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靈蹲在唐焱的頭上,好奇的看着邪祖,轉眼又俏皮的吐吐舌頭,不再理會他,一骨碌滾到唐焱的肩膀上,扯着他的耳朵繼續玩鬧。
邪祖看着唐焱的背影,神情竟然有些複雜,不知是不是唐焱平靜語氣的影響,還是火靈純淨又陌生的目光帶來的回憶,他怨恨的情緒竟然在不知不覺的靜了下來。
他其實還有很多的辦法重新奪取這具身體,但雪山奪舍失敗帶來的不只是精神的打擊,也不只是血娃娃的遺落,而是機會,唐焱晉升三階,激發妖靈脈,覺醒火靈,等於發生了一場全面的蜕變成長。
自己的很多辦法都需要時間的佈置,至少兩三年,可是……兩三年內,以唐焱現在的境況,就像是頭完全脱繮的野馬,再沒誰能束縛他的成長,三年時間足夠做出突破,晉升到半聖境,超出自己的控制極限;兩三年內,唐焱會去塵緣閣,自己的命運除了被煉化,就是被鎮壓。
邪祖沒想到唐焱竟然會放自己離開,如果真的能夠有機會重生,他當然求之不得,脱離這具已經不可再佔據的身體去尋找新的寄主。
大不了從頭再來,從一個小娃娃開始,一步一步重回巔峯。
但是邪祖猶豫了,也沉默了。
就像唐焱表現出的連他自己都不清楚平靜,邪祖此刻也有着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沉默,還有逐漸平靜下來的心情。
“你變了。”邪祖終於開口,在唐焱即將消失在視線裏的時候,聲音很平靜,如同氣海深淵的靜。
“每個人都會成長,不是嗎?”唐焱停住腳步,笑了笑,回頭望着邪祖:“決定了嗎?在你開口之前,我還是想再爭取下。
你陪我度過了武道旅途最基礎的階段,也是最艱難地階段,我陪伴着你經歷了你生命裏特殊的階段。
拋開猜忌,我們可以更好地信任。
你曾經是青火的上代主人,我是青火此生的夥伴。我們如果坦然面對,會是一個很強的組合。
自古以來,幽靈青火現世多次,都是以一種悲情的方式消隕,無論它曾經成長到過多麼強悍的境地,都因為它獨特的吞噬煉化力引來禍患,在混亂中毀滅。
它本是火中皇者,卻被冠名厄難之火。你也曾經用你的曇花一現,為它的‘厄難’名號添了一筆。到了我這一代,我……不希望悲劇再次重演。
我想你也不希望它在不斷地毀滅與新生中延續,最近耗盡氣運,從這片天地間消失。
所以,我誠摯的請求你,我有妖靈脈,我有佛門罡印,我有着守護它走向巔峯的基礎,如果再有你這位前世的引領,我們或許會走到很遠,或許會真的能有邁步到巔峯的那一天。”
邪祖看着唐焱:“你確實變了很多,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頑劣小子。”
唐焱笑了:“這麼説,你願意留下?”
“留下?我不相信我自己。”
“嗯?”
邪祖搖頭:“我若是留在這裏,天天守着火靈,看着你在外面的事蹟,我……忍受不住。我總有一天會生出重新奪取這具身體的念想。我不相信我自己,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平靜多久。”
唐焱心裏有些失落,他是真的很希望能夠得到邪祖的協助,無論是守護青火的成長,還是對於不死衍天訣的研究認識,甚至於中原大局的認知,以及幽夜森林的情況,都不是自己個人能夠輕易面對的。
現在幽靈青火的消息暴漏,自己面臨着史無前例的生死挑戰,更為迫切的需要一個人能給自己引導,能在必要的時候給自己協助。
“但是……離開了這裏,我如何還能重回巔峯?”邪祖像是在敍述,又像是在反問着自己。“沒有幽靈青火,不死衍天訣就無法正常的修習。這天下雖大,我又去哪尋找能夠滿足我要求的血脈擁有者。離開了這裏,我連聖人境界都難以再次觸碰。”
“留下吧。”唐焱重新回到深淵,誠摯的邀請着。
“你不怕我會耍詭計?”
唐焱笑了笑:“儘管來,這樣生活才有樂趣。”
邪祖卻沒有笑,看着他的眼睛,盯了很久:“我可以留下來,但我不會再留在你的氣海。”
“那你還能去哪?”
“寂滅新生界。”
“什麼?”
“不死衍天訣最初的衍生武技——寂滅新生界。”邪祖很平靜的看着他,道:“我跟你説過很多次,不死衍天訣是為幽靈青火服務的武技,寂滅新生界其實是幽靈青火的一個巢穴,是它在成長過程中自己演化出的世界。
寂滅新生界的最終形態,是真正的青火領域,也是幽靈青火自己塑造的嶄新的世界,裏面,它主宰着一切,任何闖入者,一念定生死。
但是幽靈青火現在剛剛誕生靈智,距離成熟還遙遙無期,寂滅新生界也是最基本的雛形,如果你信得過我,我可以幫你打理這片世界,有我在,你大可開門迎敵。”
唐焱沒有立刻回應,心裏默默的回味着邪祖的意思。
邪祖沒有催促,等待着他的回答。
“可以。”唐焱權衡利弊,做出了選擇。既然願意接納邪祖,就應該信任他,何況……火靈在自己這邊,邪祖有心無力。
“以後我就留在寂滅新生界裏,我會吸收裏面的部分魂力恢復我的靈魂。”邪祖直接開口,沒有避諱,但也沒有説自己進去後會給唐焱帶來什麼好處。
越是這樣的平靜,反倒讓唐焱放下了心。
從冥想中迴歸現實,李毅正趴在銀皇天雕背上呼呼大睡。自己在冥想前給他留下的烤肉和靈粹,已經全部吃乾淨。
唐焱落到銀皇天雕背上,小心的抱起李毅:“距離鴉巢深淵還有十天的路,不能再繼續耽擱了,你馱我走一段。”
“現在就走?”看着唐焱呵護李毅的温柔和細膩,銀皇天雕的表情一陣怪異,心裏暗暗的腹誹,這傢伙實在是個複雜的集合體,有時候平平靜靜,有時候驚濤駭浪,而現在的表現簡直就是……不要臉啊……
李毅只是個四歲的娃娃,常年困在冰天雪地,連石村的大門都沒離開過,純潔的就像是雪山,突然間遭遇人生的變故,所有的親人死的一乾二淨,還全部都是因為自己而死。
這小娃娃心裏肯定非常的恐懼,非常的惶恐,像是溺水的人,在絕望裏掙扎。
唐焱現在給予的呵護和安慰,還有無微不至的照顧與幫助,足以讓李毅銘刻終生,像是個錐子深深鑿刻在他的骨頭上。
將來無論李毅心性如何變化,成長到何等的境地,都會把唐焱當做至親的人,甚至誓死守護的人。
尤其是唐焱反反覆覆的強調,就算全世界拋棄了你,我,依舊堅定地站在你身後。
這簡直就是在洗腦,在培養死士!
銀皇天雕感慨萬千,這哪是在給李毅尋找契約獸,這明明是在給他自己找護衞隊。
“現在就走,儘量把高度提高,以免引起懷疑。”
“有件事得提醒你。你當初委託天眼調查千結回魂花,他們肯定會料到你會去鴉巢深淵,如果他們把情報賣給了別人呢?一個是天坑,一個是鴉巢深淵,説不定已經佈滿了強敵,我們現在過去豈不是自投羅網?”
“我既然敢去,就有算計,別囉嗦了,走吧。”唐焱當然知道危險,但也有自己的計劃,或許很冒險,但值得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