右閃,苦不堪言!
白畫塵一招劍舞秋風,合着深厚的內力,將麥濛濛掃飛出去。麥濛濛撞在宮牆上,還未喘過氣來,白畫塵劍鋒已到,明晃晃地直刺過來!麥濛濛瞪大眼睛看着,估計這一劍她是吃定了!
只聽“叮”的一聲,劍鋒被人從斜裏挑開,一道帶着濃濃笑意的聲音忽然插進:“白大人,一大清早怎麼這麼大火啊。”
“讓開。”白畫塵冷着俊臉,劍鋒直指麥濛濛。
麥濛濛非常識相地躲在剛剛飛出來救了她的男子身後,對着白畫塵吐舌頭:“白畫塵,你這人怎麼這麼小氣,我不過是親了你一下,你要覺得不服氣,就親回來好了,何必對着我喊打喊殺。”
沈直站在麥濛濛前面壞笑地説:“麥大人,話可不能像你這樣説,白大人那可是冰清玉潔,你壞了他的名節,他不追殺你追殺誰。”
“哎,你怎麼把他説得和被玷污了的黃花大閨女似的。”麥濛濛特實在地將沈直的暗諷變成明刺。
“我可沒這麼説。”沈直內心爽翻了!其實他就是這個意思!哦呵呵呵呵!
看着白畫塵的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想提劍砍他們,卻又不能砍,砍了就證明他真的像一個女子一般斤斤計較了,但是不砍他們,卻難消心中怒火!
“白大人,你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帶麥濛濛進宮了,皇上還等着呢。”沈直拉了一下麥濛濛,兩人腳底抹油趕快跑了。
“那個,真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麼擺脱他呢。”麥濛濛跟在沈直身後走着,連連感謝。
“不用謝我啦,我最喜歡看白畫塵吃癟的樣子。”沈直笑,兩個酒窩深深地陷下去,讓人想戳一下。
“可是白大人好像很生氣,下次見到他,他還會砍我的。”
“放心,沒事的啦,在皇宮有我沈直罩着你!怕他幹什麼!”沈直拍拍胸脯,一副我保你平安的樣子。
“哇!真的嗎!謝謝你啊。”麥濛濛開心地跳到他面前,仰着頭,睜着明亮的大眼睛,一臉笑容地道謝。
沈直微微一愣,連忙答道:“不……不用客氣。”説完他狠狠扭頭,使勁地捶自己心肝道:靠,他真不愧是當世第一人妖傾國皇妃的徒弟,裝起少女來簡直就是天真燦爛可愛無敵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警惕!要警惕!
“其實當皇衞也沒什麼大事啦,主要就是在皇宮裏巡邏。”沈直一邊介紹,一邊帶麥濛濛往北門衞隊走去,“你負責的區域主要是從北城門道中央殿,每日巡邏時間聽隊裏安排就好。”
“那個,皇衞不是皇族的貼身保鏢嗎?保護皇上、太子什麼的。”麥濛濛有些奇怪地問。
“呵呵呵,皇族的貼身保鏢是要經過嚴格訓練和篩選出來的,不是一般皇衞能當的啦。”
“我爹就是皇上的貼身護衞。”
“所以你爹是個出色的皇衞。”
“我爺爺也是。”
“嗯。”
“我家祖宗七代都是保護皇上的!為何到我這代就變成了普通的巡邏兵?”麥濛濛特別傷心地蹲在地上畫圈圈,“爹,我對不起你,我沒守護好麥家的榮譽!嗚嗚嗚——”
“喂喂。”沈直捅了捅無比失落的麥濛濛道,“彆氣餒嘛,你好好表現,總有機會的。”
“真的有機會。”麥濛濛可憐兮兮地抬頭問。
“自然,我國皇子滿十週歲就可以親自挑選自己的貼身皇衞,明年七皇子就要滿十歲了,你大有機會啊!”沈直耐心地鼓舞道。
“真的!太好了!我一定好好表現,七皇子在哪兒呢?我現在就去找他聊聊。”
“喂喂!你別激動,那是明年的事,你先把今天的班值好吧。”
“嗯嗯!”麥濛濛幹勁十足地點頭,“我會努力的!為了麥家榮譽,我一定要當上皇族侍衞!”
自此,麥濛濛開始了皇宮訓練衞的生活,每天三班倒,白班從早上辰時到晚上酉時,晚班從晚上酉時到早上辰時,十天才能休息一天。直上得她小腿打抖眼睛烏黑。
“哇,沒想到當皇衞這麼累。”站了一天崗的麥濛濛坐在林御身邊,敲着小腿感嘆道,“我腿都站細了。”
林御嗤笑道:“喲,就你那大象腿還會細。”
“真的站細了,你看!”麥濛濛把腿伸到他眼前。
林御看都沒看一眼道:“你別和我説當皇衞太累了,你不幹了哦。”
麥濛濛連忙澄清道:“那倒不會,我從小到大的夢想就是當皇衞嘛,再累我也會幹下去的。”
“嗯,這話還像人聽的話。”林御讚賞地點頭,“現在我幫你弄了個鐵飯碗,再幫你把對象找好,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對象啊。”一提到這事麥濛濛就來勁了,“白畫塵啊,白畫塵不錯,人家都和他有肌膚之親了。”
“麥濛濛,你看男人的眼光真糟糕。”林御説得好好地忽然伸手掐她,“他有什麼好的!嗯?有什麼好?”
“哎喲哎喲你幹嗎呀!又忽然掐我。”麥濛濛揉着手臂説,“他怎麼不好啦,武功又好,長得又帥,工作也不錯啊,是皇上的貼身護衞呢。”
“你也知道他是皇上的護衞了,又不是皇上。”林御撇了撇嘴唇道,“雖然他的外在條件不錯,但是,他的性格很糟糕啊,高傲冷漠還妹控,真的和他成親他不會疼你,只會欺負你,説不定哪天就休了你!你還得賴上我,煩死了。”
“好像是哦。”麥濛濛想了想自己和白畫塵幾次相處,那人看都沒用正眼看她一下,還動不動就拿刀砍她。
“你啊,你這樣糊塗傻缺的性格,一定要找一個性格老實,家底豐厚,對你好又疼你的人才行。”林御説完又覺得有些不對,搖頭道,“不行,太老實的也不行,兩個傻子在一塊還不給人賣掉。到時候拖家帶口地賴着我,我不更慘。”
“林御,你想好了沒,我到底該找什麼樣的?”麥濛濛推了推他。
“你急什麼,就你現在這人妖樣,想找也找不好,反正你還小,這事過兩年再考慮吧。”林御無奈地嘆了口氣道,“還得照顧你兩年,真煩。”
“哼,也不知道誰照顧誰。”麥濛濛不滿地道。
“嗯?你説什麼?”掐!使勁掐!
“哦哦!御爺照顧我,御爺威武!御爺萬能!”狗腿ING。
“這個月俸祿發了吧,交上來。”
“御爺,能給我留十個銅板嗎?”
“十個?”
“五個好了。”
“一個也別想!”林御毫不留情地將麥濛濛一個月十兩銀子的俸祿全部沒收了!麥濛濛大哭啊,她辛辛苦苦站崗為了什麼!為了什麼!連一個銅板也落不下來,嗚嗚嗚!
為了家族!為了榮譽!為了繼承父業!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清晨,辰時未到,麥濛濛閉着眼睛從房間裏出來,頭髮亂糟糟地綁了個髻,走到飯廳時,白畫塵早已練完武功,收拾得一身清爽,吃過早飯,拿上劍正走出來,看他穿着赤色的官服就知道他今日也當值。
“白大人,等等我,我和你一道走。”麥濛濛連忙跑到飯廳,抓了幾個饅頭塞在胸口,胸部一下又變成了F罩杯。
門外,白畫塵像是沒聽見麥濛濛的叫喊聲一樣,早已走得沒有蹤影。
“哎,真無情。”麥濛濛現在想想,林御説的話真對,找他做相公,不是找虐嘛。
麥濛濛從胸口拿出一個饅頭,一邊吃一邊向皇宮趕去,走到宮門和守門的侍衞打了個招呼,侍衞笑嘻嘻地應了一聲。
待麥濛濛走後,侍衞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
宮門口的另一個侍衞問:“看什麼看,你別被那人妖迷住了。”
“迷住什麼呀!”侍衞甲道,“你沒看見,她今天就一個胸。”
“你不廢話嘛,還有一個在手上吃着呢。”侍衞乙道。
“唉——”侍衞甲忽然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侍衞乙關心道。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麥濛濛來了之後,我……我看見大胸部的女人都在想,她會不會下一秒掏出一個包子出來吃。”
“啊!你也這樣,我也是啊!不過我是怕她們掏出一個鐵球來砸我啊!”
“我也是,我也是。”另一個守門的護衞加入話題,“我以前很喜歡大胸的女人的,現在看見就覺得那個東西很危險!”
“沒錯,聽説翠紅樓大胸的姑娘都跌價了。”
“是啊,連花魁蕭姑娘都裹着裹胸上台表演。”
“沒辦法啊,全京城的男人都討厭大胸的了。”
“大胸妹子苦啊,被人妖害得都嫁不出去了。”
“是啊,是啊。審美完全被顛覆啊!”
眾侍衞一起搖頭,想當初誰娶了個身材好的妻子回家,都會被眾人羨慕,現在誰娶個身材好的,那隻能被嘲笑啦!
一個人妖,改變世界觀啊!
白府,林御坐在池塘邊,拿着用饅頭和肉乾做成的魚食悠閒地喂着池塘裏的紅鯉魚,成羣的紅鯉魚圍到岸邊,爭搶着從天而降的食物。啊白白偷偷摸摸地從他身後走過,迅速閃進廚房,沒一會兒廚房傳來吼叫聲:“小姐!你又來偷吃!”
“我……我餓了。”啊白白唯唯諾諾的聲音很惹人憐。
可老僕程伯卻一點也不動容:“不行,你今天早上已經吃了十碗百合薏米粥、二十個水晶包、十個糯米素餅、三杯牛奶。”
“可是已經快中午了。”
“那你就等着吃中飯吧!”老僕不容分説地將啊白白趕出廚房,將廚房的門緊緊鎖上。
啊白白捂着肚子,垂頭喪氣地走到池塘邊,特羨慕地看着池塘裏的魚兒:“魚兒真好,有人喂吃的給你們。” 説完這句話特期待地望着林御。
林御淡笑道:“這是魚食,你不能吃。”
啊白白咬着手帕,滿眼淚水,忍耐得很辛苦。
“啊白白小姐所中的饕餮之毒,可找薛神醫看過。”林御問道。
“看了,薛神醫説無藥可解,只能抑制。我每天都要堅持吃他的藥才能控制飲食,以前我吃得不能停,不給我吃的,我連花草都吃。”説完又看了一眼林御手中的魚食。
林御迅速將手中的魚食撒進池塘,轉頭望着她説:“還是少吃點好,你的飯量足夠撐死三個大漢。”
啊白白特沮喪地低下頭:“我知道,可是我好餓啊,就算死,我也想當個飽死鬼。”
“忍耐,是人生的必修課。”林御垂下眼,輕輕抬手觸碰自己早已毫無知覺的雙腿,他想起小時候雙腿剛被人弄斷時,他簡直崩潰了,不願意出門,不願意説話,不願意正視自己。
直到……遇見她,那個只會傻笑的孩子。
她讓他知道,有些人雖然有腿卻沒腦子,所以他不用自卑,因為他比太多人強大。
啊白白雙手托腮,蹲在岸邊,望着發呆的林御:“怎麼不説話了?”
林御笑了笑:“想起一些小時候的事。”
“你從小就和濛濛在一起嗎?”
“嗯,算是吧,十歲的時候,拜師入師父門下,就認識她了。”
“濛濛小時候是不是就這麼像女孩啊?”
“她像女孩嗎?不覺得啊。”
“那像男孩嗎?也不覺得哦。”
“呵呵,她是人妖。”
“沒錯。”
“你們兩個在大白天就這樣説人家壞話不好吧?”就在兩人聊得興起的時候,一道聲音忽然出現在他們身後。他們轉過頭來,只見麥濛濛陰沉着一張臉,默默地瞪着他們。
“我們只是在説事實。”林御仰頭道。
啊白白是吃中高手,麥濛濛剛走進,她就聞到濛濛身上的桂花糕的香味,她直接伸手襲胸: “濛濛,你今天帶了什麼好吃的。”
“哎呀,啊白白,我拿給你,我拿給你,別這樣。”麥濛濛被她摸得措手不及,滿臉通紅地往後躲去,雖然是假的,但還是習慣性不給人摸。
兩人一推一躲就倒在了花叢裏,一個臉頰通紅,一個雙眼冒光。
“給我,給我嘛。”啊白白温柔的聲音帶着一絲急切。
“別……別這樣,我自己來……” 麥濛濛滿臉羞澀。
“快點嘛……”
林御非常無語地默默扭頭,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出聲道:“濛濛,你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
麥濛濛聽到林御這麼問,忽然想起自己提早下班是幹嗎的了,她一把推開啊白白,興奮地説:“小御,好消息啊,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啊?看你臉上髒得。”林御從袖子裏抽出一塊潔白的冰蠶絲手絹遞給她。
麥濛濛接過,在臉上胡亂地擦了一把,特別激動地説:“你們知道嗎!我升職了!”
啊白白開心地拍手誇讚道:“哇,濛濛好厲害,才上任一個月就升職了。”
麥濛濛使勁點頭,像小狗一樣睜着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林御等着他的誇獎。
林御抬手,嘉獎一般地拍了怕她的腦袋,笑着問:“説吧,升什麼職了?”
麥濛濛滿足地笑眯了眼,又神秘又興奮地小聲説:“我和你們説,你們不能和別人説哦!這是國家機密哦!”
“哦!國家機密!”啊白白的胃口被吊了起來,“是什麼,快説快説。”
林御表面上倒是淡定,只是手已經掐上了麥濛濛手臂上的肉,温柔地説:“快説,什麼國家機密。”
“好疼好疼,你別掐我,我説啦。”麥濛濛拍開林御的手,彎下腰來,三人圍成一個圈。
麥濛濛悄聲道:“今天皇上召見我,特封我為四品帶刀護衞!專門貼身保護太子殿下!太子哦,太子就是以後的皇上哦!皇上哦,就是説我以後會和我爸爸、我爺爺、我爺爺的爺爺、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一樣擔任皇上的貼身保鏢呢!榮譽啊!”
麥濛濛開心得簡直要在草地上打滾了。
啊白白和林御聽完她説的話之後,全都沉默了,一臉凝重。
“你們怎麼了,不為我高興嗎?”麥濛濛奇怪地望着他們兩個。
林御道:“趕快給兵部交份辭呈,你還是回琳成鎮種地吧。”
“為什麼?”麥濛濛不解地望着他,這是她夢寐以求的職位啊!
“濛濛,你知道太子殿下身在何處嗎?”啊白白問。
麥濛濛搖搖頭,猜想道:“皇宮?”
啊白白搖搖頭,繼續問:“你知道太子殿下一共死了多少任貼身護衞嗎?”
麥濛濛皺眉想了想,她既然這麼問,那一定是很多,所以她猜到:“十個?”
啊白白又搖了搖頭:“你什麼都不知道,居然敢接下這個差事。”
“她沒腦子,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林御有些頭疼地皺眉,這孩子盡給自己找麻煩。
“你們在説什麼呀?”麥濛濛一臉疑惑。
啊白白趁機從她的衣襟裏掏出兩塊桂花糕,一邊吃一邊滿足地回答道:“當今太子黎爾自幼聰慧無雙,三歲能誦,七歲成詩,經史雜書,過目不忘,是皇上三個皇子中最優秀的繼承人。”
麥濛濛點頭,哇,自己要保護的人這麼聰明啊!不知道有沒有林御聰明。
“只是三十年前,前太子拋棄皇位,攜愛人遠走江湖,剩下的五位皇子為爭奪皇位,弄得國家四分五裂,內戰連連。當年的十皇子也就是當今聖上,為了登上皇位串通鄰國詔國攻入京城,奪得儲君之位,只是十皇子,請來了豺狼卻無法趕走,每年我國都要進貢大量金銀寶器給詔國。太子七歲就以早慧名滿天下,詔國國君怕太子長大後繼承皇位,不好控制,所以就威脅皇上,將太子送去詔國作質子,以表示我國對詔國的忠心。”
“那……那皇上就把太子送去了?”
“不,皇上當年不惜開戰也不願意將太子送去,是太子自願前往詔國以求兩國交好。”啊白白嘆了口氣道,“我聽哥哥提過,當年太子只有七歲,他和皇上説,我國正處於內憂外患多事之秋,國家應修身養息,不可挑起事端。他説,他相信,他的國家會強大起來,他總有一天會回到獼國。”
麥濛濛呆呆地聽着,見啊白白停下來,連忙問:“後來呢?”
“後來太子去了詔國,皇上怕他在詔國被欺負,前後派了一百六十位武藝高強的皇衞去保護他,只是,沒有一個能活過三個月。”
“太過分了!詔國光明正大地殺太子的貼身護衞,我們國家也不管嗎?!”
“他們全是意外死亡,或者失蹤了,沒有人能確定是詔國乾的。”
“人在他們國家死的,還不是他們乾的?簡直就是狡辯!”
“是啊,太子仁善,三年前送信回來,讓皇上不要再派侍衞去,以免多添傷亡。”啊白白垂下眼道,“本來,我哥哥就是第一百六十一個貼身護衞,因為太子的這封信,救了哥哥一命。”
“那……那太子就孤身一人在詔國?”
“是。”
“那被欺負了怎麼辦!”
“太子聰慧又仁善,老天爺一定會保佑他的。”
麥濛濛緊緊咬着嘴唇道:“光靠老天爺保佑怎麼行!我要去保護他!”
“喂,你沒聽到啊白白説,前面已經死了一百六十個了。”林御瞥了她一眼道,“你嫌自己命長啊?”
“那又怎麼樣!”麥濛濛忽然轉頭問,眼神一改以往的傻氣變得堅定,“為皇族而死,是我的使命!是麥家的榮譽!麥家往上七代都是為了皇族而死的,我既然決定當皇衞,早就已經有了獻出生命的準備!”
林御望着她,忽然説不出話來了,他真沒想過,這個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傻姑娘,竟然這麼認真地在做一件事,認真到願意付出生命。
“説得好。”一聲讚歎傳來,白畫塵從園中走出來,望着麥濛濛道,“不管你外表怎麼奇怪,但是你這顆心,確實是皇衞的心。忠誠,是我們唯一的準則。”
“沒錯!”麥濛濛用力點頭!
這一刻,他們之間產生了共鳴,原來他們世襲下來的,不是官位,不是武藝,而是忠誠的血液。
深夜,皇宮裏一片寂靜,偶爾會傳來侍衞們巡邏時整齊的步伐聲。御書房內,年過半百的獼國皇上還未入睡,正低着頭,皺着眉,批閲着手中的奏章。
“皇上,二更了,您該休息了。”身邊的老太監關心地勸道。
皇上抬起頭,有些恍惚道:“二更了?這時間過得真快。”
“是啊。”老太監點頭應道。
皇上冥想了一會兒問:“明日,麥侍衞就要啓程去詔國了,朕的希望可都寄託在他身上了。”
“皇上,麥侍衞雖然武藝高強,可要單槍匹馬地從詔國救回太子,似乎……”老太監緩緩地道出他的擔心。
皇上點了點頭道:“我並不是看好他,我是看好他身邊的林御。”
“哦,這林御是何許人也?”
“他是六國商盟盟主林天昊的獨子。”
“來頭居然如此之大。”
“是的,詔國一向不把我國放在眼裏,可對控制他經濟命脈的六國商盟還是心有忌憚。”
“但是這六國商盟從來不參與政事,林御他不一定肯幫忙啊。”
“探子説,這林御對他的師弟麥濛濛一向寵愛有加,麥濛濛孤身去救,一定會遇到危險,到那時,由不得他不出手相救了。”
“皇上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