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利車在鬧市區的街道上徜徉着,高檔豪華轎車的密閉性很好,外面的噪音一點也傳不進來,尹志堅手裏把玩着雪茄,卻並不點燃,眼神有些黯然:“沒想到居然會走到這一步。”
“小尹,想開點,女人當家,牆倒屋塌,至誠集團被李紈和她的姘頭這樣亂搞,遲早完蛋,想想你吧,這些年來嘔心瀝血做了那麼多的事情,到頭來還不是一無所得,男人嘛,就要拿得起放得下,這女人心裏沒有你,你再怎麼奉獻,怎麼犧牲都是沒用的。”中年人眯着眼睛,像個老大哥一樣勸解着尹志堅。
“陳總,你不用説那麼多,二級市場上收購至誠股票的事情進展如何了。”尹志堅冷冰冰的問道。
被稱作陳總的中年人打了個響指,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男子回頭説道:“本週至誠的利空頗多,股價受此影響跌落至十日均線附近,不少短線客已經離場,估計召開臨時股東大會的消息傳出去後,還會有一輪跌幅,那時候我們會進場掃貨,但是同時也要注意他們的護盤行為,聽説至誠集團很有幾個精通金融業務的人士。”
陳總哈哈大笑起來,拍着尹志堅的肩膀説:“至誠的金融專家在這兒坐着呢,離了尹總,至誠集團就是條案板上的魚。”
尹志堅嘴角抽*動了一下,做一名背叛者的滋味可不好受,但他也很贊同陳總的話,離了自己,至誠集團真的什麼也不是。
“尹總,這位是我們玄武集團的高級助理穆連恆,人稱小諸葛,那些利空消息就是他製造的,包括請工商局和税務局進行查賬,也是他安排的。”陳總笑着説。
穆連恆趕忙掏出名片遞過去:“尹總,久仰了,請多關照。”
尹志堅接過名片,對穆連恆點點頭,忽然想到了一件事:“融資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穆連恆信心滿滿的説了一句。
“準備了多少?”尹志堅還有些不放心。
穆連恆伸出五個手指:“五個億。”
尹志堅鬆了一口氣,至誠集團在二級市場上只能算是小盤股,想操控股價的話,幾千萬塊錢就能搞得天翻地覆,而最近集團的資金情況並不樂觀,財務費用極高,短期內想進行大規模融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正是由於自己掌握了這些內部情況,才做出彈劾李紈的舉動來。
五個億……完全可以收購足夠多的流通股了,在股東大會召開之際,自己手上就會擁有超過李紈的股份了,到時候至誠集團就會成為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這本來是一件很值得興奮的事情,但尹志堅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一閉上眼睛,腦海裏就浮現出李紈的面孔來,這麼多年都過來了,為什麼她就是不願接受我呢,為什麼非要鬧到這種地步呢。
李紈,這一切都是你逼得。
……
會議室裏,李紈在抽最後一根煙。
“你每次都只抽一口就掐滅,不浪費麼?”劉子光問。
李紈笑笑,並不回答劉子光的問題,而是説:“事情走到這一步,我很痛心,”
“這不是你的錯,尹志堅不會得逞的。”劉子光説。
李紈搖搖頭:“這回和上次不一樣,當年大開發想收購至誠的時候,我們還沒上市,現在二級市場上流通的股票佔總股本的比例已經達到了四成,而且在利空的打壓下股價已經出現了五連陰,投資者爭相拋售,尹志堅主管上市流通這一塊,公司的財務狀態他再清楚不過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現在一定在進行融資。”
劉子光説:“家賊難防,我們必須進行反收購才行。”
李紈苦笑了一下:“談何容易,沒有資金,沒有操盤手,想融資也沒有渠道了,尹志堅早就封死了這條路,工商税務都在調查我們,哪個銀行敢放款啊。”
“公司還有多少資金可以動用?”劉子光問。
李紈伸出一隻手指。
“十億?”
“只有一百萬。”李紈的笑容有些無奈。
……
市立醫院,腦神經內科單人病房,老爸剛打完吊水,正和老媽商議着兒子結婚的事情,忽然房門輕輕敲響,老媽説:“肯定是方霏來了。”這就過去開門,站在門口的卻是許久不見的温雪,她身後還跟着一男一女兩人,看面孔有些陌生。
“小雪,啥時候回來的。”老媽驚喜道。
“回來有幾天了,聽説劉爺爺生病了,我來看看。”小雪依然那麼靦腆,老媽趕緊把三個孩子讓進屋來,老爸看到老温的女兒也來了,也很高興,問長問短了一番,小雪是有問必答,還向爺爺奶奶介紹了自己兩位同學,韓冰和陸謹。
“都是北清大學的高材生呢,平時見一個都難,現在一下就來了三個。”老媽感嘆道。
小雪笑了笑,猶豫了一下問道:“叔叔呢?”
“你叔叔有事去忙了,再過幾個月就能喝他的喜酒了。”老媽笑呵呵的説。
小雪的眼神沒來由的黯淡了一下,雖然只有一瞬間,還是被韓冰捕捉到了,他心裏也跟着不舒服起來,陸謹看在眼裏,心中明白,但什麼也沒説。
“呵呵,太好了,嬸嬸是?”小雪問道。
“你見過的,市立醫院的小方護士,和你叔談了好幾年了。”
“哦……”小雪説完,遍沒有了話,病房裏就只聽見老媽一個人在那裏嘮叨,兒子多孝順,兒媳婦多賢惠之類的話。
病房的門再次被敲響,距離門最近的韓冰過去打開了門,看見門外的人時,兩個人都呆了。
“易秘書,你好。”韓冰下意識的探頭出去張望,可是卻沒發現母親的身影,易永恆也沒料到能在這裏遇到薛總的兒子,不過他敏鋭的察覺,這大概是一個機遇。
“韓冰啊,薛總沒來,我一個人來的。”易永恆手上提着鮮花和盒裝的燕窩人蔘等滋補品,都是高檔商店買來的正品貨。
“你是?”老媽走過來狐疑的看着易永恆,兒子的朋友她大多都認識,但眼前這個年輕人還是頭次見。
“大媽,我叫易永恆,您老叫我小易就行,我是您兒子的朋友,聽説伯父生病,就趕緊過來了,有什麼事您儘管招呼,最近這段時間我都在江北市,反正也沒什麼事,隨時可以過來幫忙。”
“哎呀,小易你太客氣了,快坐,喝茶。”老爸老媽都是好客的人,趕緊招呼易永恆落座。
易永恆進的屋來,先彬彬有禮的和眾人打了個咋呼,再搬了把椅子坐到劉伯父身邊,一番噓寒問暖,又主動請纓要找一位擅長針灸的老中醫來,據説治療偏癱中風相當有效。
聊了一會,老爸做了個起身的動作,老媽會意,趕緊上前扶住他説:“不好意思,老頭子要上個廁所。”這活兒本來都是護工做的,但是這會兒正好護工不在,老媽只好自己上了。
“我來。”易永恆忙不迭的攙住了劉伯父。
“這怎麼好意思,你是客人。”老媽説什麼也不讓易永恆插手。
“沒事,我年輕,力氣大。”易永恆熱情的讓人沒法拒絕,硬是把老爸搶了過來,攙着他進了衞生間。
過了一會兒,兩人終於出來了,老爸連聲説謝謝小易,這孩子真好,易永恆笑呵呵的説:“應該的,現在都是獨生子女了,小兩口要照顧兩對父母,難啊,朋友之間就應該互相幫助才是。”
老爸隨口問道:“小夥子啊,你在哪裏上班,以前沒見過你啊。”
易永恆説:“伯父,我在首都一家公司上班,從事礦業方面的工作,和您兒子是同行。”
老爸老媽同時愣住了:“礦業?我們家小光啥時候開礦去了?”
易永恆笑了:“劉總不是在國內開礦,是在非洲,生意好的不得了呢。”
老爸老媽對望一眼,心中那些懸疑全都得到了解釋,怪不得兒子隔三差就出差呢,還是去非洲出差,這得多辛苦啊。
“這個小光,工作方面的事情從來不給家裏説,小易你告訴大媽,他到底開的什麼礦,每月能賺多少錢?”老媽好不容易抓住一個知道兒子工作內情的人,還不打破沙鍋問到底。
易永恆轉念一想,既然劉子光不願意告訴家裏人在非洲採礦的事情,那麼肯定有他的原因,如果自己隨意把這事兒説出去,指不定招惹了他呢,於是便含糊其辭的説道:“是鐵礦,在西非的一個小國家,賺錢挺多的,具體數字我也不清楚,呵呵,這是商業機密啊。”
“一個月上萬總有吧?”老媽試探着問道。
易永恆艱難的嚥了口唾沫,心中有個聲音在吶喊:“大媽,你兒子每月賺上億美元都不是難事!”但是嘴上卻只能淡淡地説:“加上出差補助什麼的,應該有這個數,只多不少。”
老爸老媽再次對視一眼,臉上盡是欣喜之色,老媽欣慰的説道:“這就好,總算是個正經營生,開什麼保安公司光賠錢不説,還三天兩頭被人查,我看還是趕緊關了算了。”
“説什麼呢。”老爸不滿的呵斥了一聲。
中午紅星公司的幾個女職員一起到醫院看望劉總的父親,聊天的時候不小心説走了嘴,老爸老媽知道兒子的公司正在被税務局工商局查,心裏正擔憂呢,這事兒哪能再告訴外人。
好在易永恆是個很有眼色的人,知道人家不願意提這個事兒,便也不去追問,四下望了望,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草稿紙,拿起來瞅了兩眼説:“喲,這是誰要辦喜事啊?”
老媽自豪的説:“是我兒子,找的對象就是這裏的護士,人可好了,長得漂亮不説,還賢惠孝順。”
易永恆説:“那可得恭喜二老了。”
老媽説:“喜什麼啊,到現在連房子都沒落實呢,小光天天説買啊買的,到現在沒動靜,唉,現在的房價實在是太貴了,我們那個小區都賣到七千一平方了,一般工人三個月的工資都買不到一平方,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是啊,房價居高不下,這樣下去對國家經濟也會有不利影響的。”易永恆隨口附和着,心思卻飛到了九霄雲外……
“我們老兩口已經想好了,要是經適房申請不下來的話,就在小區裏租一個小套先住着,貴點就貴點吧,把房子騰出來給兒子結婚先。”老媽嘮叨着,卻沒發覺面前的年輕人已經走神了。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易永恆笑了笑,摸出手機示意一下,轉身出了病房,在走廊裏壓低聲音説道:“是,薛總,我還在江北市,事情有進展了,不過我又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劉子光的家庭情況似乎很窘迫,我很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擁有西薩達摩亞鐵礦的所有權。”
電話那邊,薛丹萍很不客氣的説道:“這件事已經通過外交部和西薩達摩亞大使館證實過了,絕對屬實,他家窘迫也是實情,這並不矛盾,實際上他獲得礦牀所在土地所有權只花了一萬單位的當地貨幣。”
“那相當於多少錢?”易永恆乾巴巴的問道。
“十元人民幣。”薛總的聲音無比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