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天堂太遠,離美國太近”,説的正是墨西哥。
大體説來,這句話包涵兩層意思:
其一,因為挨着美國這個拳頭硬的鄰居,兩百年內墨西哥被“惡鄰”搶走了230多萬平方公里的國土,佔總國土面積的一半。
可要説現在的墨西哥人因為史問題多恨美國倒也説不上,硬要説恨,估計也是恨美國當年為什麼不把剩下的一半也佔了,那樣大家出生就都是美國人,也省得想各種辦法偷渡。
其二,因為挨着美國這個特富裕的鄰居,鮮明而強烈的對比讓墨西哥沒有一點光彩和吸引力,加上司法**,毒品氾濫,結結實實成了襯托“天堂”的“地獄”。
現在,於今正在“地獄”之中悠然地享受清晨時光,唯一不美的是雲來了,起風了,天要下雨。
樓下。
五成新的紅色道奇caravan順着狹窄且垃圾成堆的街路緩緩駛近,與此同時,於今所在樓對面一條窄巷裏出現一輛摩托車,把摩托車倚在牆上,車上下來的兩個本地男青年藏身巷口拐角處,其中一人從懷裏掏出一把手槍,另一個從腰上拔出匕首,兩人的目光焦點在道奇caravan上,可以判斷就是衝着alicia來的。
於今居高臨下俯視,將兩人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
他立刻起身,把懷裏的嬰兒送回屋內,再次出現在露台上時,手裏多了兩把大口徑左輪手槍。
看來果然如alicia所説,在蒙特雷,開的車越便宜越破越安全。
在美國淘到的五成新老款道奇caravan在這裏還是扎眼了點,特別是alicia和兩個亞洲面孔一起出現,這在墨西哥當地人眼裏是標準的“肥羊”配置。
眼看道奇caravan在樓前停下,潛伏在巷口的持槍男青年揹着手朝道奇caravan走來,於今二話不説,抬手照着男青年身前地面就是一槍。
“砰!”
聽見槍聲,車裏的alicia像貓一樣整個人伏在儀表盤下方,一隻手摸向儲物盒,打開,從裏面拿出一把魯格lcp。
朝道奇caravan走來的男青年直接被打在腳前這一槍嚇蒙了,他縮着肩膀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生怕下一槍直接打在他身上。
好吧,混混到底是混混,沒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面對突發情況不比普通人強多少。而且聽聲音就知道對方拿的是大口徑左輪,捱上一槍百分之百沒命。
持槍男青年身後,拿着匕首在巷口接應的另一個男青年後背緊貼着牆,抬頭搜索槍手,很快,他發現了站在四樓露台的於今。
還沒等男青年有什麼舉動,於今呲着白牙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然後抬手衝巷口的男青年也是一槍,當然,他沒瞄人,本意是想打摩托車。
可問題是於今摸槍次數不多,特別是左輪手槍,這還是第一次用,於是就發生了瞄車打人的意外。
“砰!”
子彈懸之又懸地擦過巷口男青年的臉,擊中背後的牆,彈頭撞擊磚牆產生的磚屑迸在男青年脖子上,酥酥麻麻的疼。
這一槍的效果比前一槍的效果要明顯得多,守在巷口的男青年直接嚇尿了。
真尿了!
兩秒鐘後,男青年不管褲襠裏的尿,不管身旁的摩托車,不管還暴露在槍口之下的同伴,把匕首一扔,轉身撒腿就跑,幾乎是瞬間就消失在巷子裏。
聽見身後的聲音,持槍男青年如夢初醒,把手裏的槍往地上一扔,撒丫子就跑。
不得不説,這哥們還是很聰明的,他從對方只威懾不殺傷的兩槍判斷出對方不想殺人,當然,要是再不走,第三槍就不好説了,這種一言不發就開槍的人脾氣再好也好不到哪裏去。
10分鐘後,於今把所有行李都裝進車裏,開始新的一次搬家。
這10分鐘裏,於今一直擔心槍聲招來警察,結果證明,他想多了。
車裏,坐在副駕駛位的於今興致盎然地擺弄戰利品剛才男青年扔在地上的手槍。
開車的alicia見了,警告説:“這裏的警察是很不負責,可你這麼明晃晃地擺弄槍,他們會懷疑你是想去哪兒幹一票大的,説不定會特別關照你一下。”
收起槍,於今問alicia:“那兩人怎麼盯上你的?”
alicia回答説:“很可能就是住在附近的混混,知道咱們是外來的,加上你倆是亞洲人,覺得好搶。”
於今想了想,接着問道:“咱們要不要換輛車?”
alicia説:“先這樣吧,等到墨西哥城再説。”
“墨西哥城?怎麼不去坎昆?”
看了於今一眼,alicia説:“你忘了咱仨現在是什麼身份?”
於今瞪圓眼睛説:“沒忘啊,所以説去坎昆,去首都,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alicia笑了一下,説:“跟你想的正好相反,去墨西哥城才是最安全的,那裏面積大,人口多,勢力交錯,亞洲面孔多,最容易藏身。”
於今還是不放心,問道:“真的沒事?”
alicia踩着油門説:“剛才你開了兩槍,有什麼事嗎?”
於今眨着眼睛説:“目前沒事。”
看着前方的路面,alicia悠悠地説:“既然打算在這裏長住,你一定要明白幾點。”
“第一,這是一個殺人不償命的國家。”
“第二,這是一個法律幾乎等於擺設的國家。”
“第三,這是一個打擊國內販毒集團基本等於打內戰的國家。”
“第四,這裏很多人認為偷東西和搶劫是一種很常規的謀生手段。”
“第五,不要相信警察。”
車裏靜了幾秒,於今再次開口問道:“政府束手無策?”
前方路燈變紅,alicia左右看了看,一腳油門闖了過去:“第六個要點,紅燈能闖就闖,停下來的話,説不定就會躥出人來用槍指着你。”
兩秒鐘後,alicia回答了於今的問題:“卡爾德隆上台後致力打擊國內販毒集團,幾年下來,毒販依然活蹦亂跳,不同的是……總統、公共安全部長、市長、記者成了最危險的工作。”
幾分鐘後,消化完alicia的話,於今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黑幫勢力這麼強大,直接搶銀行多好,來錢更快。”
路前方出現一座很有氣勢的高樓,alicia指着樓説:“到了,就是那裏。第七個要點,住酒店的話一定要住高檔酒店,因為高檔酒店的安保比其他地方都嚴密。”
看着前方的高樓,於今説:“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alicia説:“很簡單,這裏的中下層普通人根本不存錢,銀行裏的錢相當一部分是販毒集團的,説白了,黑幫搶銀行跟搶自己的保險櫃沒什麼分別,而且銀行若是倒閉了,就沒法洗錢了。”
正説着話,路前方一幢建築門口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alicia立刻勐打方向盤,道奇caravan拐上左側輔道,繞開前方交火區域。
一手拿着一把左輪手槍,於今興奮地説:“這真是一個練膽兒的好地方……我喜歡!”
同一時間。
蒙特雷東區一棟二層建築裏,頭髮斑白、臉上長斑的錢戴着眼鏡坐在一樓走廊的長條椅上,一邊喝紙杯裏的水,一邊打量四周的佈置。
這是一箇中醫針灸推拿館,館主是一位60多歲的華人老中醫。
老中醫來蒙特雷開醫館好些年頭了,在東區頗為有名,不論幫派成員還是警察都來這裏治過病,時間長了,竟成了附近最安全的幾個地方之一。
坐了差不多有10分鐘,看上去40多歲、身材十分粗壯的本地女護士喊錢的化名,讓他進診室。
走進診室,輕輕關上門,錢摘下眼鏡,四平八穩地坐在問診的椅子上,靜靜看着背對着他正在手盆裏洗手的白髮老頭。
洗完手,老頭回過身,看清錢樣貌後,稍稍一怔,走到桌旁説:“讓你久等了。”
錢看着掛在對面牆上的“妙手”二字説:“正好歇一歇。”
在桌子後面坐下,盯着錢看了幾秒,老頭問:“你受傷了?”
錢淡淡地説:“一點皮外傷。”
老頭搖頭説:“氣血兩虧,傷及筋骨,你不能這麼硬撐了,不然很難治癒。”
錢不答反問:“我的事老闆怎麼説?”
“先養傷,再擇機回國。”
錢聽了,沉默不語。
靜了幾秒,老頭從抽屜裏拿出針灸包,説:“讓我看看傷口,幫你處理一下。”
錢默默解開外衣,露出肩膀上的傷口。
老頭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錢身前仔細看了看傷口,沉聲説:“是狙擊子彈。”
錢輕輕點頭。
老頭回身從針灸包裏拔出兩根長針,捏着針説:“傷口輕度感染,經脈受損,我幫你排膿通絡,你忍着點。”
錢點了點頭。
老頭一隻手拿針,一隻手在錢身上輕按找穴位。
就在這時,錢突然抬頭,朝老頭臉上吐了一口氣,老頭的表情當即就是一滯。
下一瞬,錢暴起發難,他雙掌上託,一個白猿獻果將老頭推得失去重心,緊接着一個半步崩拳,正中老頭前心位置。
一聲悶響,老頭臉色一紅,軟軟倒地。
站在原地盯着躺在地上的老頭看了幾秒,錢俯身撿起掉在地上的長針,放在鼻前聞了聞,然後面無表情地戴上眼鏡,轉身出門。
翌日。
蒙特雷當地最有影響力報紙刊登的頭版頭條是“昨天無人被殺”。
……
……
西非。
墨西哥是上午,尼日利亞已是黃昏。
身穿防彈衣、頭戴防彈頭盔的艾峯手持56式衝鋒槍,在場區圍牆內的望台上巡邏。
如火的夕陽下,三輛日產皮卡筆直地朝場區大門駛來。
艾峯見了,把掛在胸前的哨子放進嘴裏吹響,然後就地卧倒,瞄準頭車就是兩發點射。
沉悶的槍聲像死亡之鴉的聒噪,隨風傳出很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