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泥溝事件結束後的第二天,獸山恢復了平靜,不知是默契,還是有意,眾人竟然不約而同的遺忘了這件詭異又充滿着疑問的事件。
獸山繼續着境界和重建工作,東夷蠻族持續着貢古山脈的巡邏探查,地獄犬一邊協助貢古山脈,一邊在東南部遊走,蒐集着新的消息。
念無情幾次觀察唐焱,試探唐焱,唐焱都保持着沉默,言語間滴水不漏,除了陪伴小女念兒,就是坐在山頂冥想感悟。
念無情隱約感覺唐焱某些方面變了,是性情?還是眼神?
可唐焱遲遲不肯跟他們分享,念無情只能無奈的等待。
期間,馬閻王連夜再回黃泥溝,駐足停留,試圖尋到什麼線索,可到頭來還是一無所獲。
“帝道……皇途……”
“三步皇途,天劫降臨?”
“天劫過後,皇途落幕,成則與天齊與地壽,敗則魂歸塵土,一切終結。”
唐焱反覆咀嚼那番談話,驚覺這句意味深長,也唯有這一句,讓神秘人影的聲音有過些許的波動。
可不瞭解那人的身份,唐焱所有的猜測只能停留在‘猜測’上,無法得到證實,甚至連善意和惡意都無法分辨。
尤其是最後那句‘矚目你的掙扎,聆聽你的哀嚎’,讓唐焱嗅到了濃重的危機意識,這是數十年生死掙扎間養成的直覺預感。
仿若暴風雨前的驚雷,提醒着狂暴的來臨。
“你到底是誰?”
“為何選定是我?”
唐焱站在山頂,迎着獵獵晨風,凝望無邊的山叢綠海,眉頭緊鎖,沉思不得解。
“又遇到什麼煩心事了?是在黃泥溝得到了什麼消息?”妮雅來到了山頂,陪着唐焱凝望羣山綠海。
蒼茫天幕殷紅如血,昏暗如墨,給茫茫獸山蒙上了一層蒼涼之氣,磅礴之勢,更在這山頂塗抹一份厚重和悵然。
唐焱黑衣裹身,一頭黑髮,迎風輕舞,消瘦頎長,不失英武之勢。眸光深邃,凝望山羣,常年的摧殘和惡戰不僅淬鍊着他的心境,更有消瘦的臉頰堅毅冷俊。
妮雅紅衣盛裝,紅髮如火,姿容傾國,氣質驚世,依舊是曾經豔冠天下的妮雅,依舊是高貴雍容的貴女,不變的是珍重與情深。
幾十年前,唐焱和妮雅相守相伴,或許有人説是不倫不類,可現在的他們站在一起,在這血色遺落,在這昏紅晚霞,誰還能説他們不再般配?
唐焱揭開披風,給妮雅蓋上,相擁相守。
對於外人眼中的隔閡和愧疚,他們無需解釋,也無需坦白,這些年的風風雨雨,誰能比他們更瞭解彼此,誰能比他們更珍重這份感情。
妮雅傾情唐焱,唐焱愛慕妮雅。
這份感情最真最誠,最無可替代。
如今,時過境遷,妮雅絕非外人眼中那般強勢孤傲,唐焱更非他人眼中那麼頑劣放蕩。
“我還是覺得來遺落戰界太早了,不過既來之則安之,有你們相伴,我倒也無懼。”唐焱輕擁妮雅,緊皺的眉頭略略舒展。
坐擁美人,眺望山河,哪個男人不曾豪情萬丈。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做好充足準備,應付前期磨難,只要堅持過這一段時期,足以在這遺落戰界擠出一片立足之地。”妮雅不僅有傾城姿容,更有過人的智慧。
“我在黃泥溝遇到神秘人了。”唐焱相擁妮雅,心境一片寧靜,總會不由自主的傾訴內心。
“他給你説了些什麼?”妮雅可以判定那人暫時無害,既然在黃泥溝面見唐焱,‘善意’可能性居多。
“一些稀奇古怪的話,關於帝道皇途,我想不透,也無從猜測。”
“為什麼不跟馬統領他們分享?”
“我能感覺的出來,這些話獨屬於我,這些話背後包含的命道,也需要由我自己來扛。多説無益,只會讓馬叔他們增添煩惱。
我希望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我們沒有更多的精力考慮未來,更應該集中力量應付現在。”
妮雅是個聰明的女人,尊重着唐焱所有的決定。“我一直在考慮一件事,關於聖靈殿和靈族之間。聖靈殿應該不會想到我們落在了遺落戰界,河童和鬼母流亡虛空,一時半會回不來,表面上來看,靈族不會知道我們的身份。
可是聖靈殿是靈族在祈天大陸的爪牙,又曾派遣聖境妖物到祈天大陸幫忙,不排除聖靈殿和靈族之間應該有着某種特殊的交流方式。
如果真是這樣,靈族應該聽過萬古獸山、聽過九龍嶺,更聽過你唐焱的名字。當獸山降臨消息傳遍整個遺落戰界的那一天,就是我們徹底暴露的那一刻。”
妮雅説的輕淡,唐焱卻猛然皺眉。
一直忙忙碌碌的顧慮着屍皇族,無暇顧及其他方面,可突然間發現自己竟然遺忘了自己最重要的敵人——靈族!
“最壞的打算,靈族這裏有人物清單和畫像,知道馬閻王在內的所有人,一旦他們核實確定,是親自過來剿滅?還是直接通知妖靈族?那才是我們面臨最可怕的災難。
最好的打算,靈族只知其名,不知其容。他們會知道萬古獸山來了,也知道你來了,但不會知道馬閻王他們來了。靈族會先來調查,再做推斷,最後做決定。”
唐焱沉默許久:“還真是禍不單行,靈族如果強行加進來,我們可能只剩逃亡了。”
“那也未必,哪個黃金古族沒有個強敵?按照妖冶的説法,南部區域整體來説並不算太混亂,亂的只是小局,沒有大暴動。北部和西部才是真正的動亂之地,東北部同樣混亂不堪。
靈族的族羣又在東北部地界,所以他們那裏應該是強敵環視,中北部的妖靈族也是八面受敵。
我估計,靈族短期內只是調查,後期才會進攻,又或者是採取其他手段過來擾亂,總之我們的日子不會好過,但可以在混亂之中尋求一絲光明。
這一切就看我們如何去應付了,如履薄冰,戰戰兢兢,可能會是我們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生活寫照。”
“還有馬叔他們,以後儘量要少出手,即便迫不得已,最好是以妖獸的身份。”唐焱突然發現妖靈族還有這麼個妙處,晉升聖境之後,幾乎跟妖獸無異,這也造就了妖靈族野性與剽悍的血脈基礎。
“等你心情恢復了,去找馬統領他們談談,屍皇族是我們面前的敵人,妖靈族是我們最終的敵人,而靈族卻可能是我們最危險的敵人。”
唐焱迎着寒風,深深做着呼吸。“我沒什麼,就是黃泥溝的事讓我有些顧慮。”
“接下來會有更多煩惱的事情接踵而來,你又是聯繫獸山、九龍嶺、地獄犬和東夷族的核心,你更需要冷靜,需要捋清輕重,還有兼顧各個方面。
在這人吃人的危險世界,你不能失了你的野性,但必須要足夠冷靜,該動則動,該靜則靜。”
唐焱突然有些感慨,還是有老婆的好。“還有許厭和馬修斯,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地獄犬的調查一直沒有線索。等他們回來,我們這些老兄弟聯手,足以頂的上一個強有力的聖境。”
“他們的事情你不用擔心了,該來的自然會來,你在這擔心也沒有意義,你需要冷靜下來應對面前的事情。”
“混亂中渴望希望,黑暗中尋找光明,這應該就算是我們現在的處境了。”唐焱顧慮歸顧慮,冷靜之後依舊很平靜。再艱難的時光都挺過來了,更黑暗的困難也經歷過了。
用杜洋的話來説——哥,愈挫愈勇!
“不用在意我了,陪陪昭儀吧。她有實力更有謀略,只是這些年因念兒的事情困惑,被這些俗務纏身。把她從這些亂麻里拉出來,對她對你,都有好處。”
妮雅轉身,離開了山頂。
唐焱回望着妮雅的背影,內心湧動濃濃的温暖,微微失神,輕聲細語:“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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