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頭髮吶?”
南瞻部州,北神山一帶,一處幾乎人人耳熟能詳,卻從來不知道具體在何處的地方,存在着一座仙山,處處禪音,片片佛理,據聞在此地,時間呆的久了,頑石都會點頭,修行之人遇到了魔障,到了這裏,修行一段時間,也會自然而然的神思清明,了悟大道,又因着此地藴滿不可思議的靈性,乃是大乘佛宗起源之地,因而世人稱其為靈山,乃是天地間最頂尖聖地之一。
靈山寺間,有一古剎,青松奇石,煙霧嫋嫋,千萬年來,清幽詳和,便連猿啼鳥鳴,都顯得蜿轉清柔,不會打破此地清靜,反而更添了幾分山野從容之意,當然了,這是以前了,如今的靈山寺內,卻忽然傳出了一個殺豬也似的哀嚎,驚飛了一片山雀,毀去了那幾分祥和。
“師兄莫急,師兄莫急,既要入我靈山寺,自然要剃了那三千煩惱絲了……”
一個驚慌的聲音不斷的勸阻着,聽聲音像是被嚇到了。
“我不急你大爺啊,誰特麼剃了我的頭髮啊……”
靈山寺山腰上一座大殿裏,森然佛像莊嚴神聖,而在下方,一個灰衣服和尚卻滿身戾氣,提着刀子要找人拼命,説是和尚,卻又不像,圓圓的腦袋上並無香疤,而且從脖子以及雙手手腕現出來的皮膚看來,卻密佈着黑色的經文,看起來像是留了一身的刺青一般。
“額,師兄,只是剃了個腦袋,不用非得殺人吧?”
在灰衣和尚對面,還有一個白色僧袍的小和尚,正偷偷把握着剃刀的手藏到身後。
“怎麼不用?誰剃我頭髮我砍誰的腦袋。佛祖來了都不給面子!”
灰衣服的和尚急的團團轉,看那一身的凶氣,是真想提刀子砍人。
“難怪白師叔騙我來給師兄剃頭啊,我慘了……”
白衣的小和尚暗暗叫苦,心裏詛咒起了那個騙了自己的白師叔來。
“死禿驢,是你給我剃的頭不?”
灰衣服的和尚眼尖。一眼瞅見了那白衣小和尚藏起來的手,警惕問道。
“不是不是,怎麼會是我呢,小僧只懂唸經參禪,從來不碰刀槍……”
“那你手裏是什麼?”
“呵呵呵呵呵呵經書而已!”
“拿出來給我看看!”
“師兄要讀佛經麼?我去藏經閣裏幫你取……”
“我擦你給我看看……好啊,死禿驢,果然是你給我剃的頭,我砍死你啊……”
“哎呀呀師兄饒命啊,我再也不敢啦……”
一灰一白兩道身形繞着這座萬年古剎窮追猛打了起來。俊俏聖潔的小和尚叫的跟殺豬一樣慘,足足追殺了半個時辰才算完了,小和尚好歹沒掉了腦袋,只是俊美的小臉上兩個黑糊糊的眼圈卻極是滑稽,陪着小心,一臉討好的湊在蹺着二郎腿躺在香案上的灰衣和尚,滿面堆笑。
“師兄啊,你消氣了沒有?消氣了我還有話要對你説呀……”
“消你大爺。我的酒葫蘆吶?先來點酒潤潤嗓子……”
“咱們這裏是僧寺,沒有酒的……”
“……”
“師兄你看我幹什麼?”
“我就是瞅你又有點不太順眼……”
“……那我就等師兄你消氣了再説……”
“……那你有屁還是快放吧!”
“額……師兄你説話真粗俗……”
一灰一白兩個和尚也不知過了多久。才算是消停了下來,這白衣的小和尚倒是好脾氣,終於在得到了灰衣和尚的許可之後,笑道:“師兄你已經昏睡了一個月啦,白師叔推算到了你會今天醒過來,就讓我過來看看你。我也是見你頭上又長出了一截頭髮,這才替你颳了一下的……”
“我……我特麼又想砍人……”
灰衣和尚一時又把持不住了,氣咻咻的罵道。
這灰衣和尚自然就是方行了,一個月昏睡,如今堪堪醒來。初時倒是興奮無比,只覺一身力量驚人,那久違的一身修為的感覺竟然又回來了,而且此前玩了小命,與皇甫敬端一場大戰落下的重傷,也在此時神奇修復,身體狀況感覺起來,竟似比十年前還要好,只是還沒來得及興奮,就從佛堂裏的銅鏡上,看到了一個光溜溜的腦袋,直接把自己嚇的懵了……
自己一個堂堂濁世美相公……怎麼成了禿驢啦?
作為一個時不時臭美一下,照照銅鏡擺擺造型的小土匪來説,一頭秀髮被人剃個精光,還換上了一件又醜又土氣的灰色僧袍,而且身前還有一個模樣長的跟兔兒爺似的白衣小和尚來形成強烈的反襯,這簡直就是欺人太甚啊,小土匪硬生生差點被氣哭了,不殺人能行嗎?
“有屁快放,然後趕緊從我面前滾開,我十一叔吶?”
憤憤的指了小和尚兩下,卻對這個好脾氣的傢伙沒有辦法,只能氣唬唬的説道。
“十一叔?哦哦,你是説白師叔吧,他老人家已經去十天前離開了靈山,前往神州了,具體做什麼東西我倒是不知,他只留命與我,説讓我來照顧你,還説你十天時間就會醒,結果你還真的醒過來了,我的任務馬上要完成啦,幫師兄你剃度之後,就可以出山去玩啦……”
“十一叔走了?”
方行聽了微微一怔,剛想繼續問,忽然間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剃度?什麼剃度?”
小和尚滿面笑容:“當然就是與我做和尚啦!按理説師兄你初入靈山寺,輩份該從最下面排起來的,但是首座説過,師兄您有佛緣,就不按普通的輩份來排啦,算起來你和我排在一輩,只要受了袈裟,點了戒疤,咱們就都是靈山寺神字輩的僧人啦,可是酒肉長老的師弟喲……”
“我去你大爺的吧,鬼才要當和尚吶……”
白衣小和尚説的開心,方行的臉色卻是越變越難看了,最後直接爆發,提着刀子就朝白衣小和尚剁了過去,幸虧小和尚反應不慢,“嗖”的一聲矮下了身,這一發堪堪擦着他的頭皮擦過,直嚇的他本就白如玉瓷一般的小臉更是白的幾乎透明瞭,眼角都滲出了淚花,呆若木雞。
“師兄饒命啊……”
“還敢跟我提什麼剃度的事不?”
“師兄你真的需要剃度啊……”
“他媽的,你剃我頭髮我都想宰了你,這回更不能饒你了……”
“可是師兄……你……你不剃度會死的啊……”
白衣小和尚哪裏碰到過方行這種土匪性子,直接嚇的説話都結巴了。
“會死?”
方行呆了一下,收起了刀來,衝小和尚揮揮手:“你過來給我好好説説……”
關係到了自己的小命,他可也不敢大意,而且他畢竟神魂強大,對自身的一些隱患極為敏感,如今雖然久未恢復修為,還未達到靈覺機敏的巔峯,但也隱隱感覺到,自己如今這個強盛到了極點的身體狀況下面,似乎隱藏着某種讓他都有些心驚的隱患,只是分辨不清楚。
小和尚見他發問,也終於鬆了口氣,鎮定了一下,關切的解釋道:“哎呀,師兄你不知道哇,當初白師叔把你抱回來的時候,簡直像個破布袋一般,一身經脈寸寸崩斷,身體也被嘶咬的不成人形,身上一大片一大片的傷痕血跡,紅糊糊的一大片,而且道源枯竭,簡直比死人還像死人,一塊抹布都比你好看啊,小僧我瞧了你一眼,那心疼的喲,三天吃不下飯……”
方行咬着牙把刀提了起來:“……説正事……”
神秀小和尚嚇的一縮腦袋,急忙陪着笑臉道:“你本來真活不成,可是白師叔用了皇甫家最大的底藴萬靈丹,打入了你的體內,你現在能活着,就是靠了那枚丹內時時散發出來的生機,簡單來説,你現在每活一息功夫,都是白師叔替你借來的合啊,再後來,我們靈山寺首座又用一百單八羅漢大陣,唸誦真經封印你周天十二萬三千六百竅,這才算是將那一枚萬靈丹鎮壓在你的體內了,不過首座也説啦,這只是暫時的,真經封印會隨着時間而消弱,你若是不能在這封印消失之前修行大日如來真經,並領悟經內的自在真意,將這萬靈丹徹底煉化成自己的道基的話,封印力量不足以壓制萬靈丹時,此丹就會破身遁逃,到時候你就會煙消雲散了……”
方行仔細聽着,倒也不懷疑這小和尚説的是實話,只是呆了一下之後,又忍不住道:“那就趕緊煉化這萬靈丹不就行了,為什麼非得當和尚啊,小爺我還有媳婦沒娶呢……”
小和尚面色鄭重了起來,低聲道:“師兄啊,這是真沒辦法的,你若想領悟寂滅真意,就得參悟我們靈山寺的鎮寺寶經大如來自在經啊,但在滅佛之戰後,靈山寺已有嚴訓,不入我佛門,絕不輕易傳經,首座已經説過,若是你不肯做我佛門靈山佛子,絕對不能將經文傳你的……”
“這……”
方行一聽慌了神:“合着我真得做和尚啊,那恢不恢復修為還有什麼區別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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