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鏘!”匕首被震落。
紅豆人也摔得暈頭轉向,全身骨頭好像都散了一樣,無法動彈。
病貓似乎也沒有致她於死地的意思。
紅豆心想與其負傷被俘,不如讓對方一拳打死她的好。
因為,她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復仇成功,一是失敗殉身。
在她全力翻滾,希望逃過被抓的剎那,黑暗中有個影子疾奔而至。
病貓的反應和江湖經驗,都是一流的,誰知,左後肩還是捱了一下。
他的功夫練在雙掌上,這一掌對方才不過用了六七成力道,他已是衣屑紛飛,身子被震出,撞在牆上。
這一會功夫,紅豆已被救走了。
救人的人似乎料定病貓不敢窮追,所以並沒有立即離開神刀門,反而在裏面東繞西轉,最後來到一排平房,把紅豆丟進其一間。
這間裏面堆滿了稻莫,原來是間柴房。
“哇拷,是不是這裏的風水好,你非挑這個地方死不可?”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周星星。“我就知道你會救!”
紅豆爬了起來,腰臀部被摔得奇痛,尤奇是被病貓掃那一下子,兩胯之間一片殷紅。
但她好像並不以為意,嬌柔地又道:“你怎會捨得我死嘛!”
周星星見她這副嬌模樣,想氣也氣不出來。
好人若是向男人撒嬌,男人仍是惡臉相向,那就太不解風情了。
這種男人一定不夠浪漫。
周星星雖然不是這種人,但嘴裏卻道:“哇拷,你以為我還會再第二次救你嗎?”
紅豆甜膩膩説:“你會的!”
“為什麼?”
“因為………因為,你心裏甲意(喜歡)我,還有你不喜歡見到死亡。”
“這裏有人死不死幹我屁事。”周星星笑了笑,又道:“白痴才會甲意(喜歡)你這個小騷貨。”
“咯咯,你就是那個白痴,古槌(可愛)的白痴。”紅豆笑着説。
周星星苦道:“哇拷,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較麪皮(厚臉皮)的查某。”
“較麪皮(厚臉皮)有什麼關係,只要你甲意(喜歡)我就行了。”
周星星笑了,是苦笑!
碰到這種不要臉的女人,他除了投降,還有什麼方法呢?
“只有你一個人嗎?”
“還有冷庫。”
“哇拷,他也來了?人呢?”
“找他老相好去了。”
“誰?”
“尤老頭的細姨,小環。”
“三姨娘!”
周星星面色變了變,似乎有些失望的樣子。
紅豆瞧在眼裏,笑了笑,説:“怎麼?你也甲意(喜歡)三姨娘?”
“你別亂哈拉(亂説)。”
“瞧你一聽到她的名字,像掉了魂似的,我像亂哈拉(亂説)?”
“少哈拉了,快走吧!”
周星星似乎心虛,催着紅豆離去。
“被我説中了是不是?”
紅豆心裏似有一股想哭的感覺。
她被自已這一股莫名的感覺,嚇了一大跳!難道………
周星星罵道:“哇拷,大白天你見鬼啦!還有,我警告你,再來你就是哮查某(瘋女)!以及關於我的事,絕對鎮要對冷庫説。”
“為什麼?”
“以後你就會宰羊,還有,你最好防着他一點,他不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為什麼?”
“他是隻狡猾的狼。”
紅豆聽了,不由怔住了!周星星人一閃,已竄了出去。
※※※
冷庫、小環二人,有如干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一次又一次,搞得牀鋪“吱咿吱咿”大叫救命。
小環是久逢甘霖,大呼過癮。
兩人翻來覆去,突然冷庫翻下了牀,緊跟着一個翻身,又滾進了牀底。
這些動作,全都一氣呵成。
小環那個地方,突感一陣空虛,正要四下搜尋之際,門已被推開。
只見一個小年,憨裏憨氣,站在門口傻笑。
小環嚇了一大跳,縱身而起,竟忘了自已一絲不掛。
“大眼光,你進來幹什麼?”哇操!
站在門口的憨小子,居然是周星星。
他跑來這裏幹什麼?捉姦?
抑是也想打洞?
只聽他吶吶道:“你的門沒關上,我又聽到裏面有人呻吟,以為你不舒服生病了,所以就推門進來看看!”
小環聽了,哭笑不得。
“去你的,我不是好好的站在這裏,那有生病,走吧!”
周星星好像沒有要走的意思。
“奇怪?那剛才是什麼聲音?嗯嗯啊啊的,挺嚇人的。”
小環臉紅了,但她畢竟是個中老手,很快便掩飾過去。
“是我在做有氧舞蹈嘛!”説着,竟然劈起腿來,一面還配合“嗯啊”的銷魂聲。
周星星眼睛又發直了。
小環此時一絲不掛,她這一跳一劈腿,不但兩隻奶子上下跳動,連她那最隱密的地方,也一覽無疑。
小環也發現,立即抬起地上的衣服的衣服遮身,口裏笑罵道:“大眼光,你想和尚喝洋酒——開洋葷是不是?”
周星星笑道:“哇拷,借錢給死人——免了。”
小環叫:“既然如此,你還不滾,賴在這裏幹什麼?”
躲在牀底下的冷庫,倒抽了一口冷氣。
雖然剛才和小環打得火熱,但他卻仍提高警覺,他會滾到牀底,原來是早已發覺門外有人走近。
此時,見是周星星心裏才稍稍寬心。
只聽周星星有話要説,卻又吞吞吐吐,道:“三姨娘……我……我……”
小環不耐煩説:“你、你什麼呀?有屎就快拉,別久了會長痔瘡的。”
“我是想問你一件事,問完了便走。”
“啥米代志,説吧!”
“聽説你每天晚上都得給門主泡棗兒,是不是真的?”
小環順手抽了他一巴掌,周星星順着她的手勢一閃。
當然,這一巴掌並沒有真正抽中。
“哼,你這小子閃得還真快啊!”
“哇拷,我老母説,男人的臉是不可以讓查某打,會一輩子沒出息。”
“好,你説,是誰告訴你泡棗兒這碼子事的?”
“是犀牛、苟毛他倆。”
“又是那兩個呷飽撐着沒吊事幹的傢伙,成天就會四處嚼舌根。”
“三姨娘,是不是真的有那回事?”
小環斜眼瞄了一會,反問説:“我要是不説,你是不是不走?”
周星星搔了搔頭,道:“我還在考慮。”
“臭小子!”
小環伸手捏了他一下臉頰,然後走到牀側畔把那個連盆拿到周星星面前。
周星星低頭一看,黃臘臘的連裏頭,飄着三顆棗兒,已經浸泡得又肥又大。
“好像跟犀牛他們説的不一樣耶!”小環憎恨地説:“哼,提到泡棗的事,老孃就一肚子氣,他那個老太婆,每天晚上都來監視老孃,把三顆幹棗硬塞進我那個地方。才笑得全身肥肉抖動的離開,教人看了簡直就要吐血。”
“哇拷,三粒泡棗兒,現在怎的會在尿盆裏呢?”
“這是老孃的傑作,我想了三天三夜才想出了這個報復的法子,把幹棗兒再掏出來,扔到尿盆兒去。”
小環越説越得意,冷笑又説:“老傢伙吃的是用我的尿,泡下的棗兒。”
周星星聽得目瞪口呆,小環又道:“你若有氣沒辦法出的話,老孃給個機會,朝尿盆灑尿吧,包你氣消人爽。”
周星星搖搖頭,説:“哇拷,這樣做好像有些缺德哩!”
“你懂個屁!”小環氣道:“泡棗兒的事我説了,你可以走了。”
周星星有意無意掃了下牀底,才説:“晚上睡覺不要光溜溜的,會生病的。”
小環面上紅了紅,“啐”了一聲:“去你的,滾吧!”
接着,俯身拿起尿盆就要朝他扔去,誰知,就一剎那工夫,周星星已溜出房去了!
“臭小子,算你溜得快,不然就叫你嚐嚐老孃的珍珠茶。”
然後,她對牀底輕踢了兩下,道:“出來吧!”
※※※
冷庫一邊繫褲子,一邊探頭往外看了一陣,才閃身出來。
然後,身形很快閃入一處樹下。
怎料,樹下竟有個身影,像只潛伏的豹子,疾撲而至。
冷庫以為是病貓。他雖不怕,卻也不敢輕敵。
閃身、翻掌、出腿、一氣呵成。
對方稍退又進,冷庫存心要試試這人的斤兩,輕輕飄飄地劈出一掌。
對方見狀,心絃一緊,知道冷庫做的是“化骨綿掌”,驟然加勁。
“砰!”兩人同時被震了出去。
冷庫知道今晚遇到強敵,被震之際,趁對方還沒反擊,疾竄而出。
他對這裏的地形很熟,此刻也顧不得紅豆有沒有脱險,朝院中茂密花叢中隱去。
冷庫並不奔向牆上那根繩索,那是為紅豆準備的,他並不需要。
他竄入花叢中,又從另一端冒出,身形一拔,便縱上牆頭。
他們這一鬧,驚動了神刀門上上下下。
白日鼠帶着一票人,分成五隊四下搜尋,一直都再沒有發現敵蹤。
病貓左肩上受了傷。尤英始終沒有現身。
現在,七、八個大漢守在秘室門外,尤英、病貓和白日鼠三人在秘室內。
白日鼠看過病貓的肩傷,道:“病貓,肩上並沒有傷痕,只是被人打了一下,有些紅而已!”
病貓苦笑説:“沒有外傷更可怕,對方這功夫,好像江湖上失傳已久的‘神尤飄忽爪’。”
聞言,尤英一怔,驚道:“奸老邪!”
“應該是奸老邪的弟子。”
“不對,當年奸老邪行走江湖,從沒收半個徒弟。”
“也浦是他退隱江湖時收的也不一定。”
“若真的是奸老邪的弟子,咱們可是一點反擊的力量都沒有。當年神行無影奸老邪叱吒風雲,卻始終沒有人見過他的真正面目。”
尤英若有所思,頓了頓,又道:“來的還有什麼人?”
“一男一女,女的被我所傷,正要下殺手時,男的才出手救人。”
“還有女的?”尤英皺眉道。病貓呻吟了下,才答説:“是的,尤爺,我事後也想了很久,覺得咱們這兒如果沒有奸細,對方絕不敢如此大膽。”
尤英似乎對奸細不感興趣,反而對那女的感興趣。
“你知道那個女的是什麼來路嗎?”
“屬下不敢説猜得百分之百。”
“只管説。”
“我認為是紅中白的女兒紅豆。”
“她?”尤英驚愕了一陣,然後點點頭道:“也午八九不離了,三個月前我就聽説紅老頭的好兒,要替她老子報仇,病貓,你見過她嗎?”
病貓説:“前陣子我到城裏去,在春風樓喝酒,見過她一次,那時她和丐幫的長老熊明在一塊。”
尤英眉頭皺了皺,喃喃道:“她怎麼會和丐幫混在一塊?”
“江湖上最近傳聞説,姓紅的小妞以色誘人,替她賣命。”
“哦?”尤英道:“紅中白一生清白俠義,他女兒為了替他報仇,犧牲色相,悲呀!”
語意蒼涼又遺憾!
白日鼠插嘴説:“紅老頭地下若知道他女兒淪為落翅仔,不氣得蹦出棺材才怪!”
尤英道:“現在不是幸災樂禍的時候,她居然認定我是暗算她老子的兇手,就一定不會善罷干休,咱們可不能再等她找上門來。”
白日鼠説:“熊長老和犀牛有交情,找他一問,也許能問出點名堂,何況,姓紅的騷貨已受傷,要找她必須炭燒(趁熱)。”
病貓接口道:“賣屎,咱們莫宰羊那騷貨跟熊長老,是什麼關係,咱們冒然找上,也許會打草驚蛇。”
尤英卻一臉奸笑,説:“病貓,找熊長老也許沒有什麼路用,也可能會打草驚蛇,但若找丐幫一些小角色,也許會有意外的收穫,嘿嘿!”
“你是指冷庫?”
病貓的頭腦,畢竟是聰明,不然尤英不會如此看中他。
“嗯!”
尤英打開鼻煙壹猛吸了一下,然後一個噴嚏,才接着道:“紅中白曾經救過冷庫一命,後來成為好朋友,時常有來往,我若沒有猜錯,冷庫逃走後,必定找上姓紅的丫頭。”
“尤爺的看法很有可能,找到姓紅的丫頭,就等於找到冷庫。”病貓説。
尤英冷笑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屬下明白,”病貓道:“尤爺,您看今晚來的會不會就是冷庫?”
“不無可能。”
語音頓了頓,又道:“也只有他才對這個宅院中的情況瞭若指掌,敢把姓紅的丫頭帶進來。”
白日鼠不以為然後:“冷庫對地形雖然熟悉,但憑他能擊中病貓一掌嗎?”
尤英、病貓二人,同時看了他一眼。
病貓説:“你可知道冷庫師父是誰?”
白日鼠不屑道:“除了江湖上那些三流的角色,憑他那塊料,他能拜到什麼有名的人為師嗎?給老子提鞋子,老子還嫌他腳手憨慢哩!”
“你相不相信他在三十招之內,就能把你打得趴在地上呷屎?”
“放你老母的狗臭屁,三十招內他能把老子打倒,嘿嘿,這簡至是探食查某(妓女)開會——無稽之談!”
“這不是無稽之談。”尤英道:“你聽過雪鷹子這個人嗎?”
“雪鷹子?”白日鼠説:“可是兩掌橫掃水陸三十六幫,震撼江湖三十年,破金氏記錄的雪鷹子?”
“江湖上好像就只他一個人叫雪鷹子。”
聽到這裏,白日鼠眼睛已睜大了,説:“難道冷庫的師父,就是雪………”
“正是!”
“沒搞錯?”
“騙你對咱們有什麼好處?”
這下白日鼠眼睛不但直了,連嘴巴也張大,久久不能合上。
病貓笑道:“所以,你若門縫裏看人,把他看扁了,你會倒大黴的。”
白日鼠吶吶説:“可是剛才我巡視的時候,發現後牆和北面迴廊上,都有泥足印,因為,下午那場大雨,院中泥土還是濕的。”
如果,救姓紅的騷貨的人是冷庫,他走了中庭幹什麼聞言,尤英面上變了變,病貓發覺白日鼠失言,忙道:“也許他還有重要東西未拿走。”
“那他大可直接到南邊,不是來得更方便省事。”
“這個你就不懂,從北面縱上屋脊,往他房裏走去,這樣走法可以避過巡邏,比較安全些。”
病貓比白日鼠聰明之處就在這裏。
其實,他們都早已看出冷庫,和三姨娘間不尋常的關係了。
因此,尤英激賞地點頭,道:“病貓的看法很對,他返屋取了東西后,順便救了姓紅的丫頭;如果當時有別人在這兒,病貓就能放心追出去,至少可抓住一個。”
白日鼠恨恨地罵:“算那狗子的命大,下回就沒這麼好運啦!”病貓不再説話,似在沉思,尤英問:“病貓,你是不是有什麼計謀?”
病貓才説:“我準備寫封信給我師父,看能不能把他老人家請下山來。”
“哦!”病貓解釋説:“這並不是我怕事,而是感到我明他暗,鬼域技倆有時防不勝防,一旦有事,我就不敢離開您一步。”
這種説話,無形中就把白日鼠貶低了,好像有沒有他都是一樣。
尤英激賞地道:“如果能偏勞令師到這兒坐鎮,那就高枕無憂了。”
“這這封信要寫得技巧一點。”
尤英不再説話,深深地望了一間病貓,這一眼包含了多少的感激與信賴。
※※※
次日。早飯時候。
有小米粥、饅頭、燒餅、油條、醬瓜、花生米、豆漿,以及滷牛肉,豆腐乳,南北口味都有。
犀牛“呼嚕呼嚕”喝了一大口兄漿,啃着燒餅油條,才一面説:“大眼光,昨天晚上鬧得天翻地覆,有鬼打鬼,還有妖精丁架,真老熱(熱鬧),你有沒有看到什麼?説來聽聽!”
周星星暗忖:“哇拷,這老小子瞧他平時糊糊塗洋,可一點也不湖塗,連妖精打架也看到了。”
他笑了笑,道:“我出去看了一下,到處暗摸摸(黑黑),只看到刀光晃晃,我心裏一害怕,就回來矇頭大睡。犀牛,到底出了啥米代志?”
犀牛把碗重重一放,説:“你祖宗的,有人潛入神刀門行刺。”
“哇拷,刺誰呀?”
“尤爺,尤爺他們也敢動,簡直是壽星老喝巴拉松——活得不耐煩了。”
“哇拷,奶奶個熊,誰有這個膽子?”
“不止這樣,聽説病貓那個護法,還受了傷呢,你祖宗的,刺客可真有兩把刷子。”
這時候,李阿雞見周星星在此,便藉口到柴房取木柴去。
此時,病貓也走了進來,一雙鷹眼,東看看西瞧瞧,賊似的。
犀牛招呼道:“洪護法,呷飯!”
“嗯!”
病貓點了下頭,徑自走入廚房,他發現灶中冒着濃濃的煙霧,忍不住探頭看了一下。
原來是一條很長的繩索,大概是剛剛丟進灶中,且由於繩索潮濕,所以冒着濃煙。
病貓正要離去,因為濃煙嗆人,但他心中一動,探手灶內,把尚未然着的繩索拿了出來。
這繩子有一丈來長,一端有個三爪錨,繩身上還有些泥巴。
“嘿嘿!”
病貓一見之下,冷笑了一聲,順手又把繩子丟入灶中,若照其事走事走出廚房。
但他腦子卻不斷想着:“沒有內應,冷庫就算吃了熊鞭,也不敢來的。”
※※※
在金錢賣通丐幫弟子打聽之下,不到午時就有了頭緒。
丐幫人脈廣大,辦起事來的確方便省事。
有錢辦事也一樣方便省事。這就是有錢的好處。
是晚。
白日鼠就帶人埋伏在紅豆的地方——紅夢別苑。
※※※
尤英深深吸了下鼻煙壹,然後很舒坦地擱下手中的鼻煙壹。
病貓等過足了癮,才低聲説:“尤爺,李阿雞是冷庫的人!”
“噢,有證據?”
“嗯!”
病貓説出在廚房中所見的事。
他冷笑道:“尤爺,本來我就想到,咱們這個宅院圍牆高達一丈多,雖然難不倒冷庫,姓紅的丫頭卻必須利用繩索,否則過不來。”
尤英疑信參半:“李阿雞這個人可能嗎?”
病貓道:“燒一跟繩子並不能確定他的嫌疑,可是繩端的三爪錨是幹什麼用的?再説,一根廢繩大可以丟掉,何須丟入肚中冒着濃煙嗆人?”
尤英不再懷疑,點頭説:“嗯,有道理。”
他嘆了一回氣,喃喃地又道:“記得李阿雞對冷庫似乎特別照顧,別人因私事外出他從不留飯,冷庫可就不一樣,不但留飯,且留的份兩人都吃不完。”
“尤爺,家賊難防,神刀門裏有雙釘眼,相當討厭,您看要不要把他……”
病貓作出“殺”的手勢。
尤英卻揮手製止,道:“不急,咱們既然知道了,對方卻尚未發覺咱們已經知道,這對咱們有利無害。”
“尤爺的意思……”
尤爺畢竟是作過大事的人,他冷冷一笑道:“要釣大魚,李阿雞是一個魚餌。”
的確!李阿雞雖然不是個很香的餌,但卻非常的管用。
病貓佩服説:“不錯,只要盯住李阿雞,來個反利用,咱們便可以逸待勞。”
他嘴裏説着,心裏卻想着:“薑還是老的辣,雙面孤狸這名號,可不是凸風(吹牛)的。”
接着,病貓又説:“尤爺由這一點看來,羅護法也很可能是死在冷庫手裏。”
“那一夜冷庫有沒有外出?這要確切調查清楚,才能下定論。”
尤英向來非小心,在他處理事件中,絕對不可有漏網之魚。
所以,他現在還好好的活着不無道理。
“只要您不找他,誰也不會注意他的行動,何況又是深夜。”
尤英沒有接腔,只是在想。病貓繼續道:“神刀門有內奸,與外面聲氣相通,羅護法一出門,外面就知道了,我以為能空手殺死小羅的人,也只有冷庫一人。”
病貓越説越氣,忿忿地又説:“姓紅的丫頭沒有殺他的理由,她也辦不到。”
尤英只是在聽,半晌,他突然道:“白護法那邊不知可有消息?”
此言一出,病貓一時之間怔住了!
※※※
二更天了。
埋伏在紅夢別苑的白日鼠等人,各個眼睛已快眯起,有的甚至已點起頭來。
“滾你老母,通通給老子提起精神。”
白日鼠突然一喝,嚇得各個勉強撐起眼皮子。
“誰敢再倒蒜(點頭),老子就把他的腦袋砍下來。”
這句話非常管用,每人立即打起精神。
其中一人説:“老大,丐幫的窮傢伙會不會要咱們?”
白日鼠道:“尤爺的錢你以為那麼好拿嗎?他們敢拿尤爺的錢,就沒膽瞎搞。”
“可是……”
就在這時,遠方的街口轉進一條黑影,白日鼠立刻提高警覺。
“照子放亮些,有動靜!”
只見那黑影走到川夢別苑附近,一晃身,便不見了人影。
白日鼠既高興又緊張!他料定這黑影一定是冷庫。
為了慎重,他叮屬手下説:“你們全都給老子留在這裏,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許亂否則就滾你老母的蛋吧!”説完,便輕悄悄翻入院中。
※※※
冷庫此刻正脱光了衣服,光着屁股,要進入木桶裏洗澡。
他沒料到駐英已知道他潛進過神刀門。
更沒想到,不到一天工夫就查出紅夢別苑。
他剛從城外回來,因為紅豆在城外一個農村療傷,是他護送她去的。
冷庫一腳才跨進木桶,另一腳還沒抬起一支又冰又冷的劍,已抵在他的屁股上。
“冷總管,你真是有福不會亨!”
冷庫微微一震,這聲音他熟得不能再熟。
他仍然慢慢把另一隻抬起,緩緩地跨進桶裏。
那支冰冷的劍,卻一下也沒離開他的屁股。
“老鼠,你這話怎麼説?”
這用又冰又冷的劍,頂往冷庫屁股的人,就是白日鼠。
白日鼠冷笑道:“在神刀門裏,何用你自已動手洗澡?你老母的,僅具是天生賤骨頭呀?”
冷庫嘆了口氣,喟然道:“老鼠,賣很生笑(別開玩笑)好不好?我所以離開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
“滾你老母,你會有什麼苦衷?”白日鼠罵説:“你老母的,你不過是偷吃腥吃上了甜頭,乾脆想人財兩得,你也太狠了吧!”
冷庫解釋:“老鼠,咱們是哥們,什麼話我也不想滿你,我和三姨娘,早在尤爺收她之前就認識了!”
“你還想扯卵蛋!”
“老鼠,你總得聽我解釋是不是?”
“聽你的話,還不如翹起二郎腿,看你腳倉放屁,還來得趣味(有趣)。”
冷庫長嘆一聲,道:“老鼠,以前我總以為你是聰明人,現在看來,你連病貓的卵葩都不如。”
白日鼠臉紅氣粗,似乎説中他心事一樣。
冷庫繼續説:“尤爺現在雖已半邊隱不太愛管事,可是,過去他可有不少敵人,也得罪過不少人,想想看,一旦那些人找上門來,咱們還能活嗎?”
頓了頓,他又道:“況且,這些年也弄了些錢,只要你放了我一馬,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保證你也能發財。”
“滾你老母,老子要相信你的鬼畫符,老子就是大白痴。”
冷庫又深深嘆了口氣,道:“老鼠,俗説説:‘人不為已,天誅地滅’!”
白日鼠不為所動,冷庫就無計可施了。
可是他知道,一旦落入尤英手中,後果就不堪想象了。
因此,冷庫又豉起三寸不爛之舌,道:“這樣吧,在廚房右側有個地窄,裏面不但藏有上面百年的好酒,還有一箱珠寶,我決定先分你一半。”
白日鼠這下心動了。他不但要人,銀子更不能放棄。
他前頭又罵又吼,自命清高,原來都是裝出來的。
冷庫是何等人物,怎會不曉得他的底細。
只聽白日鼠冷冷地道:“你敢要老子,老子就把你的腳倉戳個大洞,起來?”
冷庫緩緩站起來,苦笑説:“老鼠,用得着劍頂着我嗎?”
“你這龜蛋一肚子鬼畫符,我得防你一手,現在就去拿你的珠寶吧!”
冷庫緩緩地將左腳抬出木桶外,一面道:“老鼠,想不到你是如此的……”
説到這裏,他的右腳也抬了出來。
當右腳緩緩抬出水面時,突然閃電踢出一腳。
這一腳又快又準。
踢在白日鼠拿劍的手腕上。劍飛了出去。
白日鼠還來不及反應,冷庫已獰笑撲上,一拳就擊中了白日鼠的右眼。
他腦筋還沒轉過彎,身子已破窗飛向街上了。
“砰!”一聲巨響。白日鼠的手下見狀,紛紛撲到。
由於白日鼠事先吩咐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沒有經過他的允許,誰都不許插手。
因此,他們已撲上,卻不敢動手。
“老大,你真慘啊!”
冷庫笑着接口説:“不但慘,還真蠢耶!”
“哎喲!”白日鼠喝道:“滾你們的老們,還在看老熱(熱鬧),給老子大卸他八大塊。”
“是,老大,不要説八大塊,八十塊小的也給剁了。”
當下,七、八條大漢紛紛撲上冷庫。
白日鼠捱了一拳,右眼立即腫得像雞蛋似的。
此時,冷庫已仃倒了三個大漢,他知道不能久戰,白日鼠雖是個大老粗,但暗器可是點也不含糊。
所以,他趁勢就想拔身上屋脊,誰知,一道銀光擋住了他的去勢。
是白日鼠打出的暗器。
“滾你老母的,再讓你溜了,老子就不姓白,改姓黑。”
白日鼠攻上,剩下的五個大漢也圍了上來。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話聲。
“不姓白,也不姓黑,乾脆姓死,就叫死耗子好了。”
“啥米郎(什麼人)?”
“嘻嘻,你老祖宗!”
話聲中,一個人從屋脊縱了下來。
這人不但一身黑,還蒙着臉,身形一落,“乒乓”兩腳,把白日鼠兩個手下踢倒。
接着,又撲向白日鼠。
冷庫在旁見狀,心中得意地笑。
誰知,這蒙面人一拳打了出去。“啊——”驚叫聲不是白日鼠發出的,而是冷庫。
哇操!這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蒙面人那一拳突然轉了個方向,擊中冷庫的臉。
這一下搞得雙方面,都莫名其妙。
冷庫捂着腫起來的臉,歪着嘴道:“為什麼我也有份?”
黑衣蒙面人説:“我的規矩就是全方位,通哥有獎。”説完,又朝白日鼠手上撲報!
白日鼠見他一出現,不分敵友,左右開酬,心上一火,也撲了上來。
冷庫則趁機竄了出去。
蒙面人也不想久戰,擊退白日鼠和手下,也拔身離去。
“滾你老母………”
白日鼠開口欲罵,其手下糾正説:“老大,是他兩個老母!”
白日鼠一個巴掌過去,罵道:“你老母,他老母,不都是母,滾你老母的,一個比一個邪門,這個後來的傢伙,比冷庫要甩哦!”
白日鼠咆哮着帶人追去,結果是——一無所獲。
冷庫狼狽溜走,翻牆躲進鄰院中,這些矮牆不過幾尺高,不必費力就竄了過去。
那蒙面人起步稍遲,待他追來時,已不見了冷庫的影子,立即折回,進入紅夢別苑。
冷庫躲在鄰院的茅坑中,不敢出聲,連呼吸也不敢大喘。
他敢確定那蒙面人不是病貓。
而是上次在聊刀門和他動手的人。
他實在想不出這人是誰?
如果是病貓,他不會老是蒙着一張臉。
蒙着臉就表示他不想讓別人認清他的面目。
不然,就是熟識的人。
※※※
紅夢別苑。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縱,又折回別苑來。
院裏很靜,沒有人聲。大廳裏,燭恥早已該剪了。
寬大的廳堂,可以看出當年紅夢別苑,是多麼地風光。
此時,昏暗的燈光,使人不覺有一種棲涼、神秘之感。
冷風吹過,蒙面人打了個寒顫!
他打開火哲子,四下搜索,心裏一面在嘆息:“這些下人們,主人一不在,就偷偷翹頭,真是禿子打傘——無法無天。”
前庭都搜遍了,仍是不見半個人影,不禁伸手扯下面巾,噓了口氣。
“哇拷,快憋死了!”哇操!
這蒙面人居然是周星星。
他偷偷潛入紅夢別苑,到底想找什麼東西?
周星星從大廳旁邊繞了過去,後院裏更靜,西邊的廂房裏,竟隱隱有燈光透出。
“奇怪,難道還有人留在這裏?”
他穿過種滿梧桐的院子,走近那間廂房,在門口站立一會兒。
“不對,這間房應該是主人紅中白的書房才是,紅中白早已嗝屁,他的房間怎會有燈火呢?”
周星星往房門停了一陣,聆聽裏面動靜。
房裏面沒有任何聲響。周星星忍不住輕輕推門進去!
他一見之下,不禁嚇了一大跳!牀上居然有人在睡覺。
這人身上蓋着棉被,只露出顆灰白頭髮的頭顱,似乎睡得很睡。
“哇拷,好佳在!”
周星星見沒有把這人吵醒,心裏直呼“好佳在”。
但屋子裏卻是説不出的零亂。
每樣東西都不在原來的地方,牀旁邊的四口樺木箱子,也整個都翻了身。
周星星情不自禁,一把揭開了棉被。血!
棉被裏卻是個血淋淋的身子。
周星星像是已冷得發抖,顫聲道:“哇拷,那唉安吶(怎會這樣)?”
這血還沒有幹,顯然還不出半個時辰。
“哇拷,是誰這麼夭壽,要對一個老僕人下此毒手?”
接着,他想轉身離去!突然,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周星星嚇得跳了起來,驚叫:“我的媽呀,有鬼啊—”驚叫聲中,用力去拔開那隻手;誰知,那隻手卻緊緊抓住他的衣服不放。
“哎喲,老伯,我宰羊你是冤死的,我可沒有殺你,別找我,去找殺你的人吧!”
周星星這才仔細看了老僕一眼,發現他胸瞠裏,還有一絲殘餘的呼吸。
突然,老僕張開眼來瞧着周星星,目光特別清澈而明亮。
周星星忙道:“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説?”
那老僕嘴唇動了幾次,終於發出絲微弱的聲音,説:“冷………冷……冷”
周星星嘆道:“我知道一個身受重傷,將死的人,身子會很冷,我幫你把棉被蓋好吧!”
那老僕一臉焦急之色,滿頭都流下了汗珠,但鐃是他用盡所有力量,卻已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他終於嗝屁了。
他臨死前回光返照,突然睜開眼,給周星星留下一條兇手的線索。
只可惜周星星莫宰羊。
※※※
周星豆在書房耽了很久,靈機一動,突然拿起桌上的燭火,走到書櫃前。
他在書櫃上摸索一陣,書櫃竟突緩緩移動,有頃,露出一人寬的縫來。
周星星走了進去,裏面四壁空蕩蕩,只有一張檀木桌,四張檀木椅,以及一張檀木牀。
簡單的叫周星星有些失望。但壁上有幅畫。
畫上既非山水,亦不是蟲鳥花卉,卻只是一個女人的半身像。
畫得眉目含情脈脈,栩栩如生。
周星星一見之下,心中起了很大震憾。
看着看着眼眶紅了。人也看痴了。
畫上的女子風神之美,竟不是任何言語所能形容,雖然及是一富畫像,竟有一種令人不可抗拒的魅力。
周星星就這樣保持一個姿勢,看着那幅畫像,手上的燭油滴在他手上,也不覺得痛。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肩膀上被人重重一拍。
他的身形猛然跳了起來。“哇拷……”
這畫像到底是誰?怎如此令周星星捉狂!
來人是敵是友?會對周星星有什麼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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