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巨網瞬間罩住了龍白月和紫眠,突如其來的襲擊令二人措手不及。他們掙扎着想扯掉身上的羅網,卻反被羅網越纏越緊。
“我抓住他們了!”那鬼丫頭興奮得直跳,拍着巴掌歡叫着。
一個大塊頭的男人遠遠跑來,正是下午在山道上搶劫的土匪頭子。土匪頭子李剛盯着困在網裏的兩人,激動的直搓手掌:“軍師,就是他們!”
“哈哈哈哈,今天才做出這‘天羅地網’來,沒想到就派上用場了!”這貌不驚人的丫頭竟然是土匪們的軍師,也不怪紫眠他們會疏於防範。
羅網已經勒得龍白月手疼,兩人只得放棄抵抗,任由李剛喚來幾個手下將他們捉住。
那軍師收起網子,得意洋洋的揮手下令:“放個爆竹箭,叫還在搜山的兄弟們回來。”
“是。”李剛畢恭畢敬的領命跑開。
紫眠和龍白月雙手被綁住,土匪推着他們往山寨的中心走。——紫眠和龍白月另闢蹊徑,竟然翻上懸崖到達山寨最深處,這地獄他們投得可真夠絕的。
一支安裝着哨子和爆竹的箭被射出,叫囂着筆直刺入空中,嘭地一聲巨響,爆竹炸開,散出濛濛的黃煙。這般效果,能讓方圓十幾裏的人都看到信號,真是非常好的信號箭。紫眠邊走邊抬頭看空中,心裏越來越詫異。
剛剛那軍師説逮他們的網子是她做的,她小小年紀,怎會有這樣的本事?
“呵——”這時候龍白月在一邊倒抽口氣,吸引了紫眠的注意,“紫眠,你看!”
“怎麼?”紫眠低頭順着她的目光看去,也呆住了。
原來這懸崖另一面是個山坡,山坡上開墾着層層梯田。亭子上的水簾落下來後匯入亭子周圍的水渠,又從水渠裏蜿蜒流出,灌溉梯田。水渠經過梯田的地方都設置着小水車,均勻的將水抽進水田裏,每一層的梯田都能被照顧到。
這樣的農業技術運用在一個小山寨裏,顯得精巧又發達,令人咋舌。
“這山寨很不簡單。”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土匪窩子了,紫眠沉吟,默默打量着這些機械。
他們被押進一間木屋,土匪意外的替他們鬆了綁。在土匪退出屋子的時候,不知道他們又掰動了什麼機括,屋子的門窗上忽然落下木柵欄,平平常常的木屋立刻變成了牢房。
紫眠活動活動手腕,在屋子裏四下走動着,他觀察一下門窗上的木柵欄,就席地而坐開始占卜。收在袖子裏的六顆石子被掏出來,扔在地上不住滾動,排列出卦相。
奇怪,無論占卜幾次,都是生門……
難道他們在這裏是有驚無險?紫眠心下稍安。
這時候匪頭李剛走來,隔着柵欄衝他們獰笑:“喂,你這道士,是京城裏的四品官罷?”
紫眠坐在地上冷冷的看着他,也不答話。
“喂,裝什麼傻,你包袱裏的名刺上寫着呢。”
包袱?!龍白月瞪大眼,心裏頓時絞痛——她的銀票都在包袱裏存着呢,看來已經被洗劫了。媽的,早知道就縫在貼身衣服裏了——轉念又想到土匪撕扯她衣服的畫面,冷汗一冒,立即打消之前的念頭。
啊!紫眠每天要服用的丹藥還擱在包袱裏呢!這可誤不得——龍白月衝到柵欄前對李剛怒喊:“銀票你拿去,包袱裏有一盒丹藥,你一定要給我!”
“給你?那你拿什麼給大爺我?”李剛淫笑着將手伸進柵欄,就要去摸龍白月的下巴——這小妞長得真不錯!
紫眠猛地起身將龍白月往後一拽。李剛的毛手落空,讓他忍不住罵娘:“媽的,落水狗還護食。”
紫眠冷笑:“知道本大人官居四品,爾等鼠輩膽大妄為,是何居心?”
“哼,”李剛冷嗤,一臉的鄙視,“抓的就是你們這些狗官,聽着,本山寨這次捉了你來,打算好好敲官府一筆。你識相的就在這文書上按個手印,包你狗命無恙。”
李剛從腰間抽出文書揚了揚,展開亮給紫眠看。紫眠目光穿過暮色,瞥見滿紙的蠅營狗苟,不禁大怒。他手指一掐就要作法,卻被龍白月慌忙捉住:“紫玄真人再三叮囑,你怎麼還學不乖!”
紫眠咬着牙,好容易按捺住脾氣,索性退到屋子裏面靠牆打坐,不再理會李剛。之後任憑李剛在外面如何粗言挑釁,紫眠連眼睛都不睜開。
李剛罵得口乾舌燥,只好梗着脖子扭頭離開。不一會兒他又轉回來,操縱機括打開了木屋的柵欄。這次他進來抓的是龍白月:“軍師説了,先叫小娘子出去伺候。”
“放手!”紫眠和龍白月同時怒喝出聲。
龍白月慌忙回頭,看見紫眠的手果然又要開始掐決作法了——真是個不肯老實的傢伙。她白眼一翻,遊刃有餘的撩起膝蓋襲上李剛要害,瞬間讓他痛翻在地。龍白月看都不看他,只回身蹲下去掰紫眠的手:“你急什麼,我天生就是幹這行的。”
話雖如此,她還是忍不住苦笑一下。
“你説的什麼混帳話!”紫眠罵她,眼裏的怒火簡直能燎焦龍白月的眉毛。
龍白月掰不開他的手指,只能嘆口氣,從腰間取出個油紙密封的小包,雙手遞到紫眠鼻子前,只一撕——乾燥的粉塵像煙霧一樣灑開。
看來方才沒被水浸濕,好極。
“這是什麼?”紫眠驚愕的瞪着眼前這一團詭異的綠色塵霧。
“紫玄真人專門給你配的迷藥。”龍白月抱歉的笑笑,“沒和你説,他私下囑託我貼身帶着,防你焦躁,關鍵時刻使用。藥性只針對你一人,既是迷藥還大補,對你身體有好處……”
羅嗦的解説紫眠來不及聽完,便兩眼一翻乖乖倒在地上入睡。真是靈丹妙藥!真是料事如神的紫玄真人!
龍白月嘆息一聲,回頭招呼蜷在地上流淚的李剛:“你那文書還在身上麼?”
“什麼?”李剛皺着臉,像只尺蠖一樣抬頭問。
“文書,”龍白月用下巴比比昏睡的紫眠,“把能惹惱他的事情一併做掉吧。”
擅自替紫眠按好手印,龍白月就沉着臉跟了李剛往外走:“誰要我伺候?”
唉,在京城她能賣藝不賣身,在這裏她身不由己,該怎麼脱身?
李剛很是謹慎的跟龍白月保持距離:“我們軍師。”
“她?”龍白月吃驚,鬆了口氣,“不早説。”
“我沒説嗎?”李剛苦着臉。
“沒説清楚。”結果弄成現在這樣“一死一傷”的局面,害她用掉了紫玄真人給的藥包。
李剛將龍白月領到水亭前,那個丫頭軍師此刻又躺在亭子里納涼,她看見二人走來,連忙起身走到亭柱子旁邊,將一根繩索一拉。只見四方的亭子,有一條邊的外檐忽然翹起,水簾頓時泄往兩邊,像是掀開了帷幕。
“美人快進來!”她笑着衝龍白月招手。
龍白月心裏冷笑一下。真不知這鬼丫頭又要耍什麼詐,但事已至此,她也只得硬着頭皮小心翼翼的走進了水亭。
軍師揮退李剛,又拉着繩索放下水簾,牽着龍白月的手拉她坐下,自己則躺在一邊,色迷迷的盯着龍白月笑。
“笑什麼?蜘蛛精。”龍白月冷冰冰的開口。
“什麼?”那丫頭一怔。
“説你呢,會放網子逮人的。”
“哈哈哈哈……”那丫頭拍着巴掌大笑起來,“你這個名字起得好,比我起的‘天羅地網’高明多了!好,我這寶貝就定這名字了——蜘蛛精,有意思。”
她話剛説完,眼睛骨碌一轉,祿山之爪便向龍白月胸口襲來。
龍白月一直當她女孩子,戒心未起,冷不防真給她抓了個正着。她惱羞成怒,猛地推開她,抓住襟口呵斥:“要不是看你一個丫頭片子,老孃饒不了你!”
“兇什麼,我只是想捉摸一下你吃什麼長那麼好的……咦,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那丫頭大驚大喜,摸摸自己沒束的胸——奇怪,並沒有長大啊。
“哼,你這嬌滴滴的樣子,是個人都能看出來。”龍白月冷嗤,鄙夷的瞥了眼她紅潤小巧的桃子臉。
“騙人,李剛他們都沒看出來。”那丫頭不甘心的嘟囔着,精緻的小臉擺不出複雜的表情,只好依次擺:先不信、再懷疑、最後氣餒。
“哼,你沒聽過‘鄒忌諷齊王犯賤’的典故嗎?”龍白月故意拐了彎罵她,“他們有求於你,何必戳穿你的把戲?”
“少拐了彎罵我,你當我傻呢,明明是‘鄒忌諷齊王納諫’,”那丫頭怒視龍白月,“聽着,我一直要找個美女做丫鬟,以後你得自稱奴婢,想要丹藥就乖乖聽話!”
龍白月想到紫眠的丹藥還在這丫頭片子手裏,只能壓下怒焰,被迫就範:“是,奴婢敢問小姐怎麼稱呼?”
“是公子!”
“好,公子怎麼稱呼?”
“我叫公輸靈寶,你喊我公輸公子……怪拗口的,你就喊我寶公子!”
“是,寶公子。”風水輪流轉啊,京城她有個寶丫鬟,現在換她伺候寶小姐,偏偏還難伺候的很,龍白月皺眉沉吟。
夜色漸漸沉下來,水亭風涼,龍白月的衣服自爬水車之後一直沒幹,這時候不由得阿嚏一聲打了個噴嚏。
寶公子見狀立刻壞笑着飛身撲倒她:“美人受涼了?”
龍白月被她撲倒,腦袋磕上硬邦邦的涼簟有些吃疼,她吃驚的瞠大眸子:“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