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梁驍準點來到警局的時候,發現辦公室裏竟然空無一人,他剛想找人詢問,卻發現同事們三三兩兩從樓梯上下來,原來他們剛才是在天台上開晨會,梁驍心裏很不是滋味,但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鼓起勇氣過去敲響了苗IR的屋門。
“進來。”苗IR在裏面喊了一聲,梁驍走了進去,發現兩個同事正端着咖啡杯和苗IR討論着案情,他不好意思插嘴,只好站在一旁聽他們講着什麼線索介入點,過了老半天苗IR才發現站在一旁的梁驍,便問道:“有事麼?”
“長官,我想知道,我分配在哪一組?”梁驍挺起胸膛大聲説道。
“你去陪同內地同行遊覽香港,他們來香港一次不容易。”苗IR很隨意的説道,然後繼續討論起案情來,過了一會兒忽然發現梁驍還沒走,便皺起眉頭問道:“有問題麼?”
“報告長官,有!”梁驍站得筆直,兩眼盯着前方説:“我請求參與案件偵破。”
“這裏人手足夠了,不需要你。”苗IR有些不開心,但依然保持着風度。
“長官,請問你是不是對我有成見?”梁驍這回真的是破釜沉舟了,竟然直接質問起苗IR了。
“梁驍,派員陪同內地同行遊覽香港是警務處助理處長的決定,如果你對我的安排有不滿,可以向高警司投訴,如果你覺得重案組不適合你,可以申請調離,,現在你可以出去了。”
梁驍臉色鐵青,大聲道:“明白了,長官!”然後轉身出去,在同事們的側目中離開辦公室,來到更衣室隔壁的洗手間,找了個隔間把自己藏進去,足足過了十分鐘才出來。
更衣室裏,清潔工看到他便問道:“阿驍,你的眼睛怎麼紅了?”
“沒事達叔,進了蟲子。”梁驍掩飾道。
“阿驍,做人呢,最重要是開心,努力做好每一份工,對得起自己的心就行。”清潔老伯語重心長的勸解道。
“知道了達叔,我出去工作了。”梁驍從自己的衣櫃裏拿出墨鏡戴在臉上,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來到馬哥波羅港威酒店,宋健峯他們已經整裝待發了,宋局長換了一身黑色的西裝,裏面也是一件黑色的襯衣,他本來就身材偉岸,氣質不凡,穿上這身衣服更顯霸氣逼人,不像是公安局長反像是黑道大亨。
“小梁來了,今天的行程怎麼安排的?”宋健峯問道。
“遊覽維多利亞灣,參觀灣仔警察總部,在銅鑼灣購物,吃午飯,如果你們感興趣的話,還可以去澳門兜一圈,不過那樣時間會佔用很多,安排大致就是這樣。”
“咦,昨天我的建議你沒考慮?”宋健峯奇道。
梁驍知道他説的是拜訪程國駒的事情,但是這件事苗長官已經發話了,到此為止不需再碰,如果自己擅自帶大陸警察去找程國駒而惹出什麼麻煩的話,恐怕更要穿苗長官的小鞋。
“長官,安排是上面定的,我不好更改。”
“我們又不是小學生,行程不需要別人安排,如果你不願意帶我們去的話,我自己可以去。”宋健峯要挾道。
梁驍很快就妥協了,實際上他也覺得內地警方來港之後應該幹些正經事,而不是遊覽參觀。
“好吧,我帶你去,但是你要保證,絕對不可以搞事。”梁驍説。
“可以,我答應你。”宋健峯笑笑,走到旁邊的房間敲了敲門,他們開了兩個房間,苗可可陪着胡蓉住一間,宋局和省廳的小陳住一間,劉子光這傢伙一向無組織無紀律,頭天晚上並未和大家一起住在酒店,而是不知道溜到哪裏混了一夜,好在他心裏總算有點數,一早就趕過來了。
敲開房門,裏面三個人正在聊天,省廳的小陳是個很開朗的小夥子,笑話説了一個又一個,把苗可可和胡蓉逗得笑個不停,宋健峯像個慈祥的父親一般笑了笑説:“小陳,待會你帶小胡和小苗出去轉轉,買點東西散散心,這是我的卡,你們拿着。”
説着就拿出自己的金卡交給小陳,苗可可頓時樂開了花,跳着腳喊道:“走走走,去銅鑼灣血拼!我正愁沒衣服換了呢,蓉蓉你一定要陪我去啊。”
胡蓉惦念着韓光的傷勢,本來不想去的,但是耐不住苗可可的央求,總算答應下來,但是她很快就覺得哪裏不對勁,便問道:“宋局,你去做什麼?”
“我和小劉去警察總部參觀,怕你們覺得枯燥,就不帶你們去了。”宋局多少年老江湖了,一句話就把胡蓉騙過去了。
……
把胡蓉他們支走之後,宋健峯和劉子光上了梁驍的汽車,直奔程國駒的豪宅而去,駒爺作為身家幾十億的上市公司董事局主席,自然不會住在鬧市區那些狹窄的單位,他的宅子坐落在深水涉某片山林綠地之中,道路乾淨整潔,別墅洋房掩映在繁茂綠樹之中,黑色的大鐵門彰顯威嚴氣派,圍牆上攝像頭全方位監控。
梁驍把汽車停在路邊,帶着兩人走向大鐵門,距離還有十幾步遠就聽見裏面兇猛的犬吠之聲,圍牆上的攝像頭也調轉方向對準了他們。
“砰砰砰。”梁驍敲響了大門,鐵門上打開一扇小窗,一張陰沉的面孔露出來問道:“幹什麼?”
“差人,我們想見程先生。”梁驍亮出自己的證件。
“等一下。”小窗户關上了,裏面大概是在打電話聯繫什麼,過了幾分鐘門開了,四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站在大門裏面嚴陣以待,兩頭面目猙獰的杜賓犬奮力向前撲着,兩隻前爪都騰空了,血紅的大嘴裏滴着涎水,不住的嘯叫着,威脅着站在門外的陌生客人。
很巧,今天程先生在家,正和自己的私人律師磋商法律上的問題,剛好門口保鏢報告説條子來訪,程先生通過監控器看到外面站着三個男子,其中一個生面孔中年人身材高大,器宇軒昂,程先生不由得一怔,問道:“聽説西九龍調來一個新的警司,是不是這個人?”
律師湊到監控屏幕上看了一下,搖搖頭説:“沒見過。”
“讓他們進來。”程國駒對着話筒説了一句,又對律師説:“你替我見見他們。”
剛被律師保釋出來的阿豪忽然推門進來説:“大佬,聽説條子又來了?”
程國駒呵斥道:“這裏沒你的事,你回自己房間待著,不要亂動。”
……
宋健峯三人進了客廳,一個文質彬彬的金絲眼鏡男看見他們進來便起身招呼道:“我是程國駒先生的私人律師黃玉郎,不知道警官怎麼稱呼?”
梁驍知道這個律師很難纏,先亮出自己的證件説:“西九龍重案組,梁驍。”
又指着宋健峯和劉子光介紹道:“這兩位是內地來的長官,想見一下程先生。”
黃律師輕輕哦了一聲,重新打量一番宋健峯和劉子光,嘴角掛起了不加掩飾的譏笑,他説:“程先生很忙,他沒有時間見你們,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和我説。”
説這些話的時候,黃律師用的是粵語,宋健峯微微皺眉道:“對不起,請將國語。”
黃律師笑了,説:“不好意思,本人從小在英國長大,除了粵語就只有講英文了。”
然後就以一種高高在上的眼神望着宋健峯,抱起了雙臂。
哪知道宋健峯竟然聳聳肩説:“那好,現在我們來談談程先生在內地建設的樓盤問題,我聽説上週出了點事故死了人,怕是不好解決吧。”
黃律師的臉色有些難看了,因為這些話宋健峯是用標準的美式口語講出來的,黃律師在紐約某小律師行當過半年助理,能聽得出這是正宗的紐約腔。
“好吧,我這就請程先生下來。”黃律師不得不重新掂量一下這個內地警察,程國駒此前和朋友在廣東投資了一處樓盤,想趁着內地樓市火爆撈一桶金,哪知道因為質量問題,樓板垮塌壓死幾個工人,死者家屬鬧着要賠償,建設局下令嚴查,工程現在還停着,程先生的幾個億投資壓在裏面抽不出來,而且一點辦法也沒有,最近正為這個發愁呢。
來到樓上把這個情況一説,程國駒也陷入疑惑當中,他搞不清楚這兩個內地人是為何而來的,難道説是廣東的警察,為了事故的事情特地來找自己?
程國駒決定還是下去見一見他們,但是不能失了自己的氣勢,他在上面又耽擱了一會兒,擺足了架子才下樓。
正主兒終於出現,宋健峯仔細打量着這位涉足**、影視、房地產、金融業的大老闆,馬球衫,寬鬆燈芯絨褲子,手裏拿着煙斗,儼然一副太平紳士的模樣,但是從他袖口隱約露出的紋身可以看出,這位老闆早年也是混過的。
“坐,喝什麼?咖啡還是奶茶?我看還是咖啡好了。”程國駒往沙發上一坐,翹起二郎腿説道。
四杯咖啡端了上來,程國駒開門見山問道:“剛才這位長官説到我在廣東的樓盤,不知道您有什麼辦法可以幫助解決?”
宋健峯説:“方法有很多,我一個電話就可以讓你重新開工,但幫忙只需要代價的。”
程國駒把煙斗從嘴裏拔出,豪爽的笑了:“爽快,你想要多少?”
“我只想拿回黃啓發在你那裏洗的黑錢,不算你利息,二十億。”
程國駒的二郎腿放了下來:“你到底是誰?”
“江北市公安局局長,宋健峯。”
程國駒的臉色變得鐵青無比,搞了半天原來是要債的啊,他忽地站起來冷冷道:“失陪,阿強,送客。”
一直垂手站在門口的保鏢要過來攆人,宋健峯忽然笑了:“其實我今天來,主要是想看看,程國駒是個什麼樣的人,據説迴歸之前的香港社團人士都很愛國,現在迴歸這麼久了,劉德華都快當特首了,社團人士怎麼反而倒退了,你記住,那筆錢不屬於你,拿了,會燙手。”
程國駒説:“黃律師,記下他的話,告他誹謗,恐嚇。”
黃律師立刻上前,指着宋健峯的鼻子説:“我警告你,你現在所説的一切都將在法庭上成為供證……”
話沒説完,就聽“啪”的一聲,一直沉默不語的劉子光不知道啥時候抄起了桌上的大號水晶煙灰缸,劈頭砸在黃律師臉上,頓時血花飛濺,金絲眼鏡也崩飛了,人當場就懵了,軟塌塌的倒在地上。
“馬勒格壁的,怎麼和領導説話的。”劉子光拍拍巴掌,彪悍無比的説道。
站在一旁的梁驍,張大了嘴瞪着眼,一句話都説不出來了。