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汝寧從小學京劇,起早貪黑的訓練造就了他堅韌不拔的性格,多年商海歷練又讓他養成了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氣度,眼前發生的事情根本不足以讓他驚慌失措,反而覺得事情變得有趣起來。
玄武集團業務面很寬,涉及房地產、鋼鐵、金融等各方面,穆連恆很快便通過關係聯繫到了華夏礦業的秘書處,一通交流後,他拿着電話尷尬的對陳汝寧説:“陳總,華夏礦業的薛總正在國務院開會,聯繫不上。”
陳汝寧冷哼一聲,對方甚至不屑於接自己的電話,這讓一向眼高於頂的他倍感侮辱,副部級了不起啊,不一樣是企業而已,論起身家來指不定誰更多呢。
“給我砸。”陳總坐在大班椅裏,翹起了二郎腿,一副氣定神閒的架勢,對方只是護盤而已,犯不上傾盡全力,而自己卻是傾盡全力來收購至誠的股份,早就做好了不死不休的準備,別看對方用巨量買單封住漲停板,其實只是虛張聲勢而已,苗頭不對,自然會隨時撤單,玄武集團長期從事金融證券業,集團裏頗有幾個操盤高手,故弄玄虛,低吸高拋的事情做的多了,惡意收購別人的公司也是駕輕就熟,所以陳總一點也不擔憂。
辦公室裏坐着十幾個人,每人面前都擺着一台電腦,玄武集團在證交所申辦了臨時席位,再加上相熟的幾家證券公司的席位,可以做到多路出擊,資金面更是寬裕的很,這年頭誰用自己的錢炒股啊,都是融資操作,昨天穆連恆説的五億資金,就是指的融資金額,如果需要的話,這個數字還能再擴大兩倍。
操縱股價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手上有錢不是最主要的,關鍵是要有籌碼,吞掉至誠集團,是陳汝寧早就定下的戰略目標,從至誠上市的那天起,玄武集團證券部就在暗中吸納至誠股票,將近一年的時間內利用數百個賬户購買了大量股票,可謂彈藥充足,再加上尹志堅手上掌握的流通股,在這場金融戰中佔到了絕對優勢。
操盤手們連續發動攻擊,一筆又一筆的賣單如同奔流的江河一般,激烈衝擊着股價,但買盤卻象浩瀚的大海一般,悄無聲息的接收了這些驚濤駭浪,短短半小時內,十萬手股票易手,至誠股價巋然不動。
中午吃了一頓簡單的自助餐,陳汝寧、尹志堅、還有許久未曾露面的前大開發總裁,現任玄武集團江北分公司總經理聶萬龍坐在桌子旁,一邊吃飯一邊討論着如何收購至誠集團的事情,僅在一年前,尹志堅和聶萬龍還是死敵,今天竟是同一條戰壕中的戰友,真讓尹志堅感慨世事無常。
一點鐘開盤,指數開始反彈,上午一直保持漲停板狀態的至誠集團由於利好刺激,忽然湧入大量的機構和散户買單,多方力量得到了加強,穆連恆一臉擔憂的建議説,照目前形勢看,怕是把所有籌碼都砸進去也沒用了,不如等明天再説。
玄武集團裏頗有幾個操盤好手,空手套白狼的本事絕對沒的説,但面對如此強大的對手也不免望洋興嘆,再高明的手段也抵不過人家資本雄厚啊,根本不和你講什麼套路,海量的買單堆在那裏,任你怎麼拋售都照單全收。
下午兩個小時的交易時間內,至誠的股價一直保持在天花板,玄武集團拋售的巨量股票都被人買走,眼瞅着手上的籌碼越來越少,尹志堅不禁隱隱擔心起來,但陳汝寧卻是一副大將風度,指揮若定,談笑風生,越是遇到強勁的對手他越是興奮,玄武集團在資本市場上也算是大鱷級別的存在,玩這個他在行的很。
三點鐘收盤了,經過一場沒有硝煙的鏖戰,終於還是沒能把股價打下去,反而損失了許多籌碼,不過大家都不擔心,金融市場上的戰鬥不會在那麼快結束,只要有一方沒有認輸,那就能繼續打下去。
“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撐多久。”陳汝寧拔出嘴裏的雪茄,輕蔑的説道。、
“陳總,有消息。”,穆連恆拿着一部Ipad走過來,神情有些不自然。
陳汝寧沉吟一下,接過Ipad一看,新浪財經報道上,有關於至誠集團的利好消息,説是至誠集團有可能接下華夏礦業的某海外項目,標的高達數千萬美元。
這可是絕對的超級大利好,陳汝寧衝尹志堅招招手:“你來。”
尹志堅看到這則新聞,眉毛也擰到了一起:“這是謠言,絕對沒有這回事,至誠集團和華夏礦業在今天之間都沒有任何方面的聯繫,怎麼可能把幾千萬美元的合同不經過招標就交給至誠,這決不可能。”
“是不是真的,你打個電話不就知道了,如果純屬無中生有的話,你這位至誠副總是不是要召開新聞發佈會進行闢謠呢?”陳汝寧依然是氣定神閒,有尹志堅這個至誠第二號人物在,他自然有恃無恐。
尹志堅馬上打電話給公司裏的老部下打探消息,低聲詢問了幾句之後説:“至誠的財務總監已經換成李紈的人了,我也被開除了。”
陳汝寧有些不耐煩:“我讓你問的是關於華夏礦業的事情。”
“我的信息渠道已經被隔絕了,接觸不到決策中樞,所以沒有消息。”
尹志堅也很無奈,他了解李紈,李紈同樣也很瞭解他,正式決裂之後,李紈立刻將所有和尹志堅關係密切的職員辭退或調離崗位,在第一時間隔絕了尹志堅的信息來源。
陳汝寧哈哈大笑:“小娘們夠狠的啊,沒關係,遲早要走這一步,反正已經決裂了,也不在乎什麼開除不開除的,咱們聯手把至誠買下來,你就是新的總裁,誰笑到最後,才笑的最好嘛。”
尹志堅默默無語,心中百感交集,雖然他也料到李紈會這麼幹,但事到臨頭心裏還是有些抑鬱。
……
此時,至誠集團的辦公室裏卻是一片歡騰,至誠集團剛上市沒多久,公司證券部門也缺乏經驗,資金更是捉襟見肘,本來大家對打贏這場保衞戰都不抱希望的,哪知道竟然贏得如此輕鬆,根本沒有動用自有資金就忽然成功了。
“李總,傳真。”小江拿着一份傳真走了進來,李紈接過來一看,頓時喜上眉梢,遞給劉子光説:“特大利好,華夏礦業要和至誠集團聯手海外項目。”
劉子光瞄了一眼,頓時笑了,這只是一份不具法律效應的商業信函而已,不過股票市場上這就是貨真價實的利好,華夏礦業此舉無非是給自己的投名狀而已,至誠集團能不能吃到這塊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那先要看自己會不會允許華夏礦業投資西薩達摩亞鐵礦。
李紈心情大好,摩拳擦掌,華夏礦業此舉無異於雪中送炭,但更讓她高興的還在後面,正當她準備親自起草回信的時候,前台報告説,有一位自稱華夏礦業董事會秘書的人來訪。
“請他進來,哦不,我親自去迎接。”李紈眼睛一亮,立刻向外走去,劉子光微微一笑,也跟在後面,忽然手機響了,是醫院打來了,他趕忙停下接電話。
“小光,對門小趙搬家了,房子空出來要往外出租,問咱們租不租呢?”老媽的聲音透着興奮。
“那就租唄。”劉子光不假思索的説道。
“那我先答應下來,回頭你去辦手續交押金,就這樣吧。”老媽喜滋滋的掛了電話。
一行人來到前台,卻看到不止一位訪客,大熱的天,這些人都穿着考究的西裝,居中一位保養極好的中年婦人,雍容華貴,氣度逼人,一看就知道絕非等閒人物。
“如果沒猜錯的話,您就是華夏礦業的董事局主席兼總裁薛女士吧。”劉子光説。
婦人微笑着點點頭:“你們好,我是薛丹萍。”
李紈頓時驚呆了,華夏礦業的大名她是如雷貫耳,萬沒想到對方的董事長兼總裁會毫無預兆的駕臨至誠集團,再加上今天華夏礦業幫至誠護盤的事情,加在一起讓她產生許多聯想,心底也抑制不住的興奮起來。
“薛總您好,我是至誠集團的李紈,久仰您的大名了,您的光臨讓我們感到非常榮幸,裏面請。”説着李紈側身做了個有請的手勢,將眾人請進了公司,來到會客室分賓主坐下,開始互相介紹。
薛丹萍此次前來江北市,只帶了一個秘書,兩個助理,還有一個是江北礦務局方面陪同的工作人員,劉子光一眼就認出那人是自家的鄰居趙家勇,想到剛才老媽打的電話,他不禁暗暗點頭,看來薛總的工夫做的很足啊。
對方介紹完畢,李紈開始介紹自己這邊的人員,當介紹到劉子光的時候,薛丹萍露出很奇怪的表情來,主動向劉子光伸手道:“我的秘書為了找你,幾乎累斷了腿呢。”
劉子光笑道:“易秘書的毅力很令人敬佩。”
易永恆就在一邊笑着不説話,劉子光的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看來自己這些天來做的努力還是很有效果的,再加上薛總最後的親自出場,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就算劉子光此前多麼討厭自己,這回也彌補過來了。
李紈狐疑的看着薛丹萍,又看了看劉子光,不明白他們在説什麼,但有一點她很清楚,那就是華夏礦業老總的突然造訪,絕對不是要和至誠談什麼合作,而是來找劉子光談事。
至於礦務局派來陪同華夏礦業高管的趙家勇,更是驚得眼睛都直了,乖乖我的天,我家對門究竟住着何方神聖啊,連華夏礦業的老總都巴巴的滿世界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