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靈洗漱完畢,走出清天塢,右眼皮開始不安分的跳動起來。
俗話説,左眼跳財,右眼跳災。
她這右眼一個勁的跳,難道今天不宜出行麼?
“對了王妃,今天陳側妃宴請幾家的夫人小姐來王府做客,不知王妃可要前去看看?”彩霞像想起來似的,連忙説道,她這一大早就恍恍惚惚的,幸而王妃沒有怪罪,要是再忘記彙報此事,簡直就是天大的罪過了。
林靈皺眉暗暗思索,上次王府小宴,她就落入了陷阱之中。這一次陳慧娘以她自己的名義又宴請夫人小姐,會不會又有什麼陰謀?龍鈺澤現在又不在王府,林靈真不相信自己能鬥得過陳慧娘這個女人。
況且,剛才眼皮還在跳,放在現代肯定不會相信這種事情,但連穿越的事情都在她的身上發生了,還有什麼詭異的事情不會發生呢?林靈當機立斷,扭頭對彩霞和阿信説道:“我今天哪兒都不去,王爺如果回來了的話,就來告訴我!”
“奴婢見過王妃,陳側妃讓奴婢請王妃去垂花閣,今日府裏來了客人,好些夫人非要拜見王妃,陳側妃也是招架不住了。”那丫環清清秀秀的,語氣也弱弱的,好似非常懼怕林靈。
林靈輕哼一聲:“本王妃頭痛得厲害,現在路都走不得,得去休息了,讓她們自己盡興!”
説着,林靈就按着額角往屋裏走,一邊走一邊忍不住鄙視自己,她怎麼這麼像一個逃兵?
她並不怕陳慧娘,就怕她那出其不備的手段。
那丫環撲了空,卻並無不悦之色,轉頭朝垂花閣走去。
垂花閣里正是熱鬧,最活躍的算是陳二小姐了,她一襲銀白色的花邊長裙站在眾夫人小姐中間,笑意滿滿,手腳並用的比劃着什麼,等她話音一落,院子裏的夫人小姐們都捧腹大笑起來。這裏的小姐都是十五六歲的模樣,説了親事還未出嫁,而夫人則是剛剛出嫁不久的大家閨秀,一羣人談天説地倒也融洽。
“慧娘,這王府被你打理的真是井井有條,我娘老説讓我跟你學些好的,今日好不容易來一次清王府,你必須要説説該怎麼持家,要不然等我以後去了婆家……”説話的女子突然壓低了聲音,“我可不想像清王妃一樣什麼都不懂!”
陳慧娘推了一把説話的女子:“你真不害臊,不過剛定下了親事,這就當自己出嫁了?”
“就是就是!”旁邊的女子都起鬨打趣那女子,那女子臉頰微紅躲到一邊去。
陳二小姐不滿的嘟起嘴説道:“你們只看得到我姐姐的好,誰能瞧見她的苦?你們看,只有清王爺不在王府,無人護着清王妃了,我姐姐才敢將你們這些閨中密友請來王府做客。要放在平日,連我這個親妹妹都不敢來清王府,就怕那王妃……”
“小妹!”陳慧娘冷冷的瞥了陳二小姐一眼,又扭頭衝大家笑道,“小妹年紀小,就是愛胡説。她哪一日不是到處胡鬧,不過是我父親母親怕她在王府裏惹事才拘着她,各位別往心裏去。”
縱使陳慧娘如此説,眾位夫人小姐卻聽了進去,看向陳慧孃的雙目不由得帶上了一點同情。月餘前清王妃宴請京城各大名門貴婦閨秀,她們也是都來參與了的,當日陳夫人中毒昏厥,由宮裏的秀妃娘娘定案,是由清王妃所為。沒想到,不僅如此,陳側妃在清王妃裏竟然連見自己家人的自由都要被限制,實在是可悲可嘆!
“陳側妃,王妃説身體不適需要休息,就不過來了。”那前來回報的丫環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讓垂花閣內的所有女子聽到。
一個女子眉目冷凝的站起來:“照理説,我們前來王府是要給清王妃行李請安的,但身為慧孃的客人,也實在是不便。我們的身份地位自是敵不上清王妃,但也沒必要如此目中無人吧?”
“她不過是一個身份不明的黃毛野丫頭,竟然也敢在我們面前拿喬?”又有人附和道,她的話自是沒錯,這裏的女子不是宰相之女,就是將軍掌上明珠,總之個個都是人中龍鳳,哪裏會把林靈放在眼底?只不過因為她嫁給了王爺,而王爺恰恰又寵愛她。所以也只能幹受氣。
陳慧娘露出為難的樣子道:“王妃就是這個脾氣,喜歡的事情一定要參與,不喜歡的事情就不聞不問,你們千萬不要放在心上,來,我們繼續聊。來人,添茶!”
這意思就是説這裏的女子都是王妃不喜歡的事情,眾人心裏都憋着一口氣,冷冷的坐了下來。
迎接諸位夫人小姐的午膳花樣極為豐富,陳慧娘也是費了許多心思的。兩桌宴席在垂花閣的亭子裏擺開,左側臨湖,右側是盛放的秋菊。丫環們魚貫而入,精緻的菜盤和點心擺滿了圓桌,眾女子圍着而坐,一派熱鬧。
“這幾道菜是宮裏備受宮妃們喜愛的菜,我特意找皇后娘娘討了菜譜來讓府裏的廚師們學着做呢,你們吃吃看。”陳慧娘一邊笑着道,一邊介紹着,“這幾道菜呢,看着不起眼,卻是民間百姓們最愛的,王府裏的幾個家丁費了不少功夫才在酒樓裏偷學來了技藝,這是廚師們第一次做,也不知合不合你們的胃口……”
“慧娘真是有心。”眾女都由衷的讚道,從宮廷到民間的各類美食,真是應有盡有,若是沒有下一番功夫,怕是很難做到。
陳慧娘笑着應承,望着一碗濃稠的靈芝雪蓮湯道:“這是特地為王妃準備的,既然她有病抱恙,那更要喝一喝這碗湯了,女子喝了養顏美容,男子喝了強身健體。來人,盛上一小碗送去清天塢,把這裏的每道菜也端一小碟子過去。”
“慧娘,你這是何苦?”一個女子站起身來冷冷的説道,“她是這王府裏的王妃,你還怕她餓死了不成?是她自己不願意與我們為伍,你何苦巴巴的湊過去?如今王爺不在府內,你就更應該趁這個機會整治整治她,看她還敢不敢囂張……”
“妹妹,這隔牆有耳,説話還是小心一點……”陳慧娘一臉惶恐,低垂着頭舀湯,“還未出閣之時,我是陳國公府的嫡長女,那時的風光記憶猶新。但如今,我已嫁做人婦,很多事情都不像往常了。她是正妃,我是側妃,就該是我伺候她……各位妹妹還是嚴謹慎行,萬萬不要被王妃聽到這些話了。有王爺寵着縱着,我真怕她做出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來……”
“陳姐姐,你到底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陳慧娘了?”一個年級稍小的女子拍桌站起來,“以前你張揚傲氣,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底。而現在你卻唯唯諾諾,怕這怕那,我看着就鬧心!既然你怕得罪王妃,我看我還是速速告辭,免得我一個衝動就到清王妃的面前鬧事去了!”
説着,這女子狠狠地拂袖,大步的走出垂花閣。
“妹妹,莫生氣!”陳慧娘上前拽住那女子的手腕,“今日好不容易王爺不在,王妃生病抱恙,我好不容易將各位閨中密友請了來一起熱鬧熱鬧。萬萬不要因為我這一點鬧心的事情就發火,先過來坐着……下午我還安排了戲台子,看完戲在王府用完晚膳,我們幾個姐妹一起趁着月色去京城的夜市逛逛如何?”
那女子終於是消了消氣,不情不願的在椅子上坐下來。陳二小姐立刻湊過去,説道:“我姐姐那麼愛王爺,自然要收着以前的性子了,你就多包容包容,讓我姐姐今天高興一下嘛……”
“行了行了,我不走!但是——”那女子仰起頭大聲道,“今天下午的第一場戲必須由我來點!”
“行,沒問題!”眾女嬉鬧起來,一同喝盡杯中的果酒。
相比於垂花閣的熱鬧,清天塢可是極為冷清。
林靈在牀上睡了一個回籠覺才起來,剛洗簌完畢,就有丫環送來了午膳。
“今兒個真是奇了,這廚房的人什麼時候這麼照顧清天塢了?”聞着撲鼻的菜香,林靈食指大動,唯有美食與愛不可辜負,她絕對不會辜負這一大桌子的佳餚的。
上菜的丫環嘴唇動了動,還是什麼都沒有説,垂着頭退下了。
彩霞一邊給林靈佈菜,一邊説道:“今日陳側妃宴請諸多夫人小姐,廚房裏應該有不少食材。”
“敢情我還是沾了陳慧孃的光啊。”林靈不情不願,卻還是大快朵頤的消滅着一桌子的美食。
“王妃,月底就是秦小侯爺與薄大小姐的好日子了,王妃可要提前備辦禮物,免得讓陳側妃鑽了空子。”彩霞在一邊説道,“秦府與王爺也是有交情的,這份禮物一定要有分量,這也就七八日的功夫了,王妃不如趁着這時候閒着想一想,等王爺回府了再商議一下。”
“彩霞,你説的有道理。”林靈鄭重其事的點點頭,“還有十餘日就是你與阿信的成親之日了,一個是我的貼身護衞,一個是我的貼身大丫環,我確實該好好想想應該準備怎樣一份大禮!”
“王妃……奴婢在説正經的……”彩霞滿臉黑線,又加上滿臉紅暈。
林靈盯着彩霞,笑道:“難道我説的不是正經的嗎?”
彩霞的臉爆紅,低垂着頭不説話,心口卻有一些發疼。
林靈只當彩霞是在害羞,命下人將菜盤收拾走,説道:“送什麼禮確實得好好想一想,我從沒做過這樣的事情,一點經驗也沒有。彩霞,你説説應該送什麼?”
林靈不提那方面的事情,彩霞果然輕鬆了一點,説道:“王府歷年收到的賞賜不少,大多是別國進貢給大宇朝,然後皇上和皇后娘娘賞下來的。王妃是不是可以從庫房裏挑一件足夠分量的貴重之物當做賀禮?想來也不會太寒酸。”
“寒酸自然是不會,但未免誠心不夠。”林靈歪着頭思索着,她與秦府是有淵源的,要是送一個金玉之類的東西過去,實在是不像話,送什麼是好?現代社會各種創意的禮品層出不窮,她應該也可以想出來一個,萬一想不出來的話,也就只能送庫房裏的東西了。“彩霞,你還是去庫房看看,或者找管家要來庫房的鑰匙,等我哪天心血來潮去庫房看看,看都有些什麼好東西!”
“是。”彩霞領命退下。
“阿信,給我準備筆墨紙硯,今天我要好好研究一下該送什麼給秦府的賀禮。”秦以巖終於要成親了,雖然這門親事是被秦老夫人逼迫的,但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情。反正她今天也閒着無聊,不如好好思索一下。彩霞準備的那一份就當做王府送去的賀禮,而她準備的這個小小的禮物,就當做是她私人以朋友的名義送給秦以巖的結婚禮物吧。
送什麼呢?
林靈在宣紙上胡亂的畫着,她一邊想一邊將腦子裏所有出現的點子寫在宣紙上。就這樣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一張宣紙就被寫滿了,雖然字很難看,但林靈還是蠻有成就感的。
“做結婚蛋糕?”林靈盯着這幾個字看着,抬頭問旁邊的阿信,“你聽過蛋糕這個詞嗎?”
阿信搖搖頭,林靈更是鬱悶的嘆氣,就算她現在開始做,到了那一天,估計也做不出一個像模像樣的東西來,説不定還要被人看笑話。別琢磨這個,下一個……結婚蜜月?林靈又皺眉,讓秦以巖和薄一珠去度蜜月,雖然聽起來不錯,而且她也可以贈送用費和策劃路線,可是皇上會給秦以巖放假麼?
一個又一個,都被林靈給否定掉了,要問她在古代怎麼做出創意結婚禮物來,還真是難!
“做陶瓷娃娃?”林靈盯着這幾個字看了許久,突然記起自己在現代的時候曾經給室友做了一個象形的泥娃娃送給她做新年禮物,雖然做的不好看,但室友也開心的半死,還感動的熱淚盈眶。陶瓷這個工藝大宇朝應該有了,而且以她現在王妃的身份,找一個陶瓷技藝優良的人來教她,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她見過秦以巖,也跟薄一珠打過照面,捏他們的泥人像應該不成問題吧?
“好!暫定做瓷娃娃!”林靈從暖塌上跳起來,將紙團揉成一團扔到一邊,看了看天色,竟然是太陽西下,已經是傍晚了,她不由得問道,“阿信,彩霞不是去倉庫了嗎?是一直沒回來,還是我太投入沒有注意到她?”
阿信搖搖頭道:“一直沒回來。”
聽着阿信毫無感情的言語,林靈皺眉,説道:“你們倆好歹也快成親了,你就這麼不擔心她?你現在給我去倉庫看一看,看她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還是出什麼事情了。”
“小姐,她在這王府裏伺候了十幾年,還能出什麼事情不成?等會晚膳時分自然就回來了。”阿信不情不願的推託着。
“你叫我怎麼説你是好呢?”林靈叉着腰站起來,“連我的話也不聽了是吧?給我快去!”
阿信無奈,只得走了出去。
林靈勾起唇角,暗暗地捉摸着,雖然這對即將成為夫妻的兩個人非常的彆扭,但在她的撮合之下,日久生情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她一邊笑,一邊又拿出宣紙和毛筆勾勒起秦以巖和薄一珠的樣貌來。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林靈揉了揉酸澀的眼睛。
往常這個時候彩霞都會替她點燃了蠟燭,而且也會有人送來晚膳,今兒到底是怎麼回事?
彩霞一去不復還,阿信也去了一個時辰都還未回來,難道説陳慧娘宴請客人人手不夠,把彩霞和阿信也都叫過去了嗎?這也有點太過分了!
不對,照阿信的性子,是斷斷不會聽從陳慧孃的吩咐的。
林靈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收好手頭的東西,披上一件披風就走出了房間。
天色已經昏暗昏暗的了,太陽早已落下了山頭,天邊的紅霞也慢慢褪去了光澤。晚風有些大,院子裏的樹木被吹得沙沙作響,更奇怪的是,院子裏竟然連一個下人都沒有。平常這清天塢進進出出的丫環婆子們挺多的,怎麼這會都一個個的玩失蹤了?
“小靈!”在寂靜寂靜的院子裏,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林靈不由得一個激靈。
來人竟是羅文傑,他手中端着托盤,隱隱約約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你這院子裏怎麼黑燈瞎火的?”羅文傑的聲音總算讓清天塢添了一絲人氣,他笑着説道,“今兒個王府忙翻了,陳側妃請了戲班子來府裏唱戲,也是來不及跟廚房打招呼,所以沒準備那許多人的膳食,都忙成一團了。剛才有人來給我傳話,説是彩霞姑娘和阿信都去垂花閣幫忙收拾戲台子了,讓我給你送晚膳過來。”
“是嗎?”林靈拿起火摺子將屋子裏的燈籠點燃,依舊還是覺得不對勁,想了想,也沒想出什麼來,問道,“你用過晚膳沒?”
羅文傑搖搖頭:“廚房裏忙,哪有時間?你先吃着,我得回廚房了。”
“你等一等!”林靈叫住了羅文傑,這清天塢讓她覺得很詭異,“我跟你一起去,清天塢好像就我一個人,有些瘮的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