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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鬥法

“嘿……”雲陽想發出一聲嗤笑,卻力不從心的咳喘着,她想起那口口跟她説的話——“朕只是在想……如何才能將你永遠留在朕身邊”,便氣恨得啐出口血沫,咬牙罵道:“混蛋!”

他知道自己打算離開他,明裏不動聲色,背地裏竟打着這算盤。她明明知道他是個自私的混蛋,也瞧不上他愚蠢的口口,卻總忘記要提防他……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呀……雲陽的眼珠子閃爍出赤紅色的光芒,只是揮袖一拂,便消失在大殿之中。

“雕蟲小技。”紫玄真人這時也出現在翠英殿門口,他以道符封住大殿,揚手灑出一把硃砂粉末,極細的粉塵瞬間飄散開,瀰漫在大殿裏,好象鮮紅色的霧。

硃砂霧紛紛揚揚落下,沾在龍白月臉上,彷彿無數細小的血點,她茫然的看着濛濛硃砂霧中,漸漸現出一個透明的人形,那人形在紅霧中蹣跚移動着,正是匿跡的雲陽。

大殿邊翠虛撇唇冷笑,他一手掐訣,另一隻手攤開掌中道符,盯着雲陽的身影念動咒語,只見道符嘩啦一聲竄入空中,直直飛向那透明的人形。強大的道法逼得雲陽不得不現身,她勾起指甲一劃,白光如練,將咒符在半空中撕裂。

指甲劃出的白光在割碎道符後並沒有消失,而是徑直向翠虛襲去。紫玄真人護着徒兒避開雲陽的攻勢,反手揮出拂塵,咒符的碎片立刻金光四迸,一條青龍自光芒中竄出,咆哮着向雲陽撲來。

青龍的鱗光將幽暗的大殿照得光影紛疊,龍白月跌跌撞撞着穿過詭譎的青光,撲到紫玄真人膝下跪倒,悽惶的央求:“真人,求您放過公主吧,她是好人——”

翠虛這時方認出眼前作宮女打扮的人是龍白月,不禁詫異得瞠大眼睛問道:“龍白月?你怎麼會在這裏?”

紫玄真人卻是對一切都瞭然於心,他不理會焦急的龍白月,只是衝着前方揮動拂塵:“孩子,我們奉皇命前來,你退下吧……”

“不,不——真人,你不能這麼做。”龍白月驚恐得回頭——法術幻化出的青龍衝向雲陽,卻被她險險的避開。在青龍扭身回擊的一剎那,雲陽抓住青龍的犄角,身子輕飄飄的隨着它一同飛起。她勉強制住青龍,卻只能無力的伏在它身上,沾着血的織錦羅裙順着耀眼的龍鱗滑下來,詭異靡麗。

“師父,這妖畜已經不行了。”翠虛快意得揚起雙眉,拋出道符乘勝追擊。

青龍得了道符的力量,長吟一聲,開始劇烈的搖擺身子,想將雲陽甩下來。雲陽五臟六腑又是一陣絞痛,黑血含混着罵語不斷湧出嘴角,她怒喝一聲,五指併攏,尖利的指甲朝着龍脊狠狠刺下,竟一氣穿破了鱗甲和肋骨,直達青龍的心臟。

剎那間驚慟的龍吟直刺雲霄,青龍消失無蹤,只剩下雲陽頹然跌落在地。她周身亮了一下,跟着卻如同明珠蒙塵,整個人灰暗下去,戰慄着佝僂成一團。龍白月哭着爬到雲陽跟前,背對着紫玄師徒抱住她,哪怕明知道徒勞也要拼命守護:“公主……”

“白月……”雲陽血紅的眸子絕望得黯淡下去,她望着龍白月,斷斷續續的開口提醒她,“我今日難逃此劫,你儘快離開這裏,否則……”

話音未落,龍白月只覺得懷中一輕,她低頭張開淚眼看去,卻只見一隻玄狐躺在她懷裏奄奄一息。

紫玄真人拂塵又是一揮,玄狐胸口一亮,跟着一顆血赤色的圓珠子從它嘴裏滾出來。翠虛上前拾起珠子,伸手往龍白月懷裏探去,要拿下被打回原形的雲陽。

“不——”龍白月別開身子,瞪視着翠虛怒罵,“我不會讓你們帶走她,你們善惡不分,你們混蛋……”

紫玄真人任由她怒罵,只是一撣拂塵,龍白月便覺得手裏一空,愕然發現玄狐已落在翠虛手中。

“走吧。”紫玄真人無意久留,轉身離去前回頭低聲對龍白月説,“孩子,你得想法子離開這裏,或者跟我們走,總之翠英殿不可久留。”

龍白月卻什麼也聽不進去,只盯着翠虛手裏的玄狐,衝上去阻撓:“你們不能帶走她,把公主還給我!”

面對龍白月的決意糾纏,紫玄真人惟有無奈的揮動拂塵將她趕開:“孩子,你好自為之吧……”

龍白月哭喊着追出翠英殿,眼睜睜看着紫玄師徒漸行漸遠,卻總是追不上他們飄渺的背影。她不甘心放棄,一路追進枯竹林,卻還是被他們拋下。

她頹然跌進枯敗的竹葉裏,孤零零的坐在地上抽噎。龍白月絕望的意識到,如今這深宮中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那總是目空一切、處變不驚,刀子嘴的狐妖公主,早不知不覺成為她的依靠,讓她得以在紫眠離開的日子裏,依然能安心等待下去。而今公主一去,她就像個溺水的人,窒息的感覺漫上來,卻無人能拽她一把。

就在龍白月坐困愁城的時候,竹林深處驀然傳來異響。她抬起頭來,就看見寶兒咬着一封信,憨憨晃出林子。

“你,”龍白月氣苦,喉嚨裏不禁逸出一聲哭腔,“你怎麼才來……”

寶兒見狀,茫茫然張大嘴,信箋飄在地上也不自知:“又怎麼了?我姨媽欺負你了?”

“不是,公主她出事了!”龍白月説着説着又忍不住哽咽。

寶兒卻老神在在的嗤笑:“出事?我姨媽能出什麼事?”

“是紫玄真人抓了她,要拿她給皇上鎮墓,”龍白月急道,“你快想想辦法,遲了就來不及了。”

寶兒聞言大驚失色,急得直跳腳:“我這點道行怎麼救姨媽,只能回祁連山搬救兵呀。得,我找我老孃去。”

“搬救兵也好,怎樣也好,總之你快去。”龍白月抹了把眼淚站起身來,從寶兒的話語裏聽出希望,人也跟着精神了一點。

“我這就去,”寶兒掉臉就走,沒幾步回過頭來叨咕道,“你一個人在這裏不要緊吧?”

“我能出什麼事?”龍白月看她還磨磨蹭蹭的,心裏一來氣就更有力氣罵人了,“我一個人好得很,你磨蹭什麼,快點去呀。”

罵歸罵,當龍白月倚在竹子上看着寶兒走遠,心裏還是覺得驀然一空。獨立半晌之後,她彎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信箋,蒼白的指尖一顫,還是鼓起勇氣將信打開。

沒有任何意外,箋紙上仍是寥寥四字——安心等我。

渾身的力氣彷彿又被抽空,龍白月無力的靠在竹子上,伸手掩住臉——紫眠呀紫眠,為什麼你的信,讓我越來越喪氣呢……


“凌雲,我好不好不穿這鎧甲?”公輸靈寶嘟噥着抱怨,“這鎧甲重死了,不方便我活動呢。”

“你要是不這麼穿,我不會讓你上城樓的。”賀凌雲正伏在榻上讓靈寶給自己上藥,咬牙忍受着她小臂上的鱗甲刮擦他傷口帶來的劇痛——他不會給她任何理由脱掉鎧甲的。

即使他明知道上城樓不需要穿重甲騎兵的鎧甲,也不行。

穿這身鎧甲,需要先貼身穿一件護身甲,然後再套上一層魚鱗甲,加上胸前用百鍊鋼打造的護心鏡,前前後後總共有五十多斤重。這樣的鎧甲連賀凌雲自己都不高興穿的,何況不事鍛鍊的公輸靈寶,穿上後行動當然會不方便——反正由他來守城,也不需要她行動方便。

只要她安全就好。

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守城戰役已經經歷了好幾次,燕軍覷準了他們無力突圍,安排幾萬兵力圍城後就大舉進發中原。賀凌雲已經知道京城被圍,可他除了守住蔚城之外,別無其他出路。即使樞密院已經忘了蔚城,他也要守住這座城池,至死方休。只要他活着踩住腳下寸土,便不是國破家亡——可他不該將靈寶卷進來。

他還記得幾日前,她冒着敵軍石炮的攻擊,穿梭在城樓上檢驗七梢拋石機的成效。她跟着士兵們一起喊着口號,拉動拋石機的牽繩,將百餘斤的石炮甩出城去。這時候一支弩箭越過張掛在城牆垛口上的皮簾,險險擦過她的耳邊,看得他驚心動魄,連呼吸都要止住。

事後賀凌雲不由分説的給公輸靈寶置了一身重型鎧甲,天天勒令她穿上,方才覺得心裏舒服了一點。

這時營房外小兵來報:“將軍,城外敵營有異動。”

“該死,又來了。”賀凌雲低咒一聲,翻身下牀穿衣披甲。

他奔出營房外,就聽見石炮聲隆隆,空氣裏飛揚的塵土嗆得人喘不上氣,飛沙走石四濺,颳得人臉生疼。賀凌雲避開石炮砸出的碎片,一路衝上城樓,就看見燕軍的石炮已砸爛了一處城牆垛口:“快把木女牆推出來擋上!神臂軍張弩準備!”

“怎麼又來騷擾啦,可惡,要打就動真格的呀。”公輸靈寶撅着小嘴,抱着頭盔跟在賀凌雲身後,眼睛被沙塵迷得睜不開。

“哼,那幫畜生在跟我們乾耗,想等大隊人馬殺回來以後再攻城,真要動真格的,吃力的是我們。”賀凌雲仰望天際,揪心的苦笑泛上嘴角又按捺下來,轉而低頭惡狠狠的盯着靈寶,扯過她手裏的頭盔不由分説的往她腦袋上套,“把頭盔戴上!聽見沒有?”

“哎喲喲,痛死了,你輕點輕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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