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京城,軍機處門前,整齊地站着兩排武將,十二名衞兵分兩排把守着威武的門面,炎熱的太陽明晃晃地掛在天上,曬得人睜不開眼,可武將們誰也沒動,直直地看着前方的路口!
今天,是新任北之門皇衞上任的日子,大家都很好奇,這新皇衞到底是哪般人物。
要知道皇上身邊的四大皇衞,雖然是世襲制的,可也個個都是文武全才,沒有一個是混飯吃的。皇衞中,除麥家人丁單薄,生下來的是誰就是誰之外,而其他三大家族都人丁新旺,特別是南門白家,這一代光直系子孫就達二十二個,其他旁系子孫更有一百三十二個之多,而要成為皇衞,自是要經過一番艱苦殘酷的鬥爭,據説南門這一代皇衞選出來之後,子孫只剩下不到十個……
所以今天,大家都想來看看,這個運氣非常好、生下來就站在國家權力最高位的北之門護衞是個什麼樣的人!
可是這個皇衞好像就是要和大家作對一般,平日裏武官上任辰時一到就該來軍機處報到,眼看已經過了末時,卻還未見蹤影。
難道這傢伙第一天上任就想礦工?官二代什麼的囂張起來最可惡了!
眾人憤憤地想着。
就在這時,通往軍機處的青石路上,一個女孩推着輪椅緩緩走來,女孩長得一張可愛的蘋果臉,眼睛圓圓的,嘴巴圓圓的,很是精靈清秀。
她一手撐着把大大的油紙扇,遮住毒烈的日頭,一手推着木製輪椅,輪椅上坐着一名白皙俊秀、黑髮如墨的青衣少年,衣着雖不華麗,卻難掩貴氣。
“來了來了!”一個長着絡腮鬍子的武官有些激動。
“這個斷腿的少爺就是新任皇衞麥濛濛?”另一個青年武官有些不信。
“斷腿的也能當皇衞?”絡腮鬍子道。
“祖先沒規定斷腿不能當。”青年武官回答,“只要他能通過考試,瞎子都能當。”
就在他們談話間,那女孩推着少年已經來到門前,女孩上前兩步,所有武官眼睛都看直了,那少女雖然身材纖瘦,可胸前那兩團簡直就要爆出淺藍色的襦裙,奪目到讓人移不開目光啊!
哇!身材好好!
“北之門皇衞,麥濛濛求見李將軍。”女孩走到兵衞處,遞了名帖。
哇,聲音也好好聽!北皇衞真是好福氣,收了這麼一個尤物啊!
“大人請。”衞士讓開一條道,眼神忍不住下瞟,看向她胸前挺拔的那兩團,男人嘛,沒有一個不愛看的!
“謝謝。”少女福了福,轉身推着少年的輪椅往上走,到門前有一個高高的門檻,一個武衞連忙過來説:“姑娘,我來幫你推。”
“不用,你別跌着我家爺。”少女連紙傘也沒收,單手就將輪椅連着輪椅上的少年,毫不費力地抬過門檻。
門口的士兵們全張大嘴,不敢相信地看着!這個眼睛都看不到腳背的少女居然這麼大力啊!
輪椅上的少年冷冷地瞥了他們一眼,一臉不屑。
一名士兵對輪椅上的少年作揖道:“麥大人,李將軍和南門西門皇衞在校場恭候多時了,請隨我來。”
少年默默頷首,少女推着他往前走,沒一會兒到了校場。
校場的將台上站着三個人,一個穿着一身戎裝一看就知是兵部尚書李將軍。
“你就是麥濛濛?”點將台上的李大人望着林御,威嚴地開口道,“你父親並未説你有腿疾。”
“大人可能誤會了,我不是麥濛濛。”林御伸手指着身邊的少女道,“她才是。”
“啊?”
“啊?”
“啊?”
“女人!”
校場看熱鬧的士兵們你看我我看你,搞不清是怎麼回事。
“荒唐,一個女流之輩怎可繼承官位!”李大人皺眉,怒上眉梢。
“誰説我是女人,我是男人。”麥濛濛扛着巨大的油紙傘,清脆地叫道。
“胡説,你明明是女人的裝扮,怎麼可能是男人?”站在最前面的武將怒喝道。
“法律並沒有規定男人不能穿女裝啊。”麥濛濛攤手道,“我就是喜歡穿女裝,不行啊!”
“那你的身形!你胸前那兩團是什麼!那麼大!當我們是瞎子啊!”
“哦,你説這個?”麥濛濛指了指胸前,仰臉一笑,唰地拉開上衣,露出潔白的胸膛,拉出兩團鐵塊,啪地扔在地上。鐵塊剛落地就將校場的泥巴地砸出兩個頗大的坑,可見鐵塊是有多重啊!
“這只是我練功的工具啦。哈哈哈!”麥濛濛理好衣服。
“哪裏有人用這種東西練功的!”校場裏所有男人齊聲怒吼!耍我們啊!我們飛奔而來看F罩杯的超萌妹子!結果妹子沒看見!看見兩個大鐵砣!大鐵砣啊!有沒有!
“你們不服啊!我師父就這麼練功的!”
“你師父是誰?”眾人又齊聲問!
麥濛濛雙手叉腰,仰着頭,非一般傲氣地道:“説出來都嚇死你們,我師父就是!傾國皇妃——吳卓然!”
校場一片安靜,日頭依然很烈……
一秒後……
兩秒後……
三秒後……
“人妖來了!”
“超級大人妖啊!”
“世紀末大人妖又出現了!”
“快!快把皇子藏起來!”
“快把李將軍藏起來!”
“啊啊啊!我們也快跑吧!”
……
麥濛濛抓了抓頭髮,撿起地上的兩個假胸又塞回原位,望着亂成一團的校場道:“師父的威名果然厲害!”
“廢話。”林御看着手指甲道,“當年除了太子之外,兩個皇子、十個將軍、一個宰相、三個皇衞,也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哦!那可是當之無愧的紅顏禍水。”
“哇,好厲害哦!”
“嗯哼,傘打過來一點,曬着你家御爺了。”
“御爺,你叫我‘女扮女裝’,還讓我説出師父的名諱,就是為了這個效果?”
林御笑得奸詐:“當然!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你是女人,更不會有人懷疑你是男人!因為,你不是人!你是人妖!”
這話聽着怎麼好像在罵我呢!不過,想想卻又確實是這麼一回事!
“沒錯,我不是人,是人妖!”麥濛濛使勁地點點頭,“你太聰明瞭!這種妙招也被你想出來了!”
“當然,不然憑你的智商,不出三天就會被拆穿是女扮男裝的,你死了不要緊,連累我就不好了。”林御靠在輪椅上,從腰縫間抽出一把紙扇,甩開來扇着,不耐煩地説,“這天熱死了,趕快報到好走人了。”
“是是,御爺。”麥濛濛連連點頭後,走上點將台,向李大人走去。
李大人一步一步後退,臉上滿是驚恐:“你……你!你!別過來!”
早就聽説傾國皇妃是和九尾狐學的媚術,能讓男人女人都對他着迷到死!想當年那麼多頂天立地的大好男兒,就因為看了一眼那人妖,就變得喜歡了男人!
哦!NO!他不要晚節不保!他堅決喜歡女人的!
“大人,你怎麼了?”麥濛濛款款走去,單純地望着他笑,“你在怕什麼呀?”
李大人閉着眼睛道:“妖孽!你速速離開這裏,我們禁衞軍不會留你這樣的人在皇子們身邊!”
“為什麼?”麥濛濛委屈道,“我可是世襲的,不是你説不留就不留的。”
“世襲,世襲又怎麼樣?世襲你也要通過考試的!我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讓你通過皇衞考試的!”李大人咆哮着吼道。
麥濛濛雙手叉腰,挺着傲然的假胸道:“誰怕誰啊!放馬過來吧!” 李大人大手一揮道:“第一場考試!就是武藝!”
“哦?這個我拿手,怎麼考?”
“哼哼!我們整個軍機處一千士兵打你一個!你輸了就收拾行李回家!”
“一千打我一個,怎麼能這樣!”麥濛濛嘟起圓圓的嘴巴,跺腳道,“你們太欺負人了。”
李大人抖了抖,咦咦!真噁心,講話不好好講還跺腳,還嘟嘴!
“怎麼就欺負人了?皇衞每天必須負責保護皇族,經常會遇到比這還多數量的敵人!打不過當什麼皇衞!”李大人誓言坦坦道,“我們獼國另外三個皇衞,以一敵十萬都不在話下!”
“真的假的?”麥濛濛還是有些不信。
“你不比就是認輸了!”
“比就比!誰怕誰!來吧!”麥濛濛擺好招式,一副你們上吧的樣子。
李大人一揮手,剛才看熱鬧的士兵們全掄起胳膊向麥濛濛撲去。
麥濛濛力大無窮,拳打腳踢,身姿靈巧地在人羣中東打一拳倒一堆,西掃一腿倒一排,武藝實屬上乘。只是,這軍營中的士兵實在太多,將她團團圍住,拳來腳往討不到一點便宜!半個時辰後,漸漸落了下風,麥濛濛揮汗如雨,躲過一個士兵揮來的拳頭,借力將他甩飛出去後,轉身,用輕功躍出人羣,飛上校場旁邊的屋頂上,藉着地勢將爬上來的士兵一個個打下去!可好景不長,爬上屋頂的士兵越來越多,麥濛濛一拳打在屋頂上,屋頂的瓦片承受不住力量,猛地啪啪啪地塌下來,房頂上的士兵全部掉了下去,麥濛濛飛身跳下,繼續以這種靈巧的方式打鬥着。
李大人在點將台上看得心驚膽戰!這個死人妖還真有兩下!李大人轉眼,望了望坐在校場陰涼地方的輪椅少年,他一直悠閒地扇着扇子,喝着自帶的茶水,看戲一樣看着這一場混鬥。
那少年好像知道李大人在看他似的,轉過頭來,望着李大人頷首而笑,優雅自得。
居然對這個死人妖這麼有信心?説不定我這一千士兵真不夠她打的!
李大人心中無底,連忙扯來手下,偷偷地説:“快,快去把南門衞白大人請來!”
“呀——”軍機處校場內,麥濛濛從斷掉的房子裏,撿了一根比腰還粗,比身子還長兩倍的房梁揮舞得虎虎生風,周圍一圈士兵不是無法近身,就是被木柱打倒在地。
“拿繩子!拿繩子捆住她!”李大人在點將台上大叫。
外圍的士兵們找來好幾根繩子,從一邊丟向另一邊,兩邊的人一人拉繩子一頭,交叉跑起來,想將麥濛濛捆住。
麥濛濛當機立斷,將大木樁扔過去,砸倒了一排人,單腳點地,飛身逃出繩子的中央,讓他們抓了一個空。
麥濛濛已經打了一個時辰有餘,早已累到上氣不接下氣,她習慣性地向搖着扇子觀戰的林御身邊飛去,氣喘吁吁地喊道:“小御!我打不贏!好……好多人!累死了!”
林御搖着扇子的手一頓,看着那傻姑娘身後帶着一片黑壓壓的掄着胳膊揮舞着繩子棍子的士兵向他衝來,他連忙擺擺手道:“哎哎,你別往這邊跑!你要死死遠一點!”
“小御!幫幫忙啊!”
“你別過來!不要連累我啊!你個渾蛋!”坐在輪椅上的林御一看情況不妙,連忙掉轉輪椅用手轉着往前跑。
“我打不過啦!”麥濛濛追在後面慘叫道。
“抓住他們!堅決不能讓人妖出現在殿下面前!”身後的士兵也像打了雞血一樣,跟在後面追趕着。
林御深吸一口氣道:“白痴!你不會擒賊先擒王嗎?”
“擒賊先擒王!對呀!”麥濛濛豁然開朗,轉身迎着追趕他們的士兵衝去,腳尖一點,踏上他們的肩膀,借力用力,一路飛向點將台,落到李大人身邊,一個大擒拿就抓住了在台上氣急敗壞地指揮着的李大人。
麥濛濛開心地笑道:“哈哈,你們再不認輸,我就殺了你們家大人。”
“不要投降!老夫誓死不從!老夫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讓你通過考試的!”李大人氣得鬍子都直了。
“大人!”台下的士兵感動地望着他。
麥濛濛望着林御,林御眼皮一抬,扇子在手中比畫了幾下,暗示麥濛濛親他!色誘他投降!
親?這個老頭!麥濛濛滿臉不願意。
林御“嘁”了一聲,用眼神傳達道:放心吧,人家比你還不願意。
好吧,我豁出去了!麥濛濛一向對林御言聽計從,她猛地一把抱住李大人。
李大人抖了好幾下:“你!你!你幹什麼?”
“大人,我最喜歡你這種威武不屈的男人!我好喜歡!來,讓我親一下,親一下就放過你!”麥濛濛扳着他的臉,撅着嘴往他的老臉上親去!
“啊啊啊——不要!不要!人妖!死人妖!你殺了我吧!老夫寧願死也不願被這般羞辱啊!”
“叫吧叫吧!你越叫我越興奮!哈哈哈——”
“大人!”
“放了大人!”
“大人啊!”
“殺了我!殺了我……”
“麥濛濛!你放了大人!這一場算我們輸!”一個官階較高的武官站出來説。
“真的?”行兇中的麥濛濛停了下來,撅着嘴問。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那武官拍着胸脯保證!
“好吧,那我就放了你們家大人。”麥濛濛一鬆手,李大人便跌倒在地。他衣衫不整地爬起來,搶了一把刀下來,就開始抹脖子自盡!
李大人的下屬使勁地勸阻着。
李大人痛哭失聲道:“晚節不保,晚節不保啊!老夫無顏苟活於世啊!”
“大人,大人節哀啊!”
麥濛濛揉揉鼻子,自尊心巨受打擊地上前一步道:“喂!要不要這麼誇張啊?我又沒親到,再説,我這麼漂亮,親你這個老頭,是我吃虧好不好!”
“不管是誰吃虧,李大人,您説話要算話,麥濛濛第一關的武試算是過了!剩下的只有文試和殿試了。”林御轉着輪椅過來。
麥濛濛連忙狗腿地跑過去為他撐起油紙傘:“爺,小心曬着。”
“誰説武試過了?”李大人不服氣地道,“剛才只是第一場,後面還有一場!我已經請了我們南門衞白大人過來,你能贏得了白大人,才算過了武試。”李大人説到這裏的時候,校場入口處走來一位身材挺拔的黑衣男子,相貌異常俊美,甚至比白皙纖弱的林御還俊上幾分。只是,那男人身上殺氣很重,眼神鋒利,在這炎炎夏日裏硬是讓人生出一絲寒氣,如踏雪而來,寒冰出鞘。
李大人見到他就像見到救星一般,連連作揖過去:“白大人!白大人您來了就好啊!白大人!這北門皇衞麥濛濛是個不男不女的死人妖,還是傾國皇妃的徒弟!我等萬萬不能讓這樣的人成為殿下的護衞啊!”
“他就是南門護衞白畫塵?”林御眯起眼睛,望着那個如刀尖一般鋒利的男人,輕聲道,“濛濛,你和他打絕對輸,等會兒你別説話,我幫你想個辦法脱身。你……個賤人!你發什麼花痴?”
站在他旁邊的麥濛濛眼神直直地望着白畫塵,心裏猶如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一般咆哮着!好帥啊!好帥啊!好帥啊!
他就是!就是!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那個!比林御還帥的,讓我一見鍾情的人啊!
“你的口水流出來了!”林御伸手使勁地偷偷地掐住麥濛濛手臂上的肉。
麥濛濛從花痴中被掐醒,跳着腳直叫:“啊啊!幹嗎呀!小御快放手,好疼好疼!”
“疼嗎?”林御表情扭曲,咬牙切齒地問。
“不疼,不疼,一點也不疼,好爽。”麥濛濛知道她要是敢説疼,他一定會掐得更大力。
“嗯哼,那讓你多爽一下!”繼續擰。
麥濛濛疼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卻不敢掙脱,要是不讓林御掐到爽,他等下會報復得更狠。
“真的好疼啊,我錯了,我錯了,御爺,御爺,我皮糙肉厚,你別用這麼大力氣,別弄痛了您的纖纖玉手,要不你換個肉多的地方掐吧。”麥濛濛都快給他跪下了。
“也就在這時候,你會説兩句人話。”林御一臉傲嬌地放開她。
麥濛濛連忙縮回手,掀開袖子一看,青了一大片。她生氣地將手臂伸到林御面前:“幹嗎呀,你看,都青了。”
“青了?哼,下次你再在我面前擺那張噁心的死人臉,我就把你手剁掉。”林御恨恨地瞪她一眼。
麥濛濛嚇得連忙縮回手,委屈得像小媳婦一樣,使勁地搓着手臂,哼哼唧唧一句話不敢多説。
“麥濛濛,你剛才利用老夫威逼我的部下投降,勝之不武!剛剛那局不算!”李大人現在像是找到後台了一般,牛逼哄哄地又站了出來,指着她説,“你若打贏了我們南門護衞,白畫塵大人,本官定二話不説,親自送你去金鑾寶殿拜見聖上,參加殿試!”
麥濛濛沒答話,轉頭望向林御。林御歪頭,瞅都不瞅李大人一眼:“她只是一個人妖,又不是什麼坦坦君子,勝之不武又如何,勝就是勝,敗就是敗,李大人如此推搪耍賴着實難看。”
“你!”李大人氣得語氣一頓,用力深吸一口氣道,“好,就算剛才那局你們贏了,本官現在再開一局,又有何不可!”
“您再開一局,倒也沒什麼,不過根據我國曆屆規矩,皇衞同預皇衞之間的只能在殿前比試,李大人難道想親自開殿試?您夠格當考官?”林御依然笑得一臉欠揍的樣子,“別怪小生不提醒你,我們輸了倒是無所謂,可是此事被有心人蔘到御前,您丟了官可就不太好了。”
“你!你!”李大人氣得一摞袖子,轉頭望向白畫塵,“白大人,您看如何是好?”
白畫塵垂着眼,雙手抱劍,沉聲道:“不必急於一時。”
“白大人所言極是。”李大人想想也對,何必急於一時,只要有白畫塵壓陣殿試,麥濛濛她不可能贏,“好,今天武試就算你們過!你們三日後再來考文科。”
“那好!小生就此別過。”林御拱手作揖,告辭道。
“不送!”
京城,剛剛入了傍晚,街上漸漸熱鬧起來,麥濛濛推着林御在街上走着,一邊走一邊問:“小御,軍部那些人太可惡了,連個住的地方也不安排給我們,好歹我也是未來的皇衞啊!”
“得了吧,人家巴不得你趕快滾出京城。”林御涼涼地説。
“那你説我們現在怎麼辦?又沒錢,又沒地方住。難道在正式上任前都要流落街頭?”麥濛濛看着路邊賣餛飩的攤子,忍不住咂了咂嘴巴。
“你爹在京城這麼多年,也沒置辦宅子?”
“這個真沒有,我爹天天都住宮裏的值班房。”
“那關係好的親朋好友呢?”
“這個……嗯……”麥濛濛使勁想了想,忽然想起來,激動地從腰間拿出半塊玉佩説,“這個這個,我爹爹説,他給我定了一門親事,是指腹為婚的哦!”
“什麼?”林御一把搶過那塊玉佩,“你爹怎麼沒和我説過這事?”
“很小的時候告訴我的。”麥濛濛抓着腦袋想,“當年我娘生我的時候難產,可是我爹的朋友卻找他幫忙,那朋友一家人被壞人綁架去,等着救,我爹就丟下難產的娘跑去幫忙,最後我爹朋友的一家人救下來了,我娘卻難產死了。”
“這事我聽你説過,原來還有後續啊。”
“是啊,我爹朋友的老婆被救後,知道我娘在生孩子,就提出為我們兩家定下親事,是女的就嫁給他們家兒子,是男的就娶他們家閨女。”
“哦。”林御點點頭問,“那不男不女呢?”
麥濛濛囧住,不爽地大叫:“誰不男不女了!誰不男不女了!”
“好,先不管這個!我們現在就去投靠那家人!”
“嗯嗯!”
“你爹的朋友是誰?”
“好像叫……白什麼什麼的……”
“白什麼什麼的啊?趕快給我想!”林御伸手想掐她,被她躲了過去。
“你別掐我,我在想呢,哦!對對,我想起來了,我爹説他那朋友當年是獼國刀神!”
“刀神白華?”
“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呸!你別騙我了,你是不是今天看上了白畫塵,所以非説他是你指腹為婚的相公!”
“什麼?刀神白華的兒子就是白畫塵?真的嗎?真的嗎?真的嗎?”麥濛濛激動得直跳,哎喲我那個死人爹哦!一輩子沒對我做過一件好事,就這件事做得太對了!給我定了這麼俊的一個相公!哈哈哈!哈哈哈——
林御瞥了她一眼!看她那傻逼樣子氣得直翻白眼,他眼珠一轉,一個壞主意生了出來。
他撩了一下額前的頭髮,輕聲細語,温柔款款地説:“好吧,濛濛,本大爺現在就帶你去南門白家,讓他們兑現當年的婚約。”
“真的?”麥濛濛高興得一把抱住他,在他懷裏使勁蹭,“小御,你太好了!”
“哼哼,我當然好啦,我不對你好對誰好呢?”林御皮笑肉不笑地説着。
傻孩子在他懷裏感動得使勁點頭。
麥濛濛一開始以為白家世代都是皇上身邊的貼身護衞,怎麼的也算得上是一個有錢人家了,可沒想到卻只住在一個離市區很遠、偏僻安靜的小衚衕裏。
“我們會不會找錯地方了?”麥濛濛疑惑地問,“好歹也是一品護衞的家。”
“這有什麼奇怪的,你爹也是一品護衞,別説房子了,連一個銅板也沒留給你。”林御甩甩手道,“敲門吧。”
“説得對。”麥濛濛上前一步,敲了敲門,大聲問,“有人在嗎?”
過了一會兒,裏面傳來一個老翁的聲音:“來了。”
門緩緩被打開,一個馱着背、頭髮蒼白的老人家走出來問:“你們找誰?”
“你好,老人家。”麥濛濛行了個禮,“我是北門皇衞麥濛濛,特來求見你們家主白畫塵。”
“麥濛濛?”老人看了看麥濛濛,連連點頭道,“哦,我家少爺今日在宮中當值,家中只有我家小姐。現在天色已晚,不便見客,兩位明日再來吧。”
“哎哎,老人家,您別關門。”麥濛濛連忙抵住老人家要關上的門,可憐兮兮地求情道,“您看,我們剛到京城,身上已無盤纏,又人生地不熟的,您和你們家小姐通報一聲,讓我們借住一晚可好?”
“這……”老人家有些猶豫。
“我們真不是壞人。”麥濛濛將腰間的玉佩拿出來遞給他道,“您給你家小姐看了這半塊玉佩,她定會收留我們的。”
“那你們等等。”老人接過玉佩,關上門通報去了,沒過一會兒,果然點上紅燈,大開中門,請麥濛濛進去。
“小姐説,您是恩人之子,定當以上賓之禮待之。”
“嘮叨了。”麥濛濛走進門一看,又一次暗暗吃驚,沒想到這從外面看很普通的四合院,裏面卻如此精緻,小橋流水、花卉如林、綠樹成蔭,通往主廳的路上鋪着工整的青石,青石兩邊種滿了桂花樹。
“這地方還不錯。”連一向刻薄的林御都點頭稱好,“勉強能住。”
兩人安頓下來,已是深夜,他們來的時候早已過了飯點,白家的老僕也以為他們吃過飯了,所以並沒有準備。
麥濛濛剛洗完澡就餓了,林御雖然不説,但是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麥濛濛,那意思就是:我不管你去坑蒙拐騙賣,趕快去給我弄點吃的來。
麥濛濛點頭:“瞭解!”説完就打開窗户,飛身出去,在白家大院裏尋找,廚房啊廚房,我可愛的小廚房,你在哪裏呢?
麥濛濛在院子裏溜達了一會兒,就在偏院發現了一個單獨的小房子,看上去疑似廚房。
她飛身落下,推開門進去,果然是廚房,她翻箱倒櫃,端着盤子裏的飯菜東聞聞西聞聞,總算找到兩盤能吃的冷飯。
她生了灶火,手腳麻利地做了個蛋炒飯,剛準備往盤子裏裝的時候,房門被輕輕推開,她猛地回頭看去,一個穿着鵝黃色紗裙的少女提着燈籠站在門外。那少女長得柳眉櫻口,清美如畫,黑墨一般的眼睛,像一潭深湖,讓人快要沉醉得要掉下去。
麥濛濛心怦怦地跳了,這麼好看的眼睛,今天白天好像也看見一雙。
少女見到屋子裏的陌生人,有些害怕地躲在門後,柔聲問:“你……是誰?”
“哦,我是麥濛濛,是在這裏借宿一晚的客人,剛剛實在是餓了,來弄點吃的。”麥濛濛友善地望着她笑,“你呢?你是誰?”
少女走出來,望着她手裏的蛋炒飯説:“我叫啊白白……白……白白。”
麥濛濛盯着女孩看,只見她有些吃力地説着,哇,這麼好看的女孩,居然口吃,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哪,啊白白,你這麼晚來幹什麼呢?”
女孩看着麥濛濛手中的蛋炒飯不説話,漂亮的眼角又輕輕地瞅了她一眼。麥濛濛領會道:“哦!你也餓了!”
女孩點點頭,抿着嘴巴羞澀地笑着。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你吃吧?”麥濛濛大方地説道。
女孩猶豫着,想吃,又不好意思去吃地趴在門口看着。
“沒關係的,我炒了一大鍋呢!吃吧!”
女孩點點頭,走過去,拿起一個勺子,就着還沒裝盤的鍋吃起來,小口小口的,動作可優雅了。
哇,美人就是美人,吃飯都這麼好看!
不過……
那什麼!
喂!喂!
你別吃了!
再吃就沒了!
別再吃了!
麥濛濛瞪大眼睛,就見美人以優雅的姿勢,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唰唰唰地把一鍋飯吃完了!
美人吃完後,很不好意思地瞅了她一眼,福了福表示謝意之後,轉身就領着燈籠跑了。
麥濛濛望着空空如也的鍋,心裏拔涼拔涼的:她不會是遇見鬼了吧!
不過,房間裏好像有一個比鬼更可怕的人在等着吃飯呢!
清晨,鳥語花香,麥濛濛早早地就醒來了,應該説,她餓得一個晚上沒睡好。自己在井邊打一桶水洗漱了一番,又用盆接了一盆乾淨的水端去林御房裏,她一腳踹開房門,大聲喊道:“小御,起牀了!”
林御在牀上睜開眼,俊俏的臉上掛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黑着臉瞪着麥濛濛,面目猙獰,聲音卻很温柔地説:“早啊,濛濛,快過來扶我起來。”
麥濛濛動作頓住,站在門口,打着商量説:“你不打我,我就過去。”
“我怎麼捨得打你呢,快過來吧。”林御笑得如沐春風。
麥濛濛使勁搖頭!昨天晚上她沒找到吃的就回房睡覺去了,把他餓了一個晚上,他肯定會打她的!
“過來!”林御坐起來,猛地一拍牀板。
麥濛濛乖乖地走過去,伸出手,閉上眼睛道:“你掐輕一點。”
林御哼笑着,伸出手,使勁地掐上去!一臉虐待女兒的後媽樣道:“輕?我不用勁點收拾你,你不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你是誰!我知道知道!御爺,我錯了,我錯了。”麥濛濛踮着腳,隨着林御掐的方向使勁湊。
林御毫不手軟地收拾了麥濛濛一頓,兩人才從房間裏出來,一起去找吃的。
遠遠地,就看見昨晚接待他們的老伯在院子裏打掃。
那老伯見到他們兩個,作揖道:“兩位起得真早。早飯已經備下了,請隨我來。”
老伯一路帶着他們從院子裏穿過,來到前堂飯廳,飯廳裏已經有一個人坐在那裏,正在小口小口吃着東西,那人的面前有一摞高高的饅頭!
“啊啊啊!就是她!小御,就是她把我們昨晚的夜宵全吃了!”麥濛濛指着餐桌上那個漂亮的姑娘輕聲説道。
那姑娘聽見身後的動靜,回過頭來,親切又羞澀地望着麥濛濛笑道:“早上好。”
“早上好。”麥濛濛迅速打完招呼,推着林御就坐上餐桌,和那姑娘爭搶着桌上的食物。可奇怪的是,不管麥濛濛如何狼吞虎嚥,速度就是沒那姑娘快。那姑娘看着吃得優雅,速度也不快,卻詭異地吧唧吧唧吧唧就迅速消滅了桌上的饅頭。
“林御,快點吃!”麥濛濛手忙腳亂地丟了一個饅頭給林御,“不快點吃就沒有了!”
林御也吃了一驚,從沒見過有人吃飯這麼快!
三個人你爭我搶吃得好不熱鬧的時候,門外傳來看門老伯的問候聲:“大人,您回來了。”
“嗯。”淡淡的回應,帶着那人特有的冰冷。
麥濛濛搶食這樣關鍵的時刻,都忍不住回頭看去,果然看見她期待已久的人物出現了!
白畫塵穿着一身深紅色的武官朝服,更顯英氣逼人、俊美非凡。
麥濛濛激動地拉着林御的衣袖,使勁拉使勁拉,擠眉弄眼地表示着:快看,我未來的相公長得多帥啊!多帥!你一定要幫我讓他履行婚約啊!一定!
林御瞥了她一眼,不爽地冷哼一聲。
白畫塵走進餐廳,看見林御和麥濛濛這兩個不該屬於這裏的人正坐在自己家飯廳吃飯,臉色一點未變,也不説話,只是停住腳步,用鋒利的眼神望着兩人,等着他們解釋。
林御又是這般傲氣的人物,人家不説話,不問好,他是從來不屑和人搭腔,只見他仰着頭,如老僧坐定一般,毫無動靜。
林御不説話,麥濛濛自然不敢説話,那個吃得很快的姑娘依然在吃。
白畫塵眼神一瞥,望向一直吃的姑娘,冰冷的眼神忽然注入温度。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拉住那姑娘的手腕:“啊白白,不能再吃了。”
“哥,我還沒吃飽呢。”叫啊白白的女孩,抬起頭來,可憐兮兮地望着他説,“再讓我吃幾個吧。”
“不行,我不在家這幾天,你一定又多吃了。”白畫塵抬手,將餐桌上的飯食推開,異常温柔地説,“中午再吃,好不好?”
“可是,我餓。”啊白白眼眶通紅,泫然欲泣,那模樣惹得麥濛濛都心疼了,她忍不住幫腔道:“你就讓她吃吧,餓着她多不好。”
白畫塵瞧都沒瞧她一眼,拉起啊白白,沉聲道:“吳伯,送客。”
“是,大人。”吳伯恭敬地彎腰,走到林御面前説,“公子,我們家少爺……”
“嘖!我們可不是一般的客人。”林御冷笑一聲,拍出麥濛濛的半塊玉佩道,“這玉佩你認識吧?”
白畫塵望着那玉佩一聲不吭。
林御繼續説道:“要我們走也可以,不過,我們家濛濛要帶走她指腹為婚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