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笛辦好她父親的喪事後,本來想在星期天晚上就乘華航班機趕回LA,但是因為沒有訂到機票,只好推遲到星期一晚上才走。
這中間,她給吳笑天打了好幾次電話,都沒找到他,發了兩個E-mail,也不見回,弄得她忐忑不安,兩天下來都定不下心。一想到吳笑天告訴她的關於葛建豪要她出面提供證詞的事,她更是心急如焚,六神無主。
她最擔心的,就是葛建豪他們找上了吳笑天的麻煩,而且她心裏很清楚葛建豪的為人,他是什麼事情都敢幹的!她隱約地感覺到吳笑天可能是出事了,要是吳笑天因為她當初的錯誤而捲入了這件案事中,發生了什麼不幸,那麼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自己的!
那天她在收到吳笑天的E-mail時,全身就像掉進了冰窖中。
兩年前凱麗失蹤的那天晚上,葛建豪的確是先送她回Apartment的,因為送凱麗回去,必須要先經過她住的那幢公寓樓。但是在凱麗失蹤後,葛建豪私下裏找過她,要她在警方向她詢問事情經過的時候,就説他是先送凱麗回去,然後再到她家過夜的。她先是死活不肯答應,後來經不住葛建豪的軟磨硬泡,又看在他平時對她的照顧上,另外她自己對法律也不太瞭解,而且凱麗本身的行止確實不太檢點,於是他就對警察説了謊。不久她就離開了那家中餐館,也就逐漸忘記了這事。
當吳笑天那天告訴她,警方已認定凱麗是被謀殺的消息時,她一下子明白葛建豪很可能就是兇手,他可能在被警方正式逮捕之前,對她軟硬兼施,逼她到時出庭提供假證詞。於是她決定暫時先不去大陸,而是想急速返回LA,回到吳笑天的身邊。
在中正機場候機室裏,飛機還沒有起飛,她的心已經飛到吳笑天的身邊了。
陳秋笛到達LAX時,已經是LA的星期一下午了,她馬上就叫了輛出租車回到家裏。
她推開房門時,只覺得屋裏冷冰冰的,空氣中還有一股潮濕的味道,茶几上擺放着十幾個啤酒瓶子,一看房間就知道是有些天沒收拾了。她心裏焦急,立即就給吳笑天的實驗室打了個電話,電話是Stacy接的。Stacy一聽到是她,急着就將吳笑天住院的事告訴了她。他們實驗室是在今天早上才接到何如打來的電話,通知他們吳笑天出車禍的事。
陳秋笛聽了,腦袋一下子眩暈了,拿着話筒就低聲抽噎起來。她匆忙記下了吳笑天住的醫院,趕緊就趕了過去。
陳秋笛來到吳笑天的急診室外,只見劉東起正在那裏守着,她跟他打了個招呼,匆忙就進了病房。當她看到病牀上奄奄一息的吳笑天時,只覺得眼前一黑,身子軟塌塌地就要癱倒下去,跟進來的劉東起慌忙用勁扶着她坐下。
陳秋笛過了一會兒,神志才慢慢醒轉過來,她一下子撲在吳笑天身上,哭了起來。此時的她還沒有從喪失父親的悲痛中恢復過來,卻一下子又碰上吳笑天被撞傷成了這個樣子,因此身心就像要碎裂了一般,沒哭上幾聲,整個人就快撐不住了。
劉東起安慰她説,根據今天醫生的診斷,吳笑天雖然還沒有清醒過來,但是經過兩天的連續輸血,血壓和心臟功能正漸漸地趨於正常,身體也不像兩天前那麼虛弱了。他要陳秋笛先靜一靜。
陳秋笛問了一下事情發生的經過,劉東起簡單地説了一遍。
陳秋笛哽咽地説:“怎麼會這樣呢?!他出事前幾個小時我剛剛給他打了電話,他情緒很不好,我還勸了他半天。他怎麼後來又出去了?那時我忘了告訴他要防着葛建豪了!”
劉東起聽了這話,問她説:“陳小姐,你説的這個葛建豪是誰?”
陳秋笛説:“這事肯定跟葛建豪有關,吳笑天拒絕了他要我給他作偽證要求,所以他就製造了這起車禍來報復吳笑天。”
她將那天吳笑天跟她説的事對劉東起説了。劉東起沉思了一下,説:“也許當時吳笑天太心急了,他原不該把你要推翻證詞的事這麼早就告訴姓林的律師的。他忽略了美國司法的一些負面的作用!這事得趕緊跟警方聯繫一下,警方現在正在追查肇事逃跑的司機,你説的這位葛建豪很可能是個線索!”
他馬上到外面給警方打電話去了。
97、夢境陳秋笛來到吳笑天身邊,輕輕地摸着他的臉,湊在他的耳邊,低聲地呼喚着他的名字,她的淚水淌濕了牀單。這時醫生和護士進來了,陳秋笛緊緊地抓住醫生的手,説:“先生,你們一定要告訴我實話!我先生他應該沒事吧?你們一定要救活他!我求求你們!”
醫生説:“他的身體暫時沒什麼大事,現在我們主要是關注他的大腦狀況。”説着,他搖了搖頭。
陳秋迪着急地問説:“他的大腦怎麼啦?!”
醫生説:“目前還在觀察,他的腦袋受到了強烈的撞擊,以至於昏迷不醒。當然,我們正在盡最大的努力救他。希望你不要過於悲傷。”
陳秋笛忍不住伸手就去摸吳笑天的腦門,一邊的護士忙止住她説:“小姐,你先生現在需要的是安靜,他的臉上傷勢很敏感!你最好能好好地配合我們的治療,在病房外的休息室待著,不要過於頻繁地打擾病人。”
醫生讓護士扶陳秋笛出了病房,護士看到劉東起正走過來,就笑着對陳秋笛説:“這位先生是你的朋友吧?他和他的女朋友都是熱心人,他們這兩天一隻都守候在這裏。有你們的愛心,我想上帝會保佑你先生平安的!”
陳秋笛知道護士説的劉東起的女朋友就是何如,她跟劉東起説:“劉先生,謝謝你跟何小姐這幾天對笑天的照顧。”
劉東起笑了笑説:“大家都是朋友,就不要説見外的話了。況且,吳笑天出了事,我心裏也感到不安,尤其是你不在他身邊的時候。”
陳秋笛説:“這事怎麼能怪你?!他的事是因我而起的,我沒想到我在他的心中,佔了這麼重的份量!這次不管他怎麼樣了,我都會永遠和他廝守在一起的!”説着,話聲一下子又哽咽了。
劉東起説:“我已經把你剛才説的事告訴警方了。警方説馬上就審訊姓葛的,過些天可能就要開庭審理,到時候希望你能提供有效的證詞。現在你要做的事就是寬下心來,何如還特意囑咐説,你回來的時候,一定不要過於傷痛。我想,吳笑天他會感覺到你的愛的!”
晚上時候,何如一下了班就匆匆地趕來醫院,她見到陳秋笛,忍不住舒了口氣。陳秋笛一見到她,緊緊地拉住她的手,抽泣起來。何如這兩天因為睡眠不足,眼睛有些紅腫,她看到陳秋笛滿臉憔悴,頭髮凌亂,跟平時見過的她判若兩人,心下不覺有些淒涼,眼睛又紅了。
兩人胸中似乎都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從何説起。
最後何如輕聲地問了她一句:“秋笛,你沒事吧?”
陳秋笛一下子抱住她,嗚嗚地哭了。
那天晚上,何如和劉東起走後,陳秋笛獨自一人守在病房裏。她拿着熱毛巾,仔細地擦着吳笑天臉上和身上的血污,感覺就像吳笑天的身體就是她的身體的一部分一樣,她聆聽着他的呼吸,好象感受到了他的心臟的搏動。
陳秋笛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和吳笑天是如此的密不可分。
她枕在吳笑天的身邊,盯着他的緊閉的雙眼,覺得自己正在悄悄地融匯進吳笑天的夢境之中,她的眼睛慢慢地合上了。她夢見自己正輕輕地漫步在一片如碎裂的玻璃一樣的刺眼的陽光上,四周空寂闃靜。
她的嘴邊,於是浮現出一絲生動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