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勝寺的山頂一片亮堂,四周點了許多的燈籠。
在最中間,是一個祭壇,祭壇下是一個白色紗幔圍成的帳子,在月光下,柔美而詭異。
胥子午攙扶着林靈走向那半透明的帳子,帳子內是矮矮的牀榻,輕薄的紗幔隨風舞動。
林靈驚恐的往後退,胥子午卻摟住林靈的腰,逼着她往裏走,輕聲道:“月上中天,時辰可錯不得,進去吧,就當是睡一覺,就當這大宇朝的一切都是一個夢境!時間到了,夢也該醒了。”
林靈有些絕望,她的身體發軟發虛,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她敢斷定,這胥子午一定給她餵了藥,要不然這種時候她一定會爆發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胥子午在她的面前寬衣解帶。
帳子外,圍了一圈的道士,他們一身黃色的道袍,雙腿盤坐在地上,雙手十合,閉着眼睛一直念着什麼。一個人的聲音是很小,但是十幾個人加起來,那聲音就像是有無數只蜜蜂在耳邊嗡嗡的叫。
她只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胥子午是斯文的,但此時露出的胸膛卻讓林靈渾身不住的顫慄。
她沒有栽倒在陳慧孃的手裏,卻被跟她來自同一個地方的人“就地處決”。
“天道畢,二六成,日月俱。”帳子外有人大聲念着,聲音空曠高遠,胥子午俯下身來,伸手解開了林靈的腰帶,帳子外的聲音繼續念着,張弛有度:“出窈窈,入冥冥,陰佈道,空通神。”
“不要!不要!”林靈尖叫,“你要是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她沒有那麼排斥回到現代社會,她排斥的是胥子午那雙碰觸她肌膚的手。
但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胥子午輕而易舉的就制住了她。他的手輕輕地撫着林靈的腹部,低低的笑道:“若是你堅強一點,説不定可以到現代社會享受那裏的先進,若是你就這樣夭折,就只能怪你沒有福氣了。”
林靈慾哭無淚:“你別動我的孩子,不準傷害他!”
胥子午不再説話,迅速的解開林靈的衣衫。
林靈貓着腰,捂着腹部,用一個不傷害腹部的姿勢迎接着胥子午的暴力。
就當林靈絕望的閉上眼睛承受胥子午的時候,帳子外突然傳來喧鬧之聲。
“怎麼回事?”胥子午一手披上了衣袍,掀開帳子走了出去。
“把小姐交出來!”為首之人的聲音鏗鏘有力,林靈仔細凝聽,大喜,這不是阿信的聲音麼?
沒錯,來人正是阿信,後面跟着的是德勝寺的護衞,還有主持。
胥子午不慌不忙,也不着急繫好腰帶,淡淡的説道:“此處是祭壇,做法事的時候若是被人衝撞,天地不饒!我就當沒有看見,你們還不速速退下!”説着,他眼睛瞟向盤腿坐在地上的道士,自己後退幾步,再次進了帳子。
那些道士不僅會做法事,功夫更是不低,一人一把桃木劍,將阿信主持一行人逼着往山下走。
“阿信!救我!”見胥子午去而復返,林靈大聲呼救。
胥子午冷哼一聲,迅速的脱下衣袍,俯身摟緊林靈,在她的身上摸索着。
看的出,時間非常緊迫,胥子午面色冷凝,動作迅速。林靈拼了命咬牙扭動着身子,偏偏不讓胥子午如意。救她的人就要來了,她萬萬不能在這個當口就被處決掉了。
帳子外戰況激烈,德勝寺的護衞根本沒有武功,靠的都是蠻力,只有阿信一個人能夠抵擋這麼多道士的進攻。阿信本就是死士,功力都是上乘,只是以少敵多,微微吃力。但遠遠看着帳子內情況不太好,阿信咬牙大喊道:“你們拖住他們,我去救小姐!”
那些道士哪會讓阿信破壞法場,個個都使出絕技攔住阿信的去路。
阿信揮舞着刀劍,將所有的內力輸入劍內,劍猛地飛出去,將帳子劈成了兩半,紗幔亂飛。
林靈雖然衣衫不整,但好在並不暴露,她也管不了那麼多,拖着虛弱的身子朝人羣中奔去。
胥子午惱怒的披上衣衫,高聲道:“抓住她,不準讓她跑了!”他突然有些後悔,十幾年前剛穿越到這個時代的時候,有人要教他學武,他卻不屑為之,現代科技這麼發達,按按手指就能辦到的事情,在古代卻要付出血汗。他當然不願意花時間學武,但在這個緊要關頭,若是他有武功,早就制住了這個該死的不聽話的丫頭!
林靈身體發軟,根本跑步了多遠,很快就被一個道士抓住了。她遙遙望着與眾人打鬥的阿信,有些熱淚盈眶。她與阿信,在泉州結緣,也要在這裏分別嗎?她之前還在擔心阿信的去處,如今他卻在她最危難的時候降臨,他是她的貼身護衞,每次有危險,阿信都會好好的保護她,就連這一次,也不例外。
看到有道士抓着林靈,毫不憐香惜玉,而林靈則捂着肚子,滿臉的難受。阿信突然爆發,踮腳飛了起來,一劍砍了過去,霎時飛石走沙。説時遲那時快,在眾人驚詫的時候,阿信踮着腳飛過去,一把將林靈從道士手裏奪過來。
阿信抱着林靈,旋轉數圈後落在了地上,十幾個道士將他們團團圍住。
主持帶着一幫和尚在外圍,只能幹看着,什麼都做不了。
“你們幾個,殺了那個有功夫的小子,你們幾個,抓住她!”胥子午冷冷的吩咐道。
林靈躲在阿信的懷裏,感覺到四周瀰漫的都是殺氣,若是阿信死了,她會自責死的。
而胥子午抓走她,不過是帶她回到現代,並不會死。
“阿信,你走吧,你一個人打不過他們的……”林靈哽咽的推開阿信,“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你走,走啊!”林靈承認,她現在很矯情,可又無法眼睜睜的看着阿信死在亂刀之下。
那邊的主持也痛心疾首的叫道:“胥國師,這可使不得啊!神算子是清王爺的王妃,您不可以抓走她!要不然我們德勝寺怎麼向王爺交代?胥國師,有什麼話我們放下刀劍好好説……”
主持的話讓林靈渾身一驚,前些日子,她回到德勝寺,主持熱情的迎接了她。沒有問她這半年去了何處,也沒有問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誰的,什麼都沒有問,卻給她安排了同以前一樣的住處,所有的吃食都是廟裏極好極好的。她以為主持是等着她生下孩子再為德勝寺掙香油錢,現在看來,原來主持早就什麼都知道。
那麼,是龍鈺澤派人來告訴他的麼?
“哈哈哈,清王爺?”胥子午仰天大笑道,“從明日開始,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清王爺了,只有一個名為龍鈺澤被圈禁的庶人!林靈,你牽掛的男人現在正帶兵衝進皇宮準備奪位,可惜啊可惜,他實力不夠,最後落得個被圈禁的下場。所以,你還是跟我走,回到現代,那裏才有屬於你的幸福!”
“你別胡説!”林靈怒道,“你以為你這樣説我就會跟你走嗎?你死心吧,我是絕對不會屈服於你的!”
“好!有骨氣!你們上!”胥子午冷冷的説道,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在他的臉上綻放。
阿信護着林靈,戰鬥力大大下降,寡不敵眾,很快就落敗了。
就在這時,天色突然暗了下來。
今日是中秋節月圓之夜,這山頂之上視野極為開闊,在月光的鋪灑下,也很亮堂。尤其是為了更好地做法事,胥子午還命人在周邊點了許多大大的燈籠,而在此刻,四周突然暗了下來。一陣風來,將燈籠全部吹滅了。抬頭望去,烏雲正好遮住了月亮,月光頃刻全無。
“國師,時辰過了,通道被封了!”一個道士慌亂的大叫。
胥子午的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抬頭盯着被烏雲籠罩的月亮。
林靈心下一鬆,時辰已過,今晚法事肯定是沒法做了,也肯定是回不去現代了。但這胥子午性格本就怪異,説不定惱羞成怒。她伸手拽了拽阿信的衣袖,示意他趁機快點逃走。
胥子午低下頭來,冷冷的笑:“老天愚弄我,卻也垂簾我,三年後,時空通道會再次打開。林靈,三年後,你就再次等着我來找你!下一次,可不會這麼容易讓你逃過一劫!我們走!”
説着,一羣人迅速消失在山頂上。
林靈癱軟的坐在了地上,心有餘悸。
阿信也突然單膝跪在了地上,用劍支撐着自己的身體,猛地吐、吐出一口鮮血。
“阿信!”林靈大叫,伸手扶住阿信,突然發現自己滿手的鮮血。
“小姐,你沒事就好……”説完這句話,阿信就暈倒了過去。
“主持,主持!”林靈慌亂的大叫。
隨同阿信一同來德勝寺的,還有彩霞。
那日在王府的時候,彩霞奉命去倉庫,卻被人半路打暈了。阿信後來去找的時候,剛走出清天塢,就被幾個武功高強的小廝引到了王府無人的地方,將他打暈。兩人醒來的時候是在一處,卻被人誣陷有染,拖去審問,繼而被趕出了王府。
“阿信自然不會就這麼輕易的走掉。”彩霞慢慢的説道,“我們現在京城裏找了個客棧安頓下來,然後夜裏阿信潛進了王府。再回來的時候,他就再也沒想着去找王妃你了。即使我們一路來泉州聽到無數人在説王妃的消息,阿信也沒再回京,而是一路來了德勝寺,好像就知道王妃你在這裏。果不其然,我們剛來,就看到主持帶着一大批人上山,幸好來得及時,要不然王妃你……”
“好了,別説了,我都知道了。”林靈按了按彩霞的肩膀,看了一眼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阿信,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若是苟郎中在此,阿信立刻就可以活蹦亂跳起來,但現在靠着泉州的赤腳郎中,怕是要養個一兩個月了。但只要沒有性命之憂,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天空微亮,驚險的夜晚總算是過去了。
“彩霞,你好好照顧着阿信,我下山去抓一點藥。”林靈吩咐道。
彩霞忙道:“王妃,您好好休息,奴婢去抓藥吧。”
林靈搖搖頭:“昨夜受了驚嚇,我出去散散心。”
彩霞無奈,只好作罷。
林靈收拾了一番,就下山去了。抓完藥後,特意在衙門門口轉了一圈,發現並無異樣,又在通告欄處徘徊良久,也沒用什麼新的告示貼出來。她只好入了酒樓,豎起耳朵聽到的消息竟有一大半跟她有關,總聽不到想要的。
或許是泉州與京城距離尚遠,消息還未傳到這裏來吧……林靈這麼安慰自己。
“主持,你實話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我是清王妃的?”林靈直截了當的問主持。
主持支支吾吾的半天,拿有的沒的的話搪塞:“這個,我看過清王妃的畫像……跟你很像。”
林靈冷冷的説道:“主持,昨夜胥國師的話你也聽到了,京城一定出了亂子。不管清王爺是勝還是敗,隔那麼遠,他能怎麼着你?你只管告訴我!”
主持嘆了一口氣説道:“沒錯,是清王爺派人來的,説了你的大致情況,讓我們務必好好照應你。只是沒想到胥國師會想抓你,幸好你的護衞及時趕來,要不然還真沒法交代……”
果然,跟她想的一模一樣。
這樣過了好幾天,阿信的傷終於開始好轉,醒了過來。
“阿信,你怎麼會知道我在德勝寺?”林靈一邊給阿信喂藥,一邊裝作沒事似的問道。
阿信臉色頓了頓,道:“屬下在京城也聽到小姐失蹤的消息,想着小姐也沒有別的親人,大概會回到泉州,所以抱着試試的心態來到德勝寺,沒想到小姐你真的在這裏。”
“阿信,你沒有對我説實話。”林靈淡淡的笑道,不慌不忙,“你跟了我三年有餘,你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我還是稍微能夠分辨出來的。是不是王爺告訴你我在這裏的?阿信,別瞞着我了。”
“我沒有瞞着小姐!”阿信咬牙切齒,“小姐被滿京城的人唾棄不齒,不都是因為那個男人嗎?他把小姐害成了這樣,小姐怎麼還想着他?即使是他告訴我的又怎麼樣?他讓小姐無家可歸,也就只有阿信能保護小姐,若是他連這個都不願意説,那小姐今天豈不是……豈不是被國師那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給……”説道那一晚的事情,阿信忍不住痛心疾首,若是他晚來一步……
“好好!阿信,你別激動,先把藥喝完!”林靈連忙制止了阿信繼續説話,小心的讓阿信喝下剩下的藥,又喚來彩霞,讓她好好照顧阿信。
照阿信這麼説的話,她的消息的確是龍鈺澤透露給阿信的。
那龍鈺澤怎麼會知道她在泉州的德勝寺?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龍鈺澤派了人跟蹤她!
見她要來泉州落腳,所以提前跟主持打好招呼,方便她在此安心住着。後面又將她的行蹤透露給阿信,應該也是想讓阿信來保護她。那天,他在書房説出那麼絕情的話來,為什麼還要這麼對她?
林靈想不通。
雖然心中一直糾結龍鈺澤的真正用意,但林靈依舊每日上集市打聽京城中發生的大事。
“你們聽説沒有,清王爺造反了!”就在林靈以為會再次無功而返的時候,小茶館內一羣人圍着説起閒話來,林靈連忙豎起耳朵聽起來,生怕錯過了一個字。
一個胖一點的大叔擼起袖子説道:“可不是,京城裏現在戒嚴,不管是出還是進,卡的死死的!聽説皇上下了令,只要是清王爺的餘黨,一律斬首示眾!”
“這位大叔,你對京城裏的情況很瞭解嗎?”林靈終於是忍不住,走到那桌前問道。
那大叔拍拍胸口:“那當然,我侄兒可是京城城門處的守衞,昨日我剛從京城回來,若不是我侄兒,我都要被困在京城裏些日子了……”
“那你可知清王爺如今的情況?”林靈皺着眉頭問道。
“清王爺帶兵衝進宮裏意欲謀劃,幸好皇后娘娘早有謀劃,將清王爺一舉拿下,如今正在死牢裏關着呢,也不知道皇上準備怎麼發落!”那大叔嘖嘖的説道,“都説虎毒不食子,確實沒錯,皇上應該不會殺了清王爺。但是等太子殿下一登基,那清王爺可就性命難保咯!”
林靈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什麼聲音都聽不清了,她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衝那大叔笑了笑,跌跌撞撞的走回自己的位置。讓小二送來一碗熱水,喝了後身體稍微舒服了一些,這才朝德勝寺走去。
德勝寺隱在茂密的山林裏,林靈一邊走一邊細細的思索着。
很多事情似乎就豁然開朗了,龍鈺澤推開她,一定是為了保護她。
或者,他知道自己帶兵謀反就是飛蛾撲火,可謀劃了那麼多年,不可能一切白費。再説,這是殺母之仇,他是一定會去報仇的!所以,他不會累及她和腹中的孩兒。要不然,他也不會在這麼危機的關頭還為她着想。
那麼,現在她應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