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電話想了幾秒,邊學道跟關淑南説:“我有點事先走,你吃完自己回去吧,抱歉了。”
關淑南伸手招呼服務員:“服務員,買單。”
然後跟邊學道説:“誰的電話,怎麼了?”
邊學道説:“我叔家的弟弟,好像在泰山路跟人起衝突了。”
關淑南説:“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你一個大男人,容易衝動。”
……
在車上,邊學道微皺着眉頭,一路沒有説話。
關淑南看着路邊,也不知道該説些什麼。
邊學道忽然掏出電話,撥了一個號。
關淑南看見邊學道對着電話聽了好一會兒,一句話沒説。
顯然,這個電話沒撥通。
剛才邊學道有點亂,這時才想起來回撥給邊學德,可是電話一直沒人接。
邊學道又撥了一個號。
“喂,媽,沒睡呢吧……我五叔五嬸給你打電話了嗎……啊,沒有啊……行,沒事……真沒事……我掛了啊。”
掛斷這個電話,邊學道調出一個號碼,看着號碼好一會兒,沒有按下去。
關淑南不知道,邊學道剛才調出來的是麥小年的電話。
可是他左思右想,這事不太適合找麥小年。
首先,泰山路不是新展派出所的轄區。
其二,邊學德惹上的是什麼事,事情因果,對方來頭的大小都還不知道。現在就找麥小年,如果事情很棘手,就把麥小年架在火上了。
其三,洪劍告訴他,麥小年年後就升了,現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時期,還是自己先去看看能不能解決吧。
可是也不能單槍匹馬去,不然人沒救出來,自己也吃了虧怎麼辦?
看了看時間,邊學道撥了第三個電話。
“老吳,在哪呢?”
“車提回來了嗎?”
“你告訴唐根水,帶上一組保安,開車到泰山路附近,到了給我電話。”
“對,泰山路,讓他們都穿便裝,對了……橡膠警棍……算了……”
“你去財務,把準備發給足球賽、羽毛球賽的獎金,雪地足球的準備資金,俱樂部的現金,還有準備發給員工的活動獎金,用包裝好,都給我帶來。”
掛斷電話。
吳天跟剛才的邊學道一樣,拿着電話想了好幾秒。
讓唐根水帶着保安去泰山路……
讓穿便裝……
還提了一嘴警棍,後來又不讓帶了……
這明顯是邊老闆遇到事了啊!
我操!剛才在下面看見唐根水還沒走。
趕緊的!
剛才邊學道在電話裏只提了唐根水,吳天知道在事情不明朗前,確實不好將消息弄得滿天飛,但也不能全瞞着。
他找到劉毅松,簡單説了一下電話裏的情況。
劉毅松站起來就拉着吳天走。
吳天説:“我去,你留在俱樂部。”
劉毅松搖頭不幹。
吳天飛快地説:“前陣子你剛上過報紙,你現在是名人,到時候真要是出什麼糾紛,你一露臉,事情就複雜了。”
劉毅松説:“那我乾點什麼?”
吳天説:“正好今天把車開回來了,我和唐根水帶着兩組保安過去,你留在俱樂部,把在宿舍休息的保安都召回俱樂部。在家的保安都穿上裝備,告訴工作人員和教練都打起精神,保證家裏別出事。”
劉毅松點點頭,立刻轉身去找熊蘭和財務了。
吳天找到唐根水,在他耳邊説了幾句話,唐根水拿起對講機:“一組,現在去裝備室,換上裝備,到大堂集合。”
“一組收到。”
唐根水繼續説:“二組三組,現在全部換上便裝,大堂門口集合。”
“二組收到。”
“三組收到。”
吳天在旁邊聽着,簡單幾句話,保安隊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雖然很緊急,還是説:“老唐就是會****人,不愧是部隊出來的。”
唐根水淡淡一笑,問:“真不要帶裝備?”
吳天説:“別帶了,市裏面,出不了什麼大事,真露出來,沒事也惹一身騷。”
唐根水問:“要是真出事了呢?”
吳天看着唐根水:“能出啥事?”
唐根水説:“不知道啊,有備無患吧,不拿出來就是了。”
拿起對講機,唐根水説道:“二組三組,帶上訓練時用的鋼管。”
“收到!收到!”
保安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但從總隊長的命令上看,肯定有行動,好幾個人竟然十分興奮。
要知道,保安隊的人當初是邊學道親自把關挑的,身強力壯是第一條件。
早前劉毅松帶着訓練,練的大多還都是運動員那一套。現在唐根水來了,練的內容,變成部隊那一套了,不知道怎地,可能是受唐根水氣質的感染,保安隊的血性就上來了。
這些傢伙,每天在俱樂部門前和周邊巡邏時,從護院猛犬變成了綠眼餓狼,巴不得來幾個不開眼的混混跟尚動收點保護費什麼的。
可惜,自從退卡那次來了幾個光頭,讓“一條腿一萬”嚇退之後,太平得不得了。
現在會不會是個機會?
唐根水開別克,吳天開奧迪。
別克坐了7個人,奧迪坐了5個人,65萬現金放在奧迪後備箱裏。
車子上路,兩人分別跟車裏的保安説了此行的目的。
一聽可能是老闆在外面遇到事了,需要人鎮場子,兩輛車裏的温度瞬間就升高了。
吳天感覺到了車裏氣氛的異樣,連忙説:“到了都聽指揮,不讓動手別動手,都斯文點。”
雖然前段時間的分工大會上,吳天調到了敢為俱樂部當總經理,理論上不再是尚動俱樂部的領導,但吳天説話,尚動裏的人沒人敢不聽。
大家都清楚,就連一臉冰冷的三角眼丁克棟,看見吳天都得擠出一絲笑模樣才開口説話,誰要是覺得吳天不受老闆待見了,在尚動也快乾到頭了。
……
順着泰山路,從南往北開,在一家飯店門口,圍了一些人。
就是這裏了。
松江市的泰山路,是一條比較特殊的路,因為這條路的三分之二在青石區,三分之一在南山區。
所以,基本上,在這條路上出現什麼狀況,處理人員到場是最慢的,因為兩個區的人都會等一等,拖一拖,等着對方的人去處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邊學道按了幾下喇叭,才把前面的人擠開。
然後他看見一臉是血的邊學德,抱着一個肩膀不時抽動的女孩。
邊學德和女孩坐在路燈下的馬路牙子上,女孩的衣服被撕壞了,這麼冷的天氣,居然能看見皮膚。
六七個中年男人呈扇形站在邊學德身前,其中一個腳底下踩着一個手機,手機已經碎了。
幾個男人身後還站着三四個女人,其中一個女人正在挽自己的頭髮。
邊學道的車開進去,坐在地上的邊學德和幾個男人女人都瞄了一眼車,沒太在意。
一看這場面,估計被打的是邊學道的弟弟,關淑南有點緊張了。
她以為邊學道會立刻衝下去,到時不定會發展成什麼局面。
卻不想,邊學道沒有第一時間開門下車,而是坐在車裏四下打量,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喂,是我,來泰山路鴻升飯店,到了你就看見了,快點。”
放下手機,邊學道從扶手箱裏拿出一支錄音筆,然後看着關淑南説:“你手機有照相功能嗎?”
關淑南點頭。
邊學道説:“一會兒你藏在邊上,把現場的人和動作都照下來。”
關淑南説:“還沒看見警察,你先報警吧,等警察來了再説。”
邊學道打開錄音筆,別進自己衣服裏兜,説:“我沒事,放心吧。”
説完,開門下車。
關淑南緊張地摸出手機,打開照相模式。
……
邊學德是真的沒什麼辦法,他不知道自己坐在這裏等什麼,也不知道要坐多久。
女朋友林琳在懷裏哭了好一會兒了,因為衣服被撕破了,現在冷得渾身發抖,可是邊學德自己的衣服也被那幾個男的撕壞了,外套現在還在幾米外的路面上呢。
幾個月前,他帶着林琳回家,父母不接受他這個女朋友,一氣之下,邊學德帶着林琳來了松江。
靠手裏的一點積蓄,租了一個小房間。
然後靠修車的手藝,在朋友介紹的修車廠試用了三天,找到一份工作。
林琳會一點美髮,但美髮明顯不如修車好找工作,出去找工作之餘,林琳只能一個人待在租的房間裏。
兩人的房間裏除了一張牀,兩個旅行包,幾乎什麼都沒有。為了省錢,除了找工作,林琳白天哪兒也不去。
邊學德每天出門前留給她的,讓她無聊時去網吧玩的10塊錢,林琳一分沒花,都攢了起來。
她知道邊學德是陽曆12月的生日,她想留着錢給邊學德買個生日禮物。
她看中一件男款外套,要280塊錢,她準備到時買下來送給男朋友,給男朋友一個驚喜。
邊學德不知道林琳的小算盤,但他知道林琳天天悶在房間裏很無聊了。
晚上,修好廠裏的一輛紅色雅閣,邊學德跟師傅打了聲招呼,把車開出來,説是試車。
開到家附近,喊上林琳,帶林琳開車出來兜風。
雖然車不是自己的,但這幾乎是這對年輕情侶最開心的時光。
沒想到,為了躲一隻寵物狗,刮上了停在飯店門口的一輛豐田霸道。
聽見聲音,從飯店裏出來了幾個醉醺醺的男人,看見霸道被颳了,蠻橫地拍車窗讓邊學德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