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早上,楊浩挨個通知大家,晚上他請客,中午吃飯時都留着點肚子。
晚上5點半,909全寢來到了學校後身的“第一家”燒烤店。
楊浩請客的理由是,大學三年了,總是他吃大家的,一直沒請大家吃頓飯。
進門剛坐下,楊浩就説:“地方不太好,別見怪。”
整個909,真沒人挑楊浩的理。
楊浩家境一般,大家都知道,而且這小子一個月的生活費,差不多一半都花在了電話費上。
“第一家”是東森大學附近味道最好的串店,大家都説:“這才是吃飯的地兒,飯店裏的菜,來來去去都那幾樣,早吃膩了。”
第一箱啤酒喝空的時候,楊浩給遠在成都的女朋友打了個電話,拿着電話説了幾句,然後把電話遞給艾峯,説:“我家楠楠想跟你們説幾句話。”
這時邊學道才記起來,楊浩跟大家説過,他女朋友叫蔣楠楠。
楊浩的電話在桌子上轉了一圈,909寢每個男生都跟蔣楠楠聊了幾句。
電話裏的蔣楠楠聲音細細的,能聽出不是很健談的樣子,但為了男朋友的寢友關係融洽,她很努力地跟大家説話,在電話裏拜託大家平時多照顧楊浩,並邀請大家去成都玩。
因為楊浩生日小,在寢室排老七,蔣楠楠在電話裏,也跟着楊浩叫大家“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
本來有六哥的,不過這時候六哥已經在監獄裏了。
電話在於今手裏停留的時間最長。
於今手拿電話,拍着胸脯跟電話那頭的蔣楠楠保證:“我肯定替弟妹看住楊浩,保證不讓一個女****靠近楊浩同學,保證四年下來還弟妹一個玉潔冰清、珠圓玉潤、原封原裝、近朱者赤的男朋友。”
邊學道從於今手裏接過電話,第一句就説:“剛才跟你説話那小子,漢語是他二外,你別介意。”
童超在旁邊起勁兒,衝着電話喊:“剛才跟你説話那小子壓根不是地球人。”
於今搖着腦袋,跟童超説:“我飛船壞了,要不早回那美剋星了……你飛船也壞了?”
等邊學道把電話遞給李裕,於今問邊學道:“你説我以後要是有錢了,開一個太空旅行公司,專門把地球上的閒人和有錢人往遙遠的星球送,靠不靠譜?”
“理論上應該靠譜。”
“有沒有前途?”
邊學道吃了一串幹豆腐卷説:“可能有,可能沒有。”
於今把手裏的酒杯往桌子上一放,説:“就不喜歡你這種老實人。”
第二箱啤酒喝空的時候,桌子上的串兒已經拿回去熱了三遍。
陳建準備再要一箱啤酒的時候,身後一桌的男生招呼老闆算賬。
40出頭、微微謝頂的老闆走進屋,有點為難地跟那桌6個男生説:“哥幾個,串我請了,把蒜錢結了吧!”
一個男生坐在椅子上問:“老闆你啥意思?”
老闆説:“你們一共點了12串羊肉,6串牛肉,6串板筋。剛才我問了一下外面負責烤串的,你們桌前後要了66串烤蒜,兄弟,蒜也是花錢來的。”
那桌男生不同意,説:“不能這麼算吧?你們店不是説烤蒜免費麼?怎麼説話不算話呢!”
老闆説:“你們這桌吃的實在是太多了點,都這樣,我這買賣沒法幹了。”
那桌几個男生坐着不起身,就説老闆的店不講究,説了免費還收錢,好像誰吃不起串似的。
陳建聽那桌太墨跡,覺得跟這樣的人一個學校有點兒丟臉,就問楊浩:“咱也撤吧。”
楊浩招呼正在跟那桌理論的老闆:“老闆,算賬。”
老闆藉機擺脱了那桌,去外面找來楊浩這桌的賬單,走進來站在桌子旁説:“連串帶酒一共258,收大家240,哥幾個以後常來。”
楊浩拿出3張100的遞給老闆,説:“不用抹零,找我40就行,折騰到這麼晚,你們也不容易。”
於今最不怕惹事兒,看着身後那桌男生説:“是啊,不用抹零,大蒜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後桌立刻站起來兩個男生,走到邊學道這桌跟前:“你們哪的?跟誰指桑罵槐呢?”
陳建坐着沒動,瞟了兩個男生一眼:“結你們的賬,走你們的人,別找不痛快。”
男生站着沒動:“你們夠牛逼的,還不用抹零了,知道父母在家怎麼辛苦掙的錢嗎?”
楊浩站了起來:“少操沒用的心。吃得起就吃,吃不起就別吃,有那時間跟幹小買賣的玩心眼,不如找工地搬磚頭掙點錢,吃的時候也仗義點。還有,我們結完賬了,麻煩你滾犢子,別擋路。”
看楊浩站起來了,909的人都站起來了。
別的不説,對方一看7個人這身高體型,立刻就沒了鋭氣。
尤其是邊學道,一直眯着眼看着對面兩個男生,雖然他沒説話,但對方還是從他身上感覺到了異常危險的氣息。
開玩笑,副市長兒子我都揍了,還差你們幾個吃不起串的?
要知道,最近幾個晚上,邊學道沒想別的,想的都是怎麼跟省委書記、省長、市委書記、市長級別的人套近乎,留印象,送人情。
再加上之前那個雨天,徐尚秀拳腳並用,給他一頓好打。
邊學道從來不是打不還手的性子,也就是徐尚秀,換個女人邊學道都不會站那讓對方撒氣。
所以現在邊學道有點不爽。
可以確定,只要這幾個男生敢有動手的意思,邊學道就能把他們都放翻。
問題是今天楊浩做東,要給楊浩面子,由他出頭。
楊浩把杯裏最後一口酒喝乾,站起來,伸手把桌子旁的兩個男生扒拉開,看着對方眼睛,十分拉風地向門口走去。
後桌几個男生,看看楊浩,看看邊學道、陳建、於今、艾峯幾個,悻悻地沒説一句話。
7個人都出了門,李裕摟着楊浩脖子説:“老七行啊,這小煞氣,也能嚇唬住人了。”
楊浩笑呵呵地説:“這不是你們都在嗎,我就是狐假虎威。”
於今説:“那可不是,你今天這屬於獸性大發。”
李裕説:“巾哥,求你了,能不能不瞎用成語折磨人?”
艾峯説:“老七平時一副兔子脾氣,今天真難得。”
於今説:“逼急了,小白兔也有獸性大發的時候。麥霸,這次我用對了吧!”
李裕説:“對,對極了。”
7個人喝了兩箱啤酒,除去不喝酒的邊學道,一人8瓶左右。
8瓶啤酒,對陳建來説等於漱口,對李裕來説等於剛熱身,對於今、艾峯來説等於剛進入狀態,對楊浩、童超來説,已經是超水平發揮。
坐在屋裏還好,出到外面一見風,童超立刻抱着路邊的小樹開吐。
兩個一看穿着就是上夜班的年輕女人從童超身邊走過,用手捂着鼻子,扭着腰緊走幾步,逃出了嘔吐物的氣味區。
一直目送兩個女人走遠的於今,抬着鼻子在空中狠聞了幾下,跟邊學道説:“這怕是得灑了二兩香水在身上吧,估計隔着五條街的狗都能燻暈過去。”
邊學道説:“你的動作和你的比喻,太有畫面感了。”
於今笑了,説:“你再這麼損我,我就不喜歡你了。”
童超吐的差不多了,被氣味一勾,楊浩也要吐。
童超扶的那棵小樹已經用不了了,楊浩彎腰站在馬路牙子上一個勁地嘔着。
又是三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從附近走過。
於今見了,用手捅了一下邊學道,説:“中間長頭髮那個,怎麼樣?”
邊學道看了一眼,説:“一般。”
於今又問:“左邊那個呢?”
邊學道説:“不咋地。”
於今鍥而不捨地問:“右邊的呢?”
邊學道忍無可忍,説:“我跟你審美的差別像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那麼大。”
去附近超市買煙的陳建回來了,站到邊學道和於今旁邊説:“你倆在這嘀咕什麼兒童不宜的呢?”
於今仰頭望天,一聲長嘆,説:“看着街上來來往往行人,一想到他們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我就忍不住感嘆,這個世界太他媽的黃了……”
聽到這句話,正在抽煙的陳建一口煙吸岔氣了,咳嗽半天,指着於今説:“你大爺!”
童超和楊浩都喝高了,一猜晚上寢室味道就不能好,邊學道和於今都躲回家了。
連着幾天,在書房裏翻看2001年記錄重要信息的日記本,這已成為邊學道每晚的必修課。
很多時候,能預知信息,不等於能利用上信息,很多事情,需要提前行動,提前鋪路,提前落子,才能真正借上力,借上勢,借上東風。
邊學道現在做的,就是在知道結果的前提下,按照正確軌跡提前埋線,布閒棋冷子。
然而他出身太差,年紀太輕,就算到2014年,也不過30出頭,左思右想,除了用錢開道,似乎實在沒什麼跟一方大員有交集的地方。
説一千道一萬,還是賺錢為先。
“嘀”的一聲,手機進來短信。
點開看了,是廖蓼,問邊學道暑假期間有沒有什麼賺錢的工作介紹給她。
對廖蓼這個富家女裝窮,邊學道已經徹底免疫了。
不過這條短信還是提醒了他,俱樂部快開館了,他之前構思的美女會員宣傳計劃似乎也該找一些人提前儲備了。
廖蓼這麼想賺錢,就讓她出賣點色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