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白果的生日,是在感恩節的前一天。她想跟江谷在吃火雞的前兩天去辦理結婚手續。
這些天來,她渾身上下喜氣洋洋,見了誰都笑眯眯的。她幾次趁著晚上難得的空閒要拉著江谷一起去逛Mall,置辦一些喜慶用品,江谷一聽逛商場,頭就大了,心裡一百個的不情願,但是嘴上卻不敢說出來,只是推託說要去實驗室做試驗。白果知道他是在找藉口,也不跟他細辯,每次自己一人都逛到很晚的時候才回來。
她給自己和江谷都買了幾套高檔的衣服,江谷見了說:“我們在一起都多少年了,結婚又不需要辦什麼儀式,穿得這麼花裡胡哨的做什麼?”
白果的想法可不一樣,她說:“即使沒有搞隆重的Party,自己也要來點氣氛,一輩子就這麼一回,總不能就這樣含糊地將就過去吧?!”
江谷笑著說:“既然是好事,不妨多來幾次。”
白果說:“你要是不老實,看我不敢?!”
那些天白果顯得特別忙,她想將年終的事情提早弄完,然後在聖誕節左右跟江谷一起出去度假。因此每天入睡前都疲憊地要命,而且她每次吃完飯之後,肚子都感到有點悶疼,她剛開始以為是吃的東西不對胃口,消化不良,因此也不太放在心上。
但是兩天後,她在上班時,坐著的時間稍微長了,腹部開始刺疼起來,而且還頻繁地上衛生間。
她以前是醫大畢業的,知道自己的症狀顯然是患了腸胃病。她的工作習慣要求她每天大多數時間差不多都得坐著,她想這可能是導致她患病的主要原因之一。她沒有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訴江谷,怕引起他不必要的擔心。她打算等過完感恩節後,再上醫院去好好檢查一下。
但是,事情的發展比她想象的要糟糕。
就在感恩節的前幾個晚上,她吃完飯,正要收拾碗筷,忽然肚子又疼了起來,這一次疼得特別厲害,她站起身時都有些困難。她要江谷把碗洗一下,自己到樓上上床躺了一會。江谷正在看電視裡的球賽,隨口答應了一聲,沒去注意白果身體的不舒服,繼續仰躺在沙發上。白果躺了一會,腹部越來越疼,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絞住了一樣。
於是她扶著牆壁來到衛生間。她蹲了約有十幾分鍾,頭上汗珠都沁出來了,腹痛稍微緩解了一點。
她起身沖水的時候,突然發現馬桶裡浮著一灘鮮紅的血,她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呆在那裡看著,接著她驚叫一聲,整個人差點昏倒在地。憑她的醫理常識,她隱約知道自己的病是怎麼回事了。
江谷在客廳裡聽到白果的驚叫聲,吃了一驚,趕緊跑上了樓。他看到水缸裡的血,還以為是白果來那個了,後來一想,又覺得時間不對。他原先也是學醫的,再仔細看了一下那便血,心裡也明白了幾分,於是他一下子從頭涼透到了腳,眼前一片模糊。
他慌忙扶著白果到床上躺下,然後跑到樓下熱了一杯開水上來,扶著白果喝了幾口。白果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顫抖著,正想安慰他幾句,沒想到她剛一開口,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江谷一見白果哭了,心頭越發慌亂了。他翻了一件白果的外套出來,給她披上,說:“咱們得趕緊上醫院去,你千萬不要緊張。說不定是因為你最近累壞了,沒睡好覺,火氣大了,應該沒事的。”
白果哭著說:“這怎麼可能呢?我根本就沒想到我會得這種病!我以為只是肚子一時不舒服。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這時候生病!”
江谷俯下身子,揹著她下了樓,上了車,直奔他學校的醫院。按照他們學校的福利待遇,在正式結婚前,他的醫療保險是不Cover白果的。白果在自己的公司有醫療保險,當時考慮到江谷他們學校醫院的治療條件比較好,離他們住處也近,所以她也選擇了這家醫院。
江谷扶著白果來到Emergency Room,他去辦了登記手續,等了半個多小時,才進了檢查室。值班醫生聽了白果敘述的症狀後,先後對她做了指檢,纖維結腸檢,X線,B超,CT掃描,前後花了將近三個小時,把白果折騰得眼睛都發黑了。
江谷在一邊一直提心吊膽的,白果在檢查完之後,心情反而平靜了許多。
兩人在休息室等待著檢查結果出來的時候,江谷緊緊地摟著白果,只覺得她的身上冰冷,身子不停地在抖著,於是他忽然間感到自己的身上一下子沉重了很多。
以前他在生活上對白果的依賴感太強了,而且他也已經習慣了白果對他的無微不至的關照,但是現在他突然發現,其實白果還是很柔弱的,平時她之所以顯得成熟能幹,部分原因也是因為他對她的依賴的原故,以至於她在不知不覺中,習慣了像大姐一樣照顧江谷的角色。現在江谷望著白果蒼白疲倦和因為痛苦而略顯凝縮的臉,她那低垂的楚楚可憐的長長睫毛,像受驚了一般,不停地顫動著,他的心頭忍不住一陣陣的酸楚。他覺得自己平時太大意了,太小孩子氣了,愛人明明是一隻嬌嫩的小鳥,自己卻將她當成了一隻鷹,然後心安理得地俯伏於她柔弱的羽翼之下。
他覺得自己太自私了。
江谷想到這裡,愧疚的淚水差點奪眶而出。白果微微睜開眼來,衝他笑了一下,問說檢查結果出來沒有?江谷害怕她看到自己的淚水,忙將頭埋在她的肩上,說:“沒事的,你千萬不要緊張,感恩節都快到了,上天也會眷顧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