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局家屬小區工程進展順利,邊學道雖然不用每天去工地巡視,但作為開發商,有些飯局是必須參加的。
今晚他又去陪吃陪喝了。
打過幾次交道,各衙門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邊學道不太喝酒,而且這人路子很野。
飯局上,大多見他捧個人場就知足,不會不開面地讓他喝。
散席很晚。
邊學道不想帶着酒氣回林畔人家,一般這樣的應酬後,他都一個人回紅樓。
開門的時候,邊學道發現不對勁。
他走的時候用鑰匙鎖了兩圈,現在擰一圈門就開了。
有人來過?
遭賊了?
門開了一道縫,屋裏沒有光。
邊學道全身蓄力,在門口按開了廳燈,他看到門口擺着一雙女鞋。
然後邊學道看見沈馥臉色微紅地從他的卧室裏走出來,歉意中帶着羞赧地説:“晚上跟工作室的人吃飯,有點醉,就到你家來休息一下……”
説道這兒,沈馥自己都覺得有點太牽強了,整了整衣襟,説:“我好多了,回去了……”
邊學道不理沈馥説什麼,回手把房門關上,用鑰匙反鎖,看着沈馥問:“來了怎麼不告訴我,我好早點回來。”
見邊學道把門反鎖了,沈馥更不自然了,極力找話題説:“我……我是來跟你告別的……”
邊學道找到杯子,喝了一口水,説:“告別?你要去哪?被最近的新聞逼得?你還真把那個當回事了?説真的,你要再不來,我就去找你了。”
沈馥低頭説:“不全是因為那件事,我媽媽病情加重,正在德國治療,我想過去陪她。”
邊學道放下杯子問:“然後呢?不打算回來了?以為眼不見就心不煩?”
沈馥悠悠地説:“我沒有辦法了……”
邊學道當着沈馥的面,邊換衣服邊説:“辦法?什麼辦法?這種事能有什麼辦法?”
走到衞生間,邊學道繼續説:“那些人眼紅你,你越理他們,他們越來勁,那就是一幫從小父母不全的心理失衡患者。真的,就算你明天宣佈跟某個男人結婚,他們一樣會跳出來。”
見沈馥一臉苦澀的無奈,邊學道説:“即便你跟男人結婚了,也擋不住居心叵測的人。那些臭不要臉的,會説你們新婚之夜什麼都沒幹……相信我,那些人百分之百會説你是為了維護名氣而假結婚。然後怎麼辦?讓他們聽牆根?現場觀摩?”
沈馥紅着臉轉身:“別説了。”
邊學道説:“我説這些,就是想告訴你,那些人壓根就是幾堆低能失意的臭狗屎,你別在乎他們説什麼,你越在乎,他們越得意,覺得他們那點藏頭露尾的小手段威力無窮。你想去德國陪沈老師,可以去,但記住,你的內心越強大,小丑越着急,他一着急,就會露出sb的本質。”
沈馥問:“你支持我去德國?”
邊學道説:“支持!為什麼不支持?”
沈馥問:“真的?”
邊學道説:“當然是真的,你去遠方廣闊的天空下飛翔,讓那幫癩蛤蟆繼續在枯井裏看着頭頂的方寸天空叫喚,一直叫到死也蹦不出去,多快意!別説你,我以後都想多出去走走看看。在一個地方待久了,會以為這裏就是全世界。”
邊學道坐在沙發上,看着沈馥,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説:“而且我覺得,你出去一段時間挺好的。你當歌手,當明星,其實就是生活重壓下的不成熟決定,雖然你一直做音樂,但你對這個圈子所知不多,準備也不足,你甚至完全想象不到這裏面有多髒、多兇險。”
“如果可以,你不妨拿明星身份當一塊敲門磚,積累財富也好,積累名望也好,試着去外面尋找一角真正適合你的天空,你也許能生活得更開心。”
沈馥坐在邊學道旁邊,深深看着他的眼睛,問:“你這麼想我離開?覺得我們的關係有風險,還是你身邊的人跟你説了什麼?”
邊學道伸出一隻胳膊,放在沈馥腦後,沈馥的身體原本很僵硬,但拗不過邊學道的笑容,堅持了一分鐘後,最終順着邊學道的意思,把臉輕輕靠在他的肩頭。
也許是沈馥半夜出現在自己家裏,讓邊學道看到了沈馥用了情的真心。也許是邊學道感覺到了沈馥離開的決心,分別在即,他放下了平時的偽裝。
邊學道摟着沈馥,扭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説:“你應該比別人瞭解我更多一點,但明顯瞭解的還不夠深。我,邊學道,我不會輕易接納女人,但只要我接納了,就不會再把她推出去。你呢,不要想那些年紀啊、婚史啊之類的東西,如果我告訴你,我曾經做過很長一個夢,在夢裏,我結婚娶妻,年近不惑,是不是我這樣説,你就會輕鬆一點?”
沈馥的臉頰在邊學道肩頭挪了挪,找到一個更舒服的位置,説:“可你那是夢,我身上發生的,都是真的。”
邊學道説:“真?有多真?也許我們身處的世界,根本就是別人眼前眾多七彩氣泡之一。哪天氣泡破了,你會在何處?我又會在何處?”
沈馥説:“所以呢?”
邊學道説:“所以,還是你説的那句,第一莫欺心。一些事,一些決定,覺得是對的,想做了,就去做,讓自己覺得不虛此生,也就夠了。其餘的,都隨它去吧。”
沈馥問:“你這個年紀,怎麼做到這麼豁達?”
邊學道用手抬起沈馥的下巴:“我跟你説,這不叫豁達,這叫夢境放縱綜合症。”
沈馥放任邊學道略帶輕薄的動作,吐氣如蘭地問他:“你那個夢裏,有我嗎?”
邊學道看着沈馥,臉越湊越近,看着沈馥的嘴唇説:“夢裏沒有,現在有。”
沈馥聽了,閉上眼睛,微微抬頭。
唇分。
邊學道站起來,拉着沈馥,看向卧室。
沈馥順着邊學道的目光,説:“你説了這麼多,就為了這個嗎?”
邊學道將沈馥抱起,邊走邊説:“你半夜跑到我家,躺在我的牀上,又是為了什麼呢?”
卧室傳來沈馥的喘息聲,她堅持提醒邊學道:“客廳的燈還沒關呢!”
邊學道不説話。
過了一會兒,沈馥低聲哀求:“把卧室門關上。”
邊學道還是不理。
再後來,沈馥沒有力氣關注這些了。
一個多小時後,邊學道從卧室走出來,把廳燈關上。回到卧室沒多一會兒,又傳來“咯吱咯吱”聲。
早晨。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卧室的時候,邊學道醒了,沈馥還軟得像灘泥。
把沈馥蓋着臉的頭髮撩開,看着沈馥抖動着的眼睫毛,邊學道靠在牀頭説:“今天陪我一天,明天再走。”
沈馥閉着眼睛説:“我現在出門就有可能被人認出來。”
邊學道説:“不出門,就在家裏,陪我一天。”
沈馥説:“為什麼?”
邊學道説:“我一個人在這個房子裏太久了,寂寞。”
沈馥翻了個身説:“我關了手機,你也關掉。”
邊學道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