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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神秘鬼樓 01

    第十九章神秘鬼樓

    “揚名燈起捨身崖,風洛陽威震華山!”

    “風洛陽劍封華山,定鼎天下第一寶座!”

    “郭重九重修天下第一錄,風洛陽名列天下第一劍,成為江湖第一人。”

    “宋無痕命殞西峯,風洛陽華山折桂!”

    成百上千的江湖風媒猶如穿花蝴蝶一般在大唐各州各府的大街小巷上縱橫奔馳,不斷傳播着華山上得到的消息。距離因為比劍舉行的華山聚會已經結束了半個月,江湖上的豪傑對於華山上飄下來的隻言片語仍然興趣盎然。風洛陽成名立萬那一日,上萬豪傑高舉長劍,縱情歡歌,慶祝大唐新一代劍俠的誕生。歌頌天山派和哀牢山的歌謠響徹了碧空,三日三夜不曾消散。這樣激動人心的場面,大唐的江湖已經有日子沒有看到。凡是親身參與過這場盛會的江湖客,都對當時情景永生難忘,而風洛陽的英風偉績更是越傳越神乎其神。

    等到各路風媒終於將華山上的消息送到江南各道,華山論劍頓時成了街頭巷尾,茶館飯肆裏熱議的頭條話題,不但江湖人樂此不疲,就連那些不入江湖的普通人,對於風洛陽的名號也已經琅琅上口。等到華山聚義的各路豪傑回到當地的門派,關於華山上的種種事蹟更成了他們炫耀的法寶,逢人必談華山之行,説到緊張處,更是口若懸河,就如親眼看到一般。

    此時的江南酒肆之中,最威風氣派的就是當地的唐門弟子。講起風洛陽的華山比劍,誰又比風洛陽的好兄弟唐鬥知道的更多,而唐斗的手下兒郎得到的,更是第一手的消息,所以他們説的話,比起其他豪傑有着更多的可信度,聽眾宛若蟻聚,絡繹不絕。

    這一日,嶽州洞庭茶肆之中,正好來了幾個在附近採貨的唐門弟子,茶肆座中一羣沒有到過華山的洞庭當地門派子弟看到他們如獲至寶,頓時蜂擁而上,將他們圍了起來,紛紛打探華山之戰的前因後果。

    那些唐門子弟立時興致大增,讓人奉了茶水,盤踞在茶肆正中間的茶桌周圍,選了一個嗓門最大的弟子,唾沫橫飛地吹了起來。

    “話説當時宋無痕宋先生邀戰風公子,那是根本沒做贏的打算,只希望給他一個成名的機會。宋先生的確劍法高超,但畢竟年紀老邁,哪比得上風公子青春正盛,意氣風發。本來,這一場比劍,那是毫無懸念可言。誰知道風公子上得華山西峯,這中間卻又出了天大的變數。”哪個大嗓門的弟子顯然將這一段演義已經重複宣講了無數次,各種頓挫轉折掌握的爐火純青,剛剛講到這裏,立刻頓了下來,慢條斯理品了一口茶。

    “喂,你老人家別大喘氣兒啊,這中間出了什麼轉折?”一個嶽州竹節幫的弟子急不可待的問道。

    “店家,換壺雨前龍井,再給大爺們上幾盤點心。”另一個嶽州青龍門的舵主立刻看出了這唐門弟子的心思,頓時一拍桌子,大聲吼道。

    大嗓門唐門弟子朝這位青龍舵主微微一抱拳,立刻大聲道:“好説了。卻原來宋先生當初義助我唐門大少,向風公子透露了離台的情報,讓我們唐門避過一個大劫。這下子可惹翻了離台的主子,江湖人稱五更追魂令主的離台主人。”

    “哎喲!”這羣竹節幫和青龍門的弟子聽得人人臉色慘白,不由得紛紛叫了起來。五更追魂令威震江湖三十年,武林人士無不聞風喪膽,雖然離台主人已經不在,但是積威所致,仍然令人不寒而慄。

    與此同時,一個縮身躲在茶肆角落的烏衣青年猛一聽到離台主人的名號,也不禁悚然抬頭,手下意識地扶住頭上本已經壓得很低的青竹斗笠,用手掌護住自己的臉。

    “離台主人豈是易與之輩,宋先生惹了這位閻王,自分必死,卻想在臨死之前將天下第一之位傳給風公子,誰知道離台主人率領麾下離台四劍,悍然闖入華山西峯,竟將宋先生圍殺而死!”説到這裏,大嗓門唐門弟子搖頭嘆息連連。聽故事的一眾江湖子弟更是出乎意料,大驚失色。他們只是隱約聽到風洛陽劍封華山,折桂西峯的消息,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完全摸不着頭腦,如今聽起來,這其中居然有如此大的曲折,頓時議論紛紛。

    聽到宋無痕被離台主人殺死的消息,茶肆角落的烏衣青年渾身一震,心中湧起一股兔死狐悲的寒意,薄薄的嘴唇緊緊抿住,唇間的顏色已經化為一片慘白。

    看到周圍聽眾的反應,大嗓門弟子看了看周圍的師兄弟,臉上一陣得意,接着説道:“各位,精彩的還在後面,若是想聽,還是上酒來吧。”

    “上酒,老闆,把你的那兩壇狀元紅給我起出來,我加倍給錢。”為了下文,青龍門的舵主痛下血本,大聲吆喝。

    “我們也湊一份子!”其他幫派的弟子熱情高漲,紛紛將懷中的酒錢拍到桌上,只震得桌面乒乓作響。

    竹節幫大弟子親自來到大嗓門唐門弟子身邊,為他滿滿斟了一碗酒,急切地問:“後來怎樣?”

    唐門弟子端起酒碗,一飲而盡,咳嗽了幾聲,洪聲道:“離台主人的劍法,嗬,那已經不是劍法,而是妖法,中者無不立斃當場。他的劍,有個稱呼,那叫做鬼斧劍。鬼斧神工,非人力所能敵。他的妖劍一出,只要喝一聲敵人的名號,那鬼斧劍就可以自行飛去,取人首級,神奇之處,堪比當年的戰神天兵!試想天下何人能當?”

    “喔——!”聽到唐門弟子信口胡吹,茶肆中的江湖子弟無不又驚又怕,感嘆萬千,屏息靜氣。

    “那離台四劍雖然比不上離台主人,但也個個都是殺人的行家。他們之中最差的一個也曾經獨闖長安,單槍匹馬殺死過五百個大內禁衞高手,刺殺過當朝皇子。那真是天生天養的煞星,來凡世掛單的判官,吐口痰能落天上飛燕,打個噴嚏能震死老虎。他們練的劍法那都是要受天譴的劍法,一旦施展出來,必取人性命,否則就會妨主。”説到這裏,那唐門子弟又低頭為自己倒了碗酒,仰脖暢飲。

    “這樣的五個人,什麼人殺不死啊。難怪宋先生華山罹難,實在命該如此。”青龍門的舵主邊聽邊感慨地説。

    “是啊。”眾人紛紛應是。

    “嘿嘿,當風公子上得山來,宋先生已經墜崖殞命,等待他的卻是離台主人和他麾下的離台四劍。”唐門弟子説到這裏,語氣已經變得森寒可怕。

    “天啊,風公子可要快快逃命才是。”一個嶽州竹節幫的女弟子忍不住驚呼道。

    “那不能跑的,風公子為了劍封華山而來,一旦逃跑,一輩子的名聲可不就毀了?”另一個青龍門弟子急道。

    “性命重要啊。”也有人不同意,大聲呼籲,“逃命要緊!”

    “別吵別吵!聽人家講!”聽到手下議論紛紛,青龍門舵主連忙舉起手,大聲説。

    “風公子那是什麼人?哀牢山苦練出世的神劍,又繼承了天山派神劍的精華,十年前梧桐嶺斷頭崖上,鄭東霆鄭前輩亦説他的武功才智乃是一時之選。什麼是一時之選啊,盡一代之傑,獨得此人,風公子那就是這樣一位人傑。如今江湖,若論英明神武,那是我們門主,唐大少。若論神劍無敵,還數風公子!”唐門子弟到此關鍵時刻,自然鼓舌如簧,對着眼前這一羣沒見過大世面的江湖子弟猛吹,只聽得眾人心搖神馳,顛倒迷醉。

    “離台主人和那離台四劍,此起彼伏,輪番進攻,青璨璨的劍影佈滿了整座華山,劍氣所致,風雲色變,草木含悲,捨身崖方圓百里之內,那是寸草不存,蛇蟲絕跡,飛鳥不致。風公子與他們五人,從西峯打到北峯,從北峯打到東峯,從東峯打到南峯,又從南峯鬥到了中峯,只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鬼哭神嚎,乾坤顛倒。到最後,風公子使出了曠古絕今的十分不捨劍絕世禁招……”

    “什麼禁招?為什麼叫禁招?快講快講!”眾人看到這個唐門子弟講到最熱鬧的時候,又開始咕嘟咕嘟飲酒,頓時都急了起來,紛紛催道。

    此刻,就連那縮在茶肆一角的烏衣青年也忍不住舔了舔自己乾燥的嘴唇,迫含期待地側過頭去,凝神屏氣,靜等下文。

    “嘿嘿,説起來,這十分不捨劍本來就是黃蜂尾後針,一旦使將出來,運劍者全身經絡將會盡斷,渾身爆炸,化為一天血污,最為壯烈不過。這最後兩招禁招,正是誘發人體全身經絡爆炸的根源,因為這兩招實在太美太幻,太奇太險,真是此招本該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這個……幾回見。反正這兩招使出那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魔擋殺魔。風公子在決戰之際,突然福至心靈,領略了這兩招的精要所在,順天應時,一氣催發出來,只一瞬間,滿山雪亮的劍光直刺青天,只把華山的雲霧都驅散得乾乾淨淨。華山方圓千里,都能夠看到劍華閃爍……”

    “那離台四劍和離台主人怎樣了?”眾人聽到這裏,心頭一陣陣的發燙,異口同聲問道。

    “離台四劍,方一接觸,立刻被砍得四分五裂,屍首不全,散落華山各地,離台主人雙臂離體而去,雙目被刺瞎,整個人有如一枚血葫蘆,墜落捨身崖,化為一灘血污……”

    “譁”地一聲大響,屏息聆聽的眾人此刻聽得如醉如痴,直到聽到離台主人和離台四劍全部陣亡的消息,才終將一腔快意宣泄而出,發出一陣轟天震地的歡呼,幾乎將茶肆的頂棚撩起來。

    而在角落裏聆聽良久的烏衣青年,此刻不禁聳身而起,失聲道:“離台主人他,他被殺死了!?”

    “哈哈,正是。風公子一劍橫絕,威震華山,離台主人無力抵擋,身死墜崖,縱橫江湖三十年的五更追魂令的神話,被風公子一力終結。”唐門子弟得意地挺起鼓鼓的肚囊,大聲宣佈道。

    “風公子萬歲!太精彩了!”茶肆中的眾人心神激盪之際,不由得再次發出一陣歡呼。

    那烏衣青年如遭電擊,怔在當場,一時之間,喜怒悲愁,酸甜苦辣一齊湧上心頭,令他不能自已。

    “哈哈,你們以為精彩的已經結束了?錯錯錯!大錯特錯。風公子殺死離台主人之後,故事還沒有完結,另一個讓你們更加想象不到的人物卻在此時登上了華山,你們猜……那個人是誰?”唐門子弟興尤未盡,大聲説道。

    “是誰是誰!?”眾人見還有故事,頓時喜出望外,連忙打探。

    但是此時,茶肆角落裏的烏衣青年已經無心再聽,他飛快站起身,將一把銅錢擲到桌面上,轉身抬手按住斗笠,飛快地衝出了茶肆。

    洞庭湖畔清新鮮香的空氣撲面而來,令提氣急行的烏衣青年一陣神情氣爽,滿心滿胸的鬱悶悲切,一時之間舒緩了許多,他的腳步也因此而緩和了許多。

    “主人……離台,就這樣結束了?”來到一處憑江而立的柳林之中,烏衣青年一把按住一棵老柳樹的暗褐色樹幹,朝着遠處的湖面茫然望去,只見滿湖陰雲蔽日,沙鷗劃湖而過,剪出片片陰沉的水線,頭頂的蒼穹猶如巨大的氈包,毫無生氣地扣在八百里水面上,令人胸頭悶氣頓生。

    “主人這樣死了,我應該高興才對,為何我仍然鬱悶難當?”烏衣青年抬掌成爪,狠狠鑿在老柳樹堅硬的樹幹上,頓時將一片硬比青石的樹皮抓了下來,捏在掌中。

    “心中如被小火温烤,一股怨氣無處發泄,只想長嘯揮劍,找人廝殺,是也不是?”一個充滿蠱惑的神秘聲音忽然在他耳邊響起,沙啞低沉但是卻魅力無窮,令人忍不住側耳傾聽。

    “誰,是誰?!”被人無聲無息欺到周圍而茫然不覺,令烏衣青年大驚失色,頓時轉過身來,“倉啷”一聲抽出隨身的松紋劍。

    周遭的柳林沉靜安寧,看不出任何人躲藏其中的蹤影。烏衣青年沒有覺得半分輕鬆,卻感到一股強大凌人的壓力從四面八方朝他擠壓過來,令他倉皇無助,呼吸困難。

    “嗬!”烏衣青年低喝一聲,縱身跳上身側一棵柳樹枝條之上,扶住隨風搖擺的柳枝,舉目四顧。周圍灰茫茫的林莽杳無人跡,只聞鳥鳴湖風,空靈寂靜。

    “難道是我的幻覺?”烏衣青年用手扶住額稍,輕輕晃了晃。

    “你自小得天獨厚,既得離台主人的真傳,又有越女宮的全力培養,生來就萬人豔羨,獨一無二的雙重身份更令你在黑白兩道如魚得水,大概從來沒有品嚐過這種滋味吧?”那個優雅獨特的沙啞聲音忽然再次傳入了他的耳際。

    “是誰?你……”烏衣青年幾乎脱口問出你在哪裏這句江湖中最示弱的問話,好在關鍵時刻他咬牙挺住,一個旋身跳下柳梢,雙腿一貫勁,拔足沿湖飛奔而去。

    烈風撲面而來,身邊的柳林瞬間被他拋到身後,烏衣青年一旦運起輕功,立刻抱元守一,凝神靜氣,心無旁騖,全力運轉內勁,凌空虛渡神功一經施展,令他的身影矯若遊龍,驚若馳電,瞬息千里。

    不知道跑了多久,烏衣青年一口氣轉不勻,不知不覺停下腳步,雙手扶膝,不停喘息。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度側耳傾聽,滿心以為剛才的幻聲就此而絕,誰知道他剛剛支起耳朵,那個神秘聲音有宛若附骨之蛆,鑽入他的耳中:“這種感覺叫做嫉妒。華山之巔,全取天下第一之名的本該是你柳青原,而非早該讓出天下第一之位的風洛陽。這就是你為何鬱悶難平的原因。”

    “風洛陽,憑風洛陽,配讓我……我柳青原嫉妒嗎?”這神秘的聲音終於觸到了一身烏衣的柳青原心底深處的傷痕,他又驚又怒,又悲又恨,百感叢生,情難自控,終於爆發了出來。

    “數月之前,你本可以贏他,只要使出離台的神劍混合越女宮的超海劍法,你至少有七成的把握全取天下第一劍之名。可惜,你為了掩藏身份,不但不能使出看家本領,還必須偽裝失去了一條臂膀,風洛陽左右換手的三分不捨劍終於讓你吃了苦頭。緊接着,壞事一件件找到你身上,本來偽裝良好的身份被迫放棄,本來雄心勃勃的計劃被人算計,最後整個江湖都和你作對,你不得不匿名逃亡。現在雖然你終於擺脱了離台的追殺,但是黑白兩道卻已經沒了你立足之地。今後你何去何從,真是讓人煞費思量。而風洛陽,恰恰相反,他屢戰屢勝,意氣風發,終於在華山絕頂全取離台主人人頭,逼退魔少嶽環,成就了千古傳奇。如果你和風洛陽身份對換,誰又敢説你不能做出一番更加激動人心的事業?誰知好運總在別人的身上,你柳青原只能淪為風洛陽唐鬥威震江湖的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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